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九天
Chapter.19臉紅什麽
天将亮未亮的,教學樓蒙着股虛渺的霧氣。
很快,像到了某個臨界點一樣,學生們三三兩兩的湧了進來。
班級裏的安靜迅速被打破。
時淺抱着淺藍色的紙袋,木着一張清清冷冷的臉,愣了愣,不知道是該放還是不該放。
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要是她現在把紙袋塞到晏辭抽屜裏,那大概……會……
“淺淺,你幹嘛呢?大早上抱着個紙袋子發呆?”孫菲菲利落地收拾好桌子,趁老冬同志沒來之前和侃幾句時淺。
“沒……”時淺心虛。
這下,更不能放了。
教室門口,冬青的聲音傳來。
“老師好。”外面值日的學生打了招呼。
“早啊。”
時淺擡頭,只看到一角。
冬青老師今天穿了件淺色的燈籠袖口的薄毛衣,正背對着班級在檢查早上的值日情況。
時淺抿着唇,只能将紙袋重新塞回自己的抽屜中,以最快的速度理好書,拿出今天早讀課需要用到的材料。
天色亮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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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着早讀的點兒,值日的人值好了日。
時淺起身,給晏辭讓了位置,讓他進去。
晏辭背對着她,許是天氣冷,他沒穿單薄的校服外套,只在白色襯衫外面加了件薄衛衣。
黑色的衛衣,略寬松,顯的人又高又瘦,搭在她桌沿上的手指修長且白。
冬青布置好早讀任務,沒有說多餘的話。
教室中很快響起琅琅的讀書聲。
“叩叩”兩聲。
時淺的視線中只出現一雙手,那雙手的食指屈起,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晏辭的課桌。
“晏辭,跟我出來一下。”冬青說完,先走了出去。
時淺又起身給晏辭讓位置,指尖壓着早讀材料,來回磨了一下。
晏辭低着頭,垂着眼,沒看她,顯然還不在狀态。
看晏辭一副精神不好的樣子,時淺就知道晏辭沒睡好。
他總是在早讀課的時候打瞌睡,別人背單詞,他掃一眼材料,手背撐着下巴就能睡着。偏偏默寫,他都對,英語老師也拿他沒辦法。上課就不用說了,晚自習更是睡的光明正大,仿佛教室就是我家。
晏辭一走,整個班級的讀書聲弱了不少。
孫菲菲拿書擋着臉,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飛快地問:“诶?淺淺,你知道老冬為什麽找晏辭嗎?”
楊懷寧跟着轉頭:“哎喲卧槽,吓死我了。老冬每次都是這樣,敲敲桌子就讓人跟她去辦公室。”
“氣勢逼人,像不像冬大哥,打誰?”
“背你的書。”孫菲菲回了楊懷寧一句。
時淺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兩節早讀課快結束了,晏辭才回來。
可能是被談話談久了,太子爺往常這個點還沒太清醒,今天卻難得沒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哇,哥們你犯啥事了?”
時淺站在課桌邊,等晏辭進來。
晏辭聽到楊懷寧的話,擡了擡眼皮,突然,笑了一聲,小虎牙尖尖半露。
楊懷寧:“卧槽,你真做什麽了?”
晏辭一手搭在窗戶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楊懷寧,說:“早戀。”
楊懷寧:???
正在喝水的孫菲菲冷不防被嗆了一下。
“真的假的?”楊懷寧明顯不信,卷了本英語書敲了敲晏辭的桌子,說:“老哥,信息不屬實,天打雷劈。”
“真的啊。”晏辭懶洋洋地靠着牆,笑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時淺翻着語文課本,沒看幾個字,又翻過一頁,一頁沒看完又翻過兩三頁。
孫菲菲聽着楊懷寧和晏辭的對話,說:“果然,男生都是大豬蹄子。”
楊懷寧迅速把自己從大豬蹄子中踢出開來:“對,除了我,都是大豬蹄子。包括昨天晚上的大胸毒姐。”
孫菲菲:“你要不要點臉?”
“我只是在說實話。”
“等等,什麽大胸毒姐?你個辣雞弟弟劍純,一天到晚在想什麽騷東西?不是說女人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嗎!”
“我?不是,你問晏辭,那個毒姐,呸什麽毒姐,是個妖。男的!他男的!
“開個變聲器,蘿莉音。一口一個扣诶扣。扣诶扣,阿晏你帶帶人家打戰場嘛。”楊懷寧學得惟妙惟肖,甚至捏了個蘭花指。
孫菲菲:“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家家也想嘛,阿晏帶帶弟弟劍純打勾勾西,人家家有太極,太極免控扣唉扣,我們奶花淺淺——”
晏辭笑着罵了一句:“滾。”
楊懷寧話沒說完,被孫菲菲打斷:“然後你沒了太極被抓死,淺淺技能連連看全交救你羊命,出門切花間傷羊指炸的你滋兒哇滋兒哇! ”
楊懷寧:“卧槽——”
時淺愣住了。
什麽男的?
那個漂亮毒姐是男的?
