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聶珑剛剛醒來,床前坐了個高大的身影,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她,眸光深邃專注,聶珑吓了好大一跳。
她下意識捂緊了被子,遲疑道:“皇上?”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眼裏仿佛包含了無限的深意,那是聶珑看不懂的情緒。
“您坐這兒幹嘛?什麽時辰了?”
“申時,寶兒你現在怎麽樣?頭還暈不暈?”
“不暈了。”聶珑伸手撐住床面,正要爬起來,男人連忙按住了她,将摟在懷裏扶起來,語氣緊張帶着點小心翼翼的慌亂,“寶兒你慢點兒。”
聶珑:???她奇怪地擡頭看了男人一眼,“皇上這是怎麽了?怎麽神經兮兮的?”
褚稷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狂喜交加的心情在她清澈迷茫的視線中變得不知所措,他擡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低聲道:“寶兒,我們……”
“皇上有什麽您倒是說清楚,何時變得婆婆媽媽了?”
聶珑伸手将他的大掌拉下來,順勢握在手心捏了捏。
“寶兒,我們……有孩子了。”
“皇上做夢還沒醒呢?”
“我說真的。”
“懷孕??您是在開玩笑嗎?我們又沒……”她說着說着陡然驚了下,想起那下意識屏蔽遺忘的那晚。
“所以……????!!!”
他伸出雙手,捧住少女的小臉,手指在她柔軟的肌膚上摩挲,語氣又輕又軟,重複道:“寶兒我們有孩子了!”
聶珑愣愣擡眸看他,眼裏迷茫、無措、驚慌各種情緒都有,唯獨不見與他一樣的欣喜,男人心裏微微刺痛。
突如其來的沖動,令他無法自控,幾乎是強迫式的,他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捏在她下巴上,低頭在少女微微脫水的唇瓣上來回輾轉吮吸。
聶珑的一切疑惑茫然都被淹沒在男人顫抖熾熱的深吻裏,男人第一次帶着不可抗拒的強勢霸道掠奪她的香甜津液。
許久後,他擡起頭來,帶離了一絲暧昧的水絲,褚稷擡手用指腹在她被吻得殷紅的唇瓣上摩挲了下,眸光深沉,聲音暗啞訴說道:“我很開心,寶兒。”
“真的開心。”
聲音逐漸低入塵埃……
這會兒皇後暈倒的消息剛剛傳出宮外,聶夫人前腳剛剛出府,後頭就有人來禀報說皇後娘娘暈倒了,請了太醫診治。
管家驚了,急道:“夫人去鎮國将軍府了,派個人去禀告一聲。”
那人道:“應是沒多大事,聽說太醫的意思是讓人給氣着了,郁結于心這才暈倒的。”
“被人氣的?”
“聽說是,具體是什麽不太清楚,要不然等夫人回來再說?”
“也行,夫人今兒個去娘家參加宴會,還是別打攪她的興致,等回頭老爺回來了,再跟他說。”
聶夫人這邊剛下馬車就有人迎上來。
鎮國将軍府管家早在大門外等候許久,另有老太君身邊的嬷嬷,二人迎上來。
王嬷嬷臉上挂着親切笑意說道:“姐兒您可回來了!老夫人等了您許久,天天說要找個什麽名目讓您上門一趟,盼着娘倆能私下聊兩句,這下可好,大公子立了功凱旋回京,趁着這機會,也能叫老夫人一解相思之情。”
聶夫人聽見一聲熟悉的姐兒眼裏就帶了笑意,還沒嫁人時娘親身邊的嬷嬷便是這麽喊她,一晃眼二十來年,自從嫁了人人人都恭敬地喊她一聲夫人,遠不如在閨中時的稱呼親切。
她搭上嬷嬷的手,“嬷嬷,娘身子骨最近如何?可還硬朗?”
“老夫人身子骨比不上前兩年,可精神頭是不錯,前有表小姐珑姐兒嫁入宮裏貴為皇後,後有大公子打了勝仗平安歸來,焉有不好之理?”
聶夫人也笑,眼角暈漾出點點細碎的笑紋,“大哥兒呢?有在府上?”
“一早關在書房,回頭讓人去喊他。”
“別了,邵兒在邊關熬了幾年日子苦得很,讓他松快松快也好。”
話邊說着,進了內院,老夫人坐在堂屋上首,底下一溜兒的媳婦小輩。
見聶夫人踏進來,老夫人拄着拐杖就要上前抱女兒,聶夫人笑着笑着又掉了淚,将老娘擁在懷裏,“娘……”
“乖,乖,回來就好。”
“娘今兒個是個好日子,說點高興的事兒呗,跟我講講咱們邵兒在邊關是如何英勇殺敵的。您知道不?最近京城老百姓都在說咱們家邵兒是天兵天将轉世,用兵如神,有他守着,半點兒都不怕關外蠻人。”
老夫人也高興,連着邊上坐着的大兒媳婦,唐邵親娘聽了這話心裏舒暢,眼裏笑意更深,親熱道:“比起他祖父還差得遠呢,彩兒你別恭維他,當心尾巴翹上天。”
聶夫人唐彩想起自家侄兒飄飄欲仙仿佛随時立地成佛的樣子,不由笑道:“你确定邵兒能給你點反應?”
