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啊啊啊救命啊——”

桑暖只覺得自己一陣天旋地轉, 被他緊擁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能控制不住地大喊。

直到一直翻滾着滾了好半天,兩個人才終于在一處平緩的小坡處停下來。

桑暖仍舊驚魂未定,閉着眼睛大喘氣, 直到确認了兩人已不再下墜,才試探地睜了睜眼, 看到的竟是正懷抱着她的莫思源,同樣閉着眼睛, 微微蹙着眉。

桑暖一愣,心跳倏地亂了半拍。

有驚無險, 她逐漸松了一口氣, 脫開他的懷抱慢慢坐起來,冷靜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肩, “莫思源,沒事了。”

身邊卻一時沒有反應,讓她微怔了怔。

“莫思源?”

桑暖微訝, 再次出手晃了晃他, 讷讷看向他的臉。

誰知莫思源仍舊只是靜靜躺着, 一動不動。

一陣悚恐突然犯起, 桑暖剎時心髒狂跳,呆呆看了他兩秒,站起身一把站起身就要去找人, “救——”

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她的腕,讓她沒能離開。

桑暖吓了一跳,下意識“啊”地尖聲一叫,震愕地回過頭。

“別動。”淡淡的聲音忽然傳來。

回過頭,桑暖就見莫思源輕輕睜開眼,眉宇間微微凝蹙,如常清冽的嗓音有些低啞,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麽,說:“疼。”

見他沒事,桑暖終于呼出了一口氣。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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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她就看見莫思源順着她的力量慢慢坐起來,然後咬咬牙,有點小心地挽起自己的牛仔褲腳。

随着褲腿慢慢掀開,桑暖眼前忽然漫開了一大片的紅色。一片鋒利的舊玻璃片深嵌在他小腿的皮下,被劃了老長的一道,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甚至已經浸紅了他的鞋襪。

桑暖頭腦一漲,渾身的血液都加快了,吓得臉色發白,“這這這,這怎麽辦怎麽辦……”

莫思源唇色蒼白,深呼吸,低着聲音說道:“沒事……別慌。我包裏有水和碘伏,你拿一下。”

“哦……哦!”桑點點頭,立馬扯過他的書包,連忙手忙腳亂開始翻找,終于翻出了一包藥。

“是這個麽!”

“嗯。”

他點點頭,閉了閉眼,遲疑地碰住那片玻璃碎片,一狠心倏地一把拔.出來。

“嘶……”

随着玻璃片被驟地剝離開,他的小腿忍不住一顫,緊咬着牙低低嘶了一聲。

桑暖光是看着都不禁感到頭皮一直發麻,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扭頭眯着眼,心有餘悸地看着他,顫着聲音問:“你……你怎麽樣啊……”

等這一陣疼痛逐漸緩過去,莫思源終于睜開眼,輕聲說:“你用水把血先沖掉,然後把碘伏擦上。”

“啊?”桑暖手一抖,光是聽渾身的神經都止不住疼了,連忙瘋狂搖頭,“我我我我……我不敢!”

“快,沖掉。”

“莫思源!”

“沖掉!”他提高聲音命令了聲,別過眼不去看,“那玻璃片上太髒,再等會兒容易破傷風。快,沖掉,不疼。”

桑暖一聽猶豫了,壯着膽子舔舔唇角,緩緩扭開瓶蓋,顫聲說:“那……那你可忍着點啊!”

“嗯。”

她慢慢湊近,皺着臉看了眼他的傷,一咬牙,将水澆上他小腿的傷處。

寂靜中只聽到莫思源深吸了一口氣,薄唇緊抿,緊攥着的手骨節清晰青白,卻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傷口周圍的血跡逐漸沖掉了,桑暖将碘伏打開,小心翼翼地擦傷。

清涼的觸感慢慢沖散掉了疼痛,莫思源微舒了口氣。慢慢将臉轉了過來,看向她。

半垂着頭,桑暖的動作很小心,扇頁般的眼睫輕顫,似乎怕一不小心就會弄疼他。這樣的認真的神情,他只在她曾經畫畫的時候才見到過,不禁一時有點發愣。

一時長久地盯着她看,莫思源的心中隐約有點漾動。

“好了。”

将被劃傷的破口都擦好,桑暖收起了藥帶和水瓶。

“嗯。”莫思源輕輕應了聲,悄無聲息避開眼,若無其事說:“謝謝。”

聽見這兩個字,桑暖咬了咬唇。

避着眼睛沒有去看他,她的聲音低得好像硬擠出來,話說得有些別扭,“……該是我謝謝你。”

“什麽?”

她的聲音太輕,輕得比風都有些難以琢磨,讓他一時沒有聽清。

“就是那個……”桑暖不自然地蹭蹭鼻子,飛快說道:“剛剛……謝謝你救我!”

這一次他完全聽清了,不禁輕怔,頓了頓,眉宇輕挑,“我沒太聽清,你說大點聲。”

桑暖的臉一下漲紅了,一時只覺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憋了好半天才別扭道:“哎呀我就是……就是想說,你……你剛剛幫我了,那個……我……挺感動的,所以……所以……”

“所以?”他微微揚眉,臉上的表情近似于似笑非笑。

“所……以……”

桑暖的臉更紅了。然而一扭頭,看到他臉上這一副古怪的表情,一時不禁怔了一怔。

緊接着,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惱怒道:“莫思源你明明聽到了,故意耍我是不是?!”

