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花
轎攆搖搖晃晃的,将宣晟的瞌睡都搖出來了,很自然的就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很美的夢,美到以至于叫他醒醒的小太監差點沒被他扇飛了。
為了活命,太監也只能讓宣晟繼續在轎攆上睡着,這天氣不涼不熱的倒也沒什麽。
雖是美夢,但宣晟卻很快就醒了,因為坐着睡覺實在是睡不好,他一直往下滑,差點滑到地上去了,悠悠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轎攆已經停了,他們已經到了。
宣晟模模糊糊的問了一句,“怎麽沒人叫我?”
小太監心中叫苦連天,好在宣晟困意來襲,也沒多問,直接從轎攆上下來,看到殿前的字,書香殿?繞來繞去還是繞到這裏來了,這會兒也不嫌棄它名字難聽了,直接就走了進去,得快點繼續做他未完的夢去,不然一會兒接不上了。
書香殿的宮人聽到是不是傳來的笑聲,很有些納悶到底何事竟讓一國太子笑得這般開心?
宣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宣晟睜眼看着天際昏黃的晚霞,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已經這麽晚了,他今日還沒去勾搭他家寶貝呢。
宣晟一路狂奔過去,到了勤政殿龍淵還在看奏折,見他急匆匆的跑進來,就問他,“禦膳房又惹了你了?”
宣晟嬉笑着走了過去,“皇帝哥哥說的哪裏話,我着急來只是想起今日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
龍淵将手中的奏折疊好,放在一邊又拿了一本繼續看着,一面淡淡的問他,“哦,不知何事讓太子如此着急?”
宣晟走到他面前,“皇帝哥哥,今日我幹了一件很蠢的事”
龍淵擡眸看了他一眼,宣晟接了他的示意就接着說,“今日我在書香殿睡了整整一日”
龍淵點點頭,“所以呢?”
宣晟委屈的皺了臉,“難道皇帝哥哥沒發現今日都沒有看到我嗎?”
龍淵又低了頭,繼續看他的奏折,“若朕沒記錯,早晨方才見過”
宣晟道:“早晨見過現在都已經是晚上了,皇帝哥哥,今日我都沒能陪你”
龍淵很直接的拒絕了他,“朕不需要人陪”
不需要人陪?宣晟看了看龍淵腳邊睡着的墨笑,難不成他現在還要與它争寵了?
宣晟發誓這輩子除了他自己絕不會再送活物給龍淵。
宣晟走到下方的椅子上坐下,擡頭望着龍淵,“皇帝哥哥,是不是要用晚膳了?”
龍淵頭也沒擡,只吩咐了一聲,“傳膳”
宣晟盯着龍淵看,不行,他得想個什麽辦法哄龍淵開心才行,不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抱得伊人歸了。
很快雙喜就來禀告龍淵飯菜已經擺好了,龍淵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看了目不轉睛盯着他看的宣晟一眼,往偏殿而去。
宣晟連忙跟上去,“皇帝哥哥,我今日做了一個夢,講給你聽聽可好?”
龍淵聽罷不知想起什麽,還輕輕的笑了笑,“你說”
宣晟看着龍淵的笑很是納悶,難道他還沒說就已經猜到了?“我夢到咱們去了一個雪山,世人都說山上有神,你猜我們去幹嘛的?”
“既是有神當然是去拜神的”
兩人到了偏殿,兩人落了座,宣晟看了雙喜一眼,朝他笑了笑。
雙喜看了龍淵一眼,得了示意才帶着宮人退了出去。
宣晟為龍淵夾了菜,才又接回剛才的話,“确實是去拜神的,一個滿身紅線的老神仙出來見了我們,說我們倆是命中注定的”
龍淵擡眸看了他一眼,“太子”
宣晟笑道,“阿淵,你叫我太子太生分了,不如叫我阿晟怎麽樣?”
正當宣晟喜滋滋的等着龍淵的下文時,誰知龍淵一句話就将他的話全數打翻了,“食不言”
宣晟眨眨眼睛,這和想的不一樣啊,不言就不言吧,宣晟就專注的給龍淵夾菜,這總不能說什麽了吧。
龍淵看着碗裏已經冒出來的菜,“太子可是吃好了?”
宣晟連忙刨了一口飯在嘴裏,又連忙咽了下去,“尚未”
“那就好好吃飯”
宣晟聽着龍淵的語氣,簡直比早上的白粥還要寡淡,難道他去倌倌館學得那些招數竟然都不管用了?
龍淵都發了話,宣晟在不怎麽情願也只得自己扒着飯吃着,時不時的盯着龍淵看一會兒,又扒一口飯,又看一會兒,又扒一口飯,循環往複,一點都沒亂。
龍淵擡眸看了他一眼,對視之下,宣晟朝他嘿嘿的笑了,仿若一個癡傻的老人。
“不知朕臉上有何物?”
