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沒多久到了萬壽節這天。

天子乃萬民之父母,萬壽節是全天下人的喜事,京城內外挂滿了紅燈籠,寫着壽字的布匹、彩畫兒、剪紙貼滿了京城主要街道,家家戶戶門上也貼上。

滿朝四品以上文武百官攜帶家眷進宮為皇上賀壽。

天子禦殿內,大臣們輪番上前賀壽獻禮,當今皇上不興重禮,衆人也怕被抓着個貪污的小辮子,遂禮都往取巧的來,重在美意。

如此一輪過去了後,褚稷是個不耐酒體質,一小杯酒應付了滿朝的人。

聶珑看過去,那杯子裏的酒半個時辰過去了将将喝完。

“寶兒,坐過來,離朕近些。”

帝後二人高高在上居于上首,壓低了聲音衆人聽不太清皇上說的什麽,只瞧見皇上喝完一杯酒,和皇後說着悄悄話,有太監還上前将皇後的座椅往前挪,直到貼近了龍椅才罷休。

聶珑往下面看去,她爹娘和弟弟也來了,倒是大哥不在,聽皇上說是出去辦差了。

她娘在下面沖她眨眼睛,身旁的小胖子也跟着偷偷揮手,讓爹瞪了才收回去。

聶珑準備的節目還在後頭,主角毫不知情,意興闌珊靠在椅背上,桌下的大手拉着她的手指把玩,纏人得很。

宮廷果酒聶珑平日裏沒碰過,今兒一喝起來怪甜的,酸甜酸甜的跟果汁似的,比果汁多了股勁兒,她多喝了幾杯,褚稷在一旁都沒攔住。

宴會進行到後半段,一群孩子穿着小老虎裝排着隊列蹦蹦跳跳的跑上來。

而褚稷正好屬相乃虎,天子又是龍之意,龍虎是好寓意,此番孩子老虎裝扮,又有幾個孩子學着民間舞龍獅一樣,長龍圍繞着小老虎們游來飛去。

這是一出改編版的賀壽情景劇,孩子們嘴裏稚聲稚氣唱着歌兒,童趣天真,頗有意趣喜慶,尤其是穿着老虎裝的小孩子們,看得在場夫人小姐們心都快被萌化了,一眼被征服。

褚稷身體向前傾,看了半晌,轉頭看向聶珑,目光灼灼,語氣裏含了一絲驚喜,“給朕準備的?”

聶珑點點頭,“皇上生日快樂,祝賀您年年歲歲有今朝,長命百歲壯如虎!”

這句話是真的,聶珑還真希望這家夥能長命百歲,不要叫主角團打到了,男女主現在還小,搞事的都是他父親,都是些小打小鬧,可等他長大了,反派就該遭殃了。

褚稷看着少女那張臉,她眼睛形狀偏圓,總是帶着少女不知事的天真嬌憨,瞳孔清澈如水,只有眼尾微微上翹,平添一絲妩媚。

他是想和寶兒長命百歲,那個壯如虎是個什麽意思??

褚稷微微晃神,伸出手,被少女拉住了,嬌嗔,“別鬧,大臣都在看着呢!”

沒多大點功夫,一首歡快的兒童版祝壽歌唱完了。

為首的那孩子原是褚景西扮演的,小孩跳得小臉紅撲撲的,肉嘟嘟的臉上全是興奮,他倒騰着一雙小短腿跑上來,兩只胖手裏捧着一個小盒子一步一個階梯,爬得氣喘籲籲搖搖晃晃,跟個小不倒翁似的。

“祝皇叔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褚稷才不理小崽子,轉頭對聶珑笑得甜蜜,“給朕的?”

盒子裏頭有個超大版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

他正要伸手看,又有不懂瞧人顏色的大臣敬酒,不方便拆禮物,褚稷按奈下來,将東西裝進盒子裏蓋好。

褚稷遞給安公公,說道:“這是皇後給朕的禮物,聽見了?聽見了,那就好好保管,別丢了。”

安公公:“……是。”為何總有種皇上在跟他嘚瑟炫耀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到這時,宴會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兒。

聶珑也稍有疲乏,準備跟皇帝說說,差不多就回宮歇息。

偏巧,這時有個姑娘舉着酒杯說仰慕皇後,想跟皇後敬杯酒。

“這位是哪家千金?”

