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景歧把sun送了回去,回家路上又去了文具店,買畫紙。
最近費紙費筆挺多的。
回到家後他随便點了一份外賣,而後坐在書桌前,慢慢地思考着。
約畫稿?
除了夏篝的獎金,他唯一一次從畫畫這件事上得到利益,就是10歲那年跟着他爸爸景瑞,去畫廊賣了一副自己畫的風景水彩——他們一家人去旅行時所見的景象。
那會兒景歧被景瑞收養,區區不過一兩年,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沒想過能跟“旅游”兩個字擦邊。
不記得是賣了多少,反正是小數字吧,不過那畫他挺喜歡的。
所以在明繼見到那幅畫的時候……真的讓人覺得非常神奇。
景歧輕輕笑了一下,收回思緒。車禍後的大半年裏他幾乎沒有用過左手,更不要說畫畫了。後來慢慢也習慣了用右手,就是動作慢。
畫一幅估計挺耗時間的。
板子之前買過,不知道壞沒壞,微博他有,基本就是一個轉發各種社會新聞的屍體號……
景歧“啧”了一聲,拿出手機——試試就試試吧。
馮時最近有點小忙,快期末了作業也挺多,晚上他照例下前臺這邊拿飲料的時候景歧才得以跟他說上那麽幾句。
“決定好了麽?”馮時咕嚕咕嚕喝完半瓶,問道,“微博那事兒。”
“前兩天注冊了一個新的,把以前畫的一些發上了。”景歧說。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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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景歧笑了笑,“哪兒那麽快啊,接到單估計還得等等。”
馮時也笑了笑,“反正堅持發就行了。”
短暫地聊了一會兒兩人就各做各的了,景歧拿出手機——雖然知道非常非常不可能,不過還是有些忍不住去看看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約畫稿。
他最近生活非常規律,跟聖人似的,吃喝拉撒睡以外的時間都是做那些練習卷和畫畫,有種提前養老的感覺。
而馮時回到三樓小房間,轉着筆糾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
景歧沒有說他的微博名,馮時也沒問。
他知道二次元相見是一個有些不太能接受的事……雖然景歧可能不會那麽的在意。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好奇。
這種強烈的探究對他來說既陌生又新奇。
馮時嘆口氣,也不再去思考其所謂,雙眼暗搓搓地放光,雙指偷偷摸摸敲打,在搜索欄裏輸入了一個“7”——然後感到一絲絲的自我唾棄。
跟個小變态似的。
含有“7”的用戶非常多,他也不清楚自己猜沒猜對,反正全靠直覺。
接着又換了各種組合,并且每種組合都翻了一頁又一頁,馮時眨眨眼,覺得眼睛不大舒服。
但是很快他就有些亢奮了。
“7q-”?
馮時點進去,這個號裏面發的東西很簡潔,都是畫,接着他就看見了“七”的形象,《夏篝》的本子他看過,應該不會認錯。
一看注冊時間,恰好就是兩天前,穩了。
馮時沒察覺自己露出幾分笑意,他很快就翻到底,這幹淨高冷的微博名和內容跟景歧一貫的風格很相符。馮時點了關注,本來還想點個贊,怕太熱情了,于是心甘情願地融入在連十都沒破的可憐粉絲數裏以圖當個小僵屍。
馮時流連忘返了好一會兒關上手機,對着臺燈反思了一下,還是沒能扼殺自己美麗的心情。
……
吳非還有三個星期不到就高考了,學校也慢慢放寬松了些,景歧和小當這兩位校外人士接到他約飯的消息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我精神上支持你。”小當仔仔細細地用開水泡了泡碗和茶杯,眼睛也不擡一下地說,這點支持看起來不如他潔癖的勁兒有說服力。
“本人現在非常穩重。”吳非學着他的樣子洗茶杯,順帶着把景歧的也泡了泡,看起來老神在在的。
景歧了解他的尿性,沒有多提高考,但凡是自己的事,吳非遇到什麽都還挺淡定的。
這家茶餐廳三人經常來,景歧看了看時間,離晚班還有好一段時間,不急。
小當恰好瞧見他的動作,“很忙嘛這位打工仔。”
景歧一笑,“是有點忙。”
聊着聊着不知怎麽就聊到他搞微博的事上去了,吳非和小當聽完皆是一愣,尤其是他旁邊那位胖子,跟吞了魚骨似的。
吳非反應過來,有些遲疑地問道,“……那什麽,7哥你很缺錢麽?”
“……我不知道怎麽講,”景歧想了想道,“反正總要用到錢的吧,不可能還讓我媽給生活費。”
“挺好的。”吳非說,“真的。”
“那你的手呢?”小當這才開口,“你确定可以?”
