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003年9月13日，哥利琴
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做烤魚，可喂飽上萬人……
……
對不起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一遍。
一只200米高的沙蜃能喂飽多少人呢？維羅妮卡看着面前散發着焦香的怪物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奇犽落在她身邊，因為電流毛糙炸起來的頭發恢複了平順。銀藍色的電流從他手上消失，他伸手抓了抓頭發，朝小傑那裏喊了一聲。
“小傑，你沒事吧？”
“我沒事！”黑頭發的少年從深淵的那一邊跳了過來，“奇犽和維羅妮卡也沒事吧？”
“這種家夥還傷不到我啦。”奇犽酷酷的把手插/進口袋裏，完全看不出半小時前他被那個大觸手吓得臉色發紫的樣子。
“我也沒事。”維羅妮卡微笑着說。
“那就太好啦！”
小傑開朗的笑起來，肚子忽然咕嚕一聲。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
“那個……打着打着好像有點餓了呢……”
“喂喂你不是吧，到最近的城鎮起碼要兩個小時啊！”
“那我再忍一忍吧……”小傑一邊說着一邊很可惜似的看了眼地上的大觸手。
“你那眼神……你不會想吃那個吧！”
“……诶嘿嘿。”
Advertisement
奇犽沉痛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這家夥……”
“唔……如果小傑想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啊。”維羅妮卡忽然開口，“我剛才看了一下，沙蜃的毒素基本集中在口器部分，那裏有一個毒囊，把它和內髒一起摘除掉基本就無害了。”
奇犽難以置信地看着維羅妮卡：“喂……你是說……”
“嗯，這只沙蜃應該是可食用的。”維羅妮卡走過去，拿起一只觸手端詳了一會後下了斷論，“看起來蛋白質含量還蠻豐富的……（嗅）腥味兒也不是很重，簡單烹饪一下應該還算好吃吧……奇犽你這是什麽表情？”
……看位于食物鏈頂端的生物的表情。
奇犽把自己的目光收了收，幹咳一聲。
“要吃你們吃吧，我可不吃那種東西。”
“好的，我會準備奇犽能吃的東西的。”
“不，等等，你想準備點什麽？！”
維羅妮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将食指在唇邊比了比。
“秘密。”
……
…………
………………
半個小時後，奇犽差點就給維羅妮卡跪下了。
能在沙漠裏整出來四菜一湯的女人真是各種意義上的站在食物鏈的頂端……簡直是擁有神之手的女人！
合着香料一起在石板上烤好的鱿魚須（沙蜃：我不是鱿魚！）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即使是對觸手敬謝不敏的奇犽也忍不住動了動鼻子。哥利琴沙漠的仙人掌清甜爽口，再将阿特瑪薔薇那甘甜的蔓剝掉了刺，拌在一起，只需要加一點點鹽，便是格外美好的滋味。
小傑從沙子裏挖出來的鳥蛋足足有兩公斤，維羅妮卡把蛋分成兩半，一半的殼拿來煮了沙蜃做湯，另一半的殼架在湯上面，蒸了個蛋羹。還有維羅妮卡不知道從哪裏捉來的動物，肉切成薄片後用鹽簡單腌了腌，在燒的滾熱的石板上燙得七分熟，和仙人掌的薄片一起夾在維羅妮卡帶來的面包裏，被她遞給了奇犽。
“試試這個。”
奇犽原本猶豫了一下，但是揍敵客家的毒藥訓練讓他把這個直覺抛到了腦後。
開玩笑，這個世界上能毒倒揍敵客家人的動物還沒有呢。
于是他很幹脆的一口咬了下去。
“唔……好吃！”
不知道那是什麽動物的肉，肉質異常細嫩，切成薄片以後，口感有點像魚肉，鹽味腌進去之後再稍微烤一烤，異常的鹹鮮，切成薄片的仙人掌有着豐沛的汁液，讓這肉不管吃幾片都不顯得膩。奇犽吃的很開心，最後一塊三明治下肚之後才想起來問維羅妮卡這是什麽肉。
“是秘密喲~”維羅妮卡很可愛的眨了眨眼睛。
小傑在旁邊吃着他的沙蜃套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告訴奇犽他吃的到底是什麽。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會比較好，反正奇犽現在吃的也挺開心的嘛……
小傑心虛的移開了目光，把嘴裏的鱿魚……哦不，沙蜃嚼得咯吱咯吱。
以維羅妮卡的體力，她在這個沙漠裏只能逮到一種動物。
那就是沙鼠。
……無知是一種幸福啊。
“你這家夥……”一無所知的奇犽看着正在吃蛋羹的維羅妮卡，“野外生存能力真厲害啊。”
“一個人旅行的時候，經常遇到露宿野外的情況，次數多了以後，就學會怎麽做飯了。”維羅妮卡咬着木勺子笑笑，“其實不怕你笑我，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我連雞蛋殼都沒有自己剝過呢。第一次做飯的時候連怎麽生火都不會，還把自己燙着了。後來做多了也就找到技巧了。”
奇犽的手頓了頓。不過他沒有就這個問題問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說起來，你怎麽只吃蛋羹。”
一個兩公斤的蛋，維羅妮卡做蛋羹的時候分了三份，兩份大的給小傑和奇犽，自己吃小的那一份，盡管小傑給她留了一份仙人掌沙拉和石板烤沙蜃，她也并沒有動，只額外喝了一小碗沙蜃熬的湯。
“我吃這個就夠了。”維羅妮卡摸了摸蛋殼碗，“我最近腸胃不是太好，還是吃流質食物更好消化。”
“你身體既然那麽不好，就少吃點鎮定劑吧。那種藥只會把你身體變得更糟糕。”奇犽難得叮囑了一句。
“嗯嗯。”
維羅妮卡笑着點了點頭，右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鬥篷口袋，下一秒，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藥不見了。
