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二天
Chapter.22 8012年了還十八中老大的女人
一晃到了周五下午,經歷過緊張的市統測,突然松了兩三日,學生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冬青下午要開會,把課調給了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年紀略大,上午連着上了四節課,下午就不太再想站着講課,幹脆發了一份試卷,當放假作業了。
試卷發下來,大多數學生為了多擠出一點兒雙休日休息的時間,都在奮筆疾書。
試卷不難,大多數題目都是幾何證明,寫下來花不了多久。
時淺花了一節多課寫完了試卷,一擡頭,發現晏辭早就寫完了,正支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筆。
他的視線落在筆尖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快入冬了。
窗外的光,又虛又冷。
晏辭偏白,銀白的發頗為惹眼,他下颚線條分明,此刻微抿着唇,轉筆的樣子,倒像是有些不耐煩,神情冷淡。
他抿着的唇角翹了些許弧度,不同于以往的漫不經心,更像譏諷。
作業寫完了,時淺實在沒事幹,折了速記的單詞本出來,勾勾畫畫了幾筆,複又擡頭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時鐘。
離下課時間還早。
猶豫了一會,時淺捏着快看出花兒來的試卷,到底悄悄伸手扯了下晏辭的校服袖口。
“嗯?”晏辭有了反應,支着額角,略不解地看向時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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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的指頭還搭在晏辭袖口邊,白嫩嫩的指尖捏着袖口的一邊,連指頭都是細細的。
時淺把自己的試卷推過去一點兒,拿過一旁的自動鉛筆,在幾何圖形旁邊寫了一行字:這題是不是還有其他解法?
晏辭掃了一眼,點頭。
越是複雜的立體幾何證明,就越是有多種輔助線做法。
停下轉筆的手,支着額角的手稍微往下滑了一點兒,晏辭低下頭,湊近時淺,低聲問:“想知道?”
少年音,略微有些磁性,卷入耳中,耳膜鼓鼓的。
時淺拿筆的手摸了摸耳垂。
時淺低着頭,晏辭俯下眼睑,看了眼時淺,擡手,将筆換到了右手,畫了道十分大膽又嚣張的輔助線。
停筆,晏辭懶聲說:“你的解題步驟太麻煩了。”
高中的立體幾何證明,無非棱錐棱柱球體正方體長方體內這些,結合定律,大不了再帶上向量和三角函數,了不得再套個圓和橢圓,其實沒什麽難度,屬于必須得滿分的題。
無非是解題步驟繁與簡的區別。
而看能力的地方,也就是解題步驟這一點,話再說直白點,輔助線看智商。
倆人靠的太近,但時淺沒發覺自己幾乎是歪在晏辭胸口。
時淺扯回自己的試卷,捏了一把橡皮。
什麽東西。
她覺得人不耐煩又無聊,本着交流交流學術幫他打發時間的原則,結果人一點兒都不無聊,還委婉的說你的輔助線做的不行啊。
下課鈴響了。
晏辭單手拎着一個空蕩蕩的黑色背包,一手拿着手機,越過時淺,走了。
楊懷寧火急火燎地轉頭喊晏辭:“大哥,今晚打誰?”
結果晏辭座位早空了,人早走遠了。
“我去,走這麽快趕着投胎還是見老婆啊!”
“你以為人家是你?”孫菲菲嘴快回了一句。
“我又沒老婆。”楊懷寧理直氣壯。
時淺聽着倆人鬥嘴,收拾書包的手一頓,突然想起來周一下午晏辭說的話。
晏辭心不在焉地回了周梒江的消息,出了校門。
校門口擠滿了接送的家長,幾乎圍的水洩不通。
N中作為一所升學率超高的五星級高中,自然不缺家裏有錢沒地花的纨绔子弟。
父母花錢找關系給他們買學,學校拒絕不了,只能暗地裏編一個關系班出來。
關系班中的學生心思幾乎都不在學習上,結識社會上的人,或者和校外混混玩到一塊的不在少數。
揉了揉額角,晏辭眼尾掃到了一旁校外的學生,勾了勾唇。
領頭的學生看到N中黑壓壓的學生堆中突然冒出一個染白發的學生,立馬反應了過來,目光很快鎖在了他身上。
少年身形單薄,裏面只穿了件白色校服襯衫,外面套了黑色的校服外套,拉鏈沒拉。
高高瘦瘦的,看着就好揍,尤其是那張臉。
單肩背着包,晏辭塞着耳機,慢悠悠地晃到了離N中不遠處的便利店。
便利店旁邊就是一條小巷,兩邊都是高樓,裏面幾乎透不進陽光,除了扔垃圾,幾乎沒人會進去。
拿了一瓶礦泉水,晏辭合上冰箱門的時候,耳機恰好滑下一個。
單手支着冰箱門,晏辭彎下腰,看着底下那排包裝分外熟悉的Meco果汁茶。
西柚色的紙杯身,外形和奶茶杯很像,櫻桃紅柚味。
喉嚨口突然泛起一陣甜息。
看清了口味,晏辭擡手壓了下喉嚨。
上次時淺送他的就是這個口味的,晚自習他喝了一口,太甜了,果汁的甜味混着綠茶的回甘,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結果他捏着杯子剛想放下,就對上了時淺一貫清冷的臉,她的眼睛像小鹿,濕漉漉的又純淨。
當時,時淺又特別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
這就導致晏辭本來已經放下來的手,又擡了起來,又喝了一口果汁茶。
又拿了一瓶果汁茶,晏辭順手關上了冰箱門,付了錢,出了便利店,低低地罵了聲:操。
時淺果真磨人。
扔了果汁茶的吸管,晏辭直接撕開了錫紙蓋,喝了一小口。
仰頭喝水的時候,晏辭的視線落到了身後不遠處的那人身上。
那人見晏辭一個人拐進了小巷子,對後面的比了個手勢,跟了進去。
高樓間的小巷子常年不見陽光,有些陰暗和潮濕,牆角布滿了青苔。
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一陣吹風過,風聲似鬼哭。
“操.你.媽。”那人罵了一聲。
随後進來的人聽見,不由地問:“怎麽了?”
