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麽會變成這樣?”周穎立刻擡起她放在背後遮掩帶血的右手,攤開她的手掌,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橫跨掌心。
“被人不小心劃到的。”
“好過分,那個人有沒有道歉?怎麽不去醫務室?”周穎說着要拉她起來,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他給了飯卡,讓我自己去醫務室。”莫子藺把那張卡從口袋拿出來。
卡上那個人的照片一派冷然,目視正前方,雖稍顯青澀卻已畢露鋒芒的長相。
是程莫。
“長成這樣人品居然那麽差……”周穎喃喃自語。
二十分鐘前。
莫子藺在教學樓和體育館的連接走廊拐角處撞見了陳剪。
這大概是現世她們真正面對面的第一次。
“……你怎麽會在這兒???”陳剪用她的臉作出驚恐夾雜着恨意的表情。
“考上來的。”莫子藺想她應該不關注新聞。
陳剪盯着自己以前還稚嫩的臉,然後詭異地發現那張臉居然顯露出一點氣質來。
同樣是人活一世,為了不暴露自己才沒有去弄她,因為那親戚也夠她好受的,可是為什麽她沒有被那狗屁舅舅一家虐待得不成樣子?
“怎麽考上來的?你根本沒到年齡——”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冒名頂替別人的身體還反咬一口的小偷。”莫子藺看着她的臉色,腦海裏慢慢浮現上一世陳剪無恥至極的做法,心中潛伏已久的怒意也升了上來。
Advertisement
“小偷?”陳剪收了一下情緒,開始反唇相譏,“那對不起哦,現在誰是莫家大小姐?誰是無名龌龊的外圍女?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
“那你呢,你的高考成績很好看?”莫子藺冷靜地反駁。
陳剪被戳中痛處,表情繃緊。
“就算你頂替我這副身體又怎麽樣,學識不能充進你的腦袋,也不能讓你由內到外變成我,你不愛讀書,來到這個身體有我的學習記憶也于事無補,你沒有我的能力,與相沖的記憶鬥争,結果就是完全丢開了這些知識,落得個給人成績敗退的印象。”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陳剪怒急攻心地指着她的鼻子。
“你頂替別人的身份還反過來嘲諷自己的出身,就可以得意了?”莫子藺厲聲說道。
這個女人真的太過分,上一世突然翻臉拉黑她的電話,暗地裏又派人來陷害她去勾引有婦之夫,她不是沒想過把真相告訴弟弟,但是陳剪也有心計,非但阻止她去見弟弟一面,還借弟弟的人過來将她推入狼窟,最後令她在被強/暴之中屈辱自盡。
“曼琴,二樓走廊那裏好像有人在吵架?”宮橘剛從姐姐那兒回來,正準備跟組長一起散步。
“先觀望一下。”
“那個……是陳剪吧,她擋住的那個女生似乎拿了刀片啊?我們不去……”幫字的音咽回喉嚨中,韓曼琴的手勢讓宮橘及時閉了嘴。
然後她們眼睜睜望着陳剪被那個女生用反光的刀片割破了右手,接着陳剪推開那個女生,這時一個讓她們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走廊上。
程莫推斷着姐姐可能去的地方,走過拐角,下一秒見到自己的姐姐被推到堅硬的牆面蹙眉的樣子,瞳孔緊縮,立刻上前扶住她。陳剪的眼神一瞬變化,變回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莫子藺,順勢倚上程莫,“我的背撞得有點痛。”
“我們去醫務室。”程莫摟過她的肩,一下子将她攔腰抱起。
“她割傷了我的右手。”莫子藺攥緊手裏的血,叫住他。
陳剪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猙獰的表情。
