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爆發
與江岚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 對于傅戚的轉變, 葉維林已然有些釋懷, 但面對面更多的還是一種無言的尴尬。
江岚選擇避開傅戚談話, 正是因為顧忌了對方的自尊心,葉維林雖有心想緩和與傅戚現在的關系,但少不了過分刻意而顯得牽強。不過他想, 既然都已決定開拍《歡顏》, 接下來三人會有更多的接觸去消弭這份隔閡, 也就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将《歡顏》劇本上交星宇審核時,公司對他不會在一衆大熱的劇本裏挑選電影開拍的做法似乎早有預計,阻力相較前兩次小得多,并且還為他帶來意外之喜。
雖說如今的星宇世紀最大份額的市場與開發重心都在大陸, 但誰也無法否認最初的它是在港島生根發芽, 繼而茁壯伸張到了大陸,與它合作過的老牌導演數不勝數, 很多都是港島重量級的導演, 他們在香江最輝煌的那個電影年代, 創造了無數的經典。或許現在的香江電影已經從一票難求沒落得觀衆并不買賬, 但那些創作人的名字還保留了其主人的星光熠熠與威名赫赫。
而這份未來之喜, 則是來源于其中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梁克。
梁克素有“鬼才”導演之稱,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創了“新武俠流派”的概念,将大銀幕上看起來笨重的拳打腳踢的招式,改成了飄逸唯美的武打動作,拍攝手法也很詩意空靈, 這樣別具一格的電影風格屢破當年的票房紀錄,乃至後來成為港島電影标志性的代表之一。
再輝煌的成就都已成為歷史,香江電影的沒落讓這批以梁克為代表的導演将目光投向了大陸,星宇也有意促成一批港陸合作的電影拍攝團隊,作為冉冉升起的導演界新星,葉維林本應有自己的固定班底,無奈他從《莊女》《故鄉魅影》帶起的團隊随着傅戚的離開流失了一部分,而《宋曼婷》的拍攝團隊有一大半本身就出自于星宇,這也就導致了葉維林如今的尴尬狀況,而星宇對葉維林的情況最了解不過,主動将梁克的團隊推選了上來。
當然,這也并非毫無代價。
條件就是,梁克作為制作人,星宇出品方,葉維林和傅戚只能行使總導演和部分監制的職權。
好處除了明面上的制作團隊外,對方融入的資金也十分充裕。
葉維林與傅戚溝通後,都覺得可以接受,有過幾次的拍攝經歷,前期籌備很快就完成了,擇日開機。
在開機前,葉維林還是為尹藍的事找上了羅茂。
“很抱歉威廉,關于尹藍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雖然簽約了星宇,但我不負責藝人經紀人這塊……這樣吧,我待會問清楚了再給你打電話。”
被文件堆滿的辦公桌後面,羅茂露出了他那張寫滿抱歉的臉,他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鈴聲與電話同時響起,對方頓時又陷入了令人手忙腳亂的繁忙事務中。
葉維林靜悄悄地掩上門,掏出手機在顯示屏的聯系人一欄上劃過,目光停留在一條名字上,良久,才撥了過去。
“是葉導啊,對…他……”對方有些支吾地說着,後來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說道:“他在A國拍戲時受了傷,昨天帶傷硬上,結果傷上加傷,這邊的導演也不滿意,說再試兩天不行就換人……具體什麽傷我也不清楚,我不在A國,沒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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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尹藍的粉絲管理層,但他和普通粉絲的區別就在于偶像在哪,他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得到偶像允諾才會對外放出某些行程,并且兼具粉絲活動管理的職能,甚至比經紀人更快掌握偶像的動态。
這人的聯系方式,還是尹藍在他手機通訊錄裏保存的,當時葉維林百思不得其解,覺得這個號碼應該用不上,結果…還是用上了。至于尹藍經紀人的電話他不是沒有,但一打過去,尹藍也就知道了。
只因不想被對方知道自己還如此關注他,所以他才舍便求遠,百般周折,先是找上了羅茂,再找上了這人。
葉維林聽着對方在手機裏的描述,眉頭越皺越深,簡短地應了兩句後,便立刻訂了張去往A國的機票。
沒想到的是,當葉維林以最快速度趕回家拿到護照後,風塵仆仆地趕到尹藍下榻的酒店時,面對的卻是對方經紀人一臉的古怪和助理尴尬的神情。
