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天陸風止和陸棟明把話全部說了之後,剛出酒店,他就被陸棟明兩個的保镖上來一左一右扣住,然後不由分說地關了起來。
沒有關在酒店,而是陸棟明在S市的房子。
這裏是S市寸土寸金的地方,環境極好,伫立着一片氣派的富人別墅區。前幾天合作方才把房子的鑰匙夾在合同資料裏給陸棟明,本來他打算把房子給蘇晗,沒想到提前用上了。
第二天下午,陸棟明來了小別墅,推開二樓的房間門,對裏面的人說道:“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我告訴你,不是。”
陸風止瞬間擡頭,眼神帶着敵意:“你做了什麽?”
陸棟明讓後面的保镖離得遠一點,不想讓外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然後他走進來。
“你執意不聽我的,我只能去找他的父母——”陸棟明說,“他媽媽那個人,我今天已經見過了。她兒子是她生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看她的樣子,也是不知情的。但是我告訴她後,她卻連否認都沒否認,眼巴巴的湊上來。”
陸風止攥了攥拳。
“這個社會沒你想得那麽簡單。”陸棟明再次上前一步,聲音帶着濃濃的輕蔑,“你那個心上人,我也查過了。你還在讀書的時候,他已經和社會上的人打起了交道,你知道嗎?”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們有感情,其實他只是看上你的前途和背景!你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前途,想跟我決裂,你覺得他知道了之後還會看上你嗎?他……”
“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陸風止表情陰冷地打斷。
“你清楚?”陸棟明憤然,“好,那我就說點你更清楚的!你說你喜歡男的,他呢?他也和你一樣?”
“你也說了,這種事是天生的,那你憑什麽覺得他會真心喜歡你?今天如果同樣是一個女人在這裏,你覺得他會選誰?你給我聽清楚,你們是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陸風止沉默着不為所動。陸棟明本以為他的話可以觸動到兒子,見狀氣得不行,只能再次摔門而去。離開之前,他道:“既然你不聽,就給我一直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我已經和你們老師聯系過了,材料辦齊後,時間一到你必須給我走,這件事沒得商量!”
聽見門砰的一聲關上,陸風止站在原地,臉色陰沉沉的,腦海中又劃過熟悉的面容,他閉了閉眼睛。
在他初中的時候,因為成績優異,外形也好,也沒少被表白。他第一次被女生放學叫到單獨偏僻的地方說話時,就發現自己對女生沒有一點感覺。當時正是男女感情懵懂發芽的時候,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意識到自己和身邊人的不同。
于是從那之後,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他開始避開和別人的接觸,更不想和別人有過多的交往。這麽多年以來,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卻沒想到高三的轉學出現了一個天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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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跟邵滄矛盾很深,誰也看不慣誰。自己的底線被他一再挑戰,他幾乎忍無可忍。
然而就在某一次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夢裏有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存在。從那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喜歡上了這個人。他可以不和任何人承認,但是欺騙不了自己。
他會注意他所有的一舉一動,高興或是不高興,和誰關系好,和誰關系差,今天作業不交是沒寫還是真的忘記帶了。
他原本空蕩蕩的心裏,就這樣填滿了一個人的全部。二者相融,血連着肉,如果硬要把人從他的心裏剖開,就會鮮血淋漓。
陸棟明走後,陸風止掀開飄窗外的窗簾,推開窗戶。這裏是二樓,別墅的背面,從陽臺往下看目測有三米到四米的高度,下面是一片空曠的綠色草地,陸風止沉默看了一會,他一只腳踩上窗戶的邊緣,然後便翻出了陽臺。