程莫剛準備走的腳步一頓,他暫時放下懷裏的姐姐,伸進褲袋把飯卡拿出來,把它放在欄杆邊,極快地說了一句“自己去醫務室”。整個過程他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哪怕一眼。
“原來那個女生是莫子藺。”宮橘若有所思。
韓曼琴轉了個方向往回走,“陳剪的手,不能參加半月考了吧。”
本來挺忌憚她是中考狀元的,現在,積分賽毫無懸念又多了一個墊背的小組。
宮橘沉默地跟上去。
“對了,這會不會影響你的考試?”周穎望着校醫為陳剪處理手傷的動作,問道。
校醫:“手沒什麽大礙,就是不能長時間抓筆寫字,而且小姑娘的左肩膀有點問題,得去大醫院看看。”
周穎一臉擔憂。
莫子藺垂眼,安靜不語。
她不可能放棄跳級考。
“半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沈毅居然跟平時的萬年老二換了位置,不過放心,你們小組總分仍然排第一。”薛無桂一邊把成績表和積分排名條攤在桌面,一邊跟李奇說。
幾個同學圍上來湊熱鬧。
“其實聽說有條捷徑可以一舉登天啊,聽說當初程莫也有能力走那條路的。”
“什麽捷徑?”薛無桂的眼睛亮了。
“具體不清楚,反正成績要特別好。”
“你說了等于沒說。”薛無桂嗤了一聲。
“陳剪怎麽沒有半月考的成績?”李奇對着表一行行浏覽下來,奇怪道。
人精如薛無桂早就發現班長大人對陳剪有好感了,“你考試也太認真了,她中途走了你不知道?老師說視為棄考。”
有人指出來,“陳剪缺考,她那個小組一下子墊底了。”
教室裏,大部分人都在關注中心圍成的人圈說的話,而少部分則在外面活動,韓曼琴坐在座位上拟定着小組學習計劃表,氣定神閑。
陳剪不在教室,她最近一下課就不見蹤影,同組的三個女生有些灰心,榮升為倒二的男學渣組喜大普奔,在黑暗中看到一絲不用表演的光芒。
宮橘又去找她的姐姐打聽八卦了。
第二個星期結束,高一新生終于獲得回家的權利,往後便可以一周回一次,高三例外。
莫子藺回家,陳茉彤盯着她的樣子看個不停。
“表妹,你有沒有發現你長得挺像另外一個人?”
“沒有。”莫子藺平淡地答。
陳茉彤并沒有因此放棄對她的觀察。
放了一天假回到學校,當晚班主任宣布積分賽縮短到這周的星期三,撤去了月考的評比。
此時積分賽排名稍有變化,韓曼麗的組已經排到第二,快趕超第一名。
而莫子藺自己的組,不僅倒數第一,而且離倒二的分差距拉得較大。
在周三到來之前,搶人突然進行到白熱化的階段,前五的組別不斷在變,甚至,後面的組因為換人後來居上,隐隐要進到前五的趨勢。
莫子藺在宿舍聽到過同組的兩人商量将她移走的念頭。
其實情有可原。她的手支撐考完跳級考已經不堪重任,這幾天作業和小測手速跟不上,不夠時間寫完,導致個人得分一直下降,拖低組分。
“同學們,截止到今天的星期三,小組成員以班長開始統計的時候為準,積分賽的名次也确定了。”
秦班主任開始照着名單冊念排次:“第一名,韓曼琴的組。”
話音剛落,班上各個角落迅速散開一波又一波的讨論聲。
韓曼琴已經猜到的勝利笑容。
薛無桂立刻看李奇,“怎麽不是你們組?”
“韓曼琴在統計分數前一刻,把我們組的沈毅拉去她那組了。”李奇半是氣憤半是無奈。
“沈毅得了她什麽好處啊靠。”薛無桂義憤填膺道。
“第二名,李奇的組。”
沈毅拿書擋着臉,躲避薛無桂和前組員們向他投射的惡意視線。
宮橘勾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日常幻想程莫在大學等她。
念到第十名的時候,大家都一致看向了坐在前頭的陳剪和她的組員,倒二的男生組開心得不行,想着下課去感謝一下她們組霸着倒一的位置。
“第十名,陳剪為首的那一組。”
那三個女生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多少帶着點恥辱的情緒,唯獨陳剪,依舊擡頭,目光平靜地直視
講臺上的班主任。
“好了,你們之中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只是你們從這個比賽中學到了什麽?”
