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哭泣

霍慶楠是下午來醫院的。

這幾天蘇博青倒黴，霍慶楠很是很開心。

最近幾個月，蘇博青可勁兒嚣張——從2010年至今，中國的房地産市場火爆，倒賣的利潤豐厚。所以，蘇博青想把手伸到房地産上面去，購置了不少處樓盤。而房地産這一塊，向來是他霍家的蛋糕，容不得別人來瓜分的。

沒想到，不用他來動手，蘇博青的養女林小茹，已經為他挖了一個大坑！

看看，同樣是養女，周源比林小茹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周源昏迷三天，清醒過來以後。一中的班主任和校長一起過來探望她了，看到了老校長，周源還一個勁地為班主任考慮，說是：“王校長，我的事情只是個意外。秦老師平時對我很關心的，請你不要責怪秦老師好不好？”

看看，醒過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為帶班老師求情！

弄得秦老師，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當場都紅了眼眶。只怕他教了幾千個學生，才能出一個這麽乖巧懂事體貼溫柔的類型。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丫頭不計較，不追究的态度。雖然全國人民都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了，可周源本人一直不吭聲說林小茹的壞話。

這不，前天警察過來了，問她被打的具體細節，這丫頭就抱着頭說：“我一想就腦袋疼。”

警察也只好根據視頻內容說話了。但是根據視頻內容……只怕判定得更重。

現在，群衆都覺得林小茹是謀殺未遂，但蘇家人和社會上的一些“聖母人氏”覺得，孩子嘛，怎麽可能那麽惡毒呢？只不過是小孩子頑皮，不懂事，吵個架沒分個輕重，所以才對同學的下手狠了些。實際上沒有要殺人的意思。

其實，就算林小茹真的殺了人，按照《熊孩子保護法》，頂多也就是進少管所教育一下，事後屁事都沒有就可以放出來了。

不可以給林小茹定罪，霍慶楠覺得，這事兒他還覺得挺對不住養女的。

但是今天見到養女的時候，周源卻是眼眶紅的。問她怎麽了，周源就哽咽道：“霍伯伯，剛才蘇伯伯打電話過來了。說是要我帶話給你……息事寧人什麽的。”頓了頓，她就落下了眼淚：“霍伯伯，是不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放屁！”霍慶楠呵斥了一聲，周源就矮了一個頭。霍慶楠連忙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蘇博青居然還有臉打電話給你，居然還有臉為他家那個小混賬求情，純粹就是放屁！”

說完，霍慶楠打了個電話給一中的校長。

挂了電話，霍慶楠就道：“囡囡，你們學校已經把林小茹給開除了！”

周源眼睛一酸，卻是真心落下淚來：“謝謝伯父。”

下午在醫院，又是走馬觀花的一群人。不得不說，這件事可真夠熱鬧的。周源躺在醫院，數着今天來了幾個官兒了——嗯，先來的是區教育局的主任和副局長，然後是市裏的兩個副主任過來慰問。連省裏面都派了個搞宣傳的過來看看。

當然，為了報答一中開除林小茹的恩情，她還是為一中說了不少好話的。不斷地誇，一中是個好學校，老師對我如何如何關心，校風校紀如何如何好。至于林小茹，那是她的個人問題。當然，個人問題就是指她的家庭教育失敗……

就這樣，她無形中又給蘇伯伯添了一堵牆。

最直接的事兒就是，蘇伯伯今年本來鐵定蟬聯商會會長的。這不，省裏面的宣傳幹事一回去，蘇伯伯就被除掉會長競争名單了。

這對于做了十五年會長的蘇博青來說，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當然，蘇博青不是笨蛋。他知道蘇家再這麽充耳不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發表了一則聲明：孩子我們會好好管教的，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請社會各界高擡貴手，給孩子一個機會，讓她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底下附了一份林小茹的悔過書。

這不，報紙一發表出來，霍昀居然當着她的面，朗讀這一份悔過書：“……我對周同學造成的傷害，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錯誤。以後，我會好好學習，不再參與到打架鬥毆當中。我會牢記八榮八恥，做一個合格的公民……”