從陽臺到地面大約有三米的距離,再往下便是一段光滑的牆壁。陸風止估計了一下高度,算了一下落地的着力點和緩沖角度,手上力道一松,直接從陽臺跳了下去。
……
陸棟明知道兒子為了那人從三四米的二樓跳下去,命都不要了,氣得破口大罵,只能把保镖全踹出去找人。與此同時,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沒他想的那麽容易解決。
找不到人,他只能給陸風止發消息警告:“你敢去找他,明天我就找人打斷他的腿。”
陸風止在幾天之後打開手機,收到了這條消息。那天他為了逃跑,從樓上跳下去,雖然避開了要害,也受了不輕的傷,主治醫生說只差一點就要動手術了,但在陸風止看來,傷了總比被無休止的關着,什麽都做不了要好。
陸風止知道他不能直接找邵滄,會被盯上。他在的醫院,正好是邵滄爺爺的,林傷傷之前告訴過他邵爺爺的病房號。這幾天觀察過後,确定陸棟明還沒有找到他,不出意外的話,他可以在病房外等到邵滄。
“你找誰?”護士看見病房外站着一個男生,站了好久卻一直不進去,她好心問道。
陸風止本來沒打算進去,然而這裏是住院部,環境很安靜,護士的聲音一下驚擾了病房裏的人。邵竹書認出陸風止,他直接道:“進來吧。”
陸風止眉間微微一蹙,對護士說了一聲抱歉,跨進了病房。
護工臨時有事出去了,護士剛才關上門,房間裏便只剩下站着的陸風止和病床上的邵爺爺。
陸風止開口問道:“您身體怎麽樣了?”
邵竹書穿着病號服,手邊放了一本民國人物傳記,看了一半,“挺好的。老人上了年紀就會這樣,其實沒有什麽,只不過會拖累你們年輕人。”
陸風止沒說什麽,他看見病房的桌上散亂的放着幾張試卷,一看就知道是誰的,他有點出神。
邵竹書問:“你和邵滄還是同桌嗎?”
陸風止回神:“嗯。”
“他平常麻煩你不少吧。如果你們之間有矛盾,我替他給你打聲招呼。”
“沒有,不用。”陸風止道,邵竹書畢竟是長輩,還是副校長,陸風止不可能接受他的這聲招呼。沉默片刻,陸風止道,“我們沒有矛盾……他很好。”
邵竹書聽聞輕輕擺手:“你不要騙我,我很清楚那小子是什麽樣的人。不僅性子野,玩心也重,上學對他來說就是為了混日子。小時候盯着他進學校,都會轉眼溜掉。”
陸風止本來想說些什麽,沒想到邵竹書話語一轉,“但他從高三以來,變了很多。看得出來,和以前不一樣了。”邵竹書語音一頓。
“我知道是你對他的影響。”
陸風止聽聞神情一怔,注視着邵爺爺。
“作為西城高中即将退休的老師,我很高興看到我們學校能夠有像你這麽優秀的學生——”邵竹書停了停,然後道,“但是作為邵滄的爺爺,我要對你說一聲謝謝。”
邵竹書為人嚴厲,一板一眼,學校裏的學生都也知道邵副校長的刻板。這番話和他的性格極不相符,但是和陸風止說出來卻毫不別扭。
陸風止心頭微震,過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直到最後,陸風止才緩緩開口,落地有聲道:“我沒有做什麽。”
“努力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不是因為我。”
出了病房,陸風止還有些失魂。邵爺爺剛才說的話,像一塊大石壓在他的心口,讓他十分壓抑,同時內心也開始遭受巨大的煎熬,陸棟明的話又重新出現在他腦海。
是他先對邵滄動了心,又表了白,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邵滄的那條短信,他沒有信過,因為那并不像邵滄的口吻,如果不是他親口說,他都不會相信。但是也說明,其實邵滄對這段感情也是沒有信心的。
在這之前,陸風止一直認為他會對陸棟明負隅頑抗到底,不管代價如何都不會放棄。但邵爺爺的話讓他動搖了,把他一直逃避的事情徹底剖開。
是他舍不下、放不開,越陷越深,所以無論如何也想争取一把這場感情,但他不應該把邵滄和他一起拖下這個泥潭。
他可以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不應該和自己一起冒險。
晚上,邵滄來醫院送飯,路過的護士告訴他下午的時候有人來看望過,他問是誰,護士說不知道,之前沒見過,但是長得高高帥帥的。
護士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看着有點冷,不太好接近的感覺。
邵滄頓時呼吸一滞,心裏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澀。
沒想到陸風止會來,他想到還沒轉交出去的材料,他是來找這個的嗎?邵滄下意識朝走廊盡頭看了看,人已經早就不在了。
……
陸棟明本來這次出差只來S市一個星期,現在已經不斷延期,他這邊還在脾氣暴躁地發火,另一邊保镖過來告訴他:“少爺回來了。”
陸棟明先是一愣,然後便是沖上頭腦的喜悅,不管是兒子想通了,還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起碼結果是達到了。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
