第18章

在行刺事件之後,也許是三皇子,又或許是其他人擔心打草驚蛇,短期內沒了類似的事情。

後來梅娘也特地向溫行道了歉,并且在第二日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京城,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裏。對此溫行也只能表示遺憾。

接下來的五年中,溫行履行自己的諾言輔佐謝衣,不過也明顯感覺到與前世不同的地方——謝衣似乎更加傾向于自己解決好所有的問題,不再純粹地讓他來解決,最多就是找他商讨對策。

對此溫行倒是樂見其成。

能少幹點活誰不樂意呢?久而久之溫行在宮中過得反而更為閑适了,時不時就到處逛逛。

不過後來斐清也通過了武舉,正式成為了宮中的一名巡邏侍衛,平日裏無事也可以和溫行一起聊天解悶,不時也會透露一些巡邏時知道的小道消息。

唐安更名為秋靜,在斐清五年的調.教下武藝進步飛快,在人前的性子也愈發趨向冷淡,唯有每次見到斐清後的罵罵咧咧從來沒變過。而唐安的身份實在過于敏感,溫行就在斐清入宮後留她守候在溫府。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平淡樸實,但重生回來的溫行和謝衣卻很清楚,這不過是疾風驟雨前的寧靜。

——

安隆二十二年四月,以至及冠之齡的溫行站在東宮門口眺望着遠空。

“阿行,看什麽呢?”

十七歲的謝衣經過五年的沉澱,褪去了幼年的模樣,愈顯溫潤。

溫行聽到身後的聲音,收回視線輕輕搖頭,道了句“無事”。接着他轉過身去,笑問:“殿下是要去上朝了麽?”

在謝衣及至束發之齡時,安隆帝便讓他臨朝聽政。至于學業也從上書房搬回了東宮,由太子太傅親自教習。

謝衣聽到溫行的問話,笑吟吟地說:“是呀,真羨慕你還可以悠閑一個早晨。”

他嘴上這麽說着,眸間卻無一點豔羨之意。溫行似是也習慣了他的這幅模樣,笑了笑沒再說話,側身讓謝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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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衣也不再打趣,不緊不慢地走去上朝。

“公子,可要用早膳了?”雲念在謝衣走後及時出聲提醒。

溫行這才恍惚間記起自己還沒用膳,道了聲謝後緩步踱回房去。

用早膳并不花費多少時間,溫行估摸着距離下朝還有好一陣子,決定出去走走。

春日的早晨還浸着絲絲寒意,溫行卻像是感覺不到,悠閑自在地漫步在他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回的宮道中。

“嗚……”

就在這時,溫行忽然聽到一個細微的哭聲,似是小孩的。

他心中升起一抹疑慮,順着聲音的來源摸了過去,最後在高聳的宮牆邊看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那小孩穿着不凡,許是哪個王公貴族的子弟入宮迷了路,此時正抱着膝蓋蹲坐在角落啜泣。

溫行心生憐憫,走上前去輕聲問:“你是迷路了嗎?”

小孩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縮了縮肩膀,撇過頭去不肯看向溫行。

溫行只當他是怕生,蹲在小孩面前笑着說:“別怕。你叫什麽?我送你回去吧。”

宛若清泉般的聲音流入小孩的耳中,他終于願意輕輕地轉過臉去看向溫行,又在下一瞬間被溫行和煦的笑容包裹住,暖洋洋的。

溫行見小孩肯理他了,眸間又多了幾分溫和,耐心地等小孩回答。

“我……我不想回去……”小孩卷翹的睫毛宛若蝶羽,上邊還挂着一顆小小的淚珠。

溫行恍惚間又想起了長公主逝世那一晚的謝衣。

不過很快他就收回了神思,沉吟片刻說道:“那……你要不要先随我去趟東宮?早晨寒氣尚重,着涼了可不太好。”

小孩像是沒料到溫行會提出帶他去東宮,怔愣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嗎?”

溫行笑笑,伸出一只手放在小孩面前。“走吧?”

小孩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像是害怕自己會玷污了溫行那修長白皙的溫暖手心,又猶豫地想縮回去。

溫行看出了他眸中的忐忑不安,反手握住了小孩的手,拉着他站起身,道:“太子殿下人也很好的,你不必擔心。我們走吧。”

說完,溫行就直接拉着小孩往東宮去了。

謝衣尚未下朝,小孩又死活不肯說他叫什麽,溫行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孩怎麽辦,給他用了點早膳後就陪着他在房中說話。

等謝衣終于回來的時候,小孩較之初見時的腼腆已放開了不少。

“阿行,孤……”謝衣一推開溫行的房門,就見裏面多了個半大點的小孩,着實一愣。

溫行以為是謝衣在奇怪小孩的來歷,安撫了一下自謝衣推開門就僵住的小孩,随後對謝衣解釋道:“這小孩是臣今早在東宮附近發現的。他不願說出姓名,臣瞧着可憐就撿回來了。”

