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四）
——他究竟是為什麽會到這裏來的？
林修站在櫃臺前極其認真的思考着這個問題。
可惜還沒等他思考出來什麽結果，就被前臺小姐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他條件反射般揚起笑容，“你好，麻煩一下，我找你們許經理。”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前臺小姐向他做了一個手勢，“請稍等。”她撥通內線電話後小聲交談了幾句，而後一臉歉意地看向他，“十分抱歉，這位先生。許經理正在開會。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到那邊的休息區小坐一會兒。等許經理開會結束後我們會立即通知您。”
“這樣啊……”林修嘆了口氣，瞟了眼拎在手裏的東西。
要不然……還是算了？
正當他猶豫時，另一位前臺小姐幾步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招呼道：“林先生，好久不見。”
他松了口氣：“确實是好久不見。上次來的時候你不在，我還以為你辭職了呢。”
“诶？不是辭職啦。”那位前臺小姐說着，不自覺露出甜蜜羞澀的笑容，“我回老家結婚去了。”
“那可真是要恭喜了。”
“謝謝。”前臺小姐掩唇而笑，“您今天還是來找許經理？”
林修笑着點點頭。
“那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啦。”前臺小姐沖他眨眨眼，“要是讓許經理知道了，他肯定得扣我工資。”
“麻煩你了。”
林修繞過櫃臺，走向一旁的電梯。與此同時，他的身後響起了細碎的交談聲。
“前輩，他沒有預約……”
“他的臉就是最好的預約。”
“為什麽？”
“你當初不是好奇為什麽許經理條件那麽好卻沒人追也沒女朋友？喏，那位就是原因喽。”
“前輩，你的意思是說，許經理是……？”
“唉，作為前輩我奉勸你一句，遇到個對你好的男人就嫁了吧，不要再想着找個什麽好男人了。因為一個好男人最後……都是要有另一位好男人來接手的啊……”
“前輩……”
……
好男人都是Gay？
林修靠在許徽辦公室的躺椅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交際圈扒了一遍，最後下了結論。
其實也不算很多嘛，不過十之三四罷了……如果不算那些雙的話……
唔，這樣說來，其實人數也不算少？
還是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Gay更容易交到同樣是Gay的朋友？
等等，他幹嘛要想這個問題？
林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下，果斷宣布。
胡思亂想什麽的——都是時臣的錯！
“林修？”剛開完會便接到秘書彙報說有人來訪的許經理急匆匆趕回辦公室才發現——所謂的“訪客”是自家戀人。他瞬間放松下來，不自覺彎了唇角，問道：“今天怎麽突然過來了？”
“朕欲與愛卿共商國是……”林修擡了擡眼，懶洋洋地回答道。
“哦？”許徽順着林修的話接下去，“那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值得陛下纡尊降貴與臣相商呢？”
“愛卿昨日所言甚得朕心。泡面等物雖是方便卻無甚營養。又思及愛卿近日飲食似有無矩之相，今日特來邀君……”林修支起身子，揚眉淺笑，“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微臣多謝陛下厚愛。”許徽笑道，“只是食堂飯菜多辛辣之物，恐不合陛下口味。”
“愛卿不必擔心。”林修大手一揮，指指放在許徽辦公桌上裝着便當的袋子，“朕早有準備。”
許徽挑眉：“原來如此。不知臣是否有榮幸為陛下布菜？”
林修颔首：“然。”
……
“這份小點心你留着，晚上去那什麽歡迎會之前先墊墊肚子，不要總是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
“那是迎新會……”
“不管是什麽會，你都盡量少喝點兒酒，明白？”
“明白~”
“還有……晚上早點回來，我等你。”
“微臣謹遵陛下旨意~”
（五）
林修拎着空便當盒心情頗好地往家走去，走到樓下時，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亡靈在伍列/肆燃了燈焰……”
他不慌不忙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便挑起眉——孫茜茜？
孫小妹又闖禍了？
他手指劃過屏幕，“喂？”
“社長，我堅決不要找個抖M當男友！！！”
雖然早有準備但仍被吓了一跳的林修當即把手機從耳邊移開，又揉了揉耳朵，待（明顯不在正常狀态的）孫茜茜吼完後，才漫不經心地接話：“等你哪天能從我手下撐過百招再說吧。”
“嘤嘤嘤~社長，你怎麽能這樣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最近反QY文看多了？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林修反問道，“我什麽時候表達過類似于‘給你找個抖M當男友’的意思了，嗯？”
“被打倒追人的男生不是抖M還能是什麽……”
林修眨眨眼。被打倒追人……
“其實我是說笑的。不過既然你意見這麽大……”他摸摸下巴，然後宣布，“以後訓練量加倍，直到你把人領回來為止。如果一年之後你還做不到的話……我想國術社裏的師兄弟們肯定不會介意去找那個人交流交流感情的。”