“讓他個孫子跑了。”
說完,頭頂響起一陣水流嘩嘩的聲音,像濾咖啡時的聲音。
一陣甜膩的味道混着小巷子裏潮濕的空氣傳開。
領頭的王嘉玮的面前直直地流過一柱黃色的液體,有幾滴甚至打到了他的頭發上。
不知名液體從高處落到地面上又濺開,濺到鞋子上。
同行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順着液體往上望,看到了單手撐在窗臺邊的晏辭。
窗臺檐離地面一層樓高的距離,上面正好夠坐一個人。
晏辭一只腿垂在窗臺檐外面,一只腿屈起搭在窗臺上,他的左手搭在屈起腿上的膝蓋處,手中捏着一個顏色打眼的杯子。
杯口向下45°傾斜,而帶着甜氣的黃色液體正好從杯口流下。
“我.操.你.媽。”不知是誰又罵了一句。
晏辭偏過頭,視線落到那個人身上,說:“還有點新鮮的嗎?”
他的神情散漫,語調懶散。
白色的耳機線落在黑色的校服外套上,一只耳機垂在一邊。
這幅樣子實在太他媽想讓人揍一頓了。
王嘉玮絲毫沒有退後一步。
倒是身後有人忍不了,開口:“你裝.你.媽.呢?”
晏辭擡了擡眼皮,翻過手腕,杯口直接向下。
“嘩啦”一聲,果汁茶傾杯而出。
王嘉偉面前全是帶着甜味的黃色液體,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找死,是不是?”
晏辭嗤了一聲,揚起手腕,空紙杯擦着剛才罵你.裝.你.媽的那人的耳邊過去。
紙杯擦過耳邊,隐約帶起氣流聲。
“咚”的一聲,紙杯穩穩地落到了後面垃圾桶中。
那人耳朵被紙杯擦到,又罵了一句:“我.日.你.媽。”
晏辭低垂着眼,“孤兒。”
聲音很低,但都能聽見。
幾個人忍不住,罵罵咧咧向前走了幾步。
仰了仰下巴,晏辭左手腕骨搭在膝蓋上,問了一句:“什麽事?”
王嘉玮擡頭,開口:“我女朋友你都敢碰,你活膩了是不是?”
“你女朋友是誰?”晏辭有一瞬間的迷茫。
底下有一個小弟憋不住了,“楊菁菁,最漂亮那個,十八中老大的女人!”
“……”晏辭又問:“楊菁菁是誰?”
底下一群人臉色差到了幾點。
晏辭回想了一下,反應過來:“市統測那個?”
上次市統測考完,在校門口堵他的那個。
長什麽樣子來着?不記得了。
算了,反正不重要。
看晏辭那副漫不經心的欠揍模樣,王嘉玮的小弟徹底忍不了了,罵罵咧咧又冒出幾句日.你.媽。
“叫什麽?”晏辭視線落到領頭的那人身上,問。
“十八中老大你不知道?”一個小弟插嘴。
“我為什麽要知道。”晏辭笑了一聲,“8012年了,還十八中老大的女人?拍片呢?”
從窗臺上跳了下來,晏辭半倚着牆,懶洋洋地開口:“當我不敢揍你們這群弟弟?”
一群孤兒弟弟。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他號碼,天天給他發要揍他的消息,拉黑了又換新號。
宛如小學生。
掃了一眼,晏辭又笑了一聲。
王嘉玮從初中開始混事,升高中第一年就成了十八中的刺兒頭,沒多久就坐穩了十八中老大的位置,在臨近的幾個校區遠近聞名,到高三,在學生當中幾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然,聞的都是壞名,喝酒打架,把女生肚子搞大。
仗着家裏有點小錢有點兒小關系,拳頭又硬,王嘉玮幾乎沒做多想,握拳,直沖晏辭,擺開架勢的同時還不忘罵一句:“崽種。”
晏辭沒接拳頭,反而捏過了王嘉玮的手腕骨,一曲一折。
王家玮來勢洶洶,來不及收斂,力道反作用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嚎了一聲:“啊——”
晏辭聽着這聲哀嚎,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低着聲音警告:“我早說過別讓我想揍你。”
笑了一聲,晏辭語帶譏諷道:“要上一起上,我趕時間回去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