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又是怎麽回事？”Susan黑着臉質問宋一岑，“黑子黑就黑，你讓他黑也不會掉塊肉，你還回複他什麽‘英明神武宋一岑，抄你全家滅九族’？你當自己是說相聲的？”

“他先說的相聲。”宋一岑懶得細看，把文件随手又丢還給Susan，閑閑地說，“那黑子挺有名的，叫‘宋三岑今天滾出娛樂圈了嗎’，你聽過的吧？他昨天來我微博評論裏刷評論，罵我‘臭不要臉宋三岑，癡迷少婦愛偷人’。太有傷風化。”

因傳聞宋一岑是小三，所以這位宋一岑的著名黑子給他起了個“宋三岑”的黑稱。大概是因為貼切和好玩，“宋三岑”這個花名很快就在網絡上叫響了。

小希也曾吃裏扒外地評價說，這個黑稱起得特別有才華。

“那你對仗了嗎？押韻了嗎？”Susan恨鐵不成鋼，“你是過嘴瘾發洩了，我又得幾個晚上睡不着。”

宋一岑起身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冰可樂，一瓶自己開了，一瓶遞給Susan：“睡不着就磕點安眠藥呗，我不過嘴瘾也沒見你能睡多香。”

Susan被氣得兩眼一黑。

她覺得自己不能跟宋一岑一般見識，否則早晚有一天得被他給氣死。于是平複了一下心情，從包裏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遞給他：“簽吧。”又白了他一眼，“少喝點飲料吧，長得又肥又壯。”

“這什麽？”宋一岑翻開一看，“合約？”

他已經幾個月沒有接到任何工作了。說實話，現在的他手頭已經開始拮據了。

又看了幾行……

“……網絡主播合約？我為什麽要當網絡主播？”他把合約怼到Susan臉上，“沒記錯的話，我是演員！”

雖然都是娛樂大衆的職業，但在圈子裏，電影演員高于電視劇演員、電視劇演員高于偶像、偶像高于網紅的歧視鏈是普遍存在的。網絡主播就算紅翻了天也還是網紅，比演員low了幾百條街。

他宋一岑活了兩輩子，管它哪一輩子都是愛惜羽毛重事業的。一個已經摸到了電影邊邊的演員，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去同意去當網絡主播。

“小半年沒開工的醜聞纏身的被封殺的過氣演員。哦不，”Susan一根手指撥開擋臉的文件，挑釁地看着宋一岑，“是小鮮肉。畢竟一個沒有演技空有美貌的藝人，還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演員’。”

他怎麽沒演技了？他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當影帝的料！

士可殺不可辱。

宋一岑把合約書往Susan身上一摔，态度堅決：“我不簽。”

Susan面無表情地看着宋一岑：“老娘忙得很，沒工夫跟你這耗着。別廢話，快簽。”

宋一岑抱着雙臂，放話威脅：“我要跟公司解約。”

Susan像是早料到他會這麽說一般，“哦”了一聲，從包裏拿出當年宋一岑與公司簽訂的合同，翻到第六頁，指着一行字遞到宋一岑眼皮子底下：“違約金九千萬元整，一次性付清，随你解約。”

宋一岑愣了。原來他這麽貴的嗎？

“你是我帶過的藝人裏最麻煩的一個，你以為我想替你收拾爛攤子嗎？”Susan冷笑，“可是你有錢嗎？”

一句話把宋一岑打回解放前。

他，一個轉世的真龍天子，現在的确有一點點缺錢。

看着宋一岑眼中瞬間閃過的無措與落寞，也不知怎的，Susan