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人
宣晟趕到興慶宮的時候,紀昭儀雖救下來了,但已經暈死過去了,宣晟見情況不太對,提開了一衆擋住他的宮女,連忙為紀昭儀輸了些真氣。
真氣入體,将口中僅存的一口氣提了起來,紀昭儀這才悠悠的醒了過來,只是睜開的雙目有形無神,表情呆滞,明顯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樣。
宮女急得要跳腳,慌忙将她扶了起來,“娘娘,您沒事吧”
紀昭儀閉着眼任由宮女将她扶到床上坐下,什麽也沒說。
宣晟看得奇怪,問了一旁的宮女,“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要上吊?”
宮女迷茫的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滿宮的人竟沒一人知道紀昭儀為何想不開,宣晟看得直搖頭,這也太遲鈍了。
沒一會兒龍淵就來了,看着跪了一地的宮人以及宣晟,不由皺眉,“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在這裏?”
宣晟聳聳肩,無辜的表示,“我是來救人的 ”
有膽子大點的宮女為宣晟說話,“回皇上,太子殿下确實救了昭儀娘娘”
既是救人龍淵也沒說什麽,走到紀昭儀面前,語帶溫和的問她,“出什麽事了?”
紀昭儀睜開眼,随即淚眼婆娑的朝龍淵跪了下去,“皇上,您就讓我死了吧”
龍淵彎腰扶她,可紀昭儀卻死活不願起身,只是哀求,“皇上,您行行好,遂了我的願吧”
龍淵扶着她,依舊問道:“究竟是何事想不開?說出來,朕給你做主,萬不會委屈你就是”
紀昭儀還是咬着嘴唇搖頭,淚水打在衣襟上濕了一片。
龍淵看了一眼宮女,幾個宮女連忙将紀昭儀扶了起來,“娘娘,別跪着了,快起來吧”
龍淵問道:“方才是發生了何事?”
一宮女想了想,然後遲疑着開口,“方才接到敬事房的信後,昭儀娘娘就将我等屏退了,奴婢們在屋外聽見聲音不對,闖進來就發現昭儀娘娘想不開了”
敬事房?宣晟眼角一跳,那是要侍寝啊。
龍淵看了紀昭儀一會兒,然後開口道:“你既不願侍寝,朕叫人将你的牌子取了就是,也別想不開了”
語氣溫柔之極,神情祥和之極,聽得宣晟心中直冒酸,擡腳就走了出去,不知道今晚這接風宴還能不能繼續了?
當然,接風宴肯定還是要繼續的,兩國相交豈能因宮廷內帏這點事耽擱了。
宣晟晃晃悠悠的到了武英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裏頭的熟人,笑着上前打了招呼,“歐陽尚書,今日過得可還好?”
歐陽上雲見了宣晟,站起身來朝他客氣的笑笑,“得太子招待,不過下次太子可不能在自己走了,讓我在城中好找啊”
宣晟嘿嘿一笑,“下次定請歐陽尚書聽個全套的”
歐陽上雲擺手笑道:“下次當我請太子了”
歐陽上雲上方坐的是梁國左相,陸離。
陸離也站起來朝他打了招呼,“久聞宣太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鐘靈毓秀”
宣晟道:“在左相面前可不敢說大名二字,下次聽戲邀上左相一道可好?”
“得太子相邀,自是卻之不恭啊”
宣晟也是個能聊的,三人聊了一會兒,頗為投機,那情景倒不像是接見外國使臣,頗有些幾分好友見面之感。
過了一會兒,只聽太監喊了一聲,“皇上駕到”于是三人便住了口,歐陽上雲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太子,你的位置在那裏”
原本接見使臣,一國坐一面,大家既好對話,也好排位置,但是由于宣國如今只來了宣晟一人,總不能讓他一人坐在對面,因着近日右相辭官回老家養老去了,就将右相的位置給了宣晟。
歷來接見外國使臣也沒有接見一個人的,今次算是別開先例了,龍淵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宴會便算是開始了。
古來宴會都差不了多少,就是賞賞舞,聽聽曲,不過在此之前,宣晟還是照規矩,講究的送了龍淵一份禮,倒不是墨笑,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送一次。
宣晟送了龍淵一個精致的木盒子,還很神秘的賣了一個關子,說要等宴會過了才能打開。
龍淵倒也沒說什麽,收了之後也沒打開,也回贈給他一個精致的盒子。
宣晟打開看了,乃是一塊冰花芙蓉玉,宣晟見着那玉,登時就後悔了,“皇上,我覺得我的禮物不太好,能不能給我回去換一樣”
此言一出,下頭的官員全都愣住了,沒聽說過這送出去的禮還有要回去的,這傳出去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故而龍淵也是沒應他,“禮物不在貴重,太子千裏迢迢而來,有心就好”
龍淵不肯給,宣晟也不能硬搶,便又坐了回去。
小插曲過後,宴會正式開始了,賞舞聽曲,倒也熱鬧,但宣晟此前是代表宣國來結盟的,宣晟是宣國太子,能親自前來便說明了宣國的态度,但還是要說說關于結盟的事,便開始問起結盟的事情來。
不過宣晟明顯不在狀态,問一句也不答一句,手中握着那玉,愣愣的盯着上首的龍淵看。
為什麽都五年了,他一點變化都沒有呢?還是他夢中的那個樣子,清和俊逸,貌美無雙,但他端杯淺飲的模樣,分明又要生動些,宣晟甚至可以看到他唇上沾染的茶水。
龍淵被他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知宣太子對此番結盟有何看法?”