标準的雞湯式教學。
薛無桂覺得好沒勁,第一個舉手,秦班主任示意他開口,然後他說:“老師,快點反轉說剛才那個名次是假的,我們應該遵循小組團結力量大這個定律,快判搶人組員多變的小組死刑啊。”
“那真是讓你失望了薛同學,沒有反轉,我想讓你們學的道理,就是要在不違反規則的情況下去不擇手段地贏得比賽,在考場上也是一樣的,你怕朋友考得太差自己故意考差,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你實打實的成績倒退,你的朋友不會因為你考好就輕易離開,也不會因為你考差他就對你感激不盡燒香拜佛。你們就應該在規定時間內讓試卷總分最大化。”
薛無桂聽得有點暈,語文老師做班主任就是愛用成語這點不好。
“不過,”秦班主任說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
“陳剪同學通過連續兩級的跳級考試,成功過了及格線,而這兩場考試,足以讓她的個人得分呈幂指數增長,這樣算,她的小組總分就會超過現有的第一名,直接登上積分賽遙不可及的峰頂。”
仿佛被憑空投了一枚□□,班上轟地一聲炸開鍋。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仙女非常對不起,我最近事比較多,11號停更一天,12號恢複更新
謝謝謝謝收藏的十位小仙女們,謝謝你們追文!筆芯!(づ ̄3 ̄)づ╭?~
☆、相認
“卧槽這都行?”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還說沒有反轉,簡直是置死地而後生!”
“哎你語文蠻好嘛。”
“話說程莫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原來這就是那條捷徑!”
“啊啊啊為什麽我們組逃不過要表演的命運。”
……
韓曼琴在越發嘈雜的議論聲中臉色陰沉,她無意識地抓緊桌子的邊沿,視線緊緊盯着陳剪的後背。
宮橘如有雷劈的表情,她的白日夢也被劈醒了。
“班長大人,”薛無桂推推旁邊震驚臉的李奇,揶揄:“你的夢中情人要飛升了喲。”
李奇一回過神,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講話。
沈毅則是驚得碰掉了桌面豎立的書。
秦班主任擺手讓學生們安靜下來,然後說:“陳剪同學,恭喜你們組。”
“下一周的班會課,倒數第一的組準備好表演,以及,這個月現在算起,衛生都由那一組負責。陳剪明天就會離開這個班,剩下的時間就舉辦個歡送會吧,不知大家意見如何?”
“肯定要舉辦啊!不舉辦班長就……”薛無桂剛逃開魔爪叫出聲,馬上又被捂住了嘴巴。
相比同組的三個女生那種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感覺,莫子藺臉上還是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她甚至在想要不要避開這種熱鬧的場面。
“哇你們班搞什麽活動?”放學後,周穎照例來找她,進到她的教室,見不少人的桌子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和餅幹,問道。
“歡送會!”此時還沒走的薛無桂一邊拆開棒棒糖一邊湊過來,替她回話。
“誰的歡送會?”周穎興致勃勃地問。
“吶,你的好朋友。”薛無桂含着棒棒糖,努嘴示意。
周穎的神色秒變,“你又跳級?”
李奇正想過來拉走薛無桂,聽見這句,不解地問:“她之前跳過級嗎?”
周穎咬唇不說話。
“那就是了,”薛無桂咬着棒棒糖口齒不清地說,“怪不得,陳同學一臉淡定,都習慣了。”
李奇的表情跟周穎差不多,不是很好受,只不過前者是估算着年齡差以及悲傷人都要走的事實,後者則是介于被抛棄的不安中……像王老師當初知道她跳級的神色。
“你跳級的話,我怎麽辦?”周穎低頭摩擦着那些糖果。
“不知道。”莫子藺開始收拾桌面的書,老師說她今晚可以去高三那邊晚修了,她分理好各科的書,輕聲說道。
“你沒想過嗎?”
“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身邊,你別太依賴我。”
“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不跳級。”
終于說出來了,說出這句話了。
莫子藺暫時停止收拾書籍,看了一眼李奇,李奇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走的時候不忘把豎起耳朵偷聽的薛無桂也拖走。
“不可以,”莫子藺擡眼望周穎,“王老師這麽跟我說過,你想聽我對他的答案模板嗎?”
