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名諱
季辰闵看着兩人纏纏綿綿遠去的身影,看不慣地啐了一口。
兩人自小關系便如同水火,彼此互相較着勁,給對方下絆子,總看不得對方哪裏比自己好。不過到底是親兄弟。
曾有一次,皇宮舉辦春宴,邀請一些老臣攜親眷來參加。其中就有兵部秦侍郎的小兒子秦浩然。
秦侍郎所出有兩個女兒,秦浩然一出算是老來得子,在家裏是疼惜得不得了,身邊奶媽,嬷嬷,丫頭的照顧着。
秦禮傑孩子心性貪玩,到了皇宮,在殿前行了禮,便嚷嚷着要去禦花園玩。
祥瑞池畔,春風送暖,楊柳依依,數十條花色斑斓的五彩錦鯉在水裏游曳。
秦禮傑站在水池邊,“嬷嬷,嬷嬷,再讨些魚食來。”
張嬷嬷一臉慈母樣地掏出汗巾,拭去他額頭上的汗液,“小公子啊,這個都玩了這麽久,日頭也漸大了,要不去前面那個涼亭歇歇吧。”
秦禮傑不樂意,癟了嘴要生氣,“不嘛,嬷嬷,我還要玩小魚。”他又轉過去扯奶媽的袖子,“奶媽,我要玩小魚。”
兩位老媽媽拗不過秦禮傑,只得小心哄着,又讨了些魚食。
遠處的季辰遠走過來,拉了拉身邊的楊嬷嬷,“嬷嬷,我也要喂小魚。”
楊嬷嬷跟季辰遠示意了一下,“三殿下你瞧那邊,那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殿下可要同他一起玩啊?”
季辰遠搖搖頭,“不要,他在那邊,我去另一邊玩。”
結果沒一會兒,秦禮傑那邊的魚都去了季辰遠那,只餘下幾條青斑的秋翠錦鯉在這愛答不理。
秦禮傑小臉一下就皺了起來,張嬷嬷和奶媽一時沒反應過來,竟由着人跑去沖撞了三殿下。
秦禮傑冒冒失失地追過去推了季辰遠一把,“你幹嘛要搶我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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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辰遠被這麽一推,魚食全散在了地上,火氣噌地冒了上來,“什麽你的魚,這裏是皇宮,是我家,怎麽就是你的魚了。”
秦禮傑氣不過,又推了季辰遠一把,“我不管,就是你搶了我的魚。”
兩人說不上幾句便推推搡搡地打了起來,一旁的奶媽、嬷嬷、宮人、小太監拉都拉不住。
季辰闵正巧也經過了祥瑞池,看見自家那個看不太順眼的弟弟和不知哪裏來的一個小屁孩扭打在一起,二話不說就上去幫了一把。
秦禮傑再橫也受不住四只拳頭落下,只得哭哭啼啼地敗下陣來。
事情傳到了殿前,秦侍郎的臉唰地全白了,忙踉踉跄跄地跪在皇帝跟前,“皇上息怒,是臣教子無方,平日裏把他驕縱慣了,這才冒犯了皇子啊,請皇上看在孩子還小的分上,将罪全降在老臣身上吧。”
皇帝沒有理會秦侍郎,意味深長地問了前來回禀的小黃門,“你是說,辰闵幫着辰遠打了秦侍郎的公子?”
秦侍郎一聽,又要死命磕頭,“皇上啊,都是老臣的錯,不關孩子們的事。”
皇帝竟笑了起來,“難得啊,難得。這兩兄弟竟也有站在同一陣營的一天,罰什麽罰,賞,既然秦小公子這麽喜歡這些錦鯉,便全賞給他了。”
賞賜一下來,秦禮傑便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我的魚,都是我的魚了。”
秦侍郎看到這差不多上百條的錦鯉,一邊發蒙,一邊犯愁,自家那一小片池塘能和祥瑞池比嗎?這麽多魚,往哪放啊,總不能吃了吧,萬一被皇帝知道,那是分分鐘要掉腦袋的啊。看到自己的傻兒子還咧着嘴笑着,秦侍郎真是頭疼。
不過,季辰闵和季辰遠并沒有要拉起手來做兄弟的意思。
季辰闵不屑地看着季辰遠,“哼,沒用鬼,連個小毛孩都打不過。”
季辰遠翻了個白眼,“切,多管閑事。”
到了長大以後,兩人就從争執一些瑣事轉移到了争奪皇位。不争個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就不會善罷甘休。
翌日,三人在前廳商讨案子。
林佑走了進來,做了個揖,“晗王,宣王,餘公子。”
餘風的表情有些異樣,但也沒說什麽。
“迪亞那邊有消息了,據線人傳來的信息,迪亞在十五那天晚上駕着車出城,在城郊的松柏林與另一駕馬車接應。那些病态波斯貓就是這樣流入九溪城的。”林佑說道。
“那輛馬車可有盯着。”季辰遠又問。
“已經有兩名暗線跟着了,是往赤澤城的方向。迪亞也沒有太大的異動。”林佑回道。
季辰闵轉了轉手中的瓷杯,“這個赤澤城,有點意思。”
季辰遠目光下垂,微微轉念。
徐管家叩了門進來,“王爺,伍大人求見。”
季辰遠道:“快請。”
伍若林神色匆忙,“嗨呀,王爺。诶,這位公子是?”
