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活動結束, 臺下的人流紛紛散去了。
整個大操場恢複了一開始的熱鬧吵雜。
莫思源今天連斬四連冠，自然能獲得了那條Hello kitty特等獎項鏈。大抵是他的表現終于讓一直鮮人問津的數學社在這一次的招新中收獲滿滿, 離開的時候，數學社所有人都對他十分熱情，還搶着多給桑暖贈送了一個二等獎的小水杯。
兩個人慢悠悠地走出大操場的範圍。
“給。”
攤開手, 莫思源将那條項鏈直接攤到她的面前，“你想要的。”
桑暖看了一眼, 刻意沒有接過，仰着脖子走到他面前, 搖頭晃腦地示意。
莫思源無奈，手輕輕一拗将項鏈的鎖扣打開, 雙臂一環, 将項鏈系到她的頸上，又将她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分離出來。
“好了。”
桑暖臉上喜滋滋的，低頭擺弄了一下項鏈墜, 在他面前倒着走，問：“好不好看？”
“還不錯。”莫思源打量了一下，點點頭。
桑暖笑嘻嘻露出一排小白牙, 陽光燦爛。
看她這樣子, 莫思源逗弄的心思又起, 輕微挑了挑眉, 說：“我說的是項鏈還不錯，你想什麽呢？”
桑暖臉上的笑立刻漿糊般凝固住，眼睛一瞪, 詫異問：“那……那人呢？！”
“人的話……”
他頓了頓，語調故意拉得老長。
等了半晌也還是什麽都沒說，故作沒聽見似的看了看天空。
“莫思源！”桑暖立刻氣急敗壞，擡起一腳就要踩他的腳背。被莫思源險險閃開。
撲哧一聲，莫思源看着她忍不住低笑。
桑暖咬了咬唇，看他一直笑得歡，忍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二話不說扯着項鏈就要摘下來，惱羞成怒地，“不好看就不好看，我不要了行了吧！讨厭鬼！這什麽破項鏈摘都摘不下來……”
莫思源卻忽然出手阻止住了她的動作。
憤憤地擡起頭，桑暖正對上他含笑凝視她的眼，馬上哼聲扭開視線。
脖子上的項鏈被她扯了半天，環扣的地方衣襟與她頸後的頭發纏繞在一起，雜雜亂亂的一片，怪不得一直沒有摘開。
他慢慢将纏在項鏈上的頭發一點點分離開，然後将項鏈給她擺正了，仔細觀察了一下。
“別摘，帶着。”
他微笑，說：“好看。”
……
傍晚的時候，兩個人走向瀝大南門返程的公交站。
慢悠悠地走在林蔭路上，金色的夕陽透過樹隙揉碎墜下來，籠罩在他的白色運動衣上，泛出淡淡金色。
他向桑暖伸出手，“你的東西我給你了，我的東西呢？”
“啊？”桑暖有些發愣，怔了怔才想起他在上臺前将手機放在了自己這兒，連忙開始掏書包，“哦。”
将手機掏出來，她直接遞到他手中，“給。”
莫思源接過了，目光卻仍舊停留在她的背包上，說：“還有。”
還有？
桑暖愣了愣，不記得他還有東西放在了自己這兒，直接說道：“沒了啊。”
“有。”莫思源似笑非笑的，向她攤開手，“我的畫呢？”
畫？
他竟然知道她畫了他！
桑暖一下懵住了，默默攥緊了自己的小書包，裝傻，“什麽畫？你說什麽呢？驢唇不對馬嘴的……”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莫思源不放棄地說，“讓我看看你畫的我什麽樣。”
“誰畫你了！”桑暖睨他，努了努嘴，“自戀。”
“你沒畫，那是小狗畫的？”
“莫思源你——你說誰是小狗！”
“誰急誰是小狗。”他輕笑着瞥了她一眼，笑意淡淡的，“讓我看看，你畫的我我還不許看？”說着就要上手自己去翻找。
“喂，你別動！”桑暖連忙抱着書包避開他，護得死死的，“我什麽時候畫你啦！”
“就我在臺上解數獨的時候啊。”
“你在臺上解數獨怎麽知道我畫畫？”
“我看見了啊。”他的臉上仍舊淡淡的，直接走上前去搶她懷裏的書包。被桑暖一貓腰給險險閃開。
“你看見就是畫你啊？我畫的狗行吧？诶你別動！”
“你不給我看我自己看。”
他不由分說地追上去，兩手左右緊扣住她，笑鬧着跟她争搶。
“你別動！別搶別搶……喂！莫思源你讨厭不讨人厭啊！”
……
彩霞漫天。
長長寬闊的林蔭道上，高個子男生和矮個子女生在道上追逐跑過。
金黃的斜晖将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
将桑暖送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從城中村的小道上慢慢走過，兩個人互相沉默着，靜享着當下這一份寧然的時光。
這一天這附近似乎舉行了什麽活動，一路上熙熙攘攘。一個七八的小女孩拉着一個小男孩的手，飛快從桑暖的身邊掠過，邊跑邊歡快地喊着：“快點啊！再晚就趕不上煙花秀啦！”
煙花秀？
桑暖微愣住了，回過頭望了望男孩和女孩飛快跑走的方向，心裏升起了好奇的火苗。
她忽然扭頭對着身邊人說道：“莫思源，我們也去看煙花秀，好不好？”
莫思源聞言神情微動，卻似乎有些猶豫，“阿暖，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啊……”
桑暖如夢初醒，這才恍然想起明天是工作日，他并不像自己有調休假期的。
心中稍微化開了點失望，她最終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擡起頭對他笑了笑，“嗯……那還是下次有機會好了！反正我今天也很累了。”
“嗯。”他輕輕應了聲，手在她頭頂胡亂揉了揉，向她彎彎唇角。
一直将她送到小房子的門口，桑暖最先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
“莫思源，我到了，你不用送了！我自己進去就好了，再見！”
莫思源點頭，身影卻一直站在原地沒有離去，默默注視她。
向他輕揮了揮手，桑暖轉身就要朝着門口走。