宣晟對龍淵這話,頗有些怔愣,“五官啊”
龍淵道:“朕方才還以為朕臉上莫不是開了一朵花”
宣晟皺了皺眉,朝他湊了過去,“有嗎,我看看”
眼看就要湊到跟前了,龍淵一擡手捂住了他的臉,“宣晟”
宣晟很自然的應了一句,“哎”
龍淵收回手,從容的站起身,“太子慢用”,說罷就轉身走了。
宣晟自是要跟上去了,一面正經的與他說,“阿淵,我仔細看了,你臉上沒長出花來,但你臉比花還好看”
剛出殿門,就接到一小太監匆匆忙忙的來報,“啓禀皇上,不好了,葉昭儀出天花了”
天花?宣晟一驚,慌忙将龍淵護在身後,帶着他後退幾步,對着那小太監說道,“你站在外頭說就行了,別靠近”
小太監見宣晟這般防備,連忙解釋,“太子誤會了,奴才也是接到長寧宮的信來的,并未接近昭儀娘娘”
宣晟哪管這麽多,“不管接沒接觸,你先下去吧,皇上已經知道了”
小太監應了一聲,連忙退了下去。
龍淵從宣晟身後出來,有條不紊的往外吩咐了一句,“此事告知太醫院,長信宮淨宮整園,葉昭儀送到靈清觀休養”
“是”外頭的小太監應了一句,慌忙去了。
見龍淵擡腳要走,宣晟連忙拉住他,“你去什麽地方?”
“勤政殿”
“哦哦,那走吧”宣晟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龍淵真仁慈到要去看葉昭儀的地步了呢。
因着宮中鬧了天花,連帶着龍淵都閑了下來,平常總要來觐見的大臣這些天都沒事了。
有這種好機會宣晟怎麽會放過,“阿淵,咱們出宮去玩玩吧”
龍淵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竟就答應了他,“走”
那個字砸在宣晟頭上,當真砸得他愣怔了片刻,但随即又恢複過來,“走走走”
兩人換了衣裳,便出了宮,宣晟站在宣武門口,感嘆了一句,“今兒這天真好啊,阿淵,你想去什麽地方玩兒?”
龍淵道:“去聚賢館”
宣晟倒是知道這聚賢館,乃是進京趕考的考生住宿的地方,且三日後就是春闱了,龍淵想去看看也很正常。
宣晟與龍淵并肩走着,“阿淵,你有沒有什麽小名之類的,出宮在外,我叫你阿淵恐有不妥啊”
龍淵側頭看他,“沒有,你可以叫我大哥”
大哥?宣晟對這個稱呼不滿意,他要讨媳婦,怎麽能叫大哥呢,想了一想,忽然有了一個好主意,“不如叫阿卿”
“何解?”
宣晟朝他笑笑,“好聽又好意,不須解”
龍淵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有反駁他。
宣晟見此,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卿者,乃夫妻互稱之意,他的阿淵果然是喜歡他的,那笑實在是憋都憋不住,于是就捂着嘴開始笑。
龍淵聽得動靜,側頭看他,見他笑得快喘不過氣了,不由詫異,“你想什麽呢?”
宣晟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朝他擺了擺,“沒事,就是在想你”
笑容之誇張,感染得龍淵都差點繃不住臉了,一拍他的肩膀,“別笑了,到地方了”
宣晟直接将臉都蒙住了,他是真的止不住。
龍淵看着宣晟笑得肩膀都開始顫抖了,忍不住懷疑這莫不是被點了笑穴吧,怎麽能笑成這個樣子?
宣晟笑得沒臉見人,只能跟在龍淵身後,慢慢的走了進去,不過一進聚賢館,那氣氛就嚴肅起來了,龍淵又拍了拍宣晟。
宣晟強咬着牙齒,這才勉強止住了笑,不過聚賢館的人見兩人進來,都轉過頭來看。
趕考的考生很多,是以雖不是飯點,但大堂的人依舊很多,一個俊朗的男子過來打招呼,“在下蕭子淩,是今科的考生,未曾在聚賢館見過二位,不知二位可也是考生?”
龍淵客氣的笑笑,“不是,我們只是進來沾沾雅氣”
蕭子淩見宣晟面色扭曲,不由問道,“這位兄臺可是身體不适?”
宣晟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這麽誇張嗎?不過這一打岔面色卻也恢複了,“沒有,只是今日遇到件喜事罷了”
蕭子淩道:“是嗎,那可恭喜公子了”
宣晟不知怎的竟聽出了一種恭賀新禧的感覺,于是理所應當的接受了他的賀喜,“哈哈,多謝多謝,改日請你喝酒”
蕭子淩聽罷也是爽朗一笑,“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挺好的”
宣晟見蕭子淩豪爽也大氣,心中覺得此人甚是不錯,但還是開口拒絕了,“今日不行,今日我有大事尚要辦”
被拒絕的蕭子淩也不尴尬,只道,“那就改日,還不知兩位公子何名?”
宣晟道,“在下齊缶,這是我朋友,齊埙”
“缶,埙”蕭子淩道:“看來二位都是聲樂大家啊”
宣晟謙虛的笑道,“大家不敢,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說着三人就往裏頭走去,龍淵是想看看今科考生狀态如何,便問道:“三日之後就是春闱了,不知蕭公子準備得如何了?”
說起這蕭子淩還是胸有成竹的,也不自傲,只說,“尚可尚可”
龍淵見他眼中神情很是自信,說話卻謙虛,心中頗有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