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骁破産了。
大學期間辛苦攢了二十來萬,本打算盤個鋪子做點小買賣,順便繼續算命的老本行,卻忽然被一群人高馬大的人找上門。
“……什麽?你們再說一遍?”沈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就做了一次擔保,怎麽可能欠那麽多!”
人群最前方的西裝男沒開口,他身邊的大漢說道:“你父親欠了八百萬,擔保人是你,現在他跑了,這個債務就得由你這個擔保人來償清。”
事情還得從幾年前說起。
沈骁的父母早早離異,各自組建了新家,他從小跟着祖父長大。後來祖父去世,他就被接到了父親的新家一起生活。
前幾年沈建豐的公司經營不當,瀕臨破産,沈骁當時看他額頭和印堂都發黑,謀事必不成,勸他不要太激進,然而沈建豐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一意孤行非要借錢。
沈骁沒拗過他,只能給他做了一次擔保。
誰知道這一次就擔保出問題來了。
一如沈骁所料,沈建豐的事業不但沒有起色,還更加劇了衰敗的速度,幾年下來公司早就成了個空殼子,全靠一些實習生撐門面。
索性當初欠的不多,沈骁就讓他老實找個工作還債,誰知道沈建豐前腳剛答應,後腳就卷了錢,帶着二婚妻子和兒子跑了。
追債公司找不到人,就來找了沈骁。
沈骁這才知道,沈建豐居然拿着他的名字,給自己擔保了八百萬!
……哪兒有當爹的這麽坑兒子的!
追債公司可不管他們父子倆誰坑誰,站在人群正中的西裝男終于開口,客氣地說道:“那個……各位大哥,我能說我們實習生的事兒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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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債公司的人尴尬對視一眼,齊齊後退了一步,重新圍成一個圈子。
沈骁:“……”
敢情這些人還不是一撥的。
沒有大漢在身後站着,西裝男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些局促地說道:“沈總,您的遭遇我也很同情,照理說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跟您說這事兒,但三個月不發工資,我們這些實習生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您看……”
當初沈骁答應給沈建豐做擔保,作為交換,沈建豐就給了他一個副總的位置,說起來威風挺大,實際上沒有實權,只是挂個名。
當時沈骁也沒有覺出什麽不對勁,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等着他!
又是擔保又是拖欠工資,沈骁聽着有點暈,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周圍這些人也挺同情他的遭遇,沒人催他,就這麽站着等他消化。
半晌,沈骁終于抹了把臉,在西裝男充滿希冀的眼神中看向他,誠懇地說道:“沈總欠的錢,跟我沈骁有什麽關系?”
西裝男:“……”
沈骁又轉向催債公司。
真正領頭的大漢接觸到他的眼神,面皮抖了抖,吐出一句:“擔保協議寫的是你的名字。”
沈骁:“……”
成吧。
看來是躲不過了。
沈骁深吸口氣緩緩坐下來,只能接受現實,“具體欠了多少錢,還款期限是多久,你們都跟我說清楚……那個實習生,你跑什麽?”
西裝男腳步已經退到了門口,聞言還愣了下,看看他,又看看催債公司的人,“您不是說……”
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了。
沈骁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覺得自己更可憐,還是覺得這些實習生更可憐,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回去把賬算算清楚,讓財務過來拿錢。”
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如果我的存款夠發的話。”
西裝男眼神頓時亮了起來,千恩萬謝地走了,催債公司的臉色卻難看起來。
連實習生的工資都不一定能發出去,他們這八百萬還要得到嗎?
沈骁也看出他們心裏的想法,順手掐了個算命的起手式,真誠地看着領頭的大漢,“算命可以抵錢嗎?”
作為一個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并且堅定地相信科學的人,大漢的內心是拒絕的,“不……”
沒等他說完,沈骁緊接着說道:“我看你年齡不超過40,但山根和人中都有橫紋,應該是36歲的時候,身體受過傷?”
大漢一愣,“你怎麽知道?”
他做這份工作之前是個私人保镖,正好36歲那年保護雇主的時候受了點傷才退下來。這事兒就是身後這群下屬都不知道,沈骁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沈骁心說不都告訴你了,還問個什麽勁兒,但眼下的情況還得跟對方周旋,便仍然擺着算命的姿勢,做了個天機不可洩露的表情,又問了一遍:“算命嗎?收你八折!”
大漢內心掙紮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搖頭,“不算。”
沈骁深感遺憾,正準備放下手,邊上一個小弟興沖沖舉起了手:“我想算!多少錢一次?”