下首那姑娘咬了咬唇,“回娘娘,臣女乃戶部尚書王園之女王芳湘。”

聶珑起初沒注意,她一聽這熟悉的名字看下去,那姑娘柔情似洪水兒,一雙媚眼全往身旁龍椅上的男人身上抛。

聶珑手上酒杯差點沒握穩,王芳湘,戶部尚書小女兒,女主的姑姑,也是那本書裏頭一個讓人一言難盡的人物。

這個姑娘在小說裏,外表溫溫柔柔的,小家碧玉,偏生死心眼兒,軟磨硬泡也想着進宮伺候皇上。

從種種跡象其實能證明這是個趨炎附勢,哪裏厲害往哪裏倒的牆頭草,剛開始瘋狂想要進宮伺候皇帝,等前皇後死了,這人變本加厲,想要取代皇後的位置,後來惹惱了皇帝,收拾了她父親一通,被家人拘着才稍稍安分。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算奇怪,怪在後來男主崛起了,這姑娘不顧大了十歲的年紀,硬是跟女主姑侄相争,争同一個男人,還口稱願意和女主共侍一夫。

在男女主之間插杠杠當然沒成功,這姑娘挨收拾了。

這樣奇葩的劇情和性格也可能只有在書中的世界才能出現了,否則古代真有這麽不要臉的姑娘?

一杯酒的事,聶珑暫時跟她沒什麽沖突,懶得理會她,抿兩口了事,喝完這杯,聶珑道:“臣妾有些不勝酒力,先行告退。”

褚稷:“累了?回去讓春風煮點醒酒湯,好好睡一覺,朕晚一會兒就回去。”

褚稷也想回,老恭親王也來參加萬壽宴,眼下正喝上頭,殿裏沒人管得住。

“皇上,喝,老皇叔再敬你一杯!”

褚稷:……

聶珑沒坐軟轎,喝了點酒就想散散步吹吹風,舒服些。

剛走到一處假山過道,一黑影沖了過來,一頭撞在聶珑身上,春風連忙扶住了皇後,呵斥道:“哪來的狗奴才膽敢冒犯皇後?!”

這人低着頭看不見臉,腳步如風,撞完就如同一陣風似的跑走。

春風伸出手去抓也沒抓到,遑論跟在後面的宮女太監。

聶珑被這一撞感覺頭更疼了,抓住春風的胳膊,說道:“算了,找個小太監跑跑腿,叫侍衛搜尋下。”

聶珑也沒心思慢悠悠散步了,軟轎一直跟在後頭,索性坐上轎子回宮。

——

她泡在浴桶裏,兩只細白的胳膊搭在浴桶上,閉目養神。

水中熱氣不斷上湧,直往臉蛋兒上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聶珑發覺身體越發熱了,開始以為是熱水緣故,可才泡了會兒,她就覺得越發不對勁,臉色潮紅,氣喘籲籲,體內一股燥人的癢意流到四肢百骸。

溫熱的湯水越泡越燥熱,聶珑從浴桶裏出來,“春風?”

門外沒人應聲,聶珑又喊了一聲。

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

聶珑剛裹好衣服,回頭一看,是個蒙臉人,這人身長約莫六尺,形容猥瑣,并不吭聲,一步一步像她走來。

坤寧宮的浴所是設立在偏殿,平日裏聶珑沐浴幾個丫頭都會在旁伺候,從不離開半步,就是謹防着她有所吩咐。

聶珑剛回宮的時候,有些疲乏想一個人靜靜,沒叫她們伺候,讓她們在外頭守着,可現在……有人闖了進來。

聶珑腦子慢了半拍,那人近在眼前,兩步的距離就要抓到她的肩膀。

她忍着滿腔燥熱和想要靠近的不适感,躲到放置衣物的架子後,順手抄了一根用來舀水用的大木杓,緊緊握在手中。

聶珑雖腦子微有迷糊,但知道一點,來人能闖進她的寝宮還蒙着臉必然是來者不善,她雙手緊緊握着大木杓,也沒同這人廢話,光是抵抗身上的異樣感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

症狀越來越嚴重,如同萬只螞蟻在骨頭縫裏啃咬,細細麻麻的癢意充斥每一個細胞,她身上白皙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就像發了高燒那般。

