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若騙我

大廳內因為宣冉的到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相互寒暄着, 袁戰也是高興。

他年近四十時才得了這個兒子,即便體弱多病但也一直寶貝,現下袁瑾的生辰能有宣冉出席, 對他以後在江湖上行走是十分有利的,無論走到哪兒都無人敢欺, 算是為他兒子做了一個很好的鋪墊,他自很是高興。

趙時煦也一直看着宣冉,倒不是他硬要盯着人家看,是自方才在門口對視一眼後,那宣冉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哪怕現下他被衆人簇擁着, 也依然用眼角餘光瞥着自己, 而且是用一種很是嚴肅很是戒備的目光, 再加上他方才那古怪的臉色....趙時煦都弄不清這個江湖皇帝到底想表達個什麽情緒了?

“莊主,那宣家主跟您的神态有些相似, 您發現沒?”全淼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很是急促的道。

趙時煦睨他一眼。

“可我瞧其他人倒是沒怎麽在意這個事情。”趙臻一語說出重點。

趙時煦看了看,确實也是,“這大千世界, 人多了去了,神态有幾分相似有什麽好奇怪的。”趙時煦淡淡道,随手将腰間的笛子拿出來在手上敲了敲, 然後未免旁人誤會,他又将笛子放好。

可哪知他這個動作卻早已讓宣冉臉色一變再變。

從頭到尾只有楚輕沒有說一句話,自宣冉出現時,他便站在趙時煦身側打量着他,宣冉的目光一直在趙時煦身上,沒有看或者注意他,現下也是,倒是方便了他能夠仔細的打量宣冉的每一個表情。

“袁掌門,今日是阿瑾的生辰,我們這些老骨頭就不要在此喧賓奪主了,快讓阿瑾出來吧。”宣冉收了收目光,客氣的說道。

袁戰聽了這話心下也是高興,“阿瑾能得宣兄親臨是他的福氣。”

宣冉笑了笑。

袁瑾屋內,他已經穿戴好,精神瞧着也很是不錯,看着銅鏡中自己的身形樣貌,不由的感嘆道:“想不到有一日我也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江湖豪傑面前,多謝蕭醫師。”

話落,袁瑾回頭看着站在一旁的紅衣男子。

“少主客氣了,這是蕭某該做的。”

“話雖如此,但若不是您妙手回春,我這輩子都得抱着藥罐子,十天裏面五六都下不來床,連武功都不會,也不知道現在學還來不來得及。”說着,袁瑾語氣裏有些失落的意味。

“習武不分早晚,再說了,以影左盟在江湖的地位,少主不會武功也沒什麽,這天下不會武功但也受人愛戴的江湖人也不是沒有。”

“蕭醫師此話錯了,行走江湖除了義字當先外,武功也是最要緊的,若沒有一身好功夫,如何鋤強扶弱?”

“少主的話在理,只是蕭某行走江湖多年,也曾聽聞,二十餘年前,江湖上有一位公子,便不會武功但也受人尊敬。”

“蕭醫師所說的人可是宣珏?”袁瑾問道。

“是了。”

袁瑾四下看了看,提醒道:“蕭醫師,此話你在我面前說也就是了,切不可和旁人提起。”

“喔?說起來蕭某也曾耳聞過他的事跡,說當年他為了進宮和宣家恩斷義絕了。”

“是不是為了進宮我也不清楚,只不過我爹說過,宣珏成了宣家的恥辱,因為宣家的鄙棄,所以整個江湖沒人再提起他,漸漸的過了這麽多年,也就被人忘了。”

“恥辱?那如果宣家的人再見到宣珏或者他的後人會如何?”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按照宣家主的脾性,估計會清理門戶吧。”袁瑾說着,但其實心裏覺的這有些不可行,畢竟宣珏的後人是當今皇上,這關系是有些複雜的,說不定會再次引起江湖和朝廷大戰。

“少主,掌門請您。”房門外響起敲門聲,袁平在外說道。

袁瑾應了一聲,然後看着面前人,“蕭醫師,咱們走吧。”

“這種場合,蕭某就不去了。”

“爹說了,您是治好我病的大恩人,得當着衆人的面好好謝您。”袁瑾笑道。

“既然如此,那蕭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袁瑾微笑着,親自走過去打開了門并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得知袁瑾就要出場了,趙時煦的心緒才從宣冉身上離開,只小聲對楚輕道:“蕭阮馬上就要出場了,拭目以待吧。”