周源笑了，笑完就很冷靜道：“道歉書是蘇楷寫的，我猜蘇伯伯還請了人來潤色。”

“蘇博青家裏的公關團隊，想必現在一定很忙。”霍昀把報紙撕成了碎片，扔進了垃圾桶裏。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周源就問道：“霍昀，你讨不讨厭這樣的我？嗯？”

“我不知道。”霍昀坐在了她的床邊，口氣卻冷淡了不少：“周源，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不會一邊打架一邊把林小茹往湖邊帶。”

周源愣了一下，也是極快地反應了過來：“你是覺得我是故意的嗎？”

“是。”

俗話說得好，傷敵一千自傷八百。她以命抵命，還是林小茹那種不值錢的爛命，值得嗎？在他看來，這真的是她最愚蠢的行為了。

所以：“周源，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變得這麽笨。”

周源低着頭：“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的。”

“你以為我很想管你的事情？”霍昀卻是挂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我只是不希望我父母的投資，到頭來落空罷了。”

周源語塞——投資！是啊，她不就是霍家人的一場投資麽？！目的是用來惡心蘇家的，而且不是短期惡心，而是長期惡心！

所以不能夭折在起跑線上，那樣哪裏能讓蘇博青後悔終生呢！

她搞清楚了，所以保持平靜：“霍昀，我不想跟你鬥嘴。”

“我沒跟你鬥嘴，我只是提醒你。”

周源卻呵呵了：“你平常不是這樣跟我說話的，今天一進門就怪裏怪氣的，還說不是跟我鬥嘴？”

“我說了，我不生氣。”霍昀不再看她鼻青臉腫的模樣，卻是道：“這一次，你讓蘇博青顏面無存，算是立了大功的。父親早就想做空蘇家的樓盤了，趁着這次蘇家信譽危機，讓蘇家無力補充抵押物而違約斷供，可算是出了一次血了。”

周源沒聽懂。

她知道，霍昀從小接觸金融行業。從初中開始，就學習了證券投資分析和金融技術分析。同時，也接觸了不少貨幣金融學/貨幣銀行學。對什麽投資理財，利率、物價、通脹，K線圖……統統都了如指掌。這就是霍家繼承人的基本素養。

可是，她生着悶氣只想嗆他：“那樣不是很好麽？我也給你們霍家帶來了方便。”

“如果是這種方便，那我寧可這次放蘇博青一馬。”

“什麽？！”她沒聽懂霍昀的意思。

然而，霍昀也沒太多的解釋，就離開了病房。

門外，早就有兩個父親派來的親信，在等着接他去父親的公司了。

平常學習之餘，他偶爾也會出入霍氏集團，以少年接班人的身份做一些事情。

這次做空蘇家的房産，主要的途徑是買入地産股認沽權證。現在蘇家的資金出現了斷流，為了保住這處樓盤，蘇博青肯定會将樓盤降價出售的。只要蘇家的股票下跌6%，他們就有信心讓沽權證的價格上漲20%，再一次性做空樓盤。

這是他們父子的傑作，專門針對蘇博青這個外行，如今插手本地房産業的報複。

其實，就算周源的事情不發生，做空也就在這一兩個月了。

然而——

下了樓，他回首看了一眼四樓的那扇窗，少女也靠着窗戶看着他。

眼神短暫的接觸，又分了開來。

“你有什麽了不起？！”

“你怎麽能幹出這種危險的事？！”

他們同時在心底诽謗着。

****

與此同時。

蘇家客廳裏，林小茹面對着伯父伯母開始哭泣。

她的哭，就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泣。一點都沒有淑女的樣子，鼻涕眼淚一大把，卻顯得蒼白的小臉蛋，格外的可憐。

“伯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是周源她诽謗蘇楷在先！說他勾引她，說蘇楷不要臉！我，我是聽不下去，所以才……”林小茹眼淚婆娑地看着蘇博青：“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她，我也根本沒推她，是她自己滾下去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你能改變一下拍攝的角度，來探索一下究竟是不是她推的？！

