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計劃好的生活
“多少次”
“迎着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
繁華的商業區，人來人往，七彩的霓虹燈為這個鬧市營造了溫馨的氣氛。
但對于街頭藝人來說，沒有觀衆的駐足，讓他們很難深刻體會到溫馨。
在一個寬闊的角落裏，衣着簡單幹淨的流浪歌手，忘我的演唱着海闊天空。他坐在移動音箱上，手裏拿着話筒，技藝高超，感情到位，但路過的人除了看他一眼之外，沒有人停下來欣賞他的音樂。
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想還能堅持多久，這首歌唱給別人也是唱給他自己聽，追逐理想之路永不停歇。
“原諒我這一生放蕩不羁愛自由”
“哪怕有一天會跌倒”
……
天籁就像一個饑餓的猛獸一樣，四處尋覓，漫無目的的行駛在馬路上。
當歌聲從車窗外飄進宗豹耳朵裏的時候，他掃了一眼那個孤獨的流浪歌手，這個繁華的鬧市，仿佛只有他們兩個是孤獨的人。
速度不快不慢的天籁，在他娴熟的技巧下，直接靠向了流浪歌手的前方。由于慣性作用，他的這一腳急剎發出了“嘎吱”的聲音。
當身材高大的宗豹下車之後，流浪歌手并沒有理會他的第一個觀衆，而宗豹則是默默的點了一根煙，後背靠在車門的位置上。
此時在這鬧市中形成了這樣一幅奇妙畫面，歌手和觀衆都有一個自己的世界，在霓虹燈下，歌手坐在音箱上忘情的演唱自己的理想，而觀衆則是靠在車門上，默默的抽着香煙。
沒有互動，沒有對話，只是單純的欣賞音樂。
傳遍大街小巷的海闊天空，在這個身材瘦弱的流浪歌手嘴裏，爆發出強烈的情感，他響亮的歌喉把這首歌演唱的淋漓盡致。
音樂的節奏還是那樣慷慨激昂，宗豹因為和父親的争執，産生了一分鐘的迷茫。
在流浪歌手的音樂下，他看着這個無人問津的歌手，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哪一刻進入低谷。
他的心情沉醉于海闊天空的旋律之中，憤怒的心情漸漸恢複平靜，即便是重生也不能盡如人意。
廣場的角落，流浪歌手的觀衆随着他這個貌似土豪的人加入，反而有了一些人氣。
有些人默默地把手裏零錢扔進了流浪歌手的帽子裏，不忍打擾他高唱。
圍觀人群中，有白領精英，有學生，有情侶，也有獨身閑逛的姑娘。
這裏有不以為然，有無所謂，也有欣賞和欽佩。
只有宗豹沉默無聲，靠在車門上，灑脫不羁的姿态中帶着一抹孤獨。
他決定去求母親，南樓酒吧他不想放棄，那是他的青春。他不準備把南樓打造成那種都市男女下班後洩欲的地方，也不是那種進去除了蹦迪和喧鬧音樂記不住第三個詞彙的地方。
南樓是他心裏最後一處栖息地，在此之外江山還是江山，天下還是天下，可以充滿着金錢、權力、誘惑，但都沒有了夢想的純真。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同樣可以文藝，而他也有能力實現自己的文藝。
圍觀的群衆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人數上卻增加了不少。宗豹的位置極為顯眼，就在流浪歌手的正前方，如果說歌手是通過本事留住了人，那他就是通過自己營造出孤獨氣氛，吸引了人。
一輛昂貴的轎車，一張線條硬朗的外貌，一個強健的體魄和一身灑脫的氣質。
在他旁邊是幾個不時偷瞥的女生，其中一個穿着短褲的滑板女生羞着臉，猶豫着想上前打招呼，另外幾個女生在低聲慫恿着同伴。她們很喜歡宗豹這樣，看起來又帥又酷的男生，在猜測是什麽原因讓他駐足這裏傾聽音樂，還有這種看起來就很有錢的樣子，會不會有女朋友。
也有些表面圍觀流浪歌手，實際上羨慕的看着宗豹。一個西裝革履的帥哥，不時擡頭鄙視的看一眼他，心裏卻是想，一向有女人緣的自己怎麽就想不到這種釣妹子的手法，這種裝逼的方式簡直就是撩妹最高境界。
