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24(入V第一更) (9)
直的看着他,眼裏帶着明明确确的詢問。
王錦町坐在她旁邊,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紀妙渺忍不住又幹嘔起來,他才回過神來,幫她拍背,待她熬過這一次幹嘔後,才艱難的開口。
“渺渺,醫生說——”王錦町覺得這話對紀妙渺很殘忍,他頓了一會兒,閉上眼睛,輕輕道,“打胎。”
紀妙渺猛的擡起上身,愣愣的看着王錦町。
王錦町不忍,伸手想要摸摸她,但手停在半空,怎麽也落不下去。
半晌,紀妙渺慢慢的趟了回去,眼裏含着水光,一片虛無。
打胎嗎?
這個消息,何其殘忍。
如果這個孩子注定無法生下來,為什麽一開始要讓她懷上這個孩子?
她紀妙渺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一個親人,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也沒有三大姑八大姨,她什麽都沒有。
她一個人孤獨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然後那一天,她的肚子裏有了孩子。
雖然她現在是一只貓,可是那又如何?那是她的親人,她未出世的親人,和她有着血脈傳承的親人。
紀妙渺羨慕這種血脈傳承羨慕了二十多年,終于有一天,她也有了這樣的血脈傳承。雖然是個意外,而且還不是一個美好的意外。
但她還是為此開心,為此期待着,甚至不管肚子裏的孩子會是什麽樣。
可是,王錦町告訴她,醫生說要打胎。
不打胎可以嗎?哪怕再難受,她也可以撐一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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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妙渺祈求般的看向王錦町。
王錦町讀出了她眼中之意,緩緩的搖搖頭:“渺渺,你現在的情況很嚴重。”
貓不同于人,生命力非常脆弱,寵物醫學沒有人體醫學那麽完善。
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紀妙渺幾乎就瘦了一圈。如果再拖下去,王錦町想都不敢想。
他站了起來:“渺渺,我去和李醫生商量一下手術時間,你好好休息。”
他彎下腰摸了摸紀妙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身體要緊。”
紀妙渺閉上眼睛,留下兩行清淚。
**
手術的時間定在了第二天一早,王錦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紀妙渺。
紀妙渺沉默了很久,在夕陽快要落下的時候,發了兩條微信。
風渺:我今晚不想待在這
風渺:我想回去
“渺渺,你現在的情況,待在醫院我比較放心。”王錦町下意識就拒絕。
風渺:我要回去
紀妙渺就那樣看着王錦町,長久的看着。
王錦町沒辦法,只能去向李玉衡征求了一下意見,對方想了想:“你為什麽要讓貓回去一個晚上?明天早上的手術,今天晚上還在醫院比較好。”
他沒法說是紀妙渺要求的,只能道:“我有點舍不得,我想帶她回去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我會送過來。”
李玉衡思考了一下,點點頭:“也行吧。雖然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你自己晚上小心看顧着,一有不對,立馬送醫院來。”
于是王錦町把紀妙渺帶回了家。
回到家後時間也已經不早了,紀妙渺精神狀态依舊不好,王錦町沒辦法,只能一晚上都待在紀妙渺的房間照顧她。
結果晚上十點以後,紀妙渺的情況突然間好轉了很多,她不再幹嘔。
等了一會兒,她控制不住的發了條微信。
風渺:明天是不是可以不用手術了?