周穎紅了眼睛,轉身跑出了教室。
等她冷靜下來就會想通的。莫子藺想。
現在這個教室只剩莫子藺自己一個人了。
太陽西沉,微紅的霞光灑進窗口,逐漸挪移,落到她的身上,爬上她的肩至臉頰,她的半邊身子浸在如蜜般的黃昏中。
等一班教室裏重新有人回來,開起白熾燈驅趕黑暗的時候,莫子藺的座位基本清空了,除了桌面上一塊沒碰的糖果餅幹。
“你有沒有聽說,有個高一的小學妹要跳級到我們班?”離晚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區昀越百般無聊地找程莫說話。
程莫不回答,顯然區昀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單機模式,講起來滔滔不絕:“人家贏了高一的積分賽,聽說沒算半月考的成績,因為連續考過了高一高二的跳級考試,可能你當初的分還沒她高,怎麽樣,有沒有一絲絲自己年級第一的寶座不保的危機感?”
“她好像還是帶傷考試的,右手一直繃着紗布。”
程莫聽到這兒,看書的思緒分心一瞬,想起那天丢卡給人,之後去補辦的事。
“對了,今天你怎麽這麽晚還不走,你不是不上晚修的嗎?”區昀越突然醒目。
“等一下走。”
區昀越左右轉頭四處望。
“你姐姐呢?”
“她身體不舒服先走了。”
區昀越覺得稀奇,啧了聲,“你居然舍得抛下你的寶貝姐姐。”區昀越想再調侃幾句,眼睛忽地一閃,視線越過程莫,“外面有個小美女耶!”
“是我的菜是我的菜。”區昀越叨着,越看越發現那位小美女意外地長得像……莫子藺!
“你不看一眼嗎,沒準是來找你的。”
程莫充耳不聞,瞄了下腕表,估算家裏的車快到學校了,他着手挑揀今晚要複習的資料。
“程莫,別人托我給你這個。”一個同學走近,公事公辦地把一張卡放在他的桌子上。
“那小美女果然是來找你,現在人家走了,不過她怎麽會有你的卡?”區昀越伸長脖子看。
“你今晚的物理題做完了?”程莫收好舊卡,疊好資料,反問。
“當然沒。”區昀越有點莫名其妙。
程莫把兩張草稿紙擺出來,“買兩天你不說話,夠不夠。”
一想到今晚的都是物理壓軸題,那種只要不會做就算想破頭也沒思緒的難題,現在有思維導圖照着參考——
區昀越立刻合嘴,比了個ok的手勢。
程莫不背包,直接拿了一疊資料離開教室。
“程莫。”出了教室往西走廊的方向,有個女生叫住他。
他回頭,看隐在陰影裏的那個女生,臉不是很清楚,“有什麽事?”
“你現在的姐姐是假的。”
程莫的眼神一凜,心底有一絲異樣散開來,臉上依舊沉着冷靜,“有什麽證據?”
“她的成績就是最好的證據。”莫子藺走出來,那張臉顯現在澄亮的燈光下。
程莫的表情微變,“陳绮彩?”
他叫的是上一世陳剪做那行的化名。
莫子藺意料不到,原來弟弟也是重生回來的。
“你經歷過上一世對嗎?”莫子藺盯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程莫也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快速思考,眼前的人顯然不是上一世他遇到的那個掐媚女人,現在少女的模樣和氣質與他的姐姐倒是像。而且,僅憑一個名字就能知道他帶有上一世的記憶,對方必須滿足三個條件,與他相熟,從上一世重生而來,以及見過他的姐姐。
陳琦彩的存在除去他的五個相知好友,就只有姐姐知道。
“你是誰?”程莫直截了當地問。
莫子藺見他不否認重生的事,垂眸想了三秒,終于答:“莫子藺。”
程莫的冷漠臉首次出現大裂痕,如果是姐姐一下子全滿足以上條件,他聯想剛才區昀越說的高一新生跳學,姐姐生了一場大病以來成績一低再低,醫生檢查過堅持姐姐腦子沒問題的說法,如果一切正常,那麽軀殼裏換了個人也無人知,不像上一世姐姐性情大變的情況——
電光雷閃間程莫串通了兩世所有他覺得奇怪的細節。
“從三樓走到學校南正門,一共是十分零七秒,”程莫看着矮他一個頭的她,“在這段時間內,我問你答。”
近距離望着弟弟莫名有股成熟的氣息,莫子藺聽完點頭,“好。”
“你常去的飯館。”
“橫氏私人館。”
“你最喜歡的口味。”
“沒有特定的,吃冷不吃熱。”
……
“你房間左排第二個鞋櫃,右下角的格放的鞋是什麽顏色?”