結果就見謝衣眉間輕蹙,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這宮裏的小孩是你能亂撿的麽?他是孤的六皇弟,謝卿。”

這回就換溫行怔住了一瞬。他眨眨眼,出聲道:“原來竟是六皇子麽?臣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孩走失了。”

“那也不是你能亂撿的呀。”謝衣也無心怪罪溫行,還是搖頭輕笑,“好了,把他送回去吧,晚了他母妃是要擔心的。”

溫行自然明白這個理,正要接令,八歲的小謝卿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說:“我不想回去……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溫行當即就心軟了,擡頭看了謝衣一眼。

謝卿留意到溫行的這個動作,也望向了謝衣,軟軟地喚了一句“太子哥哥”。

謝衣再怎麽果決也實在無法抵抗這個軟糯的小皇弟,無奈笑道:“好吧,既然都來了,那就再多待一會兒好了。”

得到準許,謝卿欣喜地撲過去抱了一下謝衣,又在抱上去的那一瞬間慌張地撒了手,紅着耳輕聲道歉:“對,對不起……”

除卻謝連外,謝衣很少會和皇弟們接觸,而謝連又不似謝卿這般腼腆,謝衣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看向了溫行,傳達自己的無措。

溫行忍不住輕笑出聲,走上前去揉了一把謝卿柔順的發梢,柔聲道:“我說得沒錯吧?你太子哥哥人很好,不會怪罪你的,放心吧。”

謝卿臉頰通紅,偷偷地擡頭看了眼謝衣後又飛快地挪開視線,那模樣倒是可愛至極。

謝衣卻是盯着溫行停留在謝卿發梢的手頓了好久,随後才狀似不經意地轉移視線,默不作聲。

溫行察覺到謝衣心情的細微變化,問:“殿下怎麽了?”

謝衣眨巴了一下眼睛,無辜地說:“孤也想要阿行揉腦袋。”

溫行:“……?”

謝衣端的是這幾年逐漸顯出來的溫潤氣質,說出來的話倒像還是個孩子,溫行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片刻後他啞然失笑,對着已經長得同他一般高的謝衣說:“殿下您也不是小孩子了,就別逗弄微臣了。”

顯然,他沒把謝衣的話當一回事。說完之後就拉着謝卿回桌前坐下了。

謝衣無奈也無法,只好跟着一同坐了過去。

溫行和謝卿繼續着先前的話題,謝衣盯着謝卿極像他母妃的臉,神思飛回了前世。

謝衣依稀有個印象,前世他臨死前就是傳位給了尚未及冠的謝卿。

前世他只偶爾會在皇子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見到他的這位六皇弟,所以并沒有多少了解,只知道他的母妃出自許氏——也就是溫行母親的娘家。

不過因為他父皇常年偏重于他的母妃皇後和謝連的母妃側後,故而許氏在宮中嫔妃地位不高也不低,平時也十分低調,不常帶着謝卿出現。

謝衣本來還以為謝卿是生來腼腆,如今看來或許只是因為少與人接觸。

“太子殿下?”

溫行留意到謝衣晃神,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謝衣回過神來,黑曜石般的眸子重新放在了溫行身上,仿佛只能看見這一個身影。

溫行微笑道:“六殿下問您日後他可否常來。”

謝衣這才把目光放到謝卿上,對上了他滿是期盼的雙眸,不知怎地還是點了點頭,輕笑着學溫行的模樣揉揉他的腦袋,說:“想來便來吧。左右平日裏孤這東宮也總是冷冷清清,添點人氣也好。”

謝卿像是沒聽懂謝衣的後半句話,歪頭疑惑道:“可是他們都說太子哥哥這裏是最熱鬧的地方呀。”

“再熱鬧都不過是假象罷了。”謝衣感慨似的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溫行。

溫行回以一笑,沒有說話。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今生謝衣忽然那麽執着于他的真心,不過他可是不會再那麽傻乎乎地上當了。

謝卿尚且年幼,不懂那些阿谀奉承的表面功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沉浸在謝衣答應他常來的請求的喜悅之中。

而在那之後,謝卿也真的每日時不時跑來一趟,而且大多時候都是去找溫行玩兒。也因此,溫行與謝衣獨處的時間變得更少了,以至于謝衣都後悔自己當初居然一時心軟答應了他。

溫行倒是樂得有人陪他解悶,在被謝衣莫名其妙地冷落了一陣子後才想起來要收斂。

作者有話要說:謝衣:感情孤是給自己織了頂綠帽子?

溫行:叛逆期的小孩兒真難伺候。

——

寶貝們除夕快樂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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