觀衆形形色色，而當人數增多之後，流浪歌手也收起了潇灑的坐姿，起身向着圍觀的人鞠躬道：“謝謝大家的支持，音樂是我的夢想，能與你們一起分享，是我的榮幸。”
他直白的話語和炙熱的情感引來了觀衆的掌聲，不論真假，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能為自己的堅持付出這些，值得人們肯定。
人都是感性的，聽着他的話，并不吝啬自己的贊賞。
西裝男從錢夾裏抽出了一張百元大鈔，不加掩飾的鄙視了宗豹一眼，走到流浪歌手的面前優雅的放進他的帽子裏。
“加油，唱的很好聽。”
歌手連忙雙手合十，鞠躬道謝。
西裝男點點頭，回身走到宗豹不遠處，他也是閑來無聊，用這種手段挑起眼前富二代的攀比心，在他看來，一百塊錢雖然不少，但要是能夠讓眼前營造一個小時氣氛的富二代氣急敗壞，釣不到妹子，還是很值得的。
不僅滿足了自己的快樂，還贊助了一個街頭藝人，他邊想邊沖宗豹咳嗽了一聲，揚了揚頭。
然而讓他無可奈何的是，裝逼男竟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把他當做了空氣。
西裝男的心理鬥争短暫，站在人群中央的流浪歌手則是唱出了今晚的最後一首歌曲。
“在那些蒼翠的路上”
“歷遍了多少創傷”
“在那張蒼老的面上”
“亦記載了風霜”
……
宗豹看着眼前的這個歌手，他心思根本就不在周邊這些人的身上，聽着歌聲，思緒早已飛到不知多遠。自從重生之後，他越來越喜歡走神，也從不阻止自己神游物外。
說不定哪一刻的走神，就想到了一件能夠影響世界動态的事情。但他此時想的卻是，這個歌手音樂唱的還不錯，如果南樓開業是不是把他招過來當個駐唱，他腦海裏有都是流行音樂，從不缺詞曲作者，缺的是一些有功底的歌手。
“回望昨日在異鄉那門前”
“唏噓的感慨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沒變遷”
“這刻在望着父親笑容時”
“竟不知不覺的無言”
“讓日落暮色滲滿淚眼”
宗豹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歌手的技巧，而是他那飽含深情的歌詞，就算父親再怎麽打擊他，不也還是他的父親麽。
他充滿渴望的回到家，不就是為了父子和睦，把酒言歡麽，這一刻宗豹終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就算老爸阻止他，也擋不住他的前進，而他要讓在陽城位高權重的宗書記輸的心服口服。
随着最後一個尾音唱完，年輕的歌手鞠躬說道：“謝謝大家的捧場。”
沒有再來一個的聲音，圍觀群衆聽到他說再見，就真的都轉身而去，僅有幾個止步的人也多是在關注宗豹的行為藝術。
聽着音樂戛然而止，宗豹回過神，他略帶沙啞的嗓音讓猶豫的滑板女生癡迷。
“完了？”
流浪歌手聽到他的聲音，向着這個給自己帶來不菲收入的傾聽者說道：“明天還有，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宗豹點點頭，沒有說話，轉身上車。
失望不約而至，打開車門的宗豹，讓他們感覺到這似乎是訣別。羞紅臉的滑板女生後悔自己的勇氣，西裝男心痛自己的一百塊大鈔，流浪歌手則是面對幹脆利落的他不知所措。
在衆人搖頭的時候，宗豹從車裏取出了一沓紅彤彤的紙幣，招呼着流浪歌手。
等歌手走到宗豹的面前，他淡淡的說道：“追求夢想值得肯定，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堅持。”
說着數也不數，從裏面抽出一小部分，歌手茫然的看着面前準備一擲千金的土豪，他感覺生命裏真的有好運。
而且作為一名男性的年輕歌手，他居然有幸遇見自己的幸運。
宗豹看着茫然失措，手不知放在哪裏的街頭歌手，随手把多的一部分拍向他的胸口。
“我留點錢買個手機，剩下都給你了。”
說完，轉身上車，逐漸消失在夜色中，而他從頭到尾看都沒看西裝男一眼。
……
