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驅逐
第一百零六章 驅逐
作者:傅粉何郎
她如此一說,汪靈芝倒是不好多勸了,無奈也只好跟着敏瑜往正房裏去。
一入內,施世綸施世骥施世骠施世騋施世範和龐君柔、馮玉鏡、鄧紫祺、鄭紅纓都在,老夫人端正做在太師椅上,臉上氣紅了一片。當地跪着蓮兒,雲鬓散亂,容顏黯然,衣衫也已淩亂不堪。
她身側馬秀菊和施世骅亦是跪着的,馬秀菊雙目紅腫,言語哽塞,敏瑜和汪靈芝進來時,仍聽見她的啜泣聲。
馮玉鏡站在老夫人身側,擡頭瞧見敏瑜進來,忙朝她眨眨眼睛,連連示意她趕緊走。
敏瑜當是看不見,又往裏走了兩步,鄭紅纓聽見腳步聲,一扭頭哎呀一聲,卻道:“八妹妹?”
她一張口,屋子裏烏泱泱的一堆人,那麽多雙眼睛,不覺都紛紛朝着敏瑜看過來。
原是跪在地上的馬秀菊,一聽是敏瑜來了,倒無來由起了精神,忙不疊就從地上爬起來,轉身瞪着眼睛,指着敏瑜的鼻尖罵道:“八妹妹,我平日裏雖不大同你交好,卻也不曾虧待過你。你如何這般陷害我?你不在府裏,卻指派了你房裏的人,去七爺房裏,你說你安得什麽心?”
敏瑜冷不丁讓她指着鼻子一通罵,面上早已又羞又惱,施世範看不下去,忙站出來擋在敏瑜面前道:“七嫂嫂說話還請注意分寸,敏瑜今日并不在府上,也沒有那通天的本事,能預先知道府裏發生的事,七嫂嫂這般謾罵敏瑜,她又何其無辜?”
“她無辜?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馬秀菊恨恨有聲,連帶着幾日前筆墨錢的舊賬,都一起結在了今日:“你不就是為了前兒我到額娘面前告了你的狀,你存心要給我難堪嗎?別人家的丫頭都在房裏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偏偏那麽不巧,就是你房裏的丫頭做出這等下賤丢人的事體來。再說,蓮兒以往跟着六妹妹、跟着老夫人的時候,都沒出過事,怎麽就你一來,她就使出狐媚子的本事來了?我就不信,憑她一個下人,會有那個膽子去勾引主子爺?還不是仗着背後有人撐腰,說不得許了她事成之後的好處,怎地就我這麽命苦,攤上這些事了?八妹妹,你心裏有氣,盡管沖我來,何苦讓蓮兒做出這等丢臉面的事?”
“你……你簡直血口噴人!”
敏瑜一時氣得話都說不全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便一把将施世範推開,直直盯着馬秀菊的眼睛說道:“先不說姐姐前番告狀的事,我這裏明說了,不單姐姐告狀的事我知道,就是四姐姐同額娘說的話我也知道。原本筆墨錢我也有考慮不周之處,聽了兩位姐姐的話,才得以改進,這件事上我是百分之百沒有對姐姐們有怨言。話說回來,我便是有怨言,也不該就七姐姐你一人承擔,如何四姐姐就沒事?再則,蓮兒鬧出這檔子事我的确是毫不知情,此事可以有五姐姐作證……”
“對對對,我可以作證,我作證八妹妹的确是回府之後才知道蓮兒出事了的。”汪靈芝連聲替她擔保。
敏瑜才又道:“想我們堂堂靖海侯府,世代忠良,阿瑪才去不久,作為兒子兒媳,都是重孝在身。朝廷律例,重孝在身者不得同房,不得娶妻納妾,否則便是徒刑之罪。我難道就為了陷害姐姐,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唆使蓮兒勾引七爺,将靖海侯府置于風口浪尖之上嗎?姐姐未免太小看我李照了。其三,我也正有一問要問蓮兒,究竟是誰指派她去找七爺的。”
她話音一落,蓮兒已經雙膝着地,匆匆走到她跟前,攥着敏瑜的衣衫下擺哭訴起來:“奶奶,奶奶救命,奴婢委實是冤枉的啊!”
敏瑜低頭看了看她,汪靈芝果然說的對,蓮兒這丫頭心機太多了。府裏守孝,上下皆是素服,她雖然也着素,卻于素服裏穿了一件暗鑲銀紅緞邊的襯衣,隐約從素服裏露出一抹亮色。頭上的白絨花,也費了一番心思,不似尋常花樣,卻是手工加工過的,簪在發上十分別致。
這要說她沒有預謀,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但敏瑜心裏也是奇怪得很,照理蓮兒這丫頭在靖海侯府也有些時候了,同七爺往來的時間也不短,如何早不犯事,晚不犯事,竟敢在節骨眼上糊塗起來?
她伸手扶了蓮兒一把,道:“起來說話。”
蓮兒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道:“奶奶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敏瑜嘆口氣,蹲下身來,看着她的眼睛問:“你要我救你,自然要跟我說實話才是。我明明記得,臨走時已經吩咐了你,讓你在府裏照看屋子,到底你是聽了誰的話跑去前院的?”