問到最後一個問題,莫子藺略一思考,她房間裏的東西很少變動過,很快得出答案。
“沒有鞋,那是個空格子。”
不過,這個問題本身就不對勁。
“九分二十秒,我問完了。”程莫對她早已不再是陌生人的口吻,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溫柔。
莫子藺沒忽略,“你進過我的房間搜查過?”不然不可能問出這麽多私密容易忽視的細節。
程莫移開目光,耳朵有點發熱,避而不談。
從一開始的問話到後面越來越精準的個人信息,她都答對了,而且臉上的微表情跟姐姐的相差無幾,言語之間說話的語調跟姐姐的說話習慣也一致,他的心越來越篤定。
他突然想到手傷的問題,“那天是你,你的手怎麽樣?”
“快好了。”
“讓我看看。”程莫自己先伸手。
莫子藺想了想,還是伸出手緩慢地攤開手心,那道傷疤結了痂,變成一條扭扭曲曲的醜痕。
程莫捧着她的手認真地看,想着家裏哪些藥能用上,“明天我帶點藥霧劑給你。”
莫子藺嗯了一聲。
“現在那個軀殼裏裝着的是誰?”聯合上一世,他隐隐猜到一些端倪。
“我和她身份互換。”莫子藺說。
程莫頓時眼睛眯起來,“那天,她先動手的對不對。”語氣是肯定的陳述句。
她垂下眼臉,微微點了頭。
這件事過去了也沒什麽,當前是要取得弟弟的信任,再想如何對付那個狠毒的女人。
程莫的想法與她相去無幾,腦子裏一瞬掠過無數念頭。
“我們明天見。”臨近學校正南大門,他向眼前明顯比他小的姐姐說。
“你信我了,”莫子藺猶豫着叫出這個稱呼,“弟弟?”
程莫的表情在夜色融合路燈下有種柔和的錯覺。
“我信你。”他堅定地說。
莫子藺望着他離開校門口,走到接送的車旁邊,開車門上車。
剛才一直不覺,現在她覺得弟弟有點可怕,能問出這麽多關于她的生活習慣與喜好,并且,他全都清楚正确答案,說明他對她了如指掌。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今天jj抽了回複不了你們【悲催臉
薛無桂:不舉辦班長就會哭唧唧
對了我做了封面惹?(???????)??
好看嗎!快誇我!
☆、啊哈
程莫回到家,林嫂已經準備好晚餐了,她正擺着消過毒的碗筷,頂着姐姐皮囊的陳琦彩剛從二樓下來。
“子藺,頭還痛嗎?需不需要去醫院?”林嫂望着她弱不禁風的身骨,面帶擔心。
“再看看吧。”陳剪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眼角的餘光在瞄走進客廳的程莫。
程莫的表情不變,他沉靜地坐到餐桌的座位上,沒有理會她的暗示。
“要去醫院的話,一定叫小莫陪你去。”林嫂拉好椅子給她坐。
陳剪見程莫一反常态地沒接她的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其實只要懷疑起一個人,平時的細節就能對號入座,比如姐姐向來對林嫂客氣,做什麽都會道一聲謝,而剛才林嫂為她拉椅子,她理所應當地坐下來,沒有道謝。
“今天小莫怎麽不說話呀?”林嫂站在旁邊,有點忍受不了安靜吃飯的氛圍,不太習慣。
陳剪扮演莫子藺說話不插嘴的角色,盡管如此她也有其他辦法來引起程莫的注意,她假意不小心碰到餐桌上滾燙的豆腐煲,嘶地一聲縮回手。
“沒事吧,子藺有沒有被燙到?”