平靜的宗豹又恢複到之前那個深謀遠慮，手腕強硬的成熟心态，他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次感觸，會給一個身處困境的街頭歌手帶來怎樣的生活，他也不屑于知道，這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件不起波瀾的小事，像這樣的事，不會讓他有什麽感慨。
他拿着手裏新買的摩托羅拉，這個在後世被戲稱為富不過三代的品牌，現在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此時能與之抗衡的除了諾基亞寥寥無幾。
宗豹終于還是打出了這個電話，生意不等人，再等下去南樓就不是他的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求的不是別人還是老媽。
“媽。”
吳秀麗接起電話，聽到兒子的聲音，本來還生着兒子氣的她，瞬間妥協了，這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從小培養到大，感情太深了。
“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
他态度非常端正，就是老媽怎麽開心怎麽來，與上一刻一身桀骜孤獨氣質截然相反。
“媽，是不是我爸惹你生氣了。”
“和你爸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我托他照顧我媽，他就是這麽辦事的？”
宗豹義憤填膺，話說到後來聲音逐漸提高。
吳秀麗忍不住笑罵道：“你少和我胡扯，你爸對我可比你好多了，他比你有良心。”
他緊忙說道：“也是，看來老宗還行，得虧我讓他好好照顧你。”
“別沒大沒小的，你爸知道了又得罵你。”
“罵呗，他罵的還少啦，我現在對他免疫力百分之百，願說啥說啥。”
吳秀麗才不信兒子的鬼話，直接威脅道：“這可是你說的，你爸就在書房，我給他聽啦。”
“別，哎呀，媽，咱倆還是不是一夥的了。”
吳秀麗在電話這頭翻了個白眼說道：“我本來和你就不是一夥的，我和你爸是。”
電話裏一陣沉寂，在吳秀麗笑意盈盈中，聽到了兒子的聲音。
“媽？”
“咋了？”
坐在車裏的宗豹又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緩緩的說道：“你聽到心碎的聲音了嗎？”
吳秀麗一陣輕笑，對于耍寶逗趣的兒子，她總是瞬間破功，根本堅持不了幾個回合。
“喲，我那沒良心的兒子心也碎了啊，那他知道他不打招呼就走，當媽的心裏得啥樣麽！”
宗豹一聽，時機也差不多了，就不在和老媽兜圈子，直接說道：“我那是給你賺首飾去了，就尋思多賺點錢給我媽買兩個好首飾，結果到好，一片苦心付之東流。”
吳秀麗聽完之後，氣道：“好你個宗豹，我就知道你不是想我，不是求我不能給我打這個電話是嗎？”
他求饒道：“媽，認真的，你幫幫我，我把攤子都鋪開了，停不了手。”
“說說，多大的攤子啊。”
聽着老媽略帶調笑的語氣，他只好說道：“掙的錢都投裏了。”
“什麽？？”
電話裏傳來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反問。
他趕忙把手機拿遠，減少一下聲波威力。
“媽，我馬上就要去開新生大會了，不開玩笑，你說我爸咋想的。”
“這都幾點了，這時候還開什麽新生大會。”
他聽着老媽避而不談，只好無奈繼續編瞎話道：“學生會組織的。”
其實，他也不算撒謊，今天确實是開新生大會，只不過他下午大發雷霆，根本沒回學校。
聽兒子說完之後，無聲的抗議，終歸是母子連心，吳秀麗捂着手機，小聲的和宗豹說道：“你爸給你安排了任務，怕你瞎忙，耽誤時間。”
“啥任務？”
“你爸有個同學在省書協當領導，他準備讓你進省書協。”
宗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