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吃過了晚飯, 時間已晚。
拒絕了莫思源執意要幫忙洗碗的要求，桑爸桑媽只說他們舟車勞頓跑了一整天, 攆着他們快點回房休息。
無可奈何，莫思源只能作罷，又與桑爸淺聊了一會兒天, 便跟着阿暖回了房間。
仍舊是他原來住的那個房間。
推開門，打開燈的剎那, 莫思源幾乎驚愕地定住。
盡管過了這麽多年，這整個房間的陳設和自己印象中的卻完全一般無二。屋子裏所有的桌椅衣櫃、家具陳設, 全部沒有任何改變。
屋內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顯然是經常有人過來打掃。就連床上整齊鋪陳的床單都還是曾經的那一套, 顏色雖已經舊了，卻還隐約散着洗衣粉的香味。
房間東面對着學習桌的牆面上，還依舊挂着他的獎牌獎狀。書桌旁的書架還擺滿着他的書本。這樣的場景, 讓他有一瞬的錯覺以為他根本從沒離去過，只是像上學一樣簡單地出了一次門，現在不過是再次歸來。
莫思源驚訝極了, 視線飛快地掠過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胸膛漲得滿滿的。
“怎麽樣？”桑暖跳進屋子裏輕飄飄地轉了一圈, 朝他獻寶似的笑道：“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真沒想到……”莫思源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這裏竟然還是以前的樣子。”
“那當然喽！”桑暖開心地笑着，手指勾着他的手指輕輕搖啊搖。
“當時你走了之後, 我爸媽本來想着不然就把你這房間用作雜物室吧！但是後來一想，你的好多東西都還在呢，如果就那麽丢了怪可惜的，所以幹脆就保持原樣。而且，說不準你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她說着說着又笑，走上前忽然使勁往他的床上一躺，舒坦地滾了兩圈，“總算也不枉我爸媽每星期還要費精力給你打掃房間！”
莫思源輕笑，悄無聲息地阖上了門鎖，忽然一頃身覆到她身上，臉對着她的臉，“阿暖。”
“嗯？”
“那你有幫我打掃過嗎？”
他兩手輕輕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床上，眼裏含着微笑，“我走了之後，你有沒有幫我打掃過房間？”
“這個嘛……”桑暖嗯啊了兩聲，咬咬唇，眼睛飄在天花板上不看他，“我才沒！我巴不得這個房間變成雜物室呢，省得我那些衣服都沒地方放！你當時說都不說就跑了，我才不給你打掃房間。”
他笑得更深了些，俯下身朝着她的耳朵輕吹了一下，低啞着聲音說道：“那我現在回來了啊。”
桑暖咯咯縮縮脖子，“那你回都回來了，你就自己打掃呗！又不是沒長手。”
莫思源唇角彎起，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蹭了蹭，半晌說：“阿暖。”
“嗯？”
“謝謝你。”
桑暖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瞅他，“謝我什麽？”
莫思源這一次卻沒回答，只是一攏手臂，将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膛。
“對了莫思源。”桑暖在他的胸膛裏低低出聲，輕輕把他推開，忽然坐起來。
莫思源也同樣順勢坐起。
“那個‘荊棘愛神’的耳環，是怎麽回事啊？”
“這個啊……”莫思源微默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挑眉說道：“沒怎麽回事啊，大概就是我提前猜到了叔叔阿姨會說你是小麻煩，未蔔先知？”
“不正經！”桑暖軟綿綿地捶了他一下，皺眉，“快說！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說都沒說就把它帶來了？而且還沒告訴我。”
“沒跟你開玩笑。”他笑意輕淺，一伸手臂将她半攬在懷裏，輕聲說：“我總不好空手回來，也不知道要送阿姨什麽，左右那對耳環确實是你改的設計圖，所以昨天就從專櫃調了一對，帶過來了。”
“啊……”桑暖微怔，一想起那耳環上兩顆血紅紅的寶石，心裏就忍不住忐忑，“莫思源，它很貴的吧……”
盡管莫思源帶來的是不同于出展中的從簡版，但是畢竟也算是在D-King待上些時日了，她用頭發絲想都能想出來，那耳環絕對不是她們家能随意消費得起的東西。
“不貴。”莫思源卻只是這樣輕聲說。