王錦町摸了摸她的頭:“再觀察觀察,明天去醫院問問李醫生。”
紀妙渺有些失望,但想想又有些開心。
如果情況真的能夠好轉的話,也許明天的手術就可以取消,也許她肚子裏的孩子還可以生下來。
老天保佑,她在心裏祈求着。
可能确實太累的緣故,紀妙渺清醒了一會兒後便睡着了。
紀妙渺的貓窩是放在客房的床上的,王錦町這會便趟在床邊,身側就是貓窩。
他單手枕在身後,看着看着,也慢慢合上了雙眼。
幾乎兩天一夜未睡,他也累的夠嗆。
兩人都陷入了香甜的美夢中,輕輕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無比的和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睡的好好的紀妙渺突然間不舒服了起來。
那股惡心的感覺又再次出現,而且來的比之前幾次更加的兇狠。
紀妙渺睜開眼睛,劇烈的幹嘔了起來。
幹嘔的聲音王錦町這兩天聽了太多次,幾乎都有了心理陰影,立馬就醒了過來。
看到這樣的紀妙渺,他一驚,連忙爬起來,給她順着背。
紀妙渺幹嘔了半天,幾乎沒吐出什麽,她難受的再次趟了回去。
“渺渺,你感覺怎麽樣?”王錦町一邊湊近她,一邊仔細的打量着。
紀妙渺眼睛都睜不開了,她艱難的搖搖頭,告訴對方自己沒事,然而卻難受的蜷縮成一團。
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體內仿佛有無數多的東西在翻滾,它們都想沖出來,有些似乎都沖到了喉嚨口。
她咬緊牙關,死死的克服着這種惡心感。
然而越是去忍,反彈的越是厲害。
紀妙渺才趟下去沒幾分鐘,又忍不住起身幹嘔了起來。
王錦町看的無比着急,他本能的覺得這次情況比前幾次還要嚴重。
“渺渺,我帶你去醫院。”他快速做出了決定,從床上起身,剛想去抱紀妙渺時,卻發現紀妙渺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
先是很輕微的,然後在短短的幾秒內,抖動的頻率越發厲害,還沒等王錦町有所動作,紀妙渺就發出了一聲聲凄厲的叫喚。
那是被撕裂的一樣的感覺,像有個人用自己有力的雙手,一手扯住紀妙渺的左半邊,另外一只手扯住右半邊,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扯她,想要硬生生把她扯成兩半!好疼!好疼!紀妙渺努力把自己抱成一團,來阻止這種難以言喻的撕裂之感。
王錦町看得無比心痛,他幾乎急紅了眼,緊緊抱着顫抖着的紀妙渺,企圖去壓制她的顫抖,然後根本于事無補。
他抱着紀妙渺從房間沖了出去:“渺渺,你堅持住,我帶你去醫院,你一定要撐住,知道嗎?一定要撐住,一定要!”
紀妙渺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什麽都聽不到,她只能感覺到疼,一種被撕裂的疼,疼的她一陣恍惚。
突然間,客廳的時間指向零點,剛跑到客廳的王錦町發現他懷裏的貓停止了顫抖。
他的腳步下意識一頓,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有所反應的時候——
懷裏的抱着的貓突然間像氣球一樣變大變長了,他的手不可避免的因為懷中物體形狀的改變而被撐開。
而且随着形狀的變化,手上的重量也在變。王錦町明顯感覺到一股重力從身上壓來,由于他沒有任何準備,他不可避免的被那股重力給壓倒在地,背後與堅硬的瓷磚碰撞,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他的指尖下意識動了動,便是難以言說的一片滑膩。
49、049
後背強烈的痛感都不如王錦町此刻的震驚多。
他擡眼看去, 入目的便是紀妙渺清麗的臉。
兩個人的臉挨的很近很近,她下意識眨眼睛時,長長的睫毛會觸碰到他的臉頰,癢癢的,柔柔的。她的鼻尖與他的鼻尖輕碰, 呼吸間彼此可聞。和他嘴唇隔了段小距離的唇微微張着,說明她的震驚。
和他一樣的震驚。
居然在這種時候變成人了?王錦町在心裏默默的想, 不是發情期才會變成人嗎?難道這次變成人是因為懷孕嗎?
應該是了,她發情期變成人時是她最難受的時候, 所以推測一下, 她也是因為孕期反應難受到極致, 在這種情況下才變成了人身。
不管怎麽樣,王錦町結結實實的松了一口氣。剛才貓的樣子實在把他吓的六神無主, 那種無比害怕的感覺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他如雨過天晴般的笑了笑, 環住她腰的雙手下意識略微動了動。
紀妙渺也處在震驚之中,她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變成人, 因此她一直處于狀況外。直到王錦町動了動的雙手,她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後, 她才發現一件事情, 她沒穿衣服!
