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7-29
27.
“大學時我們還常常見面，放長假時也會出去玩。後來他們兩個在一起了，能一起去旅游的機會也少了，多數時間是他倆在秀恩愛，我也就沒打算當‘電燈泡’。”
輕輕嗤笑，喬栎嘉接過重新倒滿的咖啡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後又擱到桌子上，屈起手指，緩慢而有節奏地敲着光滑的桌面。
“然後你就安生學習，在這個小城市裏邊自生自滅，生活普通而安穩，是麽？”
把咖啡壺推到圓桌中央，對面的人又坐下來，十指交叉撐着下巴，閑閑地看了喬栎嘉一眼。
“可不是，趕上心情好了就在這個小城市裏邊到處轉轉。有天看見個咖啡店覺得挺親切的就進去坐坐，打算嘗嘗跟高中那會兒是不是一樣的，結果碰見你了。”
輕浮而戲谑的口氣，喬栎嘉看着對面一臉無可奈何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知道不是同一家……誰讓你這麽懶，裝潢都要模仿一遍。”
“你當我樂意啊！說了多少遍了，這不是為了好找麽……”
吼到最後氣勢突然弱了下去，溫雍如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像是在想要用什麽話題搪塞過去，卻被喬栎嘉直直地挑明。
“還等啊。”
“……來咱換個話題。”
“……”
“還半個小時才到新年呢，正兒八經接着講你的事兒去。”
“……講哪了？”
“電燈泡。”
“……”
喬栎嘉沖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側臉看着窗外又開始紛紛揚揚的雪花。
雪天總是很安靜的，萬籁俱寂一般。
“後來他結婚了啊，請我去當伴郎……”
餘光瞥見溫雍如略微擔憂的神色，喬栎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至少能跟他一起走進結婚的殿堂嘛，感覺也不錯，雖然被祝福的中心不在我。”
“被祝福的不是我也沒關系啊……真的就那麽回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28.
喬栎嘉一直覺得，不就是當個伴郎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于是陪阮璟準備婚禮各項事宜的時候，站在他不遠處聽那句“我願意”的時候，跟着各色賓客起哄的時候，幫忙分喜糖的時候，看他在桌間穿梭接受祝福的時候，喝得難受還一臉燦爛笑容的時候，喬栎嘉都覺得，不就這麽回事麽。
九塊錢領個結婚證，聘禮嫁妝什麽的互相走個過場，購房置車後，幾萬十幾萬的再辦場婚禮，站在那接受一下衆人或真或假的祝福，一切順順當當得不像話。如夢一般恍恍惚惚之後，她已是有夫之婦，他已是有婦之夫。
從此囚入婚姻的圍城。
萬花叢中過，與他再無幹系。
經過幾年時光洗禮的阮璟顯得成熟穩重了些，只是仍然不改燦爛的笑容。賓客稀稀拉拉的快要終場時，看他穿着自己陪他選好的西裝，幹淨挺括，長身玉立，紳士地向喻琰伸出手，笑容謙潤如春風。
喬栎嘉在角落裏看着覺得快要感動哭了。
真特麽好看。
可惜不是屬于自己的。
喻琰微笑着挽上阮璟臂膀，穩穩地踩着高跟鞋，随着他離開。
長發盤起，妝容精致，婚紗蓬松，裙擺曳地。
女人在做新娘那天果然是最美的，幸福得像是晚霞漫天時的玫瑰色雲彩。
真好。
喬栎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個準高三時，跟阮璟去打籃球，累了就坐在長椅上看迫近黃昏時的天空，看火燒雲，聊到高考，說到早戀，談起阮璟喜歡的那個女生。
沒想到若幹年後他們就結婚了。
真好……
喬栎嘉站起來整了整西裝，醉醺醺地離開。
彼時尚秋，風卻刺骨，吹在面上猶如刀割，似在一寸寸地剖析肢解着他的身心，殘忍地撕碎所有的希望。曙光遙遠，隐隐綽綽的光點也被風吹熄，仿佛天地蒼穹都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黑暗而混沌。絕望遍地滋生，籠罩，若置身于天地分明之前的世界，看不到絲毫邊際。
29.
放棄吧。死心吧。
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低低地嘆息。
年少時覆滿心牆的爬山虎，終是被連根拔起，與牆體剝離得一絲不剩。而後被縱火燒盡，灰燼也被火舌吞噬，星星點點的粉塵被狂風吹散，成為被人忽視的空氣中的懸浮的灰。
忘了要往哪邊走去，忘了自己應該坐輛出租回家，忘了自己是否想過找個酒吧今晚一醉方休，喬栎嘉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然後在馬路牙子上坐下來。脫下那套和阮璟一起買的西裝的上衣，抖開似乎還能聞到醉人的酒氣，喬栎嘉就坐在那毫無顧忌地哭泣，在一個秋天的晚上□□點，在夜生活伊始時這城市的燈紅酒綠裏。
車水馬龍，無數車輛在路上穿梭，或許是為了生計奔波，或許是為了趕回溫暖的家裏。他們并不孤單，趕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無不幸福。
誰會在意一個晚上在路邊坐着痛哭的男人呢？熏人的酒氣遭來白眼，醉漢發瘋似的舉動惹人嫌棄。行人稀少，車輛急駛而過，霓虹閃爍，星光慘淡。
這是一座城市的繁華，亦是這座城市的冷漠。
心之所向的快節奏裏，連一瞬一幀的畫面都因為速度過快而模糊的城市裏，哪有誰會在意一個縮在路邊無聲哭泣的人呢。
喬栎嘉默聲地哭到嗚咽，哭到岔氣。眼淚全都抹在那件做工精良的西裝上，只着一件白襯衫的上身瑟縮在寒風裏，他卻像是并未在意。
我喜歡的人結婚了。
沾滿淚水的臉上忽然扯開一絲笑容，毫不勉強。
他很幸福。真好。
我可以當他的伴郎。真好。
終于可以一起走進婚禮的殿堂，可惜不是名正言順站在你身邊。
不過那又怎樣呢，我可以想象這些人的祝福是給我們的呀。
……雖然可惜不是。
我好高興……你結婚了。
這是第三次因為你哭了……希望是最後一次。
因為你笑起來好燦爛很好看，就像會發光一樣，我也可以做到吧！
不過今天讓我最後哭一次吧……
因為你結婚了。
……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喬喬，這邊建議快點放下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