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個拐角原來是堆放雜物的,妖狐被拉過去的時候險些踩到橫在地上的廢棄道具,還是大天狗輕輕踢開了那個傻乎乎的塑料板凳。本來角落裏光線就暗,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又夠對方完全籠住他,于是他不适地眨了眨眼,才悠然開口:“這是工作嘛,最開始不是前輩強調要盡忠職守?”
大天狗輕呼出一口氣:“工作?你分明是自己覺得好玩。”
“太不解風情了。這不是情侶之間的情趣嗎?”妖狐仰頭眯眼,“比如剛才,你拉小生過來應該是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親了再說。”
大天狗聞言低下頭,逐漸拉近的距離裏氣息撲在對方鼻尖,他分明感到自己抓着的手臂繃緊了,于是停在咫尺間,面無表情地:“想要?”
妖狐五雷轟頂:“這個臺詞……”
“我不喜歡公私不分。”撐着牆的手收回來摩挲他耳際,沿着精致的下颌線滑到下巴,大天狗涼涼地下了通牒,“如果你很想接吻,至少忍耐到拍攝結束。”
“……”
“有意見?”
“你受理嗎?”
“駁回。”大天狗說完直起身,審慎地打量妖狐繃出來的不悅表情和眼裏的笑意,上翹的眼角像藏着勾子,他伸出手又摸了摸眼尾細膩的皮膚,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面前這個人确認關系後仿佛在執行寫好的程序,演繹着作為戀人的一切,無懈可擊,也因為無懈可擊而處處漏洞。
真的讓人很難辦。
妖狐疑惑而仍帶着笑的視線裏,大天狗拉了他一把:“今天拍完去我家。”
祈使句,但內容有點驚爆。妖狐腳下一頓,抑制不住地有點心慌,于是變本加厲地做出從容姿态,調侃道:“前輩總不能是想一球到本壘吧?”
大天狗側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但妖狐已經率先敗下陣來,摸着後頸冒出的雞皮疙瘩,幹笑着說:“開玩笑開玩笑,知道你正經,不說了。”
談話過後,上節目該營業還是得營業。大天狗和妖狐這是第一次同臺綜藝,本來就備受矚目,多少粉黑盯着,開錄一個多小時現場觀衆的圖透已經在微博上刷了一小波熱度,後來妖狐更是慷慨大方福利大放送,拉着大天狗不知讓現場CP粉磕了多少糖;後援會會長在微博嚎了無數聲,說這一期要閃瞎狗眼、甜暈全場,誰看誰得糖尿病。
至于非主流的掐架,唯粉已經在掐“妖狐偷瞄大天狗總計38眼,大天狗居然只看了13眼”這種啼笑皆非的話題了,比丘尼在辦公室裏看到笑得不能自已,當即給妖狐截屏,妖狐下了節目轉發給大天狗,一本正經:“你看,你是不是該有所反省。”
大天狗冷冷看他一眼,意思少無聊。
兩人坐的大天狗的車回他在市中心的寓所,酒店式公寓,獨層獨戶,小區的工作人員對這兩個近幾個月長期霸占娛樂版頭條的人沒有表現出任何好奇,妖狐跟在大天狗後面左看右看,每棟樓還有專屬管家,服務堪比超五星酒店。妖狐進電梯時忍不住感慨:“這裏真不錯,不愧是國內數一數二貴的樓盤。”
“喜歡的話可以搬過來。”
妖狐從鏡子裏看大天狗平靜的臉:“這是同居的邀請嗎?”
他們在鏡子裏對視,金發男人答非所問:“聽出來了卻要反問确認,不是個好習慣。”
妖狐盯讪讪地:“假如是女孩子的話,這個時候會臉紅。”
“你想看我臉紅?”