一抹紅雲爬上她的臉頰, 紀妙渺連忙手忙腳亂的就想爬起來。
然而王錦町的雙手還環在她的腰間沒有放開, 比她體溫微熱的溫度,卻如烙鐵一般燙人。
紀妙渺惱羞成怒的對上他的眼,卻發現他的眼裏帶着點點笑意和幾分幽深。
“你放開。”她張了張嘴巴, 最後低聲道。
王錦町頓了頓,放開了雙手。
紀妙渺連忙起身,慌不擇路的跑進了客房。
他偏頭看去,看到一片讓人心驚的白。
應該沒事了吧?王錦町心裏默默的想,看她那樣子,想來确實沒事了。
他又趟回了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客廳的燈,眉眼帶笑,皆是開心與輕松之色。
紀妙渺這邊抱着赤.身裸.體的自己匆匆忙忙回了客房,鎖上了門,才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她靠在門後,因為跑的急,重重的喘着氣。
一想起剛才那個畫面,她就不由的從心底湧起一股難堪。
早知道還會變成人,上次發情期結束的時候,她就該立刻找件衣服穿上!這樣就不會落到剛剛那種局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又是重重的吐出一口郁悶之氣。
她甩甩頭,把剛才的畫面給努力從腦海中甩掉。
然後她以一個人的視角打量着這間她以貓的身份住了一段時間的客房。
客房裏其實沒什麽東西,她的一個貓窩,一些吃的小零食,除此之外,基本上都是空空蕩蕩的。
她走到貓窩前,用手撿了一根白色的貓毛,然後便是剛剛她幹嘔時吐出的一些嘔吐物。
誰能想到,幾分鐘前她還是一只貓,一只幾乎就要斷氣的貓。而幾分鐘後,她變回人,一個好好的活生生的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那麽,她的孩子呢?
紀妙渺摸上自己依舊平平的小腹,裏面毫無動靜,讓她覺得心很慌。
她變成人了,孩子還在嗎?還健康嗎?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之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紀妙渺走了過去,在門後問:“有事?”
王錦町拿着衣服站在門外,道:“我給你拿件衣服。”
“哦。”她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開了一道門縫,把自己整個人藏在門後,伸出一只手。
他看着伸出的那只手,皮膚白皙,十指纖細,眼光頓了頓。
紀妙渺用五個指頭抓了抓,沒抓到衣服:“喂,衣服!”
王錦町這才把衣服放在她手心,看着面前的門,道:“我這邊沒有女生的,你湊合着吧。”
紀妙渺把衣服拿在眼前一眼,是一件男性白色襯衫。
是小說裏經常寫的男性、白色、襯衫,代表着暧.昧、色.情、勾.引。
這穿和不穿有什麽區別?!
她不禁攥緊了衣服,看着天花板,忍了忍,盡量平靜的問:“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王錦町單手插兜道,“我衣服不多,只有這一件是新的。”
紀妙渺翻了個白眼,想了想,按照記憶開始挑衣服:“你不是有運動裝嗎?黑色的那套,我前幾天還見你穿過。”
“那件我穿過。”他平靜無波的說出一個事實,然後就準備走了。
聽着腳步聲,紀妙渺急了,她從門縫中探出一個頭,身子還藏在門後,看着王錦町的背影,叫道:“我就要那套!”