沈骁比了一根手指頭,十分和善地說道:“一萬一次,算你八八折,八千八百八十八。”
小弟邁出半步的腿又收了回去,一臉剛毅正直:“……工作時間,上班重要。”
沈骁頓了頓,“那八十八?”
領頭大漢沒來得及阻止,身後小弟齊刷刷沖了上去,“但是跟客戶交流一下感情也是必須的!”
大漢:“……”
片刻後,大漢撓了撓頭,“那個,我八折,是八十吧?”
沈骁挑眉,“八塊你也省?”
大漢漲紅了臉,嗫嚅着說道:“媳婦兒就給了這麽點零花錢。”
這八十塊還是省了一周才省出來,準備買煙抽的。不過這話可不能在下屬跟前說,不然他的臉面都丢光了。
沈骁同情地看他一眼,點點頭,“……成吧!八十就八十。”
兩個小時後,催債公司一群人帶着或喜或憂的表情離開出租屋,沈骁手裏攥着一把零票子,站在門口朝他們揮手:“下次再來啊!”
活像是在進行什麽要被警察抓走的不正當業務。
送走催債公司的人,沈骁關上門數了數手裏的票子,忍不住搖頭。
兩個小時算了十個人,一共收了八百七十二,才是八百萬的萬分之一,不過好歹讨了個分期還款,第一次還款期限在下個月,只要還五十萬。
……還是還不起。
還不起也得想辦法,沈骁收拾收拾吃了午飯,下午給沈建豐一家打了電話,毫無意外的關機,他索性去了一趟沈建豐的公司。
雖然公司發不出工資,老板也跑了,但一堆實習生沒有地方去,還是按時上下班,不過都是對着電腦發呆,什麽實質性的工作都沒有。
見到沈骁來,實習生們眼裏亮起了一絲希望,但想到他是整個公司唯一的正式員工,還是只個挂名,眼裏的光亮又暗了下去。
實習財務負責接待沈骁,帶着他在公司裏轉了一圈。
“咱們公司建于08年,到現在已經有11年的歷史,位于朝陽區創業大廈18樓,面積約500平方,朝南。公司分為三個區域,最大的是沈總所在的總經辦,待會兒我們再過去。現在我們看到的是藝人經紀部,負責……”
沈骁越聽越不對勁,擡手打斷他,“……你是什麽專業的?”
實習財務晃了晃手裏的小國旗,“導游。領完工資我就準備回去幹老本行了。說實話,我實習過幾個公司的財務,結果全倒閉了,我覺得我可能不适合這一行。”
“……”
沈骁看了他一眼,額窄耳薄、眉尾散亂、山根低陷,的确是漏財的面相。
每個部門的正式員工都已經走光了,剩下的部門不用看,估計也全都是士氣低迷的實習生,沈骁索性讓人帶自己去會議室。
“你們現在還能聯系上沈總嗎?”剛說完,沈骁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多餘。
他都聯系不到人,這群實習生又能怎麽辦?
頓了頓,他換了個問題:“公司現在還剩下多少錢?”
實習財務有些茫然地看着沈骁,“我才來三個月,錢都在沈總的賬上,我還沒碰過。”
那就是從進公司開始就沒有拿到過工資,也是夠慘的。
沈建豐公司是三個月轉正,這個財務和上午的西裝男估計就是公司裏資歷最老的人了,還從來沒有拿過工資。
沈骁想了想,“沈總不在,我能把公司賣了嗎?”
實習財務瞧他一眼,确定他沒在開玩笑,認真地給他規劃:“桌椅板凳這些是可以賣掉的,公司的資源也可以,但是整個公司不行。您不是法人代表,這事兒您做不了主。”
果然是這樣。
沈骁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揉了揉眉心,“那就把這些東西賣了吧,實習生也全部遣散,看看能不能把辦公室退掉……一共要發多少工資?”
關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這個問題財務倒是答得挺快:“實習工資兩千一個月,一共二十八名員工,算下來需要十二萬六千。”
“……”沈骁的存款一共才二十五萬。
發個工資就去了一半存款,沈骁一陣肉疼,用力深呼吸幾次,才抖着手遞出一張銀行卡,“這是……”
沒等他說完,實習財務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臺POS機,就着他的手刷了一下,調轉方向遞給沈骁,“請輸入密碼。”
“……”
在沈骁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實習財務羞澀地笑了一下,“以前當過商場收銀員,習慣了、習慣了……”
得,連緬懷一下自己存款的時間都沒有。
沈骁咬着後槽牙輸完密碼,手機下一秒就收到了扣款信息,歡快的短信提示音響徹整個會議室:
“二狗子撲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今天三更,求個收藏~
本文參考書目《中華神秘文化書系》、《煙波釣搜歌》,還有不少都是虛構,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