見了面後,陸棟明很明顯看出來兒子受了傷。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沒出事都算是好的,他本來有點怒火,想想還是壓了下去。
陸風止的臉色卻平淡的和平常沒什麽不同。他道:“我有個要求。”
陸棟明:“你說。”
“跟她離婚。”
陸棟明沒想到陸風止會說這一句,他自然知道兒子口裏的她是誰。
“可以。”陸棟明答應的不假思索,他之所以一直不和方露離婚,就是想維系和兒子之間的關系,現在既然兒子都已經成年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在這段婚姻上再花心思了。
“那麽,你現在都想好了?”
陸風止臉上的表情微不可查的一變,陸棟明沒有催他,只是等着他的答案。
最後,陸風止還是說了。感覺這是他吐字最艱難的一次,說完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道,“我答應你。”
從別墅離開,陸風止回了方露買的房子,他有些精疲力盡,只有這個地方他才能勉強找到一點家的感覺。不是因為他母親方露,而是因為那個人。
電梯打開,陸風止沒想到門前站了一個人,正要按門鈴。
他定在了原地。
邵滄聽見電梯打開的聲音,他轉頭看過去。
兩個人一下四目相對,在那一秒,他們彼此的心事都通過眼底最深處的情緒傳達出來,然而誰都沒有說話。
陸風止先動,他上前一步,打開了門然後進去,“先進來吧。”
邵滄看着陸風止背對他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跨進門。
陸風止打開廚房的冰箱,“要喝點什麽嗎?橙汁,牛奶……”
“不用了,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邵滄沒有繞彎,他直接從包裏拿出一沓資料,放在客廳的桌上,“老錢讓我前幾天給你的。我拖延了幾天,你不會怪我吧。”
陸風止走過來,當他看清邵滄要交給他的東西是什麽時,他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些變化,薄唇抿了抿。
就在剛才的時候,陸棟明已經把所有材料交給他了,但是他沒想到邵滄會從班主任那裏知道這件事。
邵滄看見陸風止不說話的态度,他心裏已經涼了半截,幾乎想直接轉身離開,但是他握住拳頭又生生抑制住了這樣的念頭,不死心的想要繼續問清楚。
“陸風止……”他聲音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他問:“你真的要走?”
陸風止本來站在原地,他突然動身,把帶回來放在沙發上的文件袋拆開。陸風止把裏面出國的材料全都拿出來,放在桌上。問題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邵滄臉色一下變白。
他之前情緒一直都很平靜,就算是知道陸風止要出國的那天,也沒有太大的波動,然而現在陸風止就在他面前,把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一句解釋都沒有說。邵滄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澀,他偏頭捂住自己的臉,感覺到眼睛裏湧出的熱意,侵入他的掌心。
“就連解釋一下都不願意?”
“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走了?”邵滄再擡頭的時候,眼眶有點紅。
陸風止看到只感覺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他媽的說話啊!?混蛋!”邵滄低吼道。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下便拉過陸風止的衣領,兩人距離靠近,陸風止看見邵滄眼底泛紅,“你之前和我說的話都是耍我嗎?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既然你要走了,為什麽要說你喜歡我?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麽要走!你是騙我的嗎?啊?看我這樣被你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嗎?你他媽……”
“我沒有耍你。”陸風止道。
邵滄靜靜看着他,期待着什麽。
被邵滄那樣的眼神看着,陸風止一邊說話,心髒卻汩汩流血,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道,“只是,我們不合适。”
“不合适……”邵滄愣愣在嘴裏念過這三個字,沒想到最後等來的會是這樣絕望的答案,“陸風止,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一句不合适,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在你心裏是不是還比不上地上的一只螞蟻?”