“阿暖。”
然而還不等她從包裏拿出鑰匙開門。莫思源突然遠遠叫住她，“你等一下。”
桑暖站住了，立在原地輕輕轉回身來，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莫思源走上前，修長的身子直立在她的面前，在她的臉上投下一塊淡渺的陰影。
靜靜凝視了她一會兒，他唇角微彎，露出了一絲微笑。說：“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
“什麽？”桑暖眨眨眼，似乎有點不解，飛快往自己看了看。
他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她這裏嗎？
莫思源沒有說話。
桑暖還在迷茫地看着，無意間擡頭的一瞬，莫思源忽然俯下身，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吻上她的唇。
桑暖的嘴巴還微微半阖着，恍惚的一剎，只覺得是一陣溫涼的觸感在自己的唇上掠過，好像一片沾了水的羽毛，極輕極柔。唇角似乎被她的舌頭微微舔了一下，濕濕涼涼的。
她一下僵住，還沒回過神，就見他已經擡起頭，對她微微一笑，還似乎有意無意地輕舔了一下唇角。
“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
“回去吧，晚安。”
桑暖仍舊長久讷然着。
直到靜怔了幾秒，她才恍如初醒般明白了什麽，忽然逃避開他的注視，倉促說：“我我……我回去了！”
莫思源點頭。
從包裏掏出鑰匙，她飛快地走到大門前打開門。
前腳剛剛邁入院子裏，鬼使神差地，她又回過頭來，看向他的方向。
莫思源依舊站在不遠處。
路燈昏暗，在他的身上化開一圈光圈。
他就站在那一片的光芒中，像是知道她會回過頭一般，對她揮了揮手。
她微訝，片刻也對他揮了揮手，用口型對他說了一聲，“晚安。”終于轉身關上了門。
……
桑暖在走進屋關上門的那一刻，心還在狂跳不止。
她背靠着門靜了很久，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唇角被他吻過的地方有種異常奇妙的感覺，仿佛正在隐隐發着燙。
她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唇角，一種異樣的愉悅感好像止不住似的往外冒，讓她整個人都幾乎要飛揚起來。
原來……
是這樣的感覺啊……
靜靜地站着，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點笑，哼着歌蹦跳到小桌旁開燈。
從書包裏小心翼翼取出那幅畫，桑暖慢慢将畫展平了，放在燈下仔細地看。
指間慢慢從畫上人的眉眼處輕點。
“莫思源。”
“莫、思、源！”
低聲輕念，熟悉的名字在舌尖不斷纏繞，卻好像能在心裏綻開成花。
嗡！
桌旁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桑暖一愣，随手抄起手機翻過來，就見手機屏幕上，赫然跳躍的熟悉的符號，m4○。
呼吸一滞，好不容易平息下的心跳竟倏地又開始雜亂地跳躍起來。她沉了沉呼吸，按下了接聽鍵，小心翼翼地開口，“……喂？”
“阿暖。”電話那邊莫思源的聲音清清靜靜的，十分悅耳，“煙花秀開始了。”
“嗯？”
煙花秀？開始了？
她沒聽到聲響啊。
桑暖疑惑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就在剛剛将窗簾拉開的一瞬，一抹光亮徒然從她的瞳仁中劃過，然後砰然綻開。
轟——
一大片璀璨的煙火在天際中綻放。
綻開的瞬間，炫亮的光帶在整個天際組合成一個金黃的單詞——Sunshine！
桑暖的眼睛徒然放大。
可最令她驚訝的，卻是被漫天煙花映亮的一個身影。
就在距離小平房窗外不遠處的二層爛尾樓頂——
莫思源站在那裏。
他靜靜握着手機，隔着數十米的距離，隔着窗戶，靜靜地看着她。
五顏六色的煙花将他的白衣渲染成五彩光色，混合着窗外熱烈的砰響，他的聲音像一縷清溪慢慢流入她的耳廓，字字清晰。
“阿暖，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很想和你說的是……”
“其實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從沒想過要離開，沒想過離開桑家，離開你。”
低沉的聲音從那一邊靜靜傳來梗，“阿暖，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十七歲的那年，我就喜歡你……”
“我曾參與過你的一段過去，缺失過你的一段過去，也很感恩重新遇見現在的你。我錯過你八年，但我不想再錯過你的現在和未來。”
“……”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
“好嗎？”
……
窗外的煙花齊齊綻放。
好像無數縷陽光伴着星光從天墜落，将整個夜空映得明亮如晝。
隔着窗戶，桑暖靜靜地看着莫思源。
莫思源也正看着她。
清毅俊帥的面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是種極少的輕柔與溫和。他靜靜等待着，神态有種自信的篤定，卻極為享受着這一瞬的時光。
良久，桑暖也對他微笑起來。
笑容絢爛而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下更老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