王錦町轉身,只見門縫出現一個頭,其他都嚴嚴實實藏在門後。
紀妙渺其實人長得很漂亮,他知道。他見過她的照片,也見過她的人。不過那時的她妖冶媚氣,不像現在,明眸善齒,眼睛明亮動人。
其實那只貓确實一直是她,連眼神都一模一樣。
王錦町剛想說些什麽,結果一件衣服就被快速丢了出來,他下意識伸手接過。
“這件還給你,記住,黑色的那套!”強調了一遍,紀妙渺把手伸了回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王錦町最後還是把黑色運動服給送了過去,紀妙渺将衣服接了過去:“謝謝。”
“不用。”王錦町道,“你把衣服換上,我剛剛給醫院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好。”紀妙渺抱着衣服點頭。
衣服上是洗衣液的清香,還帶着一種若隐若現的男性氣息。
将就着吧,将就着吧,總比襯衫要好,至少這黑色運動服嚴實啊。
紀妙渺一邊給自己套上,一邊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雖然說這黑色運動服是修身的款式,但穿在紀妙渺身上還是有些大,不過大也有大的好吃,至少不會讓人看出她沒有穿小兜兜。
她上上下下摸了衣服好幾次,确定沒什麽不适合後,拿着手機扭捏着走了出去。
王錦町已經收拾好了,正坐在沙發上等她,見她出來挑了挑眉。
一身黑色運動服,烏黑的長發披肩,露出一張清麗的臉。
運動服雖然對她來說有些大,但其實并無大礙,反而挺适合的。
她是面無表情的,如果無視她那扭扭捏捏的小步伐,她這一身其實很酷。
“走吧。”王錦町收回打量的視線,站起來道。
紀妙渺跟在王錦町後面出了門,想了想,特地落了他一大段距離,表情冷若冰霜,裝作和王錦町一點都不熟的樣子。
王錦町給她開了副駕駛座的門,眉眼淡淡的看着遠處的紀妙渺。
她握拳咳嗽了一下,快步走過來,低着頭快速上了車,生怕被誰看到一樣。
王錦町把車開出小區。
深夜的路上沒有什麽車輛,這一路都開的很平順。
兩人一路無話,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紀妙渺想了想,覺得尴尬的場面适合裝睡,于是她就裝了一路。
等車開過一家晚上還營業的服裝店時,她‘恰好’的醒了過來:“停,我去買衣服。”
“我去吧。”王錦町道。
紀妙渺連忙搖頭,有些驚吓:“你一進去就被營業員認出來了。”
王錦町默然不語,紀妙渺連忙拿着手機下車。
還好這家服裝店裏的東西應有盡有,她随便挑了一套衣服,買了幾件貼身衣物,在試衣間把衣服換上,然後急急忙忙的出來。
紀妙渺把王錦町的運動服給扔到了後座,然後又開始‘睡覺’。
車停下來的時候,她又‘恰好’醒了過來,打了個哈欠,開門下了車。
結果,看到醫院的牌子,她沉默了幾秒,重新回到了車上。
正打算下車的王錦町疑惑的問:“怎麽了?”
紀妙渺深深吸一口氣,轉頭,鄭重道:“這是寵物醫院。”
王錦町看了一眼醫院的牌子:“……”
“我覺得我現在的情況好像不應該來寵物醫院。”紀妙渺又道,“你那朋友是哪家醫院?這家嗎?”
王錦町捏了捏眉心,說了句對不起,開着車往正确的方向而去。
紀妙渺平靜的正視前方,嘴角輕微抽動着。
突然間她想到一件事,問道:“對了,明天的手術要怎麽和李醫生說?”
他偏頭細細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她:“就說我今天晚上找到了一家醫院,可以不用打胎也能控制病情吧。”
紀妙渺:“你覺得李醫生會信嗎?”
“信不信不重要,有個交代就行。”王錦町無所謂的笑了笑,“你放心,貓的情況我會找個理由的,就說把貓寄養在我鄉下的外婆家吧。如果――”他看了一眼紀妙渺,又看看她的肚子,停頓了一下,“情況有變,還能說接回來。”
“哦。”紀妙渺點頭,有點驚疑不定,“你的意思是,我還會變成貓?”
“我也不知道。”
“可方大師不是說八十一天就沒事了嗎?”