将她在懷裏攬得稍微更緊了些，他的聲音低沉磁性，“沒你貴。大不了，就當做是聘禮的押金。”
桑暖臉頰一熱，臉上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扭着身子推了他一把，“誰說要嫁你了！”
“你不嫁？”莫思源眉毛輕挑，幹脆順着她的話往下說，輕輕從懷裏放開她，“那好吧！那你把‘荊棘愛神’還我，我去娶別人。”
“你……”桑暖傻眼，瞪着他眼睛眨巴了兩下，揚起拳頭就要打他，“你要娶誰你唔——”
還不等她打到他。
莫思源已經一把将她的拳頭握在手裏，同時将她整個人往懷裏一帶，低頭就吻住她。
唇瓣在她的嘴唇間慢條斯理地輕吮，他一手輕輕托住她的後腦，另一只手環緊她的腰，吻得細致深濃。桑暖愣了一下，漸漸的整個人都被吻得暈乎乎的，兩只胳膊不自覺環上他的脖子，學着他的模樣試探着回應他。
四周的空氣逐漸熱了起來，也熨得兩個人的體溫逐漸升高。
過了好一會兒，莫思源終于離開她的唇，靜靜看着她。
“阿暖。”
“嗯。”
“不早了，回去睡吧！”
手臂一松放開她，莫思源站起身，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晚安。”
桑暖的臉紅紅的，臉龐還帶着點羞澀的笑意，低低說：“嗯，晚安。”
說完就朝着門口走過去。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忽然又停了停。
原地靜想了幾秒，桑暖忽然又回過神，笑眯眯地看着莫思源，“對了莫思源，我還有件事沒跟你說呢！”
“是什麽？”莫思源站她幾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她。
飛快跑到他身邊，桑暖故作神秘地跟他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身。
就在莫思源迷茫地低下身的時候，桑暖倏地上前，對着他的臉頰就大大地親了一口，“木哇！”
莫思源愣了一下。
“莫思源，晚安！”她立刻又跳回到了門口，打開門，回頭笑嘻嘻看了他一眼，轉身關上了門。
靜站在原地，莫思源半天沒緩過神來。
手不由自主地輕碰了下剛被桑暖親過的地方，他不禁輕笑。
……
一直跑回到房間，桑暖的心還在止不住的亂跳。
背靠在門上靜站了老半天，桑暖深呼吸平息着自己激動的心情，她輕輕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自己燙燙的臉可以涼一些，心跳飛速。
她剛剛……竟然主動親了莫思源？！
這是曾經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居然就這麽做出來了……
心中居然有種很羞恥似的快感。
将臉埋在掌心裏跺腳跺了半天，她直接跑到床邊仰躺下來，看着頭頂的燈光傻笑。
……
這一晚，桑暖睡得很香甜。
盡管明天就是工作日，她心裏面還對翹班存着一點忌憚，但不知是為什麽，胸膛卻好像被注進了一絲別樣的力量，讓她沒了任何的苦惱和害怕。躺在床上面朝着門的方向，她總是忍不住地想微笑，輕輕地阖眼。
每一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無論她陷入怎樣的窘境，他總是會是她最關鍵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而現在，似乎無論未來是種怎樣的境況，她都不用再有任何的害怕和憂愁。
因為她知道，就在那個地方。
他會一直在。
·
第二天一晨，桑暖一大早就起了床。
這天是周一工作日，桑爸桑媽還要去上班，匆匆為他們準備好了早飯便出門了。簡單吃過早飯，收拾好餐具，桑暖在莫思源的監督下穿好了衣裳，兩個人也一起出了門。
桑暖這一次為了歡迎莫思源歸來，特意制定了一個故地重游計劃，首當其沖的地點必然便是第一中學。兩個人在以前的公交站門口坐上77路公交車，就像以前一樣一起朝着一中走去。
正好是上學的時間，一路上公交車走走停停，擠上來許多穿着藍白校服的一中學生。
路邊有騎着車的學生追逐打鬧，還有人帶着耳機，專心地聽着英文朗讀或音樂。
看着那些青春恣意的男孩女孩，莫思源不禁有點凝神，說：“校服沒變。”
“對啊！”
桑暖點點頭，跟着他一同瞅着那些來來往往的學生，感覺自己的思緒都不由飄飛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跟着他一塊上下學的模樣。
“這可是一中的标志，當然不能變！”
公交車在公交站點停下，兩個人一起走下來。
已經到了預備鈴的時間，四周的學生瘋了一般呼啦呼啦地往校園裏跑。學校的預備鈴還是原先的音樂，悠悠揚揚的，聽起來分外親切。