片方給予尹藍的待遇十分優越,下榻的酒店是間超豪華的套間,此時套間裏的房門虛掩,三人站在大廳裏,面面相觑。
“他現在怎麽樣了?”葉維林沒從兩人臉上看出焦慮等負面神色,內心松了口氣的同時,隐隐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葉導,您還是進去吧……他鬧脾氣,我們也勸不了。”
“對啊,葉導,我們就等着你來呢。”
兩人的話讓葉維林略微安定的心,泛起了一股怒火。
除了與電影相關的方面稍顯不近人情外,大部分時候他的脾氣一向是平靜溫和的,很少人能激起他憤怒的一面,但尹藍顯然一再破例,在沒到A國前,他以為尹藍的傷情嚴重,卻仍敬業地不肯撤離片場。
現在看來,尹藍大概只收了點小傷,人不在片場而在酒店,顯然是在鬧脾氣。
他本想掉頭就走,立刻回國,但千裏奔波而來,連正主都沒見着就離開,這種做法仿佛又像是在刻意逃避着什麽。
葉維林不想給對方留下這樣的想法。
“你們先出去。”正此時,房門裏傳來了一道略帶沙啞的男聲。
盡管聲線嘶啞,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等到兩人離開,葉維林這才緩步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那扇虛掩着的門。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頭亂發,低垂着頭坐在床上,光裸着背脊的少年。
葉維林本有一肚子訓斥的話要說,可那些話忽然就梗在了喉中,難吐分毫。
兩人沉默着,直到少年擡起了頭,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以及那幹裂得像是幾天沒喝水的唇,包括适才那句嘶啞得不成人聲的話,不斷沖擊着他的視野。
“原來你還擔心着我……”他笑了笑,幹裂的唇瓣因為開合幅度過大,沁出了一絲血珠。
葉維林沒有如他所願地往前,反倒是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的冰冷神情讓還來不及消化這份喜悅的他感到一陣心寒。
“你這叫什麽?上演苦肉計?演戲演到生活裏去了?你作踐自己身體好玩嗎?”葉維林按捺下內心泛起的疼痛,出口便是一連串毫不留情的诘問。
尹藍看着他,那雙本該神采飛揚的漂亮眼睛裏,明亮的期冀就像被一瞬間被吹滅的蠟燭,瞬間黯淡無光。
一直以來,面對葉維林,面對這份在外人看來違背世俗的情感,他都盡量做到不逃避,不閃躲,正如每次與對方的對視,他總是深深地,虔誠地凝視着對方,直到對方受不了地轉開了視線。
而這回,他再沒有直視的勇氣,他已經怕了,生怕再看下去,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勇氣會驟然消弭。
沉默半晌,他才再度開口道:“對不起,哥,是我交代身邊的人,如果你問起我的話,就這麽說。”
“但我…也确實沒騙你,有場掉水裏的戲,水底障礙物沒清除,我的腹部和大腿都受傷了,傷勢不算重,我打算堅持拍下去,可與我演對手戲的演員那邊也出了點問題,導演就先拍其他場次,給我幾天的休息時間。”
“要是這幾天我都沒問起你,那你怎麽辦?”
他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肯定放心不下我的。”說完後,不待葉維林回應,又重複了一遍:“一定放心不下我。”
見到尹藍如此憔悴狼狽的模樣,葉維林沒法不動容,也沒法繼續在這個問題下進行逃避。
“我放心不下你,是出自哥哥對弟弟的關心,是我們作為親人的牽挂。”他的話語清晰又緩慢,生怕對方漏聽或者聽錯,更怕自己說錯一個字。
“你敢說你對我沒有半分好感?你敢說,你對我沒有一丁點兒的其他想法嗎?!”尹藍終于不再忍耐,他想撕開這層兄友弟恭的假象已經很久,很久了。他以前會慶幸自己被葉維林收養,與對方朝夕相處,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後悔了,為什麽當初要跟着對方?早知今日的煎熬,他寧願流離失所,孤身一人,做回那個窮孩子。
看着滿目通紅,一臉嘲意的尹藍,葉維林的眼前仿若又出現了初次見面時,那個髒兮兮也掩蓋不住其漂亮神采的倔強少年,他就站在那裏,神情驕傲地看着他。
曾幾何起,那樣高傲倔強,生機勃勃的少年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柔順得仿佛一點脾氣都沒有的優秀弟弟,葉維林何嘗沒察覺到異樣,只是下意識不去想而已。
“我…對你沒有其他想法。”這句話一字一頓地說出口後,葉維林卻沒預料之中的松了口氣,反倒像挂了塊石頭在心頭,不僅勒得疼痛還越發沉重。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又打臉了……
我盡力繼續堅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