“以防萬一吧。”他噎了噎,停下車,“到了。”
王錦町帶她來的是一家婦産科專科醫院,深夜,醫院依舊燈火通明。
紀妙渺先下了車,想了想,她又爬了回去。
正在收拾東西的王錦町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确認了一下醫院,這次确實沒來錯地方了。
“怎麽了?”他問。
“你把東西給我,我自己去,你在這裏等。”紀妙渺道,“我差點忘了你的身份。”
王錦町經她提醒,才想起來自己是演員。這個晚上,真的是忙昏頭了。
他揉揉太陽穴,把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她,把朋友的電話號碼給她,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紀妙渺一邊點頭,一邊看着包裏的東西,然後看到自己的身.份證件。
她手一頓,才想起來之前他偷偷去過她家,好像把她的錢包都拿了回來。她偷偷的哼了一聲,把東西收好:“好了,我知道了。”
說完她下了車,小跑進了醫院。
她順利和王錦町的朋友接頭,在他朋友的帶領下,完成了全套檢查。
檢查結果沒那麽快知道,紀妙渺覺得在醫院裏面等的很緊張,幹脆出來,回到車裏和王錦町一起等。
50、050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
聽到這個消息,紀妙渺和王錦町齊齊松了一口氣。
她的雙手抱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不由的露出幾絲微笑。
王錦町開着車,看到這一幕,也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此刻剛好朝陽升起, 挂在天邊一角,整個世界似乎都沉浸在新的一天的喜悅之中。
王錦町給家裏阿姨打了一個電話, 讓她準備早餐并把客房收拾出來。
待他們回去的時候,兩個人吃了早餐, 王錦町和寵物醫院聯系了一下, 随便編了理由告知手術取消後, 便各自回房休息了。說起來,他們兩個這幾天, 根本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待到夕陽升起, 紀妙渺才從睡夢中悠然醒來。
她眨了眨眼睛,把自己裹進軟軟的被子中, 舒服的呼出一口氣。
這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以人的身份睡的這麽香甜, 這種感覺, 真好。
她笑了笑, 拿出手機刷了一圈朋友圈, 看到有幾個朋友在裏面發回家的消息。
回家?
對了,她家在H市,這個時候, 她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于是紀妙渺想了想,買了三個小時後回H市的高鐵票。
買完票後,她起床收拾了一下,開門走了出去。
王錦町似乎早就醒了,他正在廚房忙進忙出。
見她出來,他笑道:“醒了?剛好可以吃飯了。”
紀妙渺點點頭,走了過去,看着餐桌上的菜色,有些震驚:“你燒的?”
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從來沒有見過王錦町燒過飯!他的三餐幾乎都是在劇組解決的,就算不在劇組,也是叫外賣,或者讓阿姨偶爾燒個幾頓,從來沒有直接下過廚。
王錦町搖頭:“阿姨剛走。”
“這樣啊。”紀妙渺接過他遞來的米飯,坐在桌子一側,吃了起來。
吃的過程中,紀妙渺有些心不在焉。
她買了三個小時後的高鐵票,決定回家,這件事要怎麽開口?
本來這是一件很好開口的事情,回個家天經地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着王錦町,她很難說出口。
是貓的時候,無奈之時便住在他家。等她變回人,便想回家了。這是不是有些不好?有些恩将仇報的感覺?
可是她待在這裏似乎也沒有什麽幫助,只會添麻煩。貓的時候很多東西都不用顧忌到,可一旦她是人,就會有很多困擾。兩個人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穿着上有什麽不合時宜的,有多尴尬?萬一家裏來了什麽人,看到她,他要怎麽向人家解釋?
而且他還是公衆人物,就更麻煩了。
紀妙渺用筷子戳了戳碗,看了看王錦町。
王錦町放下筷子:“有事要和我說?”
她點點頭,移開視線,看着自己的碗底:“我買了今晚的車票,回家的。”
王錦町愣了一下,他推開面前的碗,看向紀妙渺的眼神帶着壓力,語氣冰冷:“不行。”
紀妙渺下意識擡頭:“為什麽不行?”
他緩了緩,讓胸腔的怒意少了一些,盡量溫柔的道:“你現在需要照顧。”
“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她道,“再說了,你那麽忙,也顧不到我。”
王錦町一窒:“渺渺,你要想清楚。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們兩個的,結果你說你要回家?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自己一個人養嗎?”
紀妙渺之前确實這麽想過,她有些心虛的再次低下了頭。
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把孩子養好。
“之前,我們說好,無論什麽情況,我們兩個人一起把孩子撫養長大的。”王錦町雙手十指交叉,眼神一直落在紀妙渺身上,不曾移開過視線,“現在你變回了人,覺得自己有能力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嗎?”