晏辭一手搭在窗框那,聽了,笑了笑,不太走心,一只腳踩着時淺板凳側邊的橫杠。
他坐下來的時候,靠時淺十分近,胸膛幾乎貼着時淺的背。
時淺沒動。
“這麽沉默?班長大人?”晏辭垂眸看着時淺粉白的耳垂,舌尖抵着嘴唇,緩慢地開口說着。
耳邊有淺淺的氣流,癢。
時淺偏頭,爪子捏着書頁,硬是在紙張上掐了道印子出來。
“不說謝謝嗎,班長?”晏辭又說。
少年音,帶着清磁。
思維被晏辭牽着走的時淺,軟趴趴地說了一句:“謝謝。”
說完,才覺得哪裏不對。
她要謝什麽?
她又不準備收那個小盒子,突然莫名其妙道了謝,還又還不回去了。
T.T
晏辭看着時淺呆愣愣的反應,突然,笑了。
傻又好騙。
上午第四節快下課的時候,教務處的一位老師背着手,敲了敲教室前門。
正在上課的英語老師不得不停下講課,問:“趙老師,有事嗎?”
“下課以後,值日的人辛苦一點兒,再去把清潔區的落葉掃了。”
英語老師點頭,示意知道了。
值日的人?
時淺揉搓着橡皮,橡皮碎屑順着指縫往下落。英語老師正在請同學翻譯上次作業的B篇閱讀。
那篇閱讀生詞不少,看起來吃力,翻譯的同學翻譯的磕磕絆絆,一句話停半天。
“由、由于新的研究,發現人、人類的身體……身體……”
“好了,坐下來,上課認真聽。晏辭,剩下的你來翻譯。”
時淺攥着橡皮,偏頭看了眼身邊的人,動作幅度小小的。
晏辭似沒有在認真聽,整張試卷上只勾了ABCD 。
“第三段。”時淺小聲地說了一句。
前面孫菲菲和楊懷寧更是悄悄把試卷拿了下來,一半放在桌子上,一半垂在下面,他們兩人英語老師看不到的角度指着未翻譯的段落。
站起來的晏辭,視線偏了一下,正好看見時淺的小動作,她低着頭揉搓橡皮,長睫低俯。
等了一會,時淺沒等到晏辭回答問題,以為他沒聽清自己的話,不由地擡頭看了一眼。
一擡頭,正對上似笑非笑的晏辭。
時淺的指甲掐進了橡皮中。
“人類壽命的長短和心态有關嗎?位于美國華盛頓的研究所做了一項新的研究,他們對100多名研究對象做了長達數十年的跟蹤調查……”晏辭斂了逗時淺的笑,開始翻譯。
一下課,時淺收拾好東西就走了,孫菲菲很快追了上去。
楊懷寧一邊收拾一邊問:“我幫你?”
“不用。”
“教導處的有毛病吧,落葉也要掃,早上掃了,中午還要掃?”
晏辭靠着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只笑。
“我先走了,幫你帶飯。”
很快,教室中只剩下晏辭一個人。
“淺淺,中午吃什麽?你走慢一點兒啊。”孫菲菲問。
時淺抱着一摞書,氣息有些不穩,說:“菲菲你先去,我有點兒事。”
“啊?你不和我一起吃飯?”
“我先去買點東西,你先去,去晚了人又多了。”
“好吧,你記得來找我。”
時淺點頭。
校園超市中,人不多。
時淺拿了一杯Meco的果汁茶,排隊,付了款。
一手抱書,一手拿着果汁茶,時淺逆着人流開始往回走。
過了地下通道,就是教學區了。沿邊花壇,落了不少葉子,整個教學區靜悄悄的。
時淺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晏辭正在掃落葉,枯枝落葉規規矩矩地歸在一起,幹淨的鞋邊粘了點灰塵。
“晏、晏……”時淺沒喊的出口。
聽到動靜,晏辭回頭看了一眼。
時淺懷裏抱着一摞書,書遮住了起起伏伏胸脯。因為跑動,她的臉微微泛紅。
抓着果汁茶,時淺突然有一絲後悔。
太奇怪了。
奇奇怪怪的。
面上覆上一層陰影,時淺更不知道開口說什麽了,淡粉的唇翕合着。
晏辭抵了上來,偏過頭,垂着眼,審視着時淺委委屈屈的表情。
也不知道她委屈什麽。
時淺抓着果汁茶的手收緊。
太近了。
晏辭離的太近了,鼻尖幾乎碰到了一起。他的睫毛很長,像鴨羽。
時淺分神想着。
檸香混着淡煙草味,幾乎聞不到。
時淺想往後退退,下巴突然被人擡了起來。
晏辭屈着食指,食指關節抵着時淺柔軟的下巴,突然往上一頂。
“你臉紅什麽?”晏辭笑了一聲,問。散漫又惡劣。
時淺揪着果汁茶的蓋子,不說話,雙腿不由自主地并緊了。
晏辭拿下了頂着時淺下巴的手指,順勢将手插進了口袋中。
耐着性子等了時淺一會,還是沒等到她開口說話。
晏辭轉身,準備把落葉掃完。
花壇邊被丢了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子。
晏辭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另一只手拿着塑料掃把,整個人都顯得散漫。
掃把對準對了地上空的礦泉水瓶子,晏辭直接将礦泉水瓶子抽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中。
“哐當”一聲,礦泉水瓶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落進了垃圾桶中。
“晏辭……”時淺終于開口了,聲音軟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