“社長……”交流完了人還能活嗎？
林修慢悠悠晃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如果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話，我就挂了。”
“別、別別！社長，關于昨天那個問題……”
林修進了門，将手機換到另一只手裏，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你其實可以直接去問許老大啊！”
“能問我早問了，還用你說？”林修随手将便當盒扔到茶幾上，拐進卧室。
“哎呀，不是這種直接問啦。我的意思是說——”聲音頓了一下，然後突然降了一個音階，“把許老大灌醉了再問嘛！”
“……”林修躺在床上，一言不發，視線聚焦在床頭兩人的合照上。
“不都說‘酒後吐真言’？社長，你就試試呗，把許老大灌醉一回又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
林修擡起手，手掌遮住了視線。他眼中的情緒幾經翻湧，最終定格為一片空白。
——酒後、吐真言嗎……
（六）
迎新會。
“別，我是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可就回不去了。”許徽擺擺手，擋住面前人又端來的一杯酒。
“回不去就住我那兒！兄弟還能不給你地方睡不成？”端着酒的男人神色明顯有些不快。
“不是。”許徽苦笑道，“家裏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沒事兒！你要真醉了我送你回去。”男人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嫂子那兒我去說！保證不讓他怪你！”
“這……”許徽皺起眉頭。
“許哥你再說就是不給兄弟面子了啊！”男人把酒杯塞進他手裏，又拿過一杯酒一碰，“幹！”
……
林修窩在沙發裏，懷裏抱了個抱枕，百無聊賴地看着電視。
他每隔三五分鐘就要擡頭看一下牆上的挂鐘，眉頭緊鎖，皺得越發厲害。
他無意識按下按鈕，電視裏的節目瞬間換了好幾個他卻沒有注意，只是把目光投向緊閉的大門，纖長的手指攢緊了抱枕的一角，指尖被捏得發白。
——怎麽還沒回來？
電視裏放着時下最火的電視劇，林修卻看得心不在焉，時不時扭頭望向沒有一絲動靜的大門。
“叮咚！”
門鈴響了。林修顧不得穿上拖鞋，伸手往沙發上一按，便輕輕巧巧地從沙發上端翻過去，幾步跑上前開了門。
“你回來……”林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臉漲得通紅。他右腳後退半步，迅速勾過一雙拖鞋踩上，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我擦擦擦擦，這次丢人丢大發了——
門外的人當然是許徽，只是他……是被另一個人扶回來的。
那個年輕男人顯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着解釋道：“嫂子你好，許哥喝多了，所以我把他送回來。那個啥，許哥今晚不是故意這麽晚才回來的。”他摸摸頭，“是我硬拉着他不讓他走，把他給灌暈的……”
林修抿抿唇，勾起一個弧度，他從男人手裏接過許徽，把他的手臂往肩上一搭，又扣住他的腰，這才搖搖頭：“沒關系。你要不要來家裏坐坐？我熬了醒酒湯，喝一碗再走吧。”
“謝謝嫂子！”男子話風一轉，“不過我是打車過來的，司機還在下邊兒等着我呢。實在是不能多留，對不住啊。”
林修點點頭，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早點回家休息。”
“好咧，嫂子！”男人一邊說一邊後退，“今天實在是對不住了啊！都是我的錯，你可千萬別怪許哥！”
“嗯，我知道。”
扶着許徽走回卧室，把他輕輕放到床上，林修又去借了盆水，給他擦了遍身子。
還好許徽酒品不錯，沒有亂動亂鬧，人為地給他的清理工作增加難度。
待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後，林修坐到床邊看着直愣愣盯着他看的許徽，沒忍住露出一個笑容，捏起他兩頰的肉擰了擰：“都告訴過你說要少喝點酒了，還敢喝這麽多回來。小心下次我不讓你進門！”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許徽呆呆地任他捏好放手，才捂住臉頰：“不、不均（準）捏我！”
“嗯？”林修挑眉，“為什麽不準？”
“因為、因為捏了之後會腫起耐（來）……”許徽皺起眉頭，扁了扁嘴，“腫起耐（來）就不好看了，媳婦兒不喜歡……”說着，他還點了點頭，“嗯嗯！就是醬~”
林秀愣了一下：“笨蛋……”他的唇角忍不住越發上揚，“誰告訴你說臉腫了我就會不喜歡你的？”
“嗯？”許徽偏偏頭，眼裏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難道不是醬……？”
“當然不是。”林修伸手捧住許徽的臉頰，盯着他的眼認真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喜歡你的。再難看也喜歡。”
許徽還是有點不信的樣子：“金的（真的）？”
“真的。”林修再次保證。
許徽的眼一下子亮起來：“那拉鈎兒~”
“拉、拉鈎兒？”林修又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伸出小指和許徽的勾住，“好，我們拉鈎兒。”
“拉鈎兒~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許徽頓了一下，想了想，然後斬釘截鐵道，“豬扒飯！”