他不禁輕輕笑了一下,笑容雖然有點蒼白,卻清俊好看。

看見他笑,桑暖不禁更加惱怒了,揚起一拳就作勢要打他,“你煩不煩你——”

然而她剛剛将拳揚起來,卻忽地被莫思源眼疾手快抓住。他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他的手還稍微嵌着一點涼意,就這樣忽然将她握住,剎那竟讓她的手心不由燙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就要抽出來。

可還不等她動作,他握着他的手也倏然緊了一下,讓她沒能成功收回手。

桑暖怔了一下,臉色忽然又有了點不自然,輕惱說:“你幹什麽!”

“阿暖。”凝神注視着她,莫思源的聲音清冽沉定,有種莫名的正式感。

靜默幾秒,他說:“這是你第三次謝我。”

第三次?

桑暖輕怔,呆呆地想了想,有點木讷地道:“是、是麽……”

“嗯。”莫思源道,神思似乎恍然漫到了某種回憶中,“第一次,是你初中舞蹈比賽那一次,我替你出了廣播體操的點子,你得了創意獎,為了謝我,還給過我葡萄和櫻桃……”

……

——莫思源,你你你,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別扭啊!給你的你還不要!你就當……就當我是給你的謝禮!拿走還不行嗎?真是啰嗦死了!

——所以你想謝謝我?

——我——你就當是吧!

……

桑暖微訝,感覺自己的思緒仿佛忽然也不禁抽離到那個時候,不由有些恍惚。

“第二次是上周三。”身邊的莫思源仍在說着,“因為‘荊棘愛神’,你給我發了微信。”

“……”

“這是第三次。”

睫毛輕顫了一下,她忽然回過神,低頭默了一默,有點怔然地看向他。

她的手還被他一直握着,似乎是由于她的掌心太燙,連帶着他的手心都不禁熱起來,讓她隐隐的似乎有了一點汗意。輕輕動了動手,她用另一只手用力将他的手挪開,把手抽回在身上随意蹭了蹭。

“你……你還記得啊!”低頭故意不去看他,她有點局促地說道:“我早都忘了……”

莫思源唇角微抿,默了默,說:“你的事,我都記得。”

這句話讓她的胸口不由地頓跳了下,手指攥着衣角緊了一緊,心一橫,擡頭對他毫無波瀾地笑一笑,“是嗎?那你告訴告訴我,兩年前的今天的這個時候,我在做什麽?”

“……”莫思源表情一頓。

沉默了兩秒,他輕嘆了一聲,說道:“我說的是過去,我還在的時候,你的事。”

“哦……”她扯扯唇角,低下頭,臉上的表情有點嘲弄,“所以你也知道,那都已經是過去了啊!”

莫思源目光微凝,眼神一瞬黯淡了許多。

“阿暖,其實我……”

“我們不走嗎?他們不要等急了。”——

他剛剛開口,可是還沒等他将話說完,她已經下意識出口截斷了他的話。

飛快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她又立刻垂下眼睛。低頭看他腿上的傷,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是看起來還是有些紅腫可怖的。

咬咬唇,她心裏忽然又有點後悔,“那個……要不,就再等一會兒……”

“……不用了。”

他搖搖頭,有點自嘲地笑了一下。雙臂一撐利落地站起,低聲說:“走吧。”

·

因為莫思源這突如其來的傷,等到他們兩人磨磨蹭蹭就快蹭到山頂的時候,天都已經暗下來了。

由于一直沒有看到她們兩個,宋缇他們三人自然也沒了看雲景的心思,加上莫思源又受了傷,幾個人随便在山頂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會兒,便一同原道下山折回了瀝川市裏。

這天夜晚,桑暖躺在床上,卻很久很久都沒能睡着。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久久地盯着天花板靜默,心裏躁亂難安。

……

——你終于肯這樣叫我了?

——阿暖,我們和好吧。

——如果我跟你說,其實我想要的,不是你的一句不怪罪,不是你說的我們會是朋友,更不是你認定的,實習生和總監的關系呢?

……

——阿暖,其實我……

……

閉上眼,她努力讓自己揮散掉冗雜的思緒,可是莫思源那張熟悉的臉卻總是在眼前不斷浮現。眼前的畫面一會兒是白天時凝神看着她的他,一會兒是八年前的那個少年,來來回回,惹得她更加心煩意亂。

其實他……?

當時那一瞬,他想說什麽?

其實……其實……

……她當時,真的應該讓他說完的。

只是那是她聽見他突然開口說話,也是下意識地突然開口,就這樣将他的話語截斷了。

心裏說不清是後悔還是什麽,只是一直煩躁得可怕。桑暖仰躺在床上翻騰了半天,最終幹脆一把坐起來,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她打開空調,希望絲絲的涼風可以平散些淩亂的心緒,微涼的風輕輕拂在她的面頰上,讓她冗亂的心跳終于緩緩平息,輕舒出一口氣。

不遠處的桌上靜靜立着一個晶瑩的水晶獎杯,就着窗口透溢進來的微弱月光,流動着水一般的波光。

長久地讷望着,桑暖的心中沉甸甸的,不禁輕念。

“莫思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卡文卡到瘋(⊙…⊙)

哪裏寫的不好歡迎大家提出來啊,今天大腦有點當機,等我思緒清醒了再回頭修文吧哭T﹏T

雙手合十跪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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