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宴好也覺得江暮行騷, 悶騷。

而且會撩他, 暗撩。

什麽都具有強烈的“江暮行式”色彩,包括寵他的那些時候。

江暮行是典型的外表冷漠,內心情感很澎湃, 但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要花時間去探究出蛛絲馬跡, 找到規律,就會發現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宴好接受江暮行的所有改變, 并喜歡着,甚至會有幾分期待,卻不強迫。

江暮行是在成為戀人以後, 逐漸一點一點變得肆意激情, 還是一成不變的沉斂寡淡,怎樣都好,只要是他的, 蓋着宴好男朋友的戳, 永遠都獨屬于他。

——

雪飄飛個不停,夜景越發銀白。

宴好吃完了西瓜就抓緊時間做題,他做完一部分後長嘆一聲:“高考完了, 我要把書都扔了,不對,撕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它們。”

宴好揉揉酸痛的脖子,強調着重複一遍:“這輩子都不想再看了。”

江暮行在一旁給他的錯題本包封皮:“有這麽痛苦?”

“是折磨,煎熬。”

宴好眼睛被發絲戳到了, 他找個皮筋把劉海紮上去:“我想快點高考,巴不得明早一起來就進考場,可是又怕自己準備的不夠,A大啊,國內頂尖的學校,我感覺我現在還不太行。”

江暮行陳述道:“差遠了。”

宴好佯裝生氣地蹙眉:“你這樣打擊我的自信心,不怕我哭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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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行停下手裏的動作,頭側向他。

宴好跟江暮行對視,覺得他眼神的熱度有一瞬很不正常,心裏不由得生出一個古怪的猜測:“你不會是喜歡看我哭吧?”

江暮行繼續包封皮,沒有言語。

不否認,等于承認。

宴好興奮地湊到他耳邊,輕聲喃喃:“江暮行,你有一點變态。”

下一秒就笑起來:“我也變态,我倆注定是吃一鍋飯的人。”

江暮行低訓:“坐好了。”

“行。”宴好腿一跨,坐到他腿上。

江暮行:“……”

——

“我今天看到一篇文章,說高三是一生最美好的時候。”

宴好捧着江暮行的臉,愛不釋手地撫摸着他分明立體的線條:“小江老師,你跟我講講,高三美好在哪裏?”

江暮行還真分析給他聽了:“高三美好在三點。”

“一,追逐夢想勇往直前,二,蓬勃向上的幹勁,三,青春本身就是美好的定義。”

宴好有種在上課的錯覺,不對,不是錯覺,他摸摸江暮行高挺的鼻梁:“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最美好就過了吧,我感覺大學才是,又自由又有時間玩。”

“玩?”

江暮行挑眉:“等你去了大學,你會發現,高中才是最想回去的時光。”

“說的就跟你已經三四十了一樣。”宴好撇撇嘴,“算了算了,你的高中跟我們普通人的高中不一樣,我跟你一個學神交流個什麽勁,我倆有屏障。”

他兩手虛虛地畫了幾下:“屏障,看到沒?”

江暮行說道:“你畫的是個多邊形。”

“……”這是重點?

宴好想起來個事,抵着江暮行的額頭問:“如果那時候我們去逛A大的時候,我覺得很一般,不喜歡,那你要怎麽辦?”

江暮行圈着他的腰:“我拒絕回答這種假設。”

宴好抽了抽嘴,兩手摟住他的脖子,撒嬌地晃了晃:“我好奇,你說說呗。”

江暮行半晌道:“順其自然。”

宴好一順不順地盯着江暮行:“什麽意思?”

江暮行半阖眼眸:“字面意思。”

宴好看不清他眼裏的東西,就伸手去撩他密密長長的睫毛:“這樣就想打發我了?”