妖狐幹笑:“還是算了。”
電梯門開的時候大天狗率先走進玄關,妖狐在後面恍了一下,看到電梯門要合上時才按着門邊跟進去。
大天狗的家和總體走歐式設計的小區不一樣,簡潔利落以黑白兩色為主的現代裝修,整潔得甚至有點空曠。妖狐走進去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個遍,人卻像根本沒興趣似地徑自撲向沙發,一坐下人就跟沒骨頭似地陷進去:“這個裝修還真挺有前輩你的風格的。”
大天狗放了外套順手給他開電視:“喝什麽?”
妖狐翹着嘴角:“酒?助興嘛。”
大天狗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最後還是倒了兩個杯底的紅酒擱在茶幾上,妖狐已經自動地讓出位置。
大天狗坐過去之後調到電影頻道,正在播一部前段時間拿了奧斯卡的外語片,他示意:“看這個?”
妖狐心不在焉地:“好啊,你定就是。”
他揣測着大天狗到底想和他說什麽,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
然而過去一個小時,影片已經迎來第一個劇情的小高潮,大天狗真的在看電影,心無旁骛。
妖狐換了邊翹腿。
又半個小時過去,大天狗還在看。
妖狐狐疑地用餘光去打量大天狗專注的側臉。
我靠,他不是真叫我來看電影吧?
後者終于有反應了,轉過頭:“怎麽了?”
妖狐:“前輩,你今天特地叫小生過來,總不會是就為了陪你看電影吧?”
大天狗淡淡地:“我倒想在外面約會,但不現實。等過段時間我讓比丘尼調下日程,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度假。”
妖狐:“……這是約會?”
“不是在看電影?”大天狗微微擰起眉,“還是你想去影院?我可以安排包場。”
妖狐哭笑不得:“不,這樣也挺好的——小生只是以為你想說些更重要的事。”
大天狗面無表情地:“本壘?”
妖狐喃喃:“人設崩了喂!”
電影裏響起柔情的背景音,女主終于被男主抱入懷中,幾乎是同時,大天狗伸手攬過妖狐的肩膀把他往懷裏一帶,指尖擦過耳廓轉而去摩挲後頸的皮膚,接着緩慢地扣住那個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都十分敏感的部位。
肌肉第一時間的反應騙了不了人,大天狗如打量獵物的視線令妖狐渾身僵硬,大天狗分明感到手掌握住的單薄肩膀甚至有些發抖,他更湊近了些:“你在怕。”
妖狐勉強扯出一個笑,大天狗搖搖頭:“不要笑。”
“連笑不笑也要管?太專制了吧。”
大天狗冷淡道:“你這樣作态,和沒交往以前有什麽區別?”
妖狐慢慢收起嘴角的弧。
這句話對他來說,直接得有些尖銳了。
他們之間存在太多問題,一對确認關系的戀人,甚至彼此一聲“喜歡你”都沒有說過,但交往一周多以來,卻不約而同地對這些冰面下的暗流緘口不提。
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妖狐本以為他和大天狗在這件事上心照不宣的想要揭過,等這些膿腫随着時間自愈,但原來不是,他還是想戳破,想把這件事明明白白地說清楚。
可要是他說得出口,一開始就會全盤托出。
這人怎麽這樣,自己這麽快适應這段關系——與以往戀愛迥然不同的對象,甚至連性取向都毫無異議地讓步,不想有任何猶豫和違和令對方不悅,他還要什麽?
妖狐簡直想吼了:你還要我怎樣!
或許是那茫然的神情令原本在積攢不滿與怒氣的人有所松動,大天狗低頭吻在他眉心,和他冷淡的聲音不同,他的動作非常溫柔,冰涼的嘴唇自額頭往下,一路落在挺翹的鼻尖,然後是嘴唇,舌尖試探性地停在對方閉合的齒列,片刻後卻撤走了。
大天狗站起身從他手裏抽走酒杯:“杯底就夠了——今天先這樣吧,晚安。”
妖狐愣愣看着他:“你不問我嗎?問我為什麽答應你之類的。”
他換了裝腔作勢的自稱,又是一副罕見的茫然神情,甚至透出點無助的意味,大天狗俯身。
“你也沒有問過我,”大天狗的語氣裏甚至能讓人讀出一絲寬容和忍耐,“我會給你時間。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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