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鄭讀
金今從駿和出來之後就給姚笑換了醫院和醫生,現在姚笑在一家民營私人醫院,金今當年就知道這家醫院,比普通醫院好,比軍醫院差一點,但價格是幾類醫院中最貴的。
私人醫院的醫生跟金今要姚笑前幾次的檢查報告,都還在市三院裏,金今便抽了個空去市三院拿報告。
廖駿生去公司了,金今打了輛車過去,電臺裏在放財經報道,說G省某超級企業和S市財閥正式成為商業戰略合作夥伴關系,還提到了蔣顧樘的名字。
蔣顧樘大概正式成為了蔣家的一把手,他繼承的不只是蔣家的百年基業,還有個蠢蛋弟弟,被賣了也幫着數錢,還負責暖床。
金今下了車直奔當時姚笑的主治醫生辦公室,他已經提前和醫生說好,所以很快就拿了報報告準備離開,走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有個女的撲向他,金今瞬間想閃開,那女人的聲音卻十分耳熟:“金今,幫幫我…幫幫我…”
金今這才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是鄭讀。
現在的鄭讀完全沒了當時他們認識時候的精氣神,身體浮腫、一張臉蠟黃,頭發也失去光彩,胡亂地盤在頭上。
鄭讀從聲音到身體都顫抖着,精神狀态很不對。
“他們要抓我…要抓我嗚嗚嗚金今救我…”
鄭讀一下一下抽泣着,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金今皺了皺眉:“誰要抓你?”
鄭讀擡起頭絕望地看着金今,一把拉住金今跑進女廁所,金今聽到後面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女廁所這時候沒人鄭讀神經質地在門口左右搖擺,然後轉過身來看着金今:“喬梵…他們家…把我抓來堕胎…”
鄭讀捂住自己的臉,從喉間發出悲傷的抽泣聲,金今看着她,目光裏帶着不忍:“你不願意把孩子打掉?”
鄭讀擡起頭呆呆地看着金今,她搖了搖頭:“不…我不要…我不要打掉…”
金今盯着鄭讀說不出話,他擡腿想往外走,卻被鄭讀死死拉住:“求求你金今!他們天天抓我!求求你救救我嗚嗚!”
鄭讀的手指摳進金今的皮膚,金今眼底閃着厭煩,他轉過身,甩開鄭讀,鄭讀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她的肚子已經有微微凸起的形狀,她擡着頭靠在臺階上哭泣,金今咬着牙,那些腳步聲漸漸靠近,伴随着土匪般的聲音:“又跑了?”
鄭讀張着嘴無聲地哭,金今嘆了口氣,走過去把鄭讀拉起來,轉過身看女廁所門口暫時沒人帶着她走出女廁所很快閃進電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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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關上的瞬間金今看到一群人從走廊裏拐過來,金今站到靠門口近的地方,把裏面的鄭讀擋得很嚴實,其中有個人看了眼電梯,突然發覺不對,快步朝這裏走來,但此時電梯已經關上,金今按了五樓和十樓。
鄭讀躲在角落裏自言自語:“他們要來抓我了!我不要把孩子打掉。”
金今的臉色僵硬着,到了五樓他又将電梯門關上,重新上到十樓。
1007還是陳肴的母親陳秀在住,金今帶着鄭讀到了1007門口,1007的門虛掩着,裏面大概是有其他人。
金今敲響了門,門很快開了,陳國林在裏面看到金今有些驚訝:“金今?是掉什麽東西了嗎?”
金今朝他點頭,帶着鄭讀走了進去,把門關好。
“阿姨最近好點了嗎?”
金今拉着鄭讀站在最角落,看向陳秀,陳秀比上次自己看到的時候又瘦了很多,但精神頭還行,不像那種垂死之人。
“好些了,小今落下什麽了?”
陳秀笑着看金今,又看向金今身邊站着的鄭讀,問道:“這個小姑娘是誰啊?”
鄭讀如驚弓之鳥般看了眼陳秀,陳秀倒是一愣,金今笑了下:“我的朋友,今天她正好來醫院看病,我們碰上了。”
陳秀點點頭,金今蹲下身子假裝認真地在姚笑躺過的那張床的床頭櫃上找東西,擡起頭看鄭讀:“你幫我一起找。”
鄭讀點點頭,也蹲下骨瘦如柴的身體,手在櫃子裏胡亂摸着。
走廊裏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從病房門的玻璃上往每個病房裏看,金今緊緊咬着牙,呼吸逐漸小心,心髒跳動也加快,鄭讀低着頭一動不敢動,手指幹柴,不知道這一兩個月裏她經歷了什麽。
等走廊外的聲音終于停止金今才站起來,對陳秀和陳國林道:“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阿姨您保重身體。”
陳秀笑着點頭,金今看了眼鄭讀,鄭讀站起來,低着頭跟着金今走了出去。
“謝謝你,金今。”
走向樓梯的路上鄭讀小聲說,金今看着她:“下一次怎麽辦?你想這樣一輩子躲着?總有躲不過的時候。”
鄭讀扯着笑:“生下來就好了,生下來…”
“你為什麽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有什麽意義?”