……
…………
………………
“是那個時候丢到裂谷裏了嗎？”
奇犽和小傑搜尋了一圈無果，不由得焦躁地抓了抓頭發。
與此同時，維羅妮卡安靜的坐在原地，雙手緊緊環着自己。
時間到了。
之前的藥效慢慢過去了，體內的疼痛一層一層湧上來，維羅妮卡沉默着把臉埋進雙膝間，攀在雙臂上的手指漸漸陷進鬥篷裏，緊繃到指尖發青，骨節慘白。亞麻色的長發沿着她的肩頭滑落下來，遮蓋了她微微慘白的臉。
……失算了。
她想。
慢慢将緊攥着右臂的左手松開，緩緩将左手的食指遞到唇邊，緊緊咬住。有一絲鮮血沿着慘白的手指滑下，維羅妮卡面無表情的低着頭，牙關越收越緊。
她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漆黑的念力在她周身不安地湧動，黑霧在琥珀色的眼瞳裏劇烈地搖晃，維羅妮卡的脊背微微顫抖起來，良久良久，她漸漸松開了嘴，黑色的念纏上扭曲變形的指骨，伴随着咯吱咯吱的響聲，被生生咬斷的食指恢複了原本的形狀，無力地垂下。
只有維羅妮卡自己知道，這種修複是多麽的表象。
一動也不能動的食指垂在膝上，維羅妮卡擡起右手，緊緊扪住了自己的臉。
“啊啊……要快點到下個城鎮才行。”
她仰起頭，輕聲對自己說道。
“買到新的藥以後就好了，所以，沒事的，只有現在而已，你忍得住的，維羅妮卡。”
只有這兩個小時……而已。
……
…………
………………
奇犽和小傑回來的時候，維羅妮卡正靠在岩石上，指尖轉着那朵紅色的阿特瑪薔薇。見兩人走近，她轉過臉來，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沒找到嗎？沒關系的，買新的就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奇犽皺着眉走過來，忽然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塞進小傑懷裏。
“呃……？”
“诶？奇犽？”
奇犽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眉頭皺的緊緊的。
“小傑你背着她往最近的城鎮趕，我用電光火石跑過去，買到藥來和你們彙合——這樣能節約一段路程，省點時間。”
“好的！我明白了奇犽！”
小傑點了點頭，立馬把維羅妮卡背了起來。維羅妮卡怔了怔，下意識地往後掙了掙。
“啊嘞？不需要……這麽麻煩啊。”
“從你吃的劑量來看，你對那種鎮靜劑依賴性很大吧。準确說……”奇犽冷冷看着她，“應該說是成瘾性很大吧。”
“……”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吃那種藥，不過你不是瘾君子吧。那麽你吃藥就肯定是出自治病的需要。需要用那麽大劑量的藥物才能壓下去的精神疾病……我可不想和一個斷藥的瘋子一起行動。”
斷藥的……瘋子嗎？
維羅妮卡無意識的苦笑了一下。慢慢趴回了小傑背上。
“那就……麻煩你們了，小傑，奇犽。還有……多謝了。”
“道謝的話留着回來再說吧。”奇犽冷淡道，銀藍色的電流流竄全身，“等到阿斯塔西亞，我給你找幾個醫生診斷一下，就算有病，像你這種自己亂吃藥的吃法，遲早也得把自己吃死不可。現在，先把你常吃的那幾種藥告訴我。”
維羅妮卡猶豫了一下，遲疑着報出了幾個藥名。
“……怎麽全是情緒抑制劑？等等……為什麽連止疼藥都有？”奇犽皺起眉，“你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麽藥啊？”
“安心吧，奇犽。”維羅妮卡笑笑，“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啊。
“所以，沒關系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章到第十章的BGM已經補完，大家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用電腦再配合着BGM食用一遍。
BGM：KOKIA-《Transparent》，意思是透明的，清澈的，顯而易見的。
歌詞及翻譯：
心をなくしたわけじゃない 〖我并非沒有心靈〗
たた思い出すのが恐いような 〖只是害怕去回憶〗
気になる 忘れかけてためくもりは 〖讓我挂念的 是那幾近遺忘的溫暖〗
掴もうとした手をすり抜けた 幻 〖想要伸手去抓 卻從指間流逝 變作幻影〗
押しつぶされそうに なりながらも 〖即使我已身處崩潰的邊緣〗
もう一度 新しい明日を見たいと 〖也想再次目睹 嶄新的明天〗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透明になってゆく... 〖變得透明...〗
何も感じないフリをして 〖假裝什麽都感覺不到〗
どうにかこの世界に馴染もうとしたけと 〖總算可以學着适應 這個世界〗
息を潛めて泣いた夜 〖在潛藏了呼吸 獨自哭泣的夜晚〗
何かが音をたて壊れてく気がした 〖我聽到內心支離破碎的聲音〗
考えるよりも感じてるのは 〖然而感覺卻越過思緒 對我說〗
それでもいい ただ明日も生きていたいと 〖這樣也好 只想在明天繼續的活下去〗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幻想になってゆく... 〖成為幻想...〗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Transparent
透明になってゆく...〖變得透明...〗
TRANSPARENT..
☆、2003年9月15日，克羅薩伊
作者有話要說： BGM：Philip Glass-《Morning Passag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