“哪怕明兒個說天要塌了,蠻軍打到京城根腳下了,他怕是眉頭都不會皺下。這性子也不知道是學了誰的,将人哪家姑娘受得了。”
說到這裏,聶夫人下意識住了嘴,偷偷看了眼大嫂神色,暗怪自己一時高興說禿嚕嘴了。
開宴前夕,有丫鬟匆匆進來,俯身湊在唐夫人耳旁低聲說着話。
唐夫人安靜聽了會兒,越聽眼睛睜得越大,不時拿眼看自家小姑。
這樣明顯的視線唐彩能感覺不出來?她擦了擦嘴,擱下茶具,問:“大嫂是怎麽了,出事兒了?”
唐夫人猶豫了下,看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一擺手,道:“看我幹啥?你有事說事,怎麽,當着我老婆子的面兒不好說?”
“哪兒是,媳婦沒想這麽多。”
“那你就說。”
“宮裏傳來消息,說娘娘午時在學堂暈倒了,後來讓太醫診脈了,太醫說……”
老夫人眼前一亮:“莫非是有了??”
唐夫人哭笑不得道:“娘想到哪兒去了,說來跟這事兒也有關系,您聽我慢慢說。”
唐老夫人和唐彩,一對大齡母女齊刷刷看向唐夫人,眼裏催促之意明顯,一個是親外祖母,一個是親娘,着急意味不言而喻。
“也是湊巧兒,聽說昨日辦的畫會皇上帶着娘娘去參加了,微服出行倒沒讓人認出來,誰知道安王妃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擅闖了畫會,驚擾禦駕,說要像皇上和娘娘求情,叫他們放過安王,讓安王得以重回朝堂。”
“這事兒我聽說了,老爺回來說過。”唐彩眉頭緊皺,“這事兒和寶兒暈倒有關系?”
“彩兒猜得對,這是前因,後頭還有事。”
唐夫人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誰知今兒個一早娘娘暈倒了,讓太醫一把脈,說是郁結于心給氣着了。”
“安王府那潑婦到皇後面前撒潑,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就說昨日突然傳出來的流言,彩兒你說傳這些話的人得有多惡毒?但凡是個女人都沒法兒接受,何況咱們寶兒還是皇後,一國之母。”
“她聽了能舒服?估摸着是讓安王妃說的這些給氣着了。”
聶夫人忽然有些頭疼,她撫了撫額頭,氣道:“自從咱家寶兒嫁入宮裏,時有人見不得她好,總要使絆子,我這當娘的心裏也跟着心驚膽戰,就怕哪一天,皇上要是不護着咱們寶兒了,或者……一不留神沒護好……”
唐夫人道:“彩兒都想哪兒去了,看皇上那寶貝勁兒,你不該擔心這些。重點該是安王府那潑婦要怎麽處置才是,皇上要是能狠狠治治她,也算為咱們寶兒出氣兒了。”
聶夫人心事重重回了府,聶國公同樣心事重重回了府,兩人在院子裏撞上了。
互相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夫人/老爺有事兒?”
“夫人先說。”
“老爺你說,我心裏不舒坦,先緩緩。”
“那……我說了,算了算了,先回屋裏坐着,喝口茶緩緩。”
等到夫妻二人回到屋內,丫鬟端來溫度适當的茶水,聶盛看着自家夫人抿了一口,安安穩穩放下茶盞方才說道:“今兒早朝,皇上說他不能生……”
一個沒防住,聶盛還是眼睜睜看着自家夫人打翻了茶盞,站起來,眼睛快瞪出眼眶,“皇上他……不能生????”
聶盛面色沉重地點點頭,其實叫他來說,皇上不能生更好,左右生不了孩子宮裏也沒什麽選秀必要,且回頭中宮無子,那也來不到他們寶兒頭上,要怪那得怪皇上自個兒。
聶夫人卻哭出聲來,捏着手帕低低抽泣,“我可憐的寶兒,昨日才被人中傷,被氣壞了身體,今兒一早險險暈倒,如今皇上還不能生,寶兒還這麽年輕,将來可怎麽辦啊?!”
聶盛抽了抽嘴角,“皇上生不了是皇上的事,寶兒不生孩子更好,平平安安在宮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事有人伺候,不挺好的?”
聶夫人瞪他一眼,“你懂什麽啊,你們男人家什麽都不懂,女兒家就該有個自己的孩子,下半輩子也能有個指望,不然回頭指望你們男人?”
她上下看了自家老爺幾眼,頗有幾分不屑之意:“那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爬牆來得實在。”
聶盛:……
“這事先不說,安王妃把寶兒氣暈這事你知道不?”
“知道,這事估摸着不可信,咱寶兒是什麽樣的人你當娘的不清楚?她從小萬事随心,真合不來的人,會去理她?更別提氣暈了。”
“老爺你說的是,我一時擔心過頭沒想這麽多。可既然如此,宮裏又為何傳出說寶兒讓人給氣暈的?”
聶夫人突然眼睛閃閃發亮,抓着相公的手臂,壓低了聲音道:“老爺你說會不會咱們家寶兒有了?”
聶盛失笑,“剛跟你說的你忘了?上午朝會聖上才說自己不能生,天底下會有這麽巧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