兩個人就沿着公交車到校門口的路線慢慢走，莫思源漫不經心地四下觀察着。
這麽久不見，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已經重修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一塊普通的公交牌，還多了遮陽亭與小座椅。通往一中的公交車也不僅只有77路這一輛車，新的公交站牌上整齊寫着幾輛多的公交車牌號，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
一中門口的金字大牌沒變，只是在學校和馬路的邊緣多豎起了一條冗長的護欄。電動的伸縮大門似乎換了新的，開關門的時候沒有了以前刺耳的鐵鏽音。
學校守門的保安是生面孔，大抵是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奇怪，滿臉地戒備地盯着。
莫思源漫漫環視一圈，不由自主地點頭，“變化還是很大的。”
“也還好啦！”桑暖嘻嘻一笑，拽着他的手走到圍牆邊，伸手止住一個地方，“莫思源莫思源，你快看這裏！”
莫思源順着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
那是學校的光榮榜，上面印着的是一中歷屆優秀畢業生的照片。
縱橫排列的數十張照片裏，由于她的指引，莫思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十七歲的少年身穿一中的白色校服，面容冷峻，表情淡漠，仿佛透過這數年的光陰，靜靜看着他。
照片下面還清晰印着一行小字：第09級優秀畢業生，理科二班，莫思源，瀝川大學。
莫思源不禁輕笑，伸手碰了碰那張照片，說：“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我的照片。”
“是啊！”桑暖樂滋滋的，歪頭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他，飛快做了個對比。
“你高考那年一中雖然沒能拿下省理科狀元，但是你這個全省第三畢竟也名副其實的市狀元啊！不挂你挂誰！”
他的目光有點感慨，視線在照片上凝定幾秒，忽然發現有點異樣。
他指着照片下面那一圈顏色已經有點變淡的小紅心說：“這是什麽？”
“哦，這個啊，”桑暖大方地解釋說：“這也不知道是那一屆的學生出的主意，說把紅心貼紙貼在看着最順眼的優秀畢業生照片下面，考試就都能及格。哈哈後來這傳說就越傳越多，後來效仿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啦！”
“這樣啊。”莫思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飛快地向整個光榮榜上掠了一圈，又問：“那為什麽我的這麽少？”
算來他畢業都已經有七八年，可是下面的紅心數量卻也只能跟畢業三四年的學弟妹媲美，再看同級其他人，比例明顯不足的樣子。
“那可能他們看你不順眼呗！”
桑暖無所謂地擺擺手。悄悄探了探頭，目光又跳到了在莫思源旁邊隔兩個格的照片上，笑眯眯地指給他看。
“莫思源你看，這裏還有沈楓學長的照片呢！09級理科二班沈楓，法國國立圖盧茲舞蹈學院……你看你看！”
莫思源淡淡瞟去一眼，果然在一旁看到了沈楓的照片，底下的紅心更是都排成了一條河。
他似乎忽然想起什麽，一伸手忽地勾住了她的脖子，似笑非笑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對啊桑暖，你不說我都要忘了，我記得以前，某人好像還很喜歡沈楓呢？”
桑暖一頓，忽然轉頭跟他幹巴巴地笑了幾聲，讪讪說：“哎呀哎呀，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啦，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嘛！哈哈，哈哈哈……”
“是麽？”莫思源卻不願就此放過，手臂一使勁把她緊鎖在懷裏，另一只手飛快地咯吱她，“可我記仇啊，怎麽辦？嗯？”
桑暖被癢得哈哈直笑，拼命地推脫掙紮，莫思源卻輕松就将她扣在懷裏不讓她動彈。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鬧了好半天，直到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是……思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