奇怪的是,程莫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只有林嫂立刻緊張地上前查看她的手指。
“姐姐等下去擦擦藥就好了。”過了一會兒,程莫說了這句。
陳剪心覺不對勁,程莫從來沒在她面前叫過姐姐這個稱謂,為此陳剪還猜測他是不想承認自己小,在喜歡的人面前男人總會有傾向于強勢的大男子主義,她混跡情場,當然了解這種心理。
“頭疼的事,我想去醫院一趟,你可以陪我嗎?”陳剪不信邪,直接問他。
她和林嫂一同望向他。
程莫放筷子在碗上,正眼看她,“林嫂陪你去吧,我今晚的功課多,記得早去早回,你的功課不比我少。”
連戳兩下痛處,陳剪差點抑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現在的情形何其相似,上一世,就是上一世他躲開她的前奏。
陳剪還想說什麽,程莫已經喝了湯離開餐桌,林嫂心細,發現他們之間可能鬧了矛盾,開口勸了下:“小莫,往常你姐姐去哪兒你都跟着的,怎麽今天……”
“林嫂,不用說了,我今天狀态不好,想做完作業早點休息。”程莫淡淡地打斷。
林嫂是兩個都放在手心上疼,一時之間沒能定奪,最後還是妥協了。
“那就不勉強小莫了,子藺你也體諒一下他,我陪你去醫院挂號。”林嫂說着,拿起電話準備打給司機。
陳剪強忍着怒氣盯着他回房的身影,即使是這樣她也不能發火,因為不能亂了自己的陣腳,暴露出來。
他進房的時候不忘帶上門,阻礙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
現在看來,身體交換的事實沒有假。
程莫拉着椅子坐在書桌前,一只手搭在那疊資料上。
陳琦彩演得不錯,抓準了他暗戀的心理,漸循漸進地一點點改變姐姐本來給人的性格與印象。
一思及往日姐姐所謂的好轉,他心情複雜。
姐姐不是性格變好了,而是換了靈魂,而今天的談話中,他看出姐姐經歷過什麽,雖然情緒能感知,但是并不比上一世好,依然往情感單薄的方向發展着。
程莫整晚都沒出過房門,在房裏看了一遍老師特地複印給他的複習資料,他揉了揉疲倦的太陽穴,然後去衛生間洗冷水澡提神,接着繼續看,在每頁的題型下标注解題思路。
九點半的時候,林嫂來敲過門,問要不要宵夜,隐含着讓他給姐姐端宵夜的意思。
程莫回絕了。
寫到十一點,程莫才停筆,把資料按頁數疊整齊。
可是對姐姐的念想并不會被題輕易驅趕,他入夢之後,所有壓抑的情感化為潮水席卷浸沒他的夢境。
五歲,他真正對外界有記憶的年齡,開始識字,那時媽媽摸着他的頭說大器晚成,比別人晚一點識字沒有關系。
那段時間爸爸出過一趟遠門,他不常見到。依稀記得只有媽媽和林嫂陪伴左右。
六歲,他上鋼琴課上到精神疲勞,日複一日地練着枯燥的曲子。某一天練不下去了,他去後花園玩,見到一個畫架支在媽媽養殖的玫瑰叢中,他試着去碰挂在畫架上那張寫生玫瑰的畫紙,不料被人叫住,他側過頭,視線落在那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當時他的第一感覺是,真好看。
第二個念頭,他以後想娶這樣的天使。
“別碰,顏料沒幹。”
“你喜歡玫瑰嗎?”他不經腦子就問,意圖太過明顯,沒想到天使說:“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他會照着去買送給她。
天使皺眉了,她不高興。這個念頭一旦進了他的腦子,他跟着緊張起來。
“我知道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但是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天使說完,連帶着畫一起消失了。
就連夢境也不幫他補齊記憶碎片。
七歲,他上學了,同時在家學着各種課程,每天唯一的期待是去後花園等着那個天使,她有時會在那裏作畫,有時則欣賞花卉。
無論多早的時間,一旦遇見了,他能一直待到天使離開。
玫瑰花也被他懷着憧憬之心日日澆灌,開得愈加嬌豔。
“你為什麽能進這裏畫畫?”他問過她。
“這裏開放,允許外人進來。”
