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更新時間:2016-12-12 16:00:05 字數:4318

那群匪徒雖然沒傷人,但程商還是覺得小心為上,第一次禁了齊瑤的足——總之,不準出門。

她想來也有些後怕,成親三年才終于懷孕,她可不想冒險,加上性子本就柔順,便也就乖乖在家。

程商做事雷厲風行,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昨日被砸,今日就開,沒了牌匾沒關系,上好箬翠雕的牌匾更是風雅,不知道昨天有人砸店的人,還以為金岚茶莊想提高檔次,看,你們都用木牌匾,我們用的可是翡翠,翡翠!

當然,除了這些,另外也有準備,店頭有兩個武師穿上了識茶小子的衣服,後頭還有四個。牌匾都被踩破了,肯定有恨,被砸了一次,不能第二次還挨打,六個武師在,好歹能揪住幾個。

日子跟以前差不多,但那個邵總管卻是沒來,這倒有點麻煩,他還有事情要跟那邵總管講。

沒來也就罷了,從八品羅大人的嫡子派人傳了消息,問他是不是得罪人了,最近有人在查他,不只是在朋友之間問問,還順着他的出身查到馨州去了——程商看到這邊反而放心,不管是誰要砸金岚茶莊,肯定弄錯了。

他當然也想過自己的出身,但他記得出了那個山頭後,自己跟李知茜就被帶去官衙,畫了肖像,記錄了身長,衣服,身上有沒有胎記等等,所以李家後來才找上了齊家,接回女兒,而他的家人,始終沒來尋找。

大抵是本家挺大,但旁支多到不行的那種大家族吧,太多,太遠,根本不知道親戚整家沒了。

他并不是沒有遺憾,只是既然想不起來,也沒辦法,頭上那麽大的口子,連大夫都說,頭破成這樣還留着命,是好運——既然是好運,他便想好好活着,想不起來的無濟于事,他的人生還很長,不想糾結在這上頭。

查他?很好啊,等他們弄清楚自己找錯人,那就沒事了。

除了那日的砸店意外,金岚茶莊再沒有什麽事情,就在程商快忘記這回事的時候,邵總管出現了。

除了一樣随侍在側的幾個小厮,還帶了一個老嬷嬷,眼神銳利,背脊挺直,走路的姿态跟葉嬷嬷很相似,看來安寧公主果然受寵,不只公公跟出宮,連嬷嬷也出來了。

程商剛好在櫃臺裏頭,見人到來,自然上前招呼,“邵總管今日是買茶,還是品茶?”

“品茶,品茶。”邵總管自己在美人踏的小幾旁坐下,笑說:“我是俗人,給我最貴的。”

“拿明前龍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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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水已經燒了起來,茶娘站在旁邊,演起茶來。

馨州技法跟京城大不相同,京城是華麗的大開大放,馨州卻是講求利落的行雲流水,占了新鮮的便宜,邵總管看起來頗為滿意。

飲了茶,吃了果子,邵總管一臉滿意,“程掌櫃放心,那日鬧事之人已經查出來了,是張大人府上的嫡小姐張司蝶派人所為,原因也簡單,齊掌櫃近幾日不去張家,她以為齊掌櫃躲着自己,想給她好看。張太太已經訓過了,以後不會再犯。”

“有勞邵總管了,只是另有件事情想請托。”

“程掌櫃請說。”

“安寧驸馬與紀二公子是友人,受紀二公子之托,關照我們這小茶莊,原本應該是榮幸,但紀家與齊家卻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先前不知道就罷了,現在知道,卻是不能再受這恩惠,還請驸馬諒解我這小老百姓的不識趣。”

講得雖然婉轉,但他相信邵總管聽得出意思——別再關照我們家了。

以前被紀家打臉,現在還要被紀家托付的人照顧,真不舒服——待他下次回馨州,倒要問問紀二是啥意思,當年齊瑤未婚,關照她也就算了,現在她都成親了,怎麽沒讓驸馬別管這事。

當然,官家查事快,但他也不是真沒辦法,就算比較慢,還是會揪出張司蝶的。

再者,從齊瑤“想”開茶莊,到真的開張,差不多也一年,他這一年可不是沒事幹,交了多少朋友,送了多少禮,官戶要打招呼,匪戶也得打招呼啊,他是準備完全,這才開門大吉,就算沒安寧驸馬出聲,也不會有人來亂的,除了張司蝶那種腦子不好的大小姐之外。

邵總管聞言,哈的一聲,“紀二公子請托驸馬時,曾說過緣由,紀家既然有愧于齊家,若齊家提出要求,紀家只怕是不會拒絕——不瞞程掌櫃,安寧驸馬與紀二少爺不但生意上合作愉快,私下也是知交,程掌櫃想把齊家茶更往上推,請紀二少爺同驸馬推薦一下,不失為快路。”

“快是快,但卻是踩在齊家人的臉上,踩在我妻子的名聲上,這我做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老頭子也不說什麽了。”邵總管站起身子,“這茶我喝着還行,給我三斤吧。”

識茶小子很快包好,自然是沒收銀子,邵總管也不推托,讓下人拿了,這便上車。

程商晚上回到家裏,才知道張太太身邊的秦嬷嬷來過了,送了一株蘿蔔大的人參,說是要給齊瑤壓壓驚。

程商看着那紅錦盒中的人參,三兩下拆開盒子,底下還有塊色澤溫潤的黑硯,另有支折斷的釵子。

齊瑤看傻眼,“你怎知下頭還有東西?”