蘇博青卻是搖了搖頭。林小茹太讓他失望了！他甚至開始後悔趕走了周源，居然讓這個鬼丫頭住了進來。

“伯母！伯母！”林小茹又哭着看向了蘇伯母：“以前我在孤兒院，別人都欺負我。我不還手回去，就被那些人給害死了！我，我是沒有好的生長環境，所以生氣了就會打人。您要相信，我是真心維護蘇楷所以才動手的。”

蘇伯母卻很狐疑。

周源诽謗蘇楷？！這不可能吧。

這丫頭至今都沒說林小茹半句壞話，已經對蘇家做到了仁義至極。蘇楷是和周源一塊兒長大的，周源連林小茹都不舍得傷害，怎麽會傷害蘇楷呢？

但一家之主，蘇博青，卻是嘆了一口氣。

老朋友去非洲之前，是多麽的意氣風發啊。回來的時候，卻是冰涼涼的骨灰盒！

再看看林小茹——這小丫頭雖然作惡，眼角眉梢卻像極了林老弟。他忍心讓老弟的唯一骨肉也糟蹋了嗎？不忍心啊……

遂，道了句：“罷了，罷了。”

最後，蘇博青就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林小茹以後的去路：一中是不肯要她了，就花點錢上本地最好的藝校。反正小茹喜歡跳舞，以後就讓她走文藝的路子。等她将來長大了一點，就送去俄羅斯或者法國學舞蹈，回來以後再看情況…

當然，也要找個人看管看管這丫頭。

蘇博青就想到了一個人：他的司機老何，說兒子工作了，老婆在家沒事可做，就想安排老婆進蘇家打打零工。

老何夫妻他都熟悉，管教孩子很有一套。何铠那麽個波皮猴兒，最後考上了行醫執照，可以見得，這一對老夫妻很正派了。

那麽，不妨就讓老何的老婆來蘇家。一方面照顧林小茹的起居生活，一方面，也好看着點這孩子……

安排好了以後，蘇博青才松了一口氣。

妻子馮麗嬌忙裏忙外的，不日，就把老何的老婆張燕芬給接了過來。

也是趕了巧了，張燕芬到家的那一天，馮麗嬌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張燕芬就陪她去了醫院。

回來以後，妻子就告訴了他一個驚喜——

“博青！我，我懷上了……”

蘇博青一會兒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妻子再次說：“醫生說，這個孩子都有三個月了。你看，這到底要不要？現在二胎政策都開放了。”

蘇博青愣了愣：“你是說，你有孩子了？！”

“對，這孩子來得可真夠晚的。”馮麗嬌也是喜上眉梢：“那你要不要呢？”

蘇博青這下激動得呀，差點沒撞翻桌上的茶盅。眼角眉梢是一掃之前的陰郁——“要，肯定要這個孩子！”

他年過而立，才和小自己十一歲的妻子結婚。都過三十五歲了，才有了第一個兒子。這些年來，也想過要個二胎的。可妻子的身體不好，始終沒有喜訊傳來……

沒想到都五十歲的人了，居然又要做父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博青老當益壯。

另外，小霍的心理感受如下：這傻丫頭，為毛為了對付林小茹就挨一頓打？！林小茹不就一個傻子嗎？想對付的話，來找我商量不就好了嗎？我對她有什麽不好的？！她為什麽不能像信任蘇楷一樣信任我？！難道我在她心裏就是這麽不可靠的一個人嗎？！

因為懷疑人生，外加心疼小周中，所以脾氣難免有些傲嬌。

而小周的心理感受如下：我只是想拍林小茹打我幾下，把我推進湖裏。我沒想到林小茹居然要挖我的眼睛！眼眶受了傷，真的只是個意外。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複仇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萬一，你知道我是個變态複仇女，我怕你接受不了這樣的我。

嗯，兩個傲嬌相遇，必有一個要退讓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