陸風止想說不是這樣,但他開不了口,因為一旦開口,他就一定會暴露出什麽端倪,不能讓邵滄發現。
“你說啊?!”邵滄氣極了發狠,“你敢走,明天我就找別人。我認真的。”
陸風止沒想到邵滄會這樣留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那個短信,也許不是邵滄發的。
但無論是誰,這個時候糾結也沒有意義了。
邵滄手上的力道一下增加,他把陸風止推到身後的沙發上,欺身上去,身體壓住陸風止,然後堵上了他的唇撕咬,像是抛開了一切。
陸風止心裏駭然,一下推開邵滄,他的舌尖也被咬破,從嘴裏彌漫出血腥味。然而邵滄卻再次湊上來,按着陸風止的力道大得驚人。
“你別這樣!”陸風止突然出聲,表情沉得可怕。
聽見這一句,邵滄動作一下頓住,臉上瞬間血色褪盡,他緩緩的從沙發上站直身體,然而聲音卻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聽上去又輕又虛弱,“陸風止,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之後,留我一個人怎麽辦?”
陸風止錯愕。
“你根本沒有想過……”
邵滄一只手捂了一下眼睛,狠狠揉了一下,轉身就走,然而他的步伐卻很淩亂,背影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的脆弱。
陸風止眼睜睜看着邵滄走了,用了全力才讓自己沒有上去攔他。
與此同時,随着大門砰地被關上,他的心也好似被一同帶走了,胸膛裏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塊。
兩周之後,M大的錄取通知書姍姍來遲,與此同時,陸棟明和方露也離婚了。方露告訴了他這件事,聲音裏有輕松之感,陸風止什麽都沒說。
從那天和邵滄分手之後,陸風止沒有再去學校,他和邵滄也斷了聯系。
離開的前一天,他給邵滄編輯了一條短信,內容很長,但寫到最後,随着最後一個标點符號落下,他還是生生忍住,選擇了退出。然而手機卻彈出提示詢問:是否要保存進草稿箱?
陸風止手指顫了一下,點成了是。他看見手機頁面草稿箱後面的數字一下從11變成了12。他握緊手機,看着裏面的記錄,然後他突然起身,拿上鑰匙便走出門。
外面早已經天黑了,道路兩旁的路燈都亮了起來,陸風止的身形在路燈的映照下在地上投下影子。他對腳下的路無比熟悉,走了一段時間後,他進了小區,到了邵滄家的樓下。
邵爺爺已經出院了,現在家裏是有人的。
陸風止擡頭便看見三樓亮着暖黃的燈,從窗簾裏映出一個高而瘦的人影,正好是邵滄的房間。他心裏泛起一片柔軟,但轉而便像萬千根針紮一樣疼。
陸風止沒有上樓,也沒有做任何事,他就站在樓下看着窗簾裏的那個人影,仿佛是想把這一幕深深刻進自己的記憶裏。
他在邵滄家樓下待了一整晚。第二天趕赴機場。
……
邵滄剛一走進教室,就發現他旁邊的位置完全空了。
陸風止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拿走的。
從那天之後,陸風止一直都沒來學校,他的東西自然也沒人動。邵滄本來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得過且過。然而眼前的這一幕猶如當頭棒喝,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邵滄臉色一下慘白,看着那張空無一物的桌子,整個人缺氧一樣地難受。
窗外天空萬裏之上的雲層裏,有飛機劃過,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淡淡痕跡。
第一節 課開始後,錢江宣布了一件事,陸風止同學因為成績優異,被學校保送提前錄取到國外X大,X大的實力不用說,這是我們學校的名譽,更是班級的名譽。雖然他現在人不在,但是我們仍然要用熱烈的掌聲來慶祝這件事。
班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許多人才注意到陸風止桌子空了,聽到錢江的話,他們都覺得有一個在X大留學的同學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然而有心人卻注意到,作為陸風止關系很好的同桌的邵滄,卻臉色很差,一言不發。
陸風止,你真是絕情,最後一面也不見我。
好,那以後就當沒認識過。
成績好又怎麽樣?你除了成績好還有什麽?
