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隐約間,謝衣覺得有什麽東西和前世不太一樣。

只是他尚未來得及多想,就聽聞溫行疲憊地說:“若是殿下無其他要緊之事,那麽請回吧。”

左右他等會還要去審問一趟謝齊和袁關,此時溫行心情明顯不佳,謝衣也不多作打擾,提醒了他記得用晚膳後便離開了。

目送着謝衣離開,溫行看了眼不遠處的晚膳,最後還是決定躺下睡覺。

這之後的幾日謝衣都很少再來打擾溫行,多數時間是謝卿和斐清過來陪他聊天解悶,偶爾安隆帝也會到訪看望。

而從斐清的口中,溫行了解到短短幾日間,那三皇子謝齊就被謝衣不知道用什麽手段竟給逼瘋了,而且還栽贓嫁禍給了袁關。最後袁關被殺,三皇子被送入了護國寺由專人看守。

溫行不免感慨了一番。

前世的謝衣手段似乎還殘忍不到這種地步。

不過今生的謝衣到底怎麽樣也不關他的事,他詫異一陣子後就和斐清扯開了話題,繼續聊斐清巡邏途中所知道的宮中八卦與小道消息。

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溫行肩上的傷幾近痊愈,左手手心也早拆了繃帶,只餘一道淺淺的疤。

眼瞅着還有半月便是皇後壽辰,安隆帝又下了聖旨宴請諸位大臣,溫行便想告假回趟家,一起着手準備壽禮。然而卻被謝衣一句“過幾日雲烏族公主前來和親”為由駁回了。

“不是,殿下,雲烏族公主來和親關微臣什麽事?”

溫行輕挑眉,看着低頭寫字的謝衣因為他這一句話筆尖一飄,整副字就這麽毀了。

謝衣裝作不在意地放下筆,輕咳一聲說:“管這麽多作甚?反正孤說關你事就是關你事。”

溫行聳聳肩,撇嘴道:“得吧,您是太子您說了算。不過這雲烏族公主怎麽突然跑過來和親?”

安隆帝膝下統共也就七個兒子,最年長的太子謝衣才十七歲,都還未及冠,這公主和什麽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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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衣看出溫行心中所想,輕笑道:“想什麽呢。那公主才及笄,而且親王裏也還有到年齡未娶正妻的,不一定非要找皇子和親。”

“這樣。”溫行随口回了一句,找了個由頭便告退回房去,盤算着等那什麽公主和親完再尋機會回趟家。

于是他又無所事事地在宮中待了幾日,那公主可算是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由于雲烏族那邊事先并不知曉皇後壽辰,行程又趕,時間對不上,所以安隆帝另外給她準備了歡迎宴與和親宴。

這和親宴顧名思義就是為和親而舉辦的宴會,共有兩次,意即前來和親的公主共有兩次挑選對象的機會。若是選中了且對方也同意的自然皆大歡喜,若是兩次都被拒絕了,那麽這位公主可以選擇接受安隆帝的安排,也可以選擇放棄和親從哪來回哪去。

在歷來的和親宴上,幾乎沒有出現過皇帝指婚或者和親失敗的情況,而且外族女子大多開放爽朗,倒是令這制度沿用許久。

今日便是那位公主的歡迎宴,宮中所有符合和親條件的皇子和親王都要前往參加,而謝衣幹脆就讓溫行代替福祿的位置與他同去。

溫行:“……”

說實話,他對頂替一個太監的位置沒什麽興趣。

“好啦,也不用你換上太監的裝扮,你就同往常一般站孤身後就好。”