話音剛落下,就被江暮行吻住了。

宴好頓時就渾身發顫地軟在他懷裏,沒了心思計較什麽如果。

剛才的那番話裏,宴好扯了慌。

高三的那些課本,資料書,以及卷子之類,幾乎都有江暮行的筆記,高考完宴好不會撕掉,他會好好收藏起來,跟這段歲月留下的酸甜苦辣一起。

高中對宴好來說,既是煉獄,也是天堂,他會去懷念,卻不想一輩子都停駐在這段時光裏。

因為盡管畢業是轉折點,岔路口,但宴好跟江暮行是不會走散的,他們要手牽手走向下一個旅程。

未來有江暮行,一切都五彩斑斓。

——

江暮行給宴好講試題的時候,突然接到黃緒的電話,約他們吃飯。

這飯約得很微妙,先前一點招呼都沒打,地點不太合适,時間更不合适。

宴好跟江暮行打車過去的。

下雪天,車流擁堵,走一會停一會,江暮行遭了大罪,下車就吐。

宴好半蹲着拍他後背,心疼得不行。

江暮行漱完口,扣上保溫杯的蓋子起身:“包給我。”

宴好把背上的包拿下來:“回去還是坐地鐵吧,完了再換公交,就兩站好像。”

江暮行将保溫杯放進背包一側的口袋裏:“先別跟我提這個。”

“……”

宴好瞥見了什麽,一愣:“那不是緒哥嗎?”

江暮行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黃緒蹲在不遠處的路邊,聽一個流浪歌手唱歌,聽得津津有味。

宴好有點兒奇怪:“緒哥怎麽沒在火鍋店等我們?”

江暮行攏攏眉峰,若有所思。

雪花不知何時變小了,也變密了,強行給每一個行人冰冷的擁抱。

黃緒蹲在那裏,手抱着腿,下巴抵在胳膊上,看起來像個孤孤單單的小孩子。

宴好從沒見過這樣的緒哥,印象裏是很陽剛很幸福的一人,他的心裏有一股違和感,覺得哪裏都不對勁,忍不住扭頭問江暮行:“你最近跟緒哥有聯系嗎?”

江暮行搖頭。

宴好捕捉到黃緒臉上的水光,不像是雪花融化了,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抓住江暮行的衣袖:“緒哥是不是跟他女朋友吵架了?”

江暮行低聲開口:“不知道。”

“我們待會說話注意點。”宴好說着就揚起手揮動,“緒哥!”

黃緒往他們這邊看。

原本的金色頭發染黑了,銀耳釘也沒戴,穿的也不是酒吧裏常穿的朋克風,就是黑色外套配牛仔褲,很符合二十出頭的樣子。

宴好有種不好的預感,很強烈地在心頭萦繞着,緒哥攤上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跟他的愛情有關,還是親情。

——

這個點,店裏人依然很多,鬧哄哄的,四處飄散着鮮香味道。

雪天把火鍋襯托的十分誘人可愛。

位置是宴好選的,就連鍋底跟菜都是他點的。

江暮行不知道在想什麽,坐下來就一言不發,黃緒是随意得很,就差把那兩字刻臉上了。

宴好交叉着腿抖抖,扣扣手指,撓撓臉,小動作一個接一個。

“小好,暑假裏我給了小江兩本資料書,物理的,按照你現在的階段,應該已經在做了吧?”

宴好點點頭:“在做。”

“緒哥,你畫畫挺好的。”

“都是瞎畫。”

黃緒的眼裏扶起一抹回憶之色,那時候刷題犯困,就在資料書上畫吃的穿的用的,想到什麽畫什麽。

時間過得太快,一轉眼,背考就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服務員推着配餐車過來,宴好一樣樣把菜往鍋裏放:“緒哥,你吃辣嗎?”

黃緒懶洋洋地支着頭:“你管你邊上那位就行,我無所謂。”

宴好臉一紅,他用腳碰碰江暮行:“蟹棒你吃不?”

江暮行:“可吃可不吃。”

“……”

宴好把幾個蟹棒放進在白湯裏,拿起一盤蝦滑。

江暮行道:“我來。”

宴好轉手就給了他,很自然,也很親呢,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

黃緒看在眼裏:“鼓勵式教學很成功啊。”

宴好沒怎麽聽清:“什麽教學?”