“用一支人參就想打發,我明日送十支去,再命人把張家大門打穿,看張太太肯不肯。”拿起黑硯看了看,“這賠禮還算有心,你畫畫時用吧。”

齊瑤卻是拿起釵子,看了又看,“這,我好像見張小姐戴過。”

這釵子是镂空雕法,将紅色玉石雕成一支玫瑰,通體成形,十分華麗,因此看過一次便記得了。

程商笑說:“人參是名目,這塊硯臺是賠禮,這折斷的釵子才是重頭戲,張太太是想告訴我們,訓過張司蝶了。”

這事情,絕對是張家理虧,但張家是三品門第,跟個商人道歉,說出去真不要做人了,只能拐着彎,以送禮之名,行道歉之實。

那塊黑硯是難得的鳴硯,磨墨時發出的聲音近似鳥鳴,所以有了這稱號,不易入手,齊瑤又剛好喜歡畫畫,送這賠禮倒是頗順當。

“折斷這釵子,張小姐豈不是更生氣?”

“随她氣。”

“怎麽能這樣,你跟張大人怎麽說也是朋友,就算他口中埋怨這女兒麻煩,但終究是女兒,好歹看在他面子上。”

“我不看他面子,但看在張太太一直對你客氣的分上,花蕊,明日把這釵子送去修,鑲好了再給張太太送去。”

如此,即是重修舊好,既往不咎。

齊瑤見花蕊一臉扭曲的忍笑表情,問道:“想到什麽了?”

豈知不問還好,一問,花蕊忍不住噗嗤出聲,覺得失禮,忙憋住,但很快又是噗的笑出來。

這一笑,屋裏丫頭嬷嬷都忍不住跟着笑,就連一向禮儀自持的葉嫂嬷,臉上也露出笑意。

齊瑤被她逗樂了,“什麽事情這樣好笑?”

“婢子,嘻,只是突然想笑。”

“快說,我不罰你,少爺也不會罰你。”

花蕊就等這一句,“那位張小姐,喜歡少爺呢。”

“當真?”齊瑤連忙按住要發作的程商,“說清楚一點。”

“婢子一直是跟着少爺的嘛,少爺開始跟官家走動時,也是帶婢子姊妹去演茶,去過張家大宅幾次,不過都是在張大人的書房,有次少爺跟張大人在書房下棋,張小姐突然闖進來,人都進來了,也不能當沒事,張大人便稍微引見了一下,但也沒說得太清楚,只說姓程,是自己的朋友,婢子就見到張小姐兩眼放光,後來張大人有要事跟少爺說,賞了婢子荷包,婢子便到廊下等,而剛才跟在張小姐身邊的姊姊就過來問我主人家是誰呢。”

“原來是你招蜂引蝶,就說嘛,我小心又多禮,大戶太太若不喜歡,最多就是不再叫我了,哪像張小姐,明明讨厭我,還一直讓我去,原因就出在你身上。”齊瑤笑咪咪,“繼續說。”

“是,少爺從不隐瞞身分的,所以婢子也老實說是茶莊的掌櫃,就見那姊姊似乎有點失望,後來元順哥去打聽,這才曉得張小姐因為無子,被夫家休了,又因為之前的婚配是張太太作主,這次她說得自己看過才算,肯定是見少爺樣貌好又一身富貴,這才動心了。”

程商有點不自在,齊瑤卻是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呢?”

“哪有什麽然後?”程商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他都開口了,自然不會有人不識相的不走,廳上一下子幹幹淨淨。

她拉住他袖子,“那你跟我說後來,不聽完整我睡不着。”

程商見她難得這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她是官女,我是商人,哪有什麽然後,她就算真的傾心于我,也不會願意嫁給一個商人。”

“那她這樣為難我做什麽,還砸了店呢。”

“這世界上有人就是這樣的,她不願意低嫁于我,但也不願意我娶親,自己不幸福,也看不得別人日子過得好,之前你無所出也就罷了,現在你懷上孩子,只怕即是這點讓她動了念頭。”他頓了頓,“張家我會再親自去一趟,務必要張大人承諾我會約束好這女兒,在這之前,你無論如何都別出門。”

她點點頭。

他滿意的微笑,“乖。”

“還有……”

看到齊瑤耳朵都紅了,程商知道肯定不是好直說的話,便耐着性子等——其實,他很喜歡看她這種模樣,害羞的樣子真可愛到不行。

“張小姐看不起你,可我……我……”聲音越來越小,後來細如蚊聲,“我,我希罕你。”

程商去了張大人府第一趟,便取得張大人“女兒絕對不會再惹事”的保證。

對張大人來說,多年官場生涯都沒這樣丢臉跟尴尬過——當年,他不是沒看出司蝶對程商有好感,以父親的立場來說,他覺得程商還行,雖然是個商人,但卻是一表人才,談吐不俗,比起那些二世祖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加上司蝶是和離婦,年紀也不小,對象并沒有那麽好找,與其成為有子鳏夫的填房,不如嫁給程商成為正妻,将來讓妾室生孩子,自己抱過來養大,總養得親。

可沒想到,司蝶嫌程商是商人,還哭了一場,說什麽他這爹想坑自己女兒。

好吧,話說到這分上了,他自然不會提,只繼續跟程商當朋友,飲茶下棋論天下,讓續弦去打聽有沒有門第差不多的鳏夫願娶二十幾歲的和離婦。

結果一年多後,程商成親了,她又發作了一次。

張大人就不明白了,你看不起商人,不願嫁,人家娶妻了,這也不行?

就這樣,司蝶今年三十,還是找不到她合意的對象,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女兒會去砸人家的店。

若是人家惹你,你這樣做還說得過去,人家根本就是自己安分過日子而已,真是……

所幸程商也沒追究到底的意思,只說修店挺花錢的,再來一次扛不住,請張小姐可別再派人來了。

當然,張大人只能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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