宣晟朝他輕揚一笑,“你來我往,結萬世之好”
龍淵微微一怔,舉杯笑道:“願得太子吉言,梁宣萬世不衰”
當然下頭的臣子自是齊齊舉杯,說些吾皇英明的話。宣晟倒沒注意聽,因他看着龍淵的笑,覺得有些恍惚,來了這些天龍淵對沒對他笑過?
完蛋,只這一笑,宣晟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扶着頭晃了晃站起身,“對不住了各位,許未飲酒竟有些醉了”
來宣晟如此,龍淵也不強留,順了坡給他下了,“既如此,太子一路舟車勞頓,好好回去歇着吧”
宣晟道了一句多謝,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宣晟既走了,宴會也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便也就散了。
有太監連忙來扶宣晟,宣晟側身躲開,說了句不用,就快步走了,腳步沉穩哪有半點醉意,他得趕緊去把那盒子拿回來才行。
只是這事偏就那麽湊巧,宣晟找到養心殿的時候,龍淵正打開了盒子,無數的螢火蟲從裏頭飛出,蔚藍一片,映得龍淵如夢似幻。
宣晟慌忙躍了過去,“龍淵”
龍淵定定的看着盒子裏的東西,面無表情,或許眼中有些什麽變化,只是夜太暗了,看不清楚。
宣晟躍到他身邊,連忙将盒子蓋上,“我就說這禮物不好,我換個送你好不好?”
龍淵自嘲的笑笑,将盒子拿過來,“太子有心了,禮已送,明日朕就将盟約簽了,太子自回宣國去吧”
宣晟後悔不已,他是瘋了才會将那盒子送給龍淵,連忙解釋,“阿淵,你聽我說,我今日是被酸水沖了頭了,你別生氣了,我現在就将那面具拿去扔了”
盒子裏放的是一個面具,與他五年前毀的那個一模一樣,或者說,他就是照着那樣子做的,初時他不知道這面具的緣故,只是想着日後見面能拿它哄哄龍淵,只是後來他聽龍司與宣雲齊說多了龍淵的事後,才知道這面具沒那麽簡單。
當他将面具拿來梁國的時候,他是希望龍淵能親自扔掉這面具,就算不行,也希望如螢火蟲飛出一般,将心空出來。
“阿淵,當初我摔碎了一個,我就回去做了一個,我只是想和你道歉的,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龍淵看着宣晟,語氣淡漠得有些涼,“朕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說罷,就轉了身去,不在看他。
分明冷寂的語氣,但宣晟卻覺得好似回到了當初龍淵暴怒下令,‘死生不論’一般。
兩人就這樣靜默的站着,空氣壓抑得令人喘不過起來,“阿淵”
許是龍淵示意了什麽,雙喜走過來,恭敬的朝宣晟下了逐客令,“太子,請吧”
宣晟挫敗的低了頭,慢慢的朝外頭走去。
剛到殿外,屋中的燈就熄了,霎時就暗了下來,連帶着前方的路都模糊了,黑霧袅袅不知通向何處。
宣晟一把推開太監闖了進去,他不能走,在沒有下一個五年能給他耗了。
暗夜沉沉,宣晟走到龍淵床邊,靠着床坐了下去,就是守着他也是好的,但他更想守一輩子。
于是宣晟說,“這五年我一直做一個夢,但我醒後總是想不起那人是誰,只記得一句話,便是那人對我說,你找朕何事?
後來我父皇告訴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有了挂心的人,你覺得他說得對不對?”
我覺得他說得對,因為最後我終于在夢中看清了那人的臉,那一刻我腹中猶如火燒,是情是欲是愛是念,阿淵,我來是為你,只是為你”
聲音低沉,好似說給自己聽,又好似說給床上的人聽,只是那滿室的寂靜與黑暗,他甚至不太确定床上是否有人。
就在宣晟要伏地痛哭以表誠心的時候,突然耳邊風動,有什麽東西扔了過來,宣晟伸手一接,當時就激動得站了起來,“阿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