紀妙渺的手指頭動了動。
“那我這幾天的忙前忙後又是為了什麽?你這樣的做法對我很不公平。”王錦町以一句話為終結。
這一番話落在她頭上,紀妙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想了半天,艱難道:“可是有了孩子,我們兩個就得住在一起嗎?”
“之前不就住在一起嗎?”王錦町道,“我不知道這和你是貓是人有何區別,不都是你?”
“這不一樣。”紀妙渺依舊在堅持。
他沉默的看着她,突然間道:“你還記得你房間的那副符嗎?方大師說過,要把符挂滿八十一天,不能取下,你也不能離開。你忘了?”
紀妙渺确實忘了:“可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人。”
“但你這是特殊情況。”王錦町鎮定道,“你現在處于懷孕的狀态,如果你生完孩子,又變回了貓呢?”
紀妙渺一驚。
她之前确實沒想到這一茬,她還以為自己之後都會是人,所以信誓旦旦的準備回家,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好好過。
可是,如果懷孕的狀态一旦消失,她又變回貓?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她不由的愣在了當場:“不會吧?”
“我也只是猜測。”王錦町重新拿起筷子和碗,“這些都要問問方大師才能知道。這樣吧,你今晚先留下,我待會打個電話給方大師。”
紀妙渺想了很久,點點頭。
吃完飯後,王錦町回了卧室,鎖上門,打了個電話。
“方叔,是我。”他道,“您最近怎麽樣?”
“是錦町啊。”方彪雄樂呵呵的笑着,“我前幾天剛從國外度假回來,最近過的很開心。”
“是嗎?上次我給您介紹的劇準備的怎麽樣了?”
“下個月就要開機啦,我這次回來也是準備為戲份做一些培訓,上上課,準備準備。”方彪雄一提起這事,話中開心便藏不住,“這我真得謝謝你啊,你最近有時間嗎?我一定得好好請你吃頓飯!”
“吃飯就不用了,方叔你幫我個忙就好。”王錦町笑了笑,“上次讓您試鏡的戲,我想再拍一場。”
“行啊!我也想練練手來着!”方叔答應的很幹脆。
“好的,我晚點把劇本發給您,我們明天晚上老地方見。”
**
第二天晚上,照例是那條小巷口。
王錦町把車停下,紀妙渺走了出來,率先走了進去。
他跟在她後面。
兩人來到同一間房門外,紀妙渺剛想開門,但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心裏發毛,于是走到旁邊,用手示意了一下,讓王錦町先。
王錦町上前一步:“方大師,我們來了。”
裏面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進來吧。”
王錦町推門而入,紀妙渺跟在他後面,把門關上了。
方大師的裝扮和上次見沒有太多的差別,不過這回他沒有在書桌後寫寫畫畫,他坐在蒲扇上,閉着眼睛對着八卦圖。
“我就知道你們要來找我。”方大師沒睜開眼睛,依舊不動如山的坐着,雙唇一開一合。
“大師,您的意思是?”王錦町開口問道。
“幾日前,我早已算到了。”方大師這才睜開眼睛,從蒲扇上起身,看了紀妙渺一眼,眼神悠長,帶着難以言說的神秘。
他又不經意的看了紀妙渺肚子一眼,雙手合掌,虔誠的對着八卦一拜:“上天有好生之德,這是你們的善緣。”
“我知道你們此行要問我什麽。”方大師又道,“按照我此前說的做便是,你們自然會得償所願。”
王錦町和紀妙渺對視一眼。
方大師閉上眼睛,道:“行了,你們走吧。”
紀妙渺糾結着不肯走,王錦町牽上她的手,把她拉走了。
幽暗的小巷子裏,她突然間停住了腳步,王錦町随之停下。
“大師的意思是,讓我繼續挂着那符嗎?”
王錦町點頭:“他說一切照舊,就是這個意思。”
紀妙渺沉默着,半晌道:“總感覺有些不太對。”
她轉身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湊到王錦町耳前輕輕道:“你說這大師,真的能信?”