楚輕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趙時煦笑笑,“你認識的蕭阮會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某個地方不出來嗎?依照他的性子他一定會在差不多的時候出現,現下就是那個差不多的機會,借着袁瑾的病,讓大家都認識他這個醫師,對他日後行走便利許多。”

楚輕聽後,只道:“你比我還了解阿阮。”

趙時煦笑笑不語,勞資這輩子的宿敵就是他,不弄死他這個官配,我這個男配,如何能高枕無憂?我與他自然是不死不休的。

“接觸過蕭阮的人都了解他的性子吧,他蕭阮可不會躲躲藏藏的過日子,無論什麽時候都得轟轟烈烈。”趙時煦說着。

“莊主,那照您這麽說,他也知道咱們在這兒,不怕咱們拆穿他嗎?”全淼接話道。

“不會,因為我們的身份是互相掣肘的。”還不等趙時煦說話,十命便十分輕柔的解釋道。

全淼明白了。

“莊主,袁瑾來了。”趙臻提醒道。

趙時煦看着前方,果真見袁瑾正擡腿前來,身形看着很是瘦削,但氣色不錯,樣貌瞧着雖不出挑,但也說的過去,算是個俊俏的男子,只是因為常年卧病的緣故,步伐有些虛浮沒什麽氣勢,反而是跟在他身後那一身紅衣,左臉帶着半邊面具的男子極其有氣勢,即便臉被擋了半邊,但絲毫不影響他那玉樹臨風的氣質。

如果不是因為今日的主角指名是袁瑾,就他二人這麽走出來,那身後的人絕對才是最奪目的。

楚輕也看着他,恰好見他的視線朝這邊看來,二人一對視,楚輕微微眯了一下眼,而他卻是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嗤笑。

“爹。”袁瑾走到大廳正中,對袁戰揖了一禮。

袁戰起身兩步走過來,“阿瑾,見過你宣世伯和諸位豪傑。”

袁瑾微微一笑,和在場衆人都見了一禮。

宣冉看着他,露出一絲慈祥的微笑,“上次見你你還不足十歲,如今倒也是這麽大了。”

“沒有去江南給世伯請安,倒讓世伯前來,是阿瑾不對。”

“你才養好身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袁戰聽了這話,忙豪邁道:“諸位,感謝諸位英雄莅臨小兒生辰宴,阿瑾自出生便身子不好,體弱多病,是以袁某不曾讓他面世,現下得神醫妙手,小兒身子大好,今兒也算是在此給諸位豪傑請個安,日後江湖相見忘能多多提點指教。”

這話一落,大廳裏響起的都是些禮尚往來的客套話,這袁瑾是袁戰的兒子,又叫宣冉一聲世伯,誰沒事會招惹他,即便他一點武功都不會,也沒人敢明面上看不起他,口裏都稱贊着。

“不知這位蕭醫師師從何處?”人群中不知是誰問了一句,衆人才将目光放在至始至終都站在一旁的男子身上。

“宮廷禦醫。”

這話一落,大廳原本嘈雜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紛紛盯着他,連宣冉都盯着他。

師從宮廷禦醫,這不代表他是朝廷的人?

袁戰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麽,忙道:“諸位不要誤會,蕭醫師雖然師從宮廷禦醫,但并非朝廷的人,行醫濟世與師從何處是沒什麽相關的。”

袁戰的話讓現場的氣氛好了一些,但也有些尴尬,袁瑾瞧着,道:“今日有幸請得諸位前輩光臨,晚輩沒什麽一技之長,只琴技過的去,便彈奏一曲答謝諸位前輩的到來。”

說着,袁瑾已讓人擡了琴上來。

“這琴不錯,焦尾古琴,不知是那位英雄所贈?”袁瑾看着擡上來的琴不是自己原來那把,問道。

“莊主,您才送,這琴就擺上去了。”全淼小聲道。

趙時煦笑笑,沒有應他,只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到大廳正中,抱了一拳後方道:“能得袁少主青睐,是在下的榮幸。”

袁瑾看着趙時煦,先是頓了一下,而後才扯出一個友好的笑來,“趙莊主,此琴怕是有錢都買不到,這番心意,袁瑾記下了。”

“好琴贈良人,袁少主琴技過人,自配得上這樣的琴。”趙時煦笑道。

袁瑾笑笑,坐下預備撫琴。

“我看這位趙莊主腰間一把玉笛晶瑩通透,看來也是好音律之人。”斷刀門的門主看到趙時煦腰間的笛子,忽然開口道。

趙時煦看了他一眼後,勾了下唇,拿出自己腰間的玉笛,道:“說起來我這笛子和宣老前輩還有些淵源。”

