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丞相本分
看見尹墨宸一邊不緊不慢地穿着衣袍，一邊緩步朝外走去。
上官風華看着銅鏡中的少女，抿了抿唇，自己拿了一根簪子，随意地把頭發一挽。
等尹墨宸和上官風華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看見了滿院子的人。
風煙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正好阻住了尹夫人的腳步，左丞相和尹峰坐在一旁，正在下棋。
看見尹墨宸和上官風華出來，尹夫人連忙上前，“宸兒，你沒事吧？快讓娘看看。”
看見上官風華搖了搖頭，風煙放下了想要攔住尹夫人的手。
上官風華看着尹夫人拉着尹墨宸擔心地問東問西，她轉頭朝着左丞相和尹峰走去。
“參見君上。”
“起來吧。”
“謝君上。”
上官風華看着棋盤之上勢均力敵的黑白子，她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說，“兩位真是好興致啊，大清早地跑到這兒來下棋。”
尹峰看了看嚴肅周正的左丞相，笑得越發儒雅，“今日晨起就聽聞丞相到訪，末将就過來看看，也是許久未見丞相，所以就忍不住手癢來一局，若是打擾了君上，還望君上恕罪。”
上官風華聽了尹峰的這番說辭，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她轉頭看向左丞相，“丞相那麽早來找本君是有急事”
左丞相恭敬地回答，“是。”
上官風華看向尹峰，“還請尹将軍替本君和左丞相找個能談事的地方。”
尹峰道，“那不如到末将的書房吧。”
上官風華淡淡地勾唇，“那就勞煩将軍了。”
尹峰笑着說，“不敢，君上丞相這邊請。”
上官風華轉身之時，看了門口的尹墨宸一眼，看見尹墨宸沖着她點了點頭，上官風華笑了笑，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番細小的動作，就連在上官風華旁邊的尹峰和左丞相都沒有看見，但是尹夫人見到尹墨宸突然之間溫柔的神色，轉頭看過去，因為角度，剛好看清了兩人之間的互動。
尹夫人心底一涼，等上官風華走遠之後，她看向雖然依舊好脾氣但是卻恢複淡漠的尹墨宸，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宸兒，你跟娘進來。”
話落，尹夫人走進了尹墨宸身後的屋子。
看着尹夫人的背影，尹墨宸眼中似有光芒閃爍，但細看并沒有什麽不同。
尹夫人進來，看見床上的被褥淩亂，但是空氣中除了淡淡的花香，就連熏香的味道都沒有，尹夫人的臉色好看了幾分。
尹墨宸跟在尹夫人身後，淡淡出聲，“母親還是到外面吧，這裏兒子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尹夫人回頭看見尹墨宸淡漠的神色，一臉慈愛地看着尹墨宸說，“那娘到外面院子裏等你。”
尹墨宸點了點頭。
看着尹夫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尹墨宸的唇邊卻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尹将軍府的書房。
上官風華慵懶地倚在上座，看着左丞相，問，“丞相大清早的來擾本君清夢到底何事？”
左丞相擡頭看向上官風華，“君上可有收到寧國三皇子要來京都的信函”
上官風華挑了挑眉，“收到了，看來丞相的消息挺靈通啊，本君昨日剛收到的消息，丞相今日就大清早來找本君了。”
左丞相未理會上官風華語氣中似有似無的諷刺，只是問道，“君上可知這寧國三皇子此番前來，是為何？”
上官風華的紅唇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知。”
左丞相直直地看着上官風華，“那君上打算怎麽做？”
上官風華不動聲色地問，“左丞相打算本君怎麽做”
左丞相忽然走到書房正中跪下，道，“寧國雖說沒有我慶元強大，但是也沒有小到讓我們可以忽視的地步，寧國三皇子此番前來，擺明了就是想慶元寧國締結秦晉之好，還望君上顧全大局。”
上官風華嘴角依舊挂着笑容，但是眼中沒有了絲毫的笑意，“丞相的顧全大局是什麽”
左丞相看着上官風華的樣子，表情更加的嚴肅，“君上，慶元不懼寧國，可是兩國實力相當，若是因此惹惱了寧國，兩國交戰，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啊。”
上官風華嘴角的笑容忽然擴大，笑得有些殘忍，“在本君的印象中，似乎每一次丞相來本君面前谏言，最後總能扯到黎民百姓身上。”
上官風華的神色忽然多了幾絲恍惚，“本君記得，當年本君繼任君位，丞相來讓本君填充後宮之時，若是本君沒記錯，丞相說，朝堂勢力不均，朝綱不穩，朝廷官員之間明争暗鬥，受苦的是無辜的百姓，丞相可還記得”
左丞相點頭，“臣，記得。”
上官風華看着左丞相，“丞相記得就好，丞相也算是從小看着本君長大的，本君在還是皇女的時候，對丞相多為敬重，在繼任君位以後，也是處處讨問丞相的意見，有時甚至言聽計從。”
上官風華的語氣忽然一轉，目光淩厲地看着左丞相，“但是本君想告訴你，你為丞相，算是三朝元老，父君敬重你，讓你輔佐本君。”
“但你現在是本君的丞相，你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本君不管你是真的為了黎民百姓，還是有什麽私心，你最好給本君記住，本君不是傀儡，本君既為慶元女君，自然會為慶元的黎民百姓着想，但是妄圖每一次都用這個理由來牽絆住本君未免太過愚蠢。”
“本君會為自己的子民負責，但是本君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委屈自己，本君在做什麽，本君自己心裏有數，本君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既為臣，該做的是輔佐，而不是試圖掌控本君，若是你實在不清楚丞相該做什麽，做不好丞相該做的事，有的是大把的人知道。”
上官風華越說越冰冷，把從前世直至今日為止一直在猶豫的話終于是說了出來。
書房一瞬間寂靜下來，落針可聞。
看着下方跪着低着頭沉默的左丞相，其實上官風華心中十分複雜。
就如她所說，左丞相确實是看着她長大的，不知是不是父君最寵愛她的原因，從小雖然左丞相對她也頗為嚴厲，但是卻對她比其他的皇子皇女好太多了。
每一次見到她，左丞相眼中和臉上的慈愛是裝不出來的。
她親密地叫着他“丞相爺爺”，他給她帶民間小吃，給她講風土人情，名山大川。
可是，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是她繼任君位，他說君臣有別的時候
是阿宸因為他提的選秀自罰入冷宮的時候
是他請求他廢除阿宸的君後之位的時候
還是……
終于，左丞相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臣知道了，臣告退。”
話落，左丞相就朝外走去，到了門口，他忽然頓住，說了一句
“臣以後會做好身為人臣的本分，但還請君上小心尹墨宸，他，沒有君上想得那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