林修已經完全明白現在的許徽完全是小孩兒狀态了，于是他好奇地問：“為什麽是豬扒飯？”一般不應該是王X蛋什麽的嗎？
許徽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醬我就可以把你吃掉了~”
“……”我早該知道，這家夥就是個吃貨……
林修默然半晌，有捧着許徽的臉揉了揉，惡狠狠道：“以後不準看奇怪的廣告！明白？”
“明怪（明白）~”
林修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廚房盛了碗醒酒湯出來。
回房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放在床頭的手機，瞬間想起下午時孫茜茜的提議。
林修端着醒酒湯，又扭頭看看仍是呆呆的許徽，臉上陰晴不定。
最後，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把醒酒湯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後單膝跪在床邊，握住許徽的手。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苦澀，原本呆呆的許徽忍不住皺起眉頭，用沒被握住的那只手撫上他的臉頰：“腫、腫麽了？你不高興……？”
他搖搖頭，勉強勾起唇角：“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
“你叫什麽？”
“喜灰（許徽）~”
“今年多大？”
“俄系唔（二十五）~”
“最喜歡的人是？”
許徽露出大大的笑容：“媳婦兒！”
林修緊緊握住許徽的手，盯着他的眼，一眨不眨。
“那你……為什麽不親他呢？”
他的聲音不自覺顫抖，卻仍是執拗地問道。
“為什麽……不願意親吻他呢？”
——為什麽……不願意親吻我呢？
“不系（是）不願意……”許徽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我怕親了之後，媳婦兒就會、就會不喜歡我了……”
林修愣住了，這個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抿了抿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為什麽你覺得親了之後他就會不喜歡你了？”
“他喜歡吻技好的銀（人）……”許徽扁扁嘴，情緒更低落了，“可系我的不好……”
“什…麽…？”他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林修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明白事态的發展了。
正當他愣神時，許徽一把把手機塞到他手裏：“你看！”
[我喜歡吻技好的人。]
林修的指尖劃過屏幕，一點點往下看。
确實是他的手機號碼，可他實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發過這條短信……
唔，發信時間是……一年前？！
那時候他們好像還沒在一起吧？林修愕然，原來許徽當初告白時說他暗戀自己好久了不是在開玩笑？！
等等——一年前……不會是那時候吧……
林修猛然想起那段時間班裏玩“真心話大冒險”玩得比較High，也許、大概、可能……他确實編輯過這條短信。不過那時候好像是由另一個人決定收信人的，他後來也沒看。原來那條短信是……發給許徽了……？
林修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了。虧他還擔心了這麽長時間，原因居然是這個？！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林修被拉到了床上。他還沒來得及判斷清楚形勢，一個帶着酒香的吻便落了下來。柔軟的舌順着他輕啓的牙關深入口腔，肆意地攻城掠地。
不知過了多久，許徽才緩緩退出來，他摸索着抓住林修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聲音中的顫抖無法掩飾。
“……我知道我的吻技不好，可系我會努力練習。所以、所以……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林修靜靜地看着他。眼前這個男人衣衫不整、頭發淩亂、雙眼通紅、氣息不穩——明明狼狽得一塌糊塗，卻帶着令他心折的魅力。
他示意許徽放開他的手，強迫自己不去看對方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一根根掰開許徽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他努力扳起一張臉，可沒一會兒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大顆的淚珠出現在輕顫的羽睫上。
“笨蛋……”
他伸出雙臂勾住對方的脖頸，單手扣着他的後腦勺，輕輕地、輕輕地吻上他尚處迷茫的戀人。
——好吧，其實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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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告訴你們我因為看小說而差點忘記更文嗎=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