聽了趙時煦的話,衆人都暗暗吸了口氣,他們原就極力無視趙時煦和宣冉神态中的相似,現下趙時煦主動挑起這個話頭,倒是不知他想做什麽,只一個個神情不自在。

“莊主的神态與宣冉有幾分相似,惹人懷疑,但我總覺的這些人除了懷疑莊主和宣冉的關系外,還有別的事情。”趙臻黑着臉看了看在場的衆人,開口道。

十命看向他,眼神深沉。

“什麽事情?”全淼探頭問道。

趙臻臉色黑煞,“如果,莊主是宣冉的兒子或者孫子,他們驚詫或高興都正常,但他們的神态中都隐匿着幾分戒備,為什麽莊主如果是宣冉的兒子或者孫子,會讓他們戒備呢?”

聽了趙臻的分析,全淼也覺的古怪。

趙臻說後便擡眼看了下一旁的楚輕。

楚輕也看着他,但眼神比趙臻冷厲很多。

趙臻的眼神有些兇狠,自他看到楚輕的第一眼起他就是不喜歡他的,這個人有種讓人看不透的感覺,但他和莊主的關系又似乎很是親密,已經超過了結盟或者緊緊只有婚約的親密。

“我這笛子上刻着一個‘宣’字,與宣家主同姓,這算不算淵源?”

趙時煦的聲音接着響起,衆人的目光都緊緊落在他身上。

宣冉更是站起身看着他手中的笛子,正幾步走過來欲要一把拿下時趙時煦卻收了手,道:“這可是我母親的東西,恕晚輩不能随意給人。”

楚輕臉色原沒什麽異常,只趙時煦說這話時,他的臉色及不可察的變的有些難看。

“你母親?”宣冉聲音發沉,瞪着趙時煦。

趙時煦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明顯的不喜和沉重,“自然。”

宣冉看着他,當真是有些不清楚他的目的了,但既然不清楚,那便直接了當的問吧。

“你此行的目的是什麽?”宣冉看着他。

“目的?”趙時煦揚了揚手裏的笛子,看着宣冉和衆人,道:“受邀參加袁少主的生辰宴啊。”

說着,趙時煦友好的看着袁瑾,但袁瑾的微笑卻有些不自在。

趙時煦沉着臉,只道:“那宣家主認為晚輩此行的目的還能有什麽?”

宣冉只覺的趙時煦這話是在挑釁他,竟二話不說的一掌劈向他。

趙時煦沒想到宣冉會出手,頓了一瞬,然就那一瞬的功夫,他手中的笛子便被宣冉奪了去。

“喂!”趙時煦吼叫一聲。

宣冉拿着那笛子,垂着眼眸誰也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只瞧着他用手仔細的撫摸着笛身。

衆人看着全都戒備了起來,緊緊握着手中的兵器,好似宣冉接下來會說個什麽了不得的話,他們即刻就要向趙時煦動手一般。

“氣氛不對啊。”連全淼都感覺到了。

趙臻已經走向了趙時煦,但楚輕快他一步,已經站到了趙時煦身側。

“确實是把好笛子,你母親是個有眼光的人。”宣冉說着,而後将笛子還給了趙時煦。

衆人瞧着,皆是驚訝宣冉的反應,他們還以為,立刻就要掀起一場大戰......

趙時煦接過笛子卻是沒有看宣冉,而是把目光落在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蕭醫師身上,只見他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很是戲谑的笑容。

趙時煦擰眉。

待大廳恢複如常後他便轉身對趙臻低聲吩咐道:“臻兄,宣家的事不好查,但宣家有多少人口,宣冉的子女有幾個卻是能查到的。”

趙臻聽後,明白了趙時煦的意思,立刻領命。

這生辰宴之後便進行的十分順利,但趙時煦已心知肚明衆人對他的态度透着古怪,即便自己的神态與宣冉有幾分相似,即便他們認為自己和宣冉有關系,但态度透着的該是驚詫而不是古怪。

這其中定有問題!

待生辰宴結束回到榭花亭時,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身體當真不舒服的原因,趙時煦只覺的肚子有些痛,但又不是很痛,就是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楚輕看着,轉頭對全淼道:“去請個大夫來。”

全淼見趙時煦臉色蒼白,忙去請大夫。

楚輕扶着他坐下,這才道:“你方才太激動了。”

趙時煦沉默着,片刻後才道:“楚輕,你母親當真和宣家沒有關系嗎?”

楚輕微怔,看着他,“沒有。”

趙時煦的臉色是難得的嚴肅,“你若騙我,我立刻就回南境自立為王。”

作者有話要說: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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