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住院
之後的戰鬥,寺崎杏沒有再參與。
她退到角落,把被沢田綱吉打暈的獄寺和碧洋琪也拉到昏倒的乃木坂旁邊。明明覺得自己都快虛脫了,卻怎麽也暈不過去。寺崎杏頭一次覺得身體素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好不容易阻止了轉折點,居然還要做苦力。
複仇者把三個少年拖走後,寺崎杏看到腕表上的數字停在了80。轉折點失敗了,距離她離開這裏也不遠了。
“好疼!這是什麽!疼疼疼疼疼——!”
沢田綱吉一會兒捂着肩膀,一會兒又捂着胸口,總之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在疼。裏包恩在一旁輕描淡寫地解釋為批評彈的副作用,少年幹脆疼暈了過去。寺崎杏倚在牆邊,驟然輕松下來的氛圍讓她也昏昏欲睡,腦袋都快垂到膝蓋上了,她忽然想起,戒指不見了。
她垂着眼環視了一圈,在角落裏看見了一個微微泛光的東西,又慢慢閉上眼睛,當做沒有發現。
這一次真的睡着了。
并中和黑曜中學“打群架事件”很快在整個并盛傳播開來,作為被綁架人員之一的寺崎杏在醫院醒來的第一天,就慘遭同班同學們熱烈地圍觀了一次。
“那些家夥是不是很可怕?”
“聽說還有人長着獠牙啊!”
“怎麽可能啊,你電影看多了吧。”中島绫子沒好氣地嗆了腦洞太大的藤堂一聲,叉着腰轟走病房裏的同學們,“小杏要好好休息啦,你們這群人快點回去上課!”
某種程度上說對了的藤堂做了個鬼臉,默默退出了病房,只留下中島绫子和小林守兩個人。
“我說……”
“對不起,又讓绫子擔心了。”在中島绫子開啓碎碎念模式之前,寺崎杏就主動向她道歉,“我沒想到只是想去黑曜看看好不好玩就被綁架了,下次再也不敢去這麽人跡稀少的地方了。”
中島绫子拿過一個蘋果削起來。
“你會對那種地方感興趣才怪,這次又和沢田有關吧?”
寺崎杏心虛地笑笑,“是沢田同學救了我啦。”
“我知道是他救了你。不過,我也知道你和沢田有什麽事瞞着我們。對吧,小林!”
突然被點名的小林守連忙點頭表明立場,“說實在的,寺崎。從那次天柱大賽我們就開始奇怪了,你到底為什麽這麽關注沢田?”
“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
“我就知道。”绫子悻悻地哼了一聲,把蘋果塞在她手裏,“說真的,我現在很讨厭沢田。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我也不會去為難那家夥。你要記得哦,等可以告訴我的時候,要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坦白。”
寺崎杏低頭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果汁沁入喉嚨。
绫子去衛生間洗水果刀,小林守則幫忙整理同學們送來的慰問品。寺崎杏慢吞吞地啃着蘋果,看到床頭的校服,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林……”
“怎麽了?”
“有件事要拜托你。但是,還是要瞞着绫子。我以前就讀的小學……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那裏是不是有我的資料。然後把查到的結果寫成信塞在我家信箱裏,不要标題目,也不要口頭告訴我。”
小林守面色嚴肅地看着她。
“做的那麽神秘……你是不是真的卷入什麽很嚴重的事了?或者,有人監視你?”
“不是監視——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绫子知道了一定不會放心,所以我才拜托你。”
“中島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三番五次遇到生命危險,不要說是中島,就算是我也不會放心的。你要給我一個這麽做的理由。”說着,他又有些無奈地在一旁的凳子坐下,“就像中島說的,有的時候你也要依賴我們一下啊。自己一個人,很多事情都會力不從心的。”
寺崎杏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門口。确認绫子還沒回來,她才說道,“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告訴绫子。”
“我覺得我……可能是不存在的人。”
小林守愣住。
“不存在的人”,這樣的說法怎麽聽都覺得太奇怪了。她明明好好地坐在這兒,剛才還和他們說話呢。
寺崎杏看他這個表情,也不意外:“沒法理解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
“我幫你。”小林守很快想出了辦法,“你現在能對我說這些,應該是沒什麽束縛。如果我沒猜錯,過陣子你可能又不能直接和我交流這些事了吧?明天我就去調查。你家的信箱裏平常會有什麽?周刊,報紙或者雜志?”
“有訂過世界地理和每周新聞報。”
“那就好,結果我會塞在你的雜志和報紙裏。”少年推了推眼鏡,“還有沒有別的事情需要調查?”
