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溫行回以一笑,道:“皇後娘娘謬贊,臣不過盡了職責。倒是太子殿下一片赤誠之心,在娘娘昏迷這段時間裏可謂是寝食難安。”
皇後好不容易醒來一次,溫行三兩下就把她的注意力送回謝衣身上。
聞言,皇後視線轉向謝衣,果然見他一副憔悴的模樣。她的眉頭微微攏起,不甚贊同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宮只是昏迷一陣,衣兒怎可這般不注意身體?”
謝衣無奈地瞥向溫行,把鍋推回到他身上:“母後淨聽阿行瞎說,再者兒臣不也是擔心你嘛。”
溫行摸摸鼻子,轉了個話題:“皇後娘娘可曾記得青蘭宮中那香料是何處而來的?”
“本宮宮中?”
皇後能在後宮中立足,必然不是個糊塗人,聽到溫行的問話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她搖搖頭,如實地說:“本宮從不用香料。”
溫行和謝衣雙雙一怔。
他們本來是猜測有人将藥物混入了皇後常用的熏香中,令其放松警惕,悄無聲息地吸入,未曾想皇後平時竟是從不用這些。
假若不用的話,宮內一旦出現了什麽奇異的氣味,都應該會被警覺才對。
恰好此時太醫趕到,謝衣又和皇後随意聊了幾句便同溫行拉着謝卿暫行退下。
三人沉默地走在回東宮的路上,各自懷揣着不同的心事。
皇宮內所藏醫書不能說是最多,但絕對是最全的,北朝以及前朝所有有過記錄的藥材幾乎都能找得到,可是太醫們分頭翻閱數日依然一無所獲。
未曾見過的藥材,難以嗅出的氣味,探查不出的症狀……
莫非……?
溫行和謝衣同時頓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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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烏族。
同樣的三個字同時浮現在兩人的腦海中。
雲烏族擅毒,其內更是有不少北朝歷代來從未有過記錄的毒草藥。而三年前,那雲烏族的清陽公主可是在後宮內足足待了好幾日的!
可是倘若真是清陽公主所為,前世為什麽沒有這一遭?
“太子哥哥,客夢,既然你們還忙,我就先回去了。”
謝卿貼心的一句話喚回了溫行的神思。
他對謝卿歉意一笑,道:“抱歉殿下,不能陪您了。”
“孤同阿行确實有要事處理。”謝衣淺笑着揉了揉謝卿柔順的發梢,補充道,“難為小卿先自己回去了。”
謝卿乖巧地笑笑,充分表達出自己的理解,随後揮了揮手自行離開。
等謝卿走後,溫行和謝衣有一搭沒一搭地逐漸開始讨論。
“阿行可還記得那清陽公主?”
謝衣此言一出,溫行就知道他們倆又想到一塊去了。
他點點頭,說:“記得。臣其實也在懷疑是否是清陽公主所為,只是不管怎麽想,都總有一環扣不上。”
溫行刻意含糊了關于前世記憶的說法,面露難色。
謝衣知道他指什麽,沒有明說,沉吟道:“但還是可以肯定她脫不了幹系。或許……她在後宮之中埋伏了什麽人?”
這是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性。
前世皇後沒有經歷過這一遭,說不定也是因着那埋伏之人。
就在這時,溫行忽然又想起一個細節,連忙道:“說起來,那香是直接在青蘭宮中點燃的,然而青蘭宮中日夜服侍的下人也不少,緣何只有皇後娘娘出了事?”
“你是說……”謝衣驀地瞪大了眼睛。
“或許正是青蘭宮內的下人。”
溫行低低地接上了謝衣的後半句。
謝衣當機立斷扭頭就要往回走,卻在剛邁開腳步時堪堪停住。即便是護母心切,占據謝衣感情主導更多的依然是理智。
“不,不對,不一定是青蘭宮的下人。”
溫行本就只是猜測,聽到謝衣的這句話後,問道:“殿下此話何意?”
“這幾年來陸陸續續的,孤也調查過不少關于雲烏族的資料。”謝衣一面整理起目前如一團亂麻的思緒,一面向溫行解釋。
“孤曾注意到他們雲烏族有一點很狡詐,就是喜歡使用障眼法。不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一些日常、朝堂鬥争中。”
“整個青蘭宮只有母後出事這點很快就會被我們意識到,而這時候我們第一時間肯定會對母後身邊的人持以懷疑的态度。假若真的并不是下人所為,那豈不是正好中了他們的障眼法?”