她說話的時候,氣息微微灑在他的耳側,微熱。
他不動聲色的同樣在她耳前輕聲道:“可他知道你懷孕了,我沒有告訴他。”
紀妙渺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而且他的手還牽着她的手。
她連忙退開一步,把手抽了回來。
“先待滿八十一天吧。”王錦町悠悠嘆了一口氣,“你總不能剝奪我照顧孩子的權利。”
紀妙渺無言。
之前王錦町舉動真的挺讓她感動的,有了孩子之後他該有的擔當,她生病時的照顧,他都做的讓紀妙渺沒法說什麽。
他也很愛她肚子的孩子。
紀妙渺想了很久,最終點頭,不過又不放心的加上了一句:“不過我們要注意點影響。”
他笑了:“什麽影響?”
這笑聲聽的紀妙渺很刺耳,她瞪了他一眼:“明知故問!對了,我還是要回家一趟。”
王錦町下意識皺眉。
紀妙渺接着說:“我的東西都在我家。”
他舒展開眉:“我陪你回去。”
51、051
第二天早上, 王錦町開車陪紀妙渺回家。
車在高速公路上疾行,紀妙渺拉着安全帶,一下一下的輕彈指尖,她看了王錦町一眼:“其實你不用陪我。”
王錦町眼皮都沒動一下:“你現在還是小心為上。”
“我不是玻璃做的。”紀妙渺看着窗外快速略過的樹,“你的思想太保守了, 誰說懷孕的女人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你的情況不一樣。”他道, “我們現在都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什麽情況,所以還是小心一點。”
她理了理頭發:“但是你請假那麽多天, 沒事嗎?我看昨天晚上, 你的那個經紀人都要被你氣瘋了, 電話老遠就聽到他的怒罵聲。”
“沒事,反正都請了, 也不差今天。”王錦町偏頭看看她, “你不用為我擔心。”
“我沒有為你擔心啊。”紀妙渺小聲嘟囔,“你請一天假要少多少錢?萬一孩子……你還要攢錢買島呢!”
“……”王錦町, “你餓不餓,渴不渴, 要不要喝點東西或是吃點東西?”
“呃。”她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肚子, 被王錦町這麽一問, 她真的覺得肚子餓了, 嗓子有些幹,于是點頭,有些尴尬, “可以啊。”
王錦町單手開着車,往後座拿了一袋吃食,給了紀妙渺:“裏面都有,你自己挑。”
“謝謝。”她拿出自己想吃的想喝的,吃了一口,喝了一口,想了想,客氣的問,“你要不要來點?”
“我不用。”他看了眼小口小口吃着東西,喝着水的紀妙渺,嘴角帶了點笑意。
王錦町直接将車開到紀妙渺小區樓下,紀妙渺先從車內出來,上了電梯。
電梯裏遇到同樓的住戶,看到她均一臉吃驚:“渺渺?!”
紀妙渺揚起一個客氣的笑容:“你們好,好久不見。”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都很久沒見到你了,好多人來問你消息呢!”
“有點事情,出了趟遠門。”她疏離的回答道。
“沒事就好,你這樣消失,讓我們都挺擔心的。這次來了就不打算走了吧?”
紀妙渺擺擺手:“沒有,我回來收拾一下行李,還要再出去一趟。”
“還要出去啊?你要去多久?還會回來嗎?”
她想了想,覺得生完孩子以後,時間也早就過了方大師說的八十一天,那時候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孩子也一切正常的話,她應該還會回來。畢竟總不可能一直和王錦町住在一起,他以後還要結婚呢。
于是她答道:“應該會的,不過可能要很長時間才會回來。如果有人來找我的話——”話說到嘴邊,她又收了回來,“算了,沒什麽,反正也沒人會來找我。”
“怎麽會?你這次不在就來了很多人。”
紀妙渺笑了笑,沒說什麽。
正好她的樓層也到了,她和大家一一告別,然後來到自己家的門口。
看到大門,她有些激動。
畢竟這是她真正的家,是她自己的地盤,是她自己努力寫文買下的房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