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蓮花燈
安槿看着蕭珉那帶着惡意的笑容,臉上也是很不好看,雖然她沒見過這裏的燒蠟燈籠是個啥,但燒蠟這個她前世就有,聽了她們的話,具體怎麽回事約莫就能猜了個大概。
雖然她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對采枝的功夫也有信心,但卻不願為這種可笑的比試,這個她很不願正眼看的什麽郡主去讓采枝擔絲毫這種風險。
安槿看着已有丫鬟提了燈籠過來,她看着那镂空的蓮花燈,滿滿的熱蠟,中間托着根本未固定的小蠟燭,便知道了自己猜的大不離。
白千紗對着安槿面色頗為和煦的道:“安姑娘,我看這場比試還是算了吧,郡主的箭法好,不會傷到人,可是你畢竟初來嶺南,對這射燈籠根本不熟悉,不小心傷了人始終是不好,不若你們就射燃香好了。”大抵是讓安槿讓步認輸的意思。
安槿看着那燈籠,笑了笑,并不理會白千紗的話,只轉頭就對蕭珉道:“不若我們站在那燈籠下,讓我們的侍女射那燈籠一比箭術如何?”
衆人目瞪口呆,簡直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很多人更是大驚失色,這個,這個不知道陳家到底從哪裏找來的小姑娘,看着這麽好看斯文,難道其實是個腦子有病,一受刺激就發作的?
白千紗聽言不悅斥道:“胡鬧,郡主金尊玉貴,如何能以身涉險。安姑娘,若是郡主有個閃失,你擔得了這個責任嗎?”
簡直是荒謬,這要是郡主有什麽事,她們一個都逃不了。
陳峖棋也是給驚得不行,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并不覺得安槿是個莽撞性子,可是這是在陳家,她知道衆人必不會讓蕭珉涉險,可是事情鬧成這樣,安槿又能得什麽好?若她真傷了,又要如何是好?
蕭珉的臉漲得通紅,她的侍女,不過是普通的侍女,并不會什麽射箭,她若真答應了安槿,才是找死。
“此事到此為止,你們若想比試,就自己好好比試,不要弄什麽讓侍女替代自己比試的事。”白千紗皺了眉黑着臉繼續道。
可是安槿并沒有聽她說話,她已經喚了采枝提了燈籠,又轉交給了陳府的侍衛讓他們去挂到了前面那棵大樹上,
安槿看着侍衛挂上了那燈籠,然後這才轉頭對蕭珉道:“郡主,我的丫頭陪我多年,和我情同姐妹,我願自己涉險也不願她們受到無謂牽連,郡主既是要比這射燈籠,自己上陣豈不是更直接?”
她冷冷的掃了白千紗一眼,然後又對蕭珉道,“郡主千金之軀,那我就先上場吧,等我的丫頭練完手,郡主看要不要直接認輸。”
蕭珉惡狠狠的瞪着安槿,此時的腦子卻是有些跟不上來,并不及細思,只心裏恨道,既然她想死,那讓她去死好了,想到那火燒到那張跟昌華長公主有些神似的臉上,她心裏竟隐隐升起了一陣快-感。
白千紗看安槿往那樹邊走去,此時卻突然沉默了下來,也不知是被安槿剛剛冷冷的那一眼給愕住了,還是隐隐的有了些什麽其他心思。
衆人都是一陣古怪的沉默,陳峖棋幾姐妹卻是急了,奈何她根本來不及阻止安槿,安槿就已經行到了那棵樹下。
采枝根本沒有看衆人,她摸了摸侍衛遞上來的箭,一試便知不是陳府習武場上的那些箭,而是她自己常用的弓箭。
采枝穩健的拉弓,陳峖棋還待再出聲阻止,不知何時出現的陳峖柏卻上前,沉着臉喝道:“收聲,不要打擾她!”
拉滿弓,正對那吊着燈籠的繩索與燈籠的結點,嗖得一聲,箭飛了出去。
衆人全部屏住呼吸看着那箭飛了出去,然後看着箭射到燈籠的頂端,燈籠便跟着箭飛了出去一段距離,才斜斜的脫了箭飛了開了,直至飄到了遠處的小荷花池上,掉入水中,竟是穩穩的飄在了水面上,那燈籠裏的蠟燭仍閃動着,如祈願蓮花燈般,與周邊或盛開或含苞的荷花相映,靜靜的美的驚人。
衆人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水中的蓮花燈,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陳峖棋呼了口氣,不知不覺,身上已是出了一陣的冷汗。
陳峖柏至始至終都是沉着一張臉,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可看出他在看到那燈籠飛出的瞬間,神色的驟然放松以及之後的若有所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先前緊握的拳頭手心已都是汗。
安槿已經慢慢走回衆人的面前,她看着蕭珉,只看得蕭珉熱血湧起,滿臉通紅,回瞪着安槿的眼睛只恨不得射出火來,直接把她燒死。
“怎麽樣,該輪到郡主了。”安槿慢慢道。
白千紗臉色也是很難看,不曾想,這女人的侍女竟有這般出神入化的箭法,那這女人到底是什麽身份?或者說,陳峖柏竟然如此看重她,給她安排這般的高手做侍女?想到剛才陳峖柏喝退陳峖棋的舉止,必是成竹在胸的。這女人在陳峖柏的心目中已經如此重要了嗎?