景歧笑了笑,“我右手現在也挺溜的。”
慢一點也沒關系。
他深吸口氣,靠着椅子上輕聲道:“……接到單也不知道要多久。”
吳非和小當對視一眼。
“傻啊你,”小當推了他一把,晃了晃手機,“哥哥帶你一把。”
半晌,景歧看着小當拿十萬粉的大號轉發了自己微博,忍俊不禁。
打死也沒想到能有這茬。
抱大腿的感覺非常舒适。
于是他舒适地回推了一把,有些感慨,“……小胖子飛了啊。”
等景歧回到明繼時六點不到,他拿出手機,暫時還沒有消息發來,只某個叫“Dang當”的人給他發了條私信:你能繼續畫畫我真的特別高興。
景歧笑了笑,莫名想到以前那段日子,有些突如其來的熟悉感。
畫畫的時候。
其實那會兒他最開心。
……
一個晃神,馮時突然飛奔而過,背着書包,一股很清淡的氣味,混雜着一股熱氣,猛地一下打開冰櫃,“……靠我要蒸發了。”
南方的六月就是一個大蒸籠。
這天氣是真jb熱,傍晚了更是悶得不行。
景歧擡頭看他:“今天這麽早。”
程大姐拿着抹布望了一眼,這孩子最近怎麽都從前門進來?
馮時見着他又想起微博的事,胡亂一通點頭,“是啊是啊。”然後跑上三樓去了。
景歧則忍住不碰手機,六點過後人也漸漸多了,他收了心,一直忙到快九點才得出空隙,翻開雙肩包拿出水杯潤潤嗓子。結果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眼睛一瞥看見了一個小包裹,長方形。
景歧這才想起來,他中午拿的快遞忘拆了,于是趁着閑下來便拿出那個包裹打算随手拆開看看。
明繼裏溫度适宜,暖黃色的燈光包裹住菜香。馮時一步步下着樓梯,手裏握着一張白色試卷。
上面的英文字母寫得參差不齊,十分嚣張,紅色的大x給這篇文章平添了一丢丢慘烈。
太難了,英語作文真的太難了。
他最終還是屈服,什麽也顧不上了,但願景歧能拯救一下他這個渣渣。
他走到前臺那兒,還沒開口,只看見景歧翻着一本書,見到有人來了後似乎想放回去。
這些都不重要。
主要是他俯眼一瞥,這本書居然……
“牛逼。”馮時真誠道,“全英文?”
景歧也看見他手裏的試卷,笑道,“是的快崇拜我吧。”
馮時搖搖頭,“這就是你英語好的原因?”
看個書都看全外文的?
景歧停下把書放回包裏的動作,翻了翻那一本書,“我英語再好也不至于這樣折騰自己,一般也不會看全英文的啊。”
他擡起眼看了看馮時,“這書只有外文原版的,還沒有譯文版的。”
“哦,”馮時嘀咕道,“那你這書挺小衆的……”
景歧笑了笑,漫不經心地随口應道,“不是小不小衆的問題。”
他接過馮時手裏的試卷,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怎麽了專家?……你這個作文……”
“你能幫我看看嗎,改好了明天要上交。”馮時說,“方便麽景老師。”
景歧閱讀速度很快,雖然馮時的書寫造成了比較大的障礙。
這作文拿這麽點垃圾分也是情有可原的。
景歧想了想:“你是要我逐字分析還是直接寫給你?”
“直接寫哪裏好意思,太麻煩了。”
“……我覺得一句句講更麻煩些。”景歧調侃道。
語法錯誤這麽多,估計只能收獲一臉的問號。
馮時一愣,接着就跟他想到一塊去了,“靠,”他笑起來,“好傷人啊。”
景歧抿了抿嘴,彎起眼睛,“開個玩笑。”
他見現在沒什麽人來,抓緊時間抽出只筆,“我們現在開始講吧。”
馮時态度倒是挺認真的,景歧很先是把錯誤的單詞圈了出來,然後一句句分析,把錯誤的相關語法內容都寫在了空白處,聲音溫和而耐心。
“你需要的話我晚上寫篇範文發到你微信上。
馮時連連擺手,“能稍稍拯救一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景歧看着他拿着試卷上樓,笑了笑,一看也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了,這才想起那本正被室內冷風吹開一頁的書,把它放回了背包裏。
有幾行字剎那間在餘光裏閃過——
He kissed me and his lips tasted like strawberries.
"I like you." He said, "We have the same sex. I don't know if it's right or wrong, but I can't restrain myself from thinking about you, Paul."
I hugged him and for a moment I didn't know what to say.
作者有話要說: 那段話瞎編的,沒有那本書哦
回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