謝衣的分析有理有據,溫行也仔仔細細在腦子裏過了一圈。
倘若并不是下人所為的話,那麽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皇後身邊有什麽獨特的物件,可以誘發香料裏增添的那味藥物的毒性。
溫行和謝衣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有了決斷。
今日皇後剛剛蘇醒過來,暫時還是不要太過擾亂她的心神為好,所以他們一致決定等明日再去尋一趟皇後。
只是今夜,恐怕注定是兩個人的不眠之夜。
次日巳時,等候在每日朝會舉辦地點——明遠宮前的溫行不稍片刻就瞧見了随同百官一齊下朝的謝衣。
昨日太醫已經向謝衣彙報過,皇後近日除了身子乏力些,暫時并無大礙,所以他們便決定等謝衣下朝後就一起前往青蘭宮。
青蘭宮內,渾身乏力的皇後斜斜地依靠在床頭,手中捧着一本不知名的書卷。
傳言當年皇後除卻第一美人稱號以外,也堪稱北朝一大才女,文采飛揚、落筆有神,是位難得的人物。
只可惜入了皇宮以後便逐漸消失在文壇、畫壇之上。
雖說北朝向來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然皇後乃是前任丞相之女,地位顯赫,無人敢說三道四,竟是成就了她的一身美名。
或許也正是因此,皇後才得以在這三千佳麗中站穩腳跟,在當年順順利利地誕下了第一位皇女和皇子,同時也能在謝衣的幼年期放任他跟随長公主随便長長。
“兒臣見過母後,給母後請安。”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
謝衣和溫行二人一前一後恭敬地行禮。
皇後這時才留意到兩人,放下手中的書卷,噙着笑意說:“起來吧。”
“兒臣(微臣)謝過母後(皇後娘娘)。”
溫行等謝衣起身入座後才緊跟着起來,站在他的身側,垂眸靜靜地聽謝衣和皇後的對話。
謝衣并不着急進入正題,和皇後聊了好一會兒的家常後才狀似不經意地問:“說起來,母後身上可佩戴有什麽特殊的物件?”
他的話音剛落下,溫行就瞥見皇後秀眉輕蹙。
知子莫若母,便是謝衣特意繞了那麽遠的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皇後給察覺到了。
“衣兒是懷疑本宮這病症同身上所佩戴之物有關?”
謝衣像是料到了還是瞞不過皇後,抿笑一聲後将他們兩人的猜測和盤托出。
聞言,皇後也開始細細思索起身上稱得上是“特殊”的物件,只不過翻來覆去也就翻出了一個小小的香囊。
溫行盯着那繡着幾枝紅梅的香囊,總覺得在何處見過。
幾枝紅梅、香囊、雲烏族……
看似毫無關聯的三樣事物擺在一起,反倒是撬出了某個被溫行遺忘的小細節。
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而這時候的謝衣從皇後手上接過香囊,前後翻看了一下都找不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回眸喚回了溫行的神智,道:“阿行,你看一下能不能聞出什麽問題來。”
溫行伸手拿過謝衣遞過來的香囊,無奈地笑道:“殿下這可真當臣是狗鼻子呢?”
嘴上雖然這麽說,他還是順從地将香囊湊近了鼻尖。
都是很普通的香料味,不過其間也摻雜了星星點點梅花的冷香。
梅香!
溫行倏地瞪大了眼睛。
當初皇後壽辰時,許雲寧曾讓溫行以自己的名義贈予皇後娘娘一個香囊,溫行雖不記得那香囊長什麽樣子,卻對那不經意間嗅到的梅香印象深刻。
他的手微微一顫,險些讓這香囊跌落在地。
本就與溫行面對面的皇後率先留意到他的不對勁,輕聲問:“怎麽了,可是這香囊中有問題?”
溫行藏在袖中的左手緊了緊,失禮地沒有回答皇後的問題,反而問道:“皇後娘娘可記得這香囊從何處得來?”
經溫行的這麽一提醒,皇後才發覺自己竟完全不記得香囊的來歷,皺眉思索半晌後還是搖搖頭。
“不記得了。”
一抹苦澀打心底滑過。
溫行也說不出他現在是什麽滋味,暮冬的冷意破開炭火,直直鑽入他的五髒六腑。
又是因為他的母親,又是被母親刻意将鍋甩到自己身上。
一旁的謝衣見溫行久久不回答,關切地出聲道:“阿行?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溫行不動聲色地掐掉剛冒出來一點兒的猜測,輕舒了一口氣,垂眸道:“這香囊當初是以臣的名義贈予皇後娘娘的。”
溫行說的是“以臣的名義”而非“是臣”,謝衣只頓了一會兒就反應過來多半是同上一次的事情類似。
礙于皇後在場,謝衣沒有當場點破,保持着沉默。
皇後不知道這一內情,以為溫行是害怕自己對他生疑,正要出聲寬慰,一個宮女在這時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
“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梅妃那邊出事了!”
梅妃,即謝卿母妃許氏的封號。
作者有話要說:星期一學校嘉年華,前期準備工作有點點忙,所以下一更是大後天也就是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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