蓮兒低着頭,一面哭一面道:“奴婢……奴婢誰的話也沒聽,原本聽奶奶的話,就在屋子裏繡花來着。後來晌午的時候,八爺回來了,問起奶奶人,奴婢說奶奶出門賀壽還未回來。八爺就坐了一坐,喝了一回茶然後就回前院去了。奴婢趕着去收拾茶盞,看桌子上落下了一枚扳指,想來是八爺的,就要去前院給八爺送過去,哪裏知道……哪裏知道奴婢趕去那裏的時候,八爺……八爺他并沒有在房裏,唯有七爺在。七爺喝多了酒,嚷嚷着讓人添茶倒水,奴婢見無人,就好心給七爺倒了一杯茶送過去。卻不料,七爺這時候酒勁上來,攥住了奴婢的手不讓我走,奴婢又驚又怕,就掙紮起來。七爺耐不住性子,見奴婢掙紮,倒是勁頭更大了,強壓了奴婢……奴婢……”她說到委屈處,雙目含水,幾乎淚濕衣衫,此時此刻,竟更是楚楚可憐了。
馬秀菊看得越發窩火,不由得反手就要打過來:“賤人,你還敢污蔑主子爺?分明是你有私心,一意要攀高枝,才爬上了主子的床。要不然,憑什麽要你多事去添茶倒水,難不成跟着七爺的人都死絕了?”
敏瑜瞧她發火,忙快了一步,攔住馬秀菊的手道:“七姐姐請自重,這裏當事人都在,一一對質總能找出真相的,七姐姐又何必急于一時?”
馬秀菊讓她攔住,雙目只恨得差不多噴出火來,嘴裏卻怒道:“好,好,我倒是要瞧瞧你怎麽撇清關系!只別叫我看了你們主仆的笑話!”
敏瑜哼了一聲,不同她在氣頭上擡杠,轉頭去問施世範:“你今天下午真回房去了?”
施世範道:“這是真話,我的确回去了,京師那裏又有信來,我原要拿給你看看,不曾想你到了晌午還未回來,我坐了一坐也就走了。”
敏瑜點點頭,又問:“你回去後就沒到前院子裏?”
施世範道:“去了一趟,七哥喝多了酒,摸錯了房間,我看他在我房裏睡着,就沒多留,後來出門找二哥去了。這事二哥可以作證。”
施世綸道:“是,八弟下午同我說了一會子話。”
敏瑜便向馬秀菊道:“七姐姐你可聽得清楚了,蓮兒她并不是有心要勾引七哥。若是有心,豈會到世範房裏去?她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會知道七哥走過門在世範房裏歇着,何況她也說了緣由,是要将扳指送回給世範。”
馬秀菊冷笑一聲:“這誰能曉得,天知道會不會是你們夫妻兩說好的事?”
她被今日的事情氣到極處,當真口不擇言,連帶着世範都攪合進去了。
施世範氣得顏面鐵青,正待開口,敏瑜卻忽的拉他一把,道:“那好,七姐姐既然信不過我們夫妻,我倒是要問問七哥,究竟是七哥自己睡到了世範房裏,還是世範将七哥攙到房裏去了?”
施世骅萬萬沒想到自己酒後會鬧出這樣天大的醜事,平白受了老夫人的一頓打罵不說,還連累阖府上下都不得安寧。他聽敏瑜問到起因,就道:“不是八弟扶我去的,的确是我酒後進錯了門,怨不得八弟。”
“你!”馬秀菊不想他承認的這麽快,當下氣惱非常,甩着帕子道,“好啊,你們合起夥來欺負了我。怨道這麽些日子,你總看我不順眼,原是惦記上這下賤小蹄子了。好,好,你們欺負我馬秀菊出身不如你們光鮮,可我要告訴你們,就是再小門小戶,也還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明兒我就帶廷珅回馬家去。”
“我看你敢不敢回!”
身後老夫人已然動怒,拐杖擲地有聲,直把大家夥吓了一跳,慌得龐君柔和馮玉鏡忙都上前替她順氣。
老夫人喘息幾口,冷冷瞥着敏瑜蓮兒施世範施世骅和馬秀菊等人,片刻才沉聲說道:“想你們阿瑪一生征戰,鐵骨铮铮,生前一直都盼着你們幾個能有出息,撐起靖海侯府這塊牌子。你們倒好,你們阿瑪還屍骨未寒,你們就開始兄弟阋牆了,讓你們阿瑪九泉之下如何放心?”
施世綸等人便都跪下來求情:“額娘息怒,是兒子們不孝。”
老夫人長嘆息一聲,又叫蓮兒道:“蓮兒,你過來。”
蓮兒幾步爬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便将頭上的簪子一拿,遞給她道:“你跟着我的時日也不短,以前我當你是個知心體貼的孩子,卻不想你能做出這等事來。如今我們府裏留不得你了,這東西你拿着,你家裏頭我也會派人去照應,從此往後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