江暮行給了黃緒一個警告的眼神,把玉米汁斷端到宴好面前:“你喝這個。”

宴好欲要說話,冷不丁地發現了什麽,眼睛微睜。

黃緒手腕上有條鏈子,情侶款,現在沒了。

宴好斟酌着問道:“緒哥,你跟星姐……”

黃緒回了兩個字:“散了。”

宴好聞言,立即站起身:“散了?”

後知後覺自己反應火大,他尴尬地坐回去,臉上是難以掩蓋的震驚。

談戀愛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是正常的,也很常見。

宴好之所以會這麽意外,是海邊那一幕太讓他記憶深刻了。

黃緒彈吉他唱自己寫的歌,女朋友陳星給他伴舞。

神仙眷侶一樣。

七年了,兩人一起走過的青蔥歲月,一個早就步入社會,另一個即将大學畢業,正在往婚姻那條路上走。

宴好以為兩三年內就能喝到他們的喜酒,怎麽就分手了呢?

——

桌上的氣氛壓抑。

鍋裏的紅湯白湯都沸騰着,香味四溢。

誰也沒動筷子。

“你倆吃啊。”

黃緒跟老大哥似的,拿漏勺在紅湯鍋裏撈撈:“冬瓜都要爛了,小好,我給你撈點?”

宴好拿碗接冬瓜,餘光偷瞄江暮行,發覺他并不知情,跟自己一樣意外,就把視線轉到黃緒身上。

黃緒沒有散發出消極頹廢的氣息,內心傷得有多重看不出來,從表面上看,他的情緒控制得很好。

分手的事怕是有段時間了。

今晚這頓飯不是黃緒借酒消愁,是另有目的。

宴好想問,又覺得不太好張這個口,他正糾結着,江暮行問了。

“怎麽回事?”

黃緒夾一個鹌鹑蛋沾調料:“散夥還能是怎麽回事,不就是走到頭了。”

江暮行看着他:“七月初在A大不還是好好的?”

“那又如何,生活中的變數很多,明天跟意外都不知道哪個先來,誰能保證一對情侶這個月相愛,下個月還能繼續愛?”

黃緒吃掉鹌鹑蛋,擡眉一笑:“抱歉啊,我沒吓你們倆,也沒想傳遞什麽負面情緒。”

“這談戀愛,各有各的結果,你倆是你倆。”

宴好垂頭吃冬瓜。

江暮行筷子都沒拿,皺眉看黃緒。

黃緒撈了一碗菜吃掉,後仰一些靠着椅背,喝了幾口果酒。

“八月底陳青陪室友去參加一個舞臺劇的試鏡,導演讓她也試試,她試上了,跟室友一起進的組。”

宴好快速咬掉小半塊冬瓜擡頭。

江暮行瞧不出表情。

“十月份陳青跟我提分手,她喜歡上了那個舞臺劇的禮儀指導,一個戲劇學院的老師。”

黃緒慵懶地捋了幾下頭發:“說是能産生共鳴。”

“我琢磨着,舞蹈跟唱歌都是藝術,是一類,一家人,哪曉得只是鄰居,有壁。”

——

宴好聽得一愣一愣的,六月份的時候,江暮行說緒哥跟他女朋友的感情很穩定。

七月宴好親眼見過,确實很恩愛。

十月就分道揚镳。

宴好的胃有點痙攣,兩個人過日子,待的領域一定要一樣嗎?不能各有各的行業?

共鳴是什麽?

腦電波的契合?還是靈魂上的觸摸?

宴好不太懂抽象性的東西,他走着神,夾了碗裏的羊肉塞嘴裏。

江暮行剛給他撈的,來不及阻攔。

宴好燙得吐掉羊肉蹦了起來,動作幅度過大,碰倒了桌上的調料。

一團糟。

宴好匆匆打了招呼就去洗手間。

江暮行闊步跟進去:“腿是不是磕桌角了?”

宴好擰開水龍頭,沖洗手上沾到的調料,垂眼心不在焉地扯謊:“沒磕。”

江暮行蹲下來,作勢要捏他的腿。

宴好也蹲下來,跟江暮行大眼看小眼,不着四六地說了一句。

“大學我想跟你報同一個專業。”

江暮行微愣。

宴好用一種極度偏執的目光把他困住:“好不好?”

江暮行的嗓音沙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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