金今話語裏有股不解和恨鐵不成鋼,鄭讀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敢看金今的眼睛,這一個多月她過的不是人過的生活,但她不甘心,她聲音嘶啞:“我…我一定要生下來,我要讓他們後悔,我以後要毀了他。”
金今荒唐又同情地看着鄭讀:“他們永遠不會後悔,你也根本毀不掉他們,懂嗎?”
鄭讀很倔強地看着金今,金今知道她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于是沒再說話,帶着她朝安全通道走,他們現在安全起見不能坐電梯,只能從十樓走樓梯走下去。
鄭讀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不是很好,所以他們走得很慢,十分鐘才走了三層樓,到了七樓金今估測那群人已經走了,便帶着鄭讀從樓梯裏走出來,走向住院部一個隐蔽一點的電梯。
“要我給你叫出租車嗎?”
電梯裏,金今問鄭讀,鄭讀擡眼看金今,卻不說話,金今掏出手機打開叫車軟件:“你到哪裏?現在還有錢嗎?”
鄭讀搖頭:“我被學校開除了…不敢回家,租了一個小房子。”
金今眉頭愈皺愈緊,他現在也恨不得把鄭讀抓去婦産科做人流,狼狽成這樣還不願意把孩子打掉,不僅固執還妄想過頭了。
鄭讀告訴了金今現在住的地方,金今叫的專車就在附近,兩人到了一樓準備去金今和專車約好的地方,轉個身卻看到坐在一樓大廳裏的那群人,金今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鄭讀卻是知道的,她腳步瞬間停下,眼裏流露着驚恐,金今疑惑地看向她,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有個男的眯着眼看自己。
“是他們?”
金今小聲問,鄭讀身體開始顫抖,金今将她往後面一推:“你從側門出去,車牌B6A234。”
鄭讀遲疑着看了眼金今,那幾人已經超他們這裏走,神情陰狠,她慌張地轉身朝側門跑,那幾人看鄭讀跑了立刻快步朝他追,還沒走到金今跟前金今突然大聲喊:“保安呢!有保安嗎?這裏有醫鬧!拿着刀準備上去砍醫生了!”
在醫院裏除了喊“救人”以外,就數喊醫鬧最管用了,一瞬間所有值班的保安和男醫生護士全都圍了上來,那幾人看着就兇神惡煞不像好人,高聲喊着:“我們不是!他在撒謊!”
金今站在衆人中間和那群人對視,嘴角噙笑,最後保安們搞清楚狀況也沒用了,鄭讀已經坐車走了,那幾人被保安們放開,但在醫院裏卻還是被各種各樣的視線盯着,就算不是醫鬧看起來也很危險。
“不好意思啊,我看錯了。”
金今輕飄飄地道歉,傳到那群人耳朵裏有股諷刺,金今輕笑一聲轉身走出醫院,卻在走出五十米之後被人從後面一棍子打暈,暈倒前金今只看到眼前晃晃悠悠地發花。
金今的頭很疼很疼,似乎有根筋從脖子連着後腦勺,撕扯着大腦,一陣一陣的鈍疼。
“這小子…”
“…廢物…打胎…”
迷迷糊糊的,金今聽到幾個男人的聲音,語氣裏匪氣很重,他微微睜開眼,眼前還模糊着,面前是個類似小套間的地方,等視線終于恢複,金今終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确實是一個小套間,那幾眼眼熟的男人坐在離金今不遠的幾張板凳上,吸着煙在聊天。
“那小子醒了。”
其中一個坐在邊上躺椅上沒參與聊天的男的看到金今動了動,睜開眼。
這時候幾個人全都看向金今,金今冷靜地看着他們,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頭的男人惡笑一聲站起來:“呵呵,你醒了?”
金今抿着嘴不說話,冷冷地看那人走近自己。
“你和那**什麽關系?還幫她跑?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
金今眨了眨眼:“什麽人?”
那人扔掉手上吸的煙,恰好扔在金今褲子上,把他的褲子燙出一個洞來。
那人朝其他人伸出手,很快他手裏就多了一部手機,金今看着他按了幾下,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那邊很快接了,是個女人的聲音,過了會兒似乎換了人接,聲音傳到金今耳朵裏有些模糊,但态度是冷靜深沉的,金今屏住了呼吸。
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在交代這人什麽,這人的語氣也變得十分恭敬,一口一個好,甚至配合着電話那頭看不到的鞠躬。
“廖駿生。”
金今眼眶憋紅,他睜大眼睛,擡高聲音喊。
“**幹嘛?誰特麽讓你說話的!”
邊上一個男的瞪了眼金今,同時踹了他一腳,金今手腳都被綁着,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
但電話那頭也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的房間裏響起通過電磁波傳過來的低磁的聲音:“把他放了,等我過來。”
“你和我們老板認識?”
那幾個人邊給金今松綁邊問金今,金今的臉比剛剛還要白,他沉默着不說話,即使被松開了還是蹲在一邊,腿早就發麻了,但他感覺不到。
廖駿生很快就到了,那幾人開着門等廖駿生來,金今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沉穩的、他熟悉的腳步聲。
金今擡起頭看向門口,廖駿生穿着白天自己為他選的西裝出現在門口,金今身上似乎有雷達一樣,廖駿生一進來便立刻捕捉到了他,兩人對視着,金今先笑了,笑裏帶着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