白千紗能想到這點,同樣很聰明的白千緋心頭自然也冒出了這個猜測,先前隐隐的幸災樂禍和欣喜盡數消失,只恨不得掐碎帕子也難忍那火燒火燎的心。
蕭珉騎虎難下,白千紗卻不能讓蕭珉涉險,她此時卻不想出聲阻止,便把目光先後投向了身為主人家的陳峖柏和陳峖棋。
陳峖柏卻只是沉默,陳峖棋便按了按扔在撲撲跳的心,上前挽住了安槿,心有餘悸的道:“安妹妹,我看這事就算了吧,剛剛真是吓得我心都跳出來了,今日畢竟是祖父的壽辰,傷了誰都不好,我看大家還是直接玩玩普通的射箭好了。”
蕭珉何時這般丢臉過,只覺得衆人看自己的目光又是憐憫又是不屑,她惱羞成怒之下靈光一閃,沖口就道:“原來你是早就準備好了人讓人替你射箭,哼,自己不會箭術就用這一招掩人耳目,逼別人知難而退認輸嗎?有本事,我們自己來比啊!比侍女侍衛的箭術,算什麽本事,我能找一百個一千個比你這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人強。”
前面說的其實挺好,可這後面真是畫蛇添足,白千紗等人都是無奈。
果然安槿輕握了握陳峖棋的手,就轉頭對蕭珉道:“既然郡主如此厲害,那就請接着比試吧。”
“你!”蕭珉氣結,不說現在跟着她的侍女不會箭術,就算侍衛侍女再厲害,她又如何願意去承擔這種風險?
“夠了!既說好的比試箭術,如何越扯越遠,從沒有聽說比試箭術還可以找侍衛侍女替代,此事不要再提。”白千紗見局面越來越不好看,終于出聲喝止道。
她正待說個新規則接着比試啥的,卻眼尖的看到了她們身後不遠處,世子蕭烨,她的未婚夫蕭恒,以及她二哥白紹卿等人竟也不知何時到了場中,正都沉着臉神色不明的看着這邊。
白千紗卻是松了口氣,她轉身便沖那撥人行了個禮,口中道:“見過世子,大公子。”
衆人見她行禮,紛紛轉頭,見是蕭烨蕭恒等人,忙也都屈膝行禮。
白千紗就笑着對蕭烨和蕭恒道:“世子,大公子,你們來得正好,郡主正在跟住在陳家的一個小姑娘比試箭術呢,你們的箭術可是百步穿楊,在我們嶺南無人敢質疑的,不若你們就過來做做裁判吧。”如此重新來過,前面的比試也就揭過了。
蕭珉看到自己的大哥和素來疼愛她的白紹卿,先時各種羞惱不堪頓時轉化成了委屈,只恨不得她大哥能過來替她教訓安槿一頓。
蕭烨冷冷的瞅了白千紗一眼,然後就沖着噘嘴滿臉委屈看着這邊的蕭珉道:“過去,到那樹下。”
白千紗一愣,蕭珉更是驀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這個二哥,他,他說什麽?
蕭烨只冷冷的看着她,重複道:“過去,站到那棵樹下,繼續比試!”
蕭恒皺眉,正待出聲,就聽蕭珉蹦起來喊道:“憑什麽,她算什麽東西,竟敢讓我站在那裏當靶子,敢這樣說話就該拖出去打死,她樂意當靶子,樂意被射死,被燒死那是她的事,她盡管去死!啊!”
衆人都是張了嘴一臉震驚的還沒從這一連串的變化之中反應過來,就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然後蕭珉頭上的一串珠花已經飛過,被一把匕首飛釘在了後面的樹上。
蕭珉一聲驚呼之後,手捂着腦袋,淚水刷一下就飙了出來,可她還是有尊嚴的,哪怕受了極度驚吓又委屈難過也不肯哭出聲來。
蕭恒怒道:“蕭烨,你這是在做什麽,那是你妹妹!”
蕭烨卻是不理他,只冷冷看着蕭珉道:“妹妹?我沒有這麽丢人現眼的妹妹。怎麽,你覺得你金尊玉貴,你的身份比她高,所以比不過人家就以權壓人讓人去死?”
他很想說那你自己怎麽不去死,在他眼裏,一百個蕭珉也比不上安槿的一根指頭。
雖然他早讓人在那燈籠裏做了手腳,采枝的功夫又非一般,并且挂上樹前采枝又做了檢查,斷不會讓安槿有絲毫危險。可是那個時候他看着安槿站在那裏,仍是忍不住的緊張,聽着蕭珉說什麽“她樂意被射死,燒死那是她的事,她盡管去死”那怒火就騰騰得冒,恨不得剛剛那匕首直接再低上個幾分。
“要麽就直接認輸,要麽就站到那裏把剛才的比試繼續下去。”
蕭烨說着這話,可無一人敢說他只是在吓唬蕭珉,他那神色再嚴肅冷漠不過,簡直就是一副蕭珉若不自己走過去,他讓人拖也會把她拖過去的樣子。
安槿看着他們,她一見蕭烨那個樣子,就知道他應該是氣得不輕,她是知道蕭烨瘋起來是如何不管不顧的,她不過是要削削蕭珉的氣焰,不願任她踩低揉捏,卻也不希望事情往失控的方向發展,更不希望把蕭烨攪進來。
所以她便出聲道:“郡主的侍女若不識箭術,那不若就請郡主從在場衆人中任挑一位同郡主配合比試吧。剛剛這位小姐白小姐不還說世子和蕭大公子箭術可百步穿楊,少人可比嗎?郡主大可叫你的兄長來射這一箭,別人的箭術你可不信任,自己的兄長,郡主不會也不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