“……”寺崎杏看着少年反光的鏡片答非所問,“绫子有你照顧,真是太幸運了。”
話音剛落,中島绫子忽然拉開病房門。風掀開窗簾灌進病房,窗臺上的病例紙争先恐後地飛向門口,正好蒙在她身旁的少年臉上。
“我聽到了我的名字?”绫子還舉着滴水的水果刀,“沢田,你有聽到嗎?”
沢田綱吉把貼在臉上的病例紙拿下來,餘光一瞥,水果刀的刀刃正閃着寒光。
“好像……有吧……”
小林守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們在說你怎麽動作那麽慢,原來是遇見沢田了?”
“我回來就看到他在病房門口猶猶豫豫的,就帶着一起進來了。”中島绫子收拾好東西,正想在寺崎杏身旁的凳子坐下,小林守突然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腕。
“你幹嘛?!”
“突然想起有點事情,好了快走啦!”
小林守完全不顧少女的抗議将她拽出病房,砰地一聲摔上房門。護士長憤怒的吼聲從走廊盡頭穿透門板,沢田綱吉咽了口唾沫,小步小步地挪到病床旁。
“那個……寺崎同學,你怎麽樣了?”
寺崎杏揚起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比起沢田同學你還是要好一點,至少不是木乃伊。”
沢田綱吉除了臉,身上所有露出來的皮膚都纏滿了繃帶,神奇的是包成這樣行動居然還沒受什麽阻礙。獄寺和山本換過藥後又睡着了,他不好意思打擾,繞了半天,最後停在了寺崎杏的病房門口。
“風太出院了嗎?”
“昨天就出院了……主要是睡眠不足和精神壓力,沒受什麽傷。”
“那就好。裏包恩先生沒來嗎?”
沢田綱吉眉頭一跳:“來了,在我床上睡覺呢。”明明那麽小一個非要躺在床正中央,他才湊到邊上就被一腳踹下去,簡直慘無人道。
“哦~”寺崎杏了然地點點頭,“難怪沢田同學會出來呢。”
少年的額角掉下三條黑線:“我不是因為那個原因過來啦。”
本來……就想過來的。
他在隔壁床坐下,目光投在窗口一小片地面上。床頭鮮花的香氣順着微風散到每一個角落,把消毒水的味道掩蓋得幾乎聞不見。寺崎杏靠着床板,随便拿了本打發時間的書,輕輕翻過一頁。
書上寫了什麽,她也沒有仔細看。昨天才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的少年就這麽安靜地坐在她旁邊,時不時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意外的有種乖順的寵物感。
“果然,還是這樣的沢田同學看着比較順眼。”
“诶?”
難道他昨天讓她看着很不順眼嗎?昨天發生了什麽來着……
一個相當不和諧的畫面彈了出來——攔住六道骸的時候,他對寺崎同學完全是命令的語氣說“退後”,還叫她——“杏”。
啊啊啊真是的,死氣彈為什麽會有這種效果啊!平常打死他他也不敢用這種語氣對寺崎同學說話啊!
“我昨天不是故意的,因為那個時候很危險,所以覺得還是我來對付比較好——”
思路完全跑偏的少年見寺崎杏神色微妙,連忙又補充道,“我不是說寺崎同學弱的意思,我是想說六道骸太強了,不對,也不是啦……”
啊啊,完全詞窮了。
他挫敗地幹坐着,本以為寺崎杏會生氣,她卻忽然笑了起來。
她好像很開心,肩膀也随着笑聲微微抖動。沢田綱吉茫然地看着,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笑,剛才心裏的忐忑卻也漸漸消失了。原來想說的話,也就順其自然地脫口而出。
“其實我是想說……”
寺崎杏止住笑,側頭看着他。
沢田綱吉很難得這樣直接與她目光相接,回想起來,他們之間總有種奇怪的不自然。他總是覺得寺崎杏難相處,即便後來逐漸熟悉,也總是互相躲避着,把鄰座之間的走道當作最後的防線。
一直到昨天被六道骸打倒的時候,這一條防線,好像消失了。
他聽到了寺崎杏的聲音。沒有出現在批評彈讓他見到的夢境裏,卻真真切切地在耳邊響起。就像一小簇随時都能被風吹滅的火苗,明明微弱到随便什麽響動都能淹沒,可她卻一直堅持着沒有熄滅。
總之——
“謝謝你,寺崎同學。”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說完就害羞或者尴尬地移開目光,依舊認真而懇切地注視着她。窗外的陽光化成細碎的光點,在寺崎杏的面前四處跳躍,最終落在少年栗色的眼瞳裏。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寺崎杏臉頰發燙,不自然地轉過頭。
“杏……就可以了。”
沢田綱吉微微一怔。
“都當了一年鄰座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含混得幾乎聽不清,“以後,請多指教……綱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