所有人都發現,從某一天起,邵滄仿佛變了一個人,廢寝忘食,拼了命的學習。班上很多人都被他的勁感染到,一種臨近高考的危機感一下席卷整個高三七班,衆人也都紛紛投入到學習的氛圍裏,生怕慢了一拍成績就會被自己原本身後的同學趕上。
與此同時,陸風止的位子沒人敢坐,誰敢碰一下,或者提起他的名字,都會被邵滄揍到死。
他恨極了陸風止,眼淚卻還是會在夜晚翻身的時候,從左眼滑落到右眼。
楊義民拿着一個密封的紙袋,走到邵滄位置前,把東西給了他,然後在邵滄還沒說話之前就跑遠了。
邵滄放下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然而當他用裁紙刀把紙袋打開,看見裏面熟悉的字跡,以及上面寫的內容,他臉上瞬間陰雲密布,怒意清晰可見。
紙袋裏裝的東西有:一枚硬幣,一顆蘋果味的糖,一個景區賣的紀念品,右下角寫着地址:韶山情人湖。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別的瑣碎東西。
最下面陸風止用信紙寫了一段話: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個真心喜歡、并且對方也喜歡你的人。
字跡清隽,宛如清晨的風,夏日的溪流。
那句話曾經是他們十八歲成人禮,他在韶山的情人湖邊說給陸風止聽的,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所以才會心心念念都是這個人。如今,陸風止把這句話重寫了一邊,卻是為了告訴他,讓他去找別人。
看着那枚硬幣,那句“要扔就扔的遠一點”仿佛還在耳邊。
可笑他居然還舍不得。
邵滄拿着東西走出教室,站了片刻後,沒有再多想,他手一松将東西全部扔進了垃圾桶,一轉頭卻看見了路過的葉塘西。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們很久沒有見過了,葉塘西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不一樣了,眼神變了,不再是那種執着病态的,而是被一種平和沉靜的眼神代替。
他想開口,然而卻只動了動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邵滄和他像朋友一樣打招呼:“好久不見。”
葉塘西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很快便被愧疚和掙紮覆蓋:“你……”
四月是高考體考的時候,邵滄拍了拍他的肩,說:“考試加油,葉哥。”
一直到邵滄走了,葉塘西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走到剛才邵滄站着的地方,看見垃圾桶裏扔的東西。這裏很偏僻,所以垃圾桶很幹淨,基本上只沾了灰塵。
剛才邵滄猶豫了很久才扔掉,知道是誰的東西,葉塘西決定默默替他保存起來。
邵竹書出院之後,因為身體原因,正式退休在家,平常沒事就去找小區裏的其他老人喝茶下棋。
很快便到了六月高考的時候。
考試的那幾天都是酷暑,新聞裏報道了好多因為中暑而暈倒在考場的考生。邵滄他們考場也有一個,但他沒有受到影響,心态平穩,發揮正常地考完了全程。
成績出來之後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七班考得很不錯,全都源于最後沖刺的兩個月班上的學習氛圍極好。
邵滄的成績出來後,不出所料,全校第三名。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邵滄最後用這個分數報了公大,遠遠超過去年的分數線。
他的分數完全可以上國內頂尖的院校,但邵滄一聲不響地選了警校。
他和陸風止最初的交集是校外的那次車禍,是陸風止救了他一命,但今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
邵滄離開了S市,也徹底把陸風止這個人,從自己生活裏劃掉。
告訴自己,他再也不欠這個人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