季辰闵颔首,“季辰闵。”
伍若林被吓了一跳,趕忙行了禮,“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宣王殿下。”
季辰闵揮揮手,“無妨,伍大人有什麽就說吧。”
伍若林忙道:“今日一大早,就有個書生來衙門擊鼓,舉報有人私售鴉片。我想着興許和春樓藏屍案有關,就特意把人帶來了。”
餘風問:“那人是誰?”
“林抒予。”
一個白白淨淨滿面窮酸樣的書生跪在三人面前,那憋屈的模樣像是在告訴全天下,“我有怨屈”。
餘風有些看不過眼,“你還是站着說吧。”
林抒予強忍着悲怆,“我與沉霜姑娘,本是天生麗質的天生一對。她雖流連煙花之地,但她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女孩,她還不嫌棄我窮困潦倒。平日裏我畫畫時她彈琴,我栽樹時她澆水,我念書時她洗衣,我們一直都是恩恩愛愛。,可,可沒想到,她竟遭如此毒手,慘啊,真是太慘了,悲啊,真是太悲了,嗚嗚嗚。”
季辰遠強忍着脾氣,“所以呢,你怎麽知道有人私售鴉片。”
林抒予岔了氣,一抽一抽的,“沉霜,沉霜姑娘的養父,是,是一個奸商。他私下販賣一種波斯的香膏,名為海娜香。他,他強迫沉霜去碧春閣,命她彈琴時要,要點這個香,以此來,來推銷。但,但不久前,沉霜跟我說,她養父賣的實則是鴉片,不小心被她撞見了。她,她去質問她養父,結果被她養,養父一頓毒打,還,還警告她不要多管閑事。結果,她就出事了,嘤嘤嘤。”
“你喝些茶吧。”餘風推了個瓷杯過去。
“傳令下去,把周潮生給本王盯死了。”季辰遠向林佑說道。
陳小把這個悲傷過度的男子硬是拖了下去。
餘風想了想,說:“這個周潮生,顯然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但他暴露得未必也太快了吧,還是說,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周潮生只是一個販賣鴉片的媒介,但也許在九溪城甚至不止他一個媒介,最重要的是鴉片的來源。”季辰闵說道。
“切,你以為就你知道嗎。”季辰遠把餘風拉到懷裏,“周潮生作為一個商人,自然也會明白自己的交易會在哪裏露有痕跡,他最平常的地方,也許就是最關鍵的地方。”
“我總是隐隐覺得,有的事情就在我們眼前,但就偏偏一閃而過。”餘風微微蹙眉。
季辰遠用指背輕輕劃過餘風的眼眉,“好了,別想這個了,小臉都皺了。”
季辰闵臉色一白,“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樣肆無忌憚。現在說着正事呢,你們就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是你自己要湊過來的,本王可沒逼你。”季辰遠不以為意。
“那個,”餘風打岔,“我從一開始就想說。”
季辰遠看着餘風,“說吧。”
“你先把小陳,林佑和徐管家叫上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陳小,林佑,徐管家齊刷刷地站成了一排。
“我找大家來,是想讨論讨論我名分的事情。”餘風認真道。
話一出,在場的每一位都驚呆了,這件事所謂的很重要的事情!
餘風接着說:“雖然,我和晗王已經是情侶關系,但畢竟還沒過門,所以關系還不是很正式,我既不是你們的王妃,也不是宣王的弟妹。但你們叫我餘公子就顯得我有些輕浮。那現在就來商量商量要怎麽稱呼我才那顯得我的地位其實不一般。好,開始。”
衆人啞口無言,氣氛一度十分尴尬。
季辰遠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試探些什麽?”
“沒有啊,”餘風理所當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季辰闵心中抓狂,怎麽,兩口子都是這種神經質嗎!
徐管家很正經地想了一下,說:“那叫餘貴人吧,尊貴。”
林佑和陳小都附和着說好。
餘風想了想,“嗯,感覺像宮裏的妃子,難道我還只是一個妾室嗎?”
陳小又說:“要不叫餘大娘子。響耳。”
“聽起來跟媒婆似的,不要。”
林佑又道:“那叫餘小娘子。”
“你能不能用心些。”
季辰闵拍桌,“那就叫季餘風,冠上夫名,喜慶得很。”
餘風一聽,滿意得不得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不錯,就這個,你們現在叫一遍。”
林佑,陳小,徐管家:“季餘風公子好。”
……
季辰遠看着餘風笑得眉開眼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看着他的眼神也越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