謝衣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情願,笑着低聲輕哄,像是在安撫鬧別扭的小孩子。

溫行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點頭同意了。

自那一次坦然的談話之後,謝衣因為忙着三皇子的事情有一陣子未曾找他。但忙完之後謝衣不僅僅沒有冷落他,反而更加和善親近,似乎非得逼着他試上那麽一試。

溫行雖然鐵了心的不打算信他,但終究不會在有旁人在時拂了謝衣身為太子的面子。

歡迎宴就定在了半個時辰之後,溫行和謝衣又各自整理了一番儀容便一起出發了。

宮道中多了不少來來往往的宮人,面上皆是輕松的笑意。

畢竟北朝南邊邊疆與雲烏緊緊相連,雙方早已因着邊境的沖突問題對峙不下。而雲烏族這時候派人前來和親,無疑是在釋放一個緩和關系的信號。

歡迎宴與和親宴都定在了燕落殿舉行。燕落殿取意燕落歸巢,專為和親宴而造,為的是讓前來和親的人對北朝更有親近感。

此時燕落殿內已有不少人已經到場,其間自然也包括滿臉不情願的謝連。

謝連不久前跟随朝中一位将軍前往南方邊疆體驗邊塞生活,結果前腳剛到駐軍地,後腳又因着公主和親被打發去護駕,一路又回了京城。

宴會尚未開始,謝衣也不約束溫行的行動,于是溫行笑着走過去打招呼。

“二殿下這是怎麽了?這滿臉的不高興,是誰惹到您了麽?”溫行笑得溫和,眸底卻閃過一絲促狹。

謝連請求前往邊疆前溫行就提醒過他安隆帝不會輕易同意的,就算同意了很困也好找個由頭把他送回來,讓他等候幾日。

當時謝連着急想去,而且還不信到了邊疆安隆帝能奈他何,如今倒是确确實實應了溫行的話。

謝連瞪了他一眼,鼓起嘴巴不滿地說:“你還笑,小心我找個理由讓皇兄處罰你,哼。”

正巧謝衣此時也走了過來,輕笑着捏了一下謝連鼓起的臉頰,說:“你自己不聽阿行的話留侯幾日再出發,怎麽還怪起人家來了?”

謝連一把揮開謝衣的手,委屈巴巴地說:“皇兄你也欺負我!”

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怎麽樣,常年習武的謝連此時的個子已經被謝衣反超了,與謝衣一對比,再加上刻意的裝委屈,謝連竟是更顯嬌小可憐。

溫行壓下揉腦袋的沖動,輕咳一聲道:“放心吧二殿下,日後還有機會的。”

前世他因為身份并沒有參與歡迎宴和親宴,只知謝連剛到邊疆又被趕了回來,倒是不知謝連的表現如此可愛。

他還想開口逗弄一番,身後卻忽地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皇上駕到——”

溫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謝衣一把扯到他的身後,随後同殿中其餘人一齊跪下。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平身吧。”

“謝陛下——”

燕落殿內的衆人紛紛起身,同時也不再四處走動閑談,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溫行也乖乖跟着謝衣站到了他身後。

等安隆帝也就座後,原先那太監又站在門口扯着嗓子喊話。

“宣清陽公主入殿——”

太監的話音方落下,一名身着豔麗紅衣的女子款款步入殿中,俯身行禮。

“參見皇上。”

宛如天籁的聲音回蕩在殿中。清陽公主戴着淺紅半透的面紗,襯得其面若白玉,眉間一點朱砂痣更顯其妩媚動人。

殿內已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年方十五便有如此美貌,等日後長開了又該是何等的的驚為天人?

清陽公主像是沒有留意到周邊打量的目光,輕聲道:“清陽來時特地準備了一支舞,不知陛下可願賞臉一觀?”

安隆帝心情頗好地笑了幾聲,道:“朕早就聽聞雲烏族公主個個善舞,尤以清陽公主為最。如今有幸一觀為何不願?公主請吧。”

清陽公主輕笑着道了一句“皇上謬贊”,接着叫來了樂師與伴舞。

随着清冽琴音流淌而出,清陽公主緩緩開始動作。

若說方才的她美若天仙,此刻的她便是翩翩起舞的鳳凰,高傲而不自傲,豔麗而不豔俗。

周遭的伴舞們都是一襲素淨白衣,她似血的紅衣随着動作飄然舞動,像是寒霜凍雪當中堅韌挺拔的紅梅。

周遭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她的舞奪去了目光,包括溫行。

溫行怔怔地盯着清陽公主,隐約間卻覺得這舞姿分外熟悉,可偏偏他又記不得是何時在何地見過。

就在溫行出神之際,清陽公主驀地對上了他的視線。就在這短短的一息之間,他捕捉到了清陽公主眸底一閃而過的詫異。

溫行輕輕皺眉。

莫非他曾經同這個清陽公主見過?

他記得自己是在父親母親駐守邊疆時出生的,而他們駐守的邊疆正是南邊與雲烏族相鄰之地。

然而他與清陽公主之間相差五歲,五歲時溫行也早已經回到了溫将軍府,并且自那以後未曾出過京城一步。

雲烏族與北朝的矛盾又是歷來就有的,清陽公主身為雲烏族之人,也不太可能曾經出現過在京城內。照理來說他們兩個人之間應當是沒有見面的機會的。

那麽他又會是在哪裏見過這一位公主?還是說剛剛那個一晃而過的眼神只是他的錯覺?

“怎麽,清陽公主入你眼了?”

謝衣忽然幽幽插入的聲音猛地将溫行的神思拉回來。

他對上謝衣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不大自然的笑,說:“啊,沒,沒有。”

只是說話間他依舊忍不住擡頭瞥了眼婀娜多姿的清陽公主,神色複雜。

他究竟有可能在哪裏見到過她?

一旁的謝衣看着他的神情,雙眸微微眯起,帶着些許不滿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喵醬和柒-Alexa的地雷〃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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