這樣的日子轉瞬即逝,他小心翼翼地與天使相處着,沒有問她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他再也等不到她,他等着等着,不知不覺地把花園裏的玫瑰全灑了一遍水,玫瑰花當晚就被澆得凋謝,像他無疾而終的愛戀一樣,也凋零了。
媽媽訓了他一頓,然後說爸爸不久要再出一次遠門,幾個月後就會帶姐姐回來。
他提不起精神,敷衍地點頭。
兩個月過去,爸爸風塵仆仆地回家,身後是他找了很久的天使,他喜形于色,想說很多思念的話,然而爸爸說一句讓他叫姐姐,立刻将他打入無盡黑暗。
原來姐姐之前一直呆在單獨隔離的房間裏養病,每天會去後花園散心,偶爾練畫。
最重要的是,姐姐好像不記得他了。
八歲,姐姐去哪兒他就跟着去哪兒,寸步不離,生怕姐姐會忘了他這個黏着的尾巴。
十歲,周圍有很多女孩子向他告白送他禮物,但他的心毫無波瀾,而姐姐對他笑一下,他的心跳就會加快,他知道自己要完。
之後的夢境畫面不斷跳換,走馬觀燈一般。
十一歲,他還在為能抱姐姐一下而高興一整天。
十二歲,他頓悟過來,立刻跳級跟姐姐同一級。
十三歲,他暗地裏擋下所有對姐姐有想法的男生。
十四歲,姐姐的潔癖開始了,慢慢下意識躲開他的碰觸。
十五歲,姐姐還願意對他笑。
十六歲,他和姐姐考上同一間大學,可是姐姐對他猶如陌生人一般。
十七歲,姐姐減少與人的接觸,包括他在內。
十八歲,他更加如履薄冰地讨好姐姐,周圍的朋友說他病入膏藥。
十九歲,姐姐畢業了,徹底與外界隔離。
二十歲,他在家想見姐姐一面都難。
二十一歲,他真正和爸媽一起擔憂着姐姐冷淡無情的性格,姐姐就像一個精致的人偶,除了情感外其他一切完美。
他将多年的情感壓在心裏最底層,不讓它生根發芽。他工作的中心就是姐姐,甚至渴望求不得到去找替代品緩解。
姐姐是收養的,他即使知道了欣喜若狂,也不能改變姐姐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的現狀。
多年抑郁必成變态,好友警告他。爸媽不在家的時間裏,他在家裏能圍着姐姐轉一天,只要姐姐看他一眼。
甚至,他親手抱着沉睡中沒有防禦的姐姐送回房間,在床邊陪她一夜,只為這麽近能望着姐姐。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手機的震動讓他六點準時從夢中脫離,清醒過來。
他起床靜坐在床上一刻,然後褪下身上的衣服進浴室,帶着早晨剛起的倦怠氣息,洗着衣物。
***
“陳剪,你說你要調去平行班,不進重點班是嗎?”
“是,老師。”
“我看過你跳級考試的試卷得分,進重點班不成問題,你為什麽反而選擇了平行班呢?”
“老師,我剛跳級到高三,需要一個适應期,如果進了重點班,可能會跟不上進度。”莫子藺條理清晰地分析。
高三的級主任思量一番,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也就點頭答應了,開始更改兩個班之間的名冊表,并打電話給一個班平均分還不錯的平行班的班主任,通知了這件事。
“我已經跟五班的葉老師說了,她讓你今天早讀之前搬好東西,然後去三樓的大辦公室向她領取高三的練習冊。”
莫子藺點頭。
高一的書已經被她搬回宿舍,昨晚她沒去十班晚修自習,而是選擇了可以自由出入的綜合活動室。
六點四十多分,高三的教室坐了不少早起學習的學生,莫子藺辦妥檔案的事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先回活動室拿留在那兒的筆具和練習本,卻見到弟弟在二樓的活動室門前等她。
作者有話要說: 修着前面的錯字,突然發現了一個大bug,關于換了身體留有記憶的事,這樣設定好了:
女主只能追溯到陳剪久遠殘留的記憶,不然上一世就會知道弟弟喜歡她
陳剪也同樣,留有十五歲前的一些記憶,但是頭腦跟不上留着的知識
關于本章:好像一般人都是四歲識字的【作者不是,太蠢六歲才…QAQ
弟弟那裏隐了一條車:)【啊哈
級主任不可能那麽早上班的,班主任倒是有可能為了抓早讀睡覺的【忽略這個bug吧
接下來可能就是甜甜的談戀愛啦~【迷之微笑
之前取過名字的角色我不會忘的←
最後!好像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