蒙面人是從門口進來的,聶珑身體一陣陣發軟,跑不過那人,更不可能繞過他沖向門口。

屏風、置物架子被推倒了,砰地一聲橫倒在兩人之間,聶珑趁着這個機會,狠狠咬了自己手指頭一口,力求保持清醒。

坤寧宮安靜得不像話,這麽大動靜竟然無人前來查看,這後面有個窗戶,聶珑拿着大木杓狠狠砸了窗戶一下,墊着旁邊的椅子爬上去。

那人已經橫跨過障礙物,終于開了口,聲音沙啞粗粝:“跑?皇後娘娘,今日你我有幸做對死命鴛鴦逍遙快活,你跑什麽?”

他猛然伸出手,扯住她的胳膊,聶珑被這麽一抓,身體從窗臺上差點滑倒在地,眼下聶珑半架在窗臺上,她幾乎已經快要保持不住清醒意識。

被抓這麽一下,反而清醒了一瞬,聶珑發狠,眼睛通紅,另一只手幹脆不扶着窗臺了,握着大木杓狠狠往那人頭上一掄,眼前似乎出現了丁點刺紅,從他頭上滑落映襯着那人面如厲鬼。

他手一松,聶珑又沒扶住窗臺,一時間重心不穩往窗外倒下去。

摔倒那一瞬間,聶珑唯一的想法是,還好身體因為慣性往外面摔,要是摔裏面了她今天必死無疑。

她腦子紛亂,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身上的不适感越發重了。

外面是一片草地,窗臺不高,摔得并不疼,聶珑一秒都沒猶豫,強撐着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去。

宮門大開,侍衛似乎人間蒸發了,宮女太監沿路也沒見着一個。

聶珑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宮裏鬧了刺客,萬壽宴匆忙而散。

褚稷聽見刺客二字心頭一跳,再想到早一步回去的寶兒,總覺得平靜不下來,索性抄了近道去坤寧宮。

要抄近道必定經過一片竹林,這片竹林是先皇在世時命人栽種的,至今已經繁衍成大片林子。

褚稷小時候不開心時常往這裏躲,對這路線熟悉,所以哪怕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也能疾步如飛,安公公都攔不住他。

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聶珑才終于跑出坤寧宮,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如影随形,那人似乎來了興趣如同耍耗子的貓似的,不遠不近跟着,也多虧了他這般惡劣,她才得以多喘息會兒。

剛跑出不遠,臨着岔道口,聶珑下意識往黑乎乎的竹林跑去,這裏樹木衆多,又黑乎乎一片,方便藏人。

她跌跌撞撞,堅持了大約一刻鐘,身體燥熱感洶湧而來,雙腿一軟,癱軟了身體。

隐約間,似乎有雙溫暖的大手接住了她,語氣驚疑:“寶兒?”

聶珑睜開眼睛,看不清楚是誰,男人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讓她下意識覺得熟悉和安心,将身體重量交與他。

細白冰涼的小手往上伸,放在男人臉上細細摸索,聶珑有一瞬間清醒,“皇上?”

“寶兒你怎麽了?”男人語氣焦急。

黑暗中看不見彼此的臉,褚稷任由她摸索。

聶珑将腦袋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安全後的後怕委屈,加上此刻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讓她淚水洶湧而出,浸染在男人胸前的布料。

“你為什麽……不早點出現?”

少女被他抱着,身體微微發顫,嗚嗚咽咽。

她哭的時候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梨花帶雨弱不禁風那種哭,少女身體軟乎,整個人賴在男人身上,如同動物小幼崽一樣,細細的哽咽出聲。

正是這種細細小小的哭訴,少女委屈嬌聲控訴,叫褚稷一顆心又軟又痛,幾乎要窒息。

“有、有壞人……”

聶珑昏昏沉沉,腦子迷糊,體內酸癢麻意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尤其是男人近在咫尺的氣息,更叫她軟成一灘水。

黑暗裏,少女嬌聲祈求:“抱抱我!”

“抱着呢。”

“還要再抱緊點兒……”

“還有這兒,疼,你快幫我揉揉,好疼好漲。”

小手得寸進尺握住了男人安撫自己的大手,帶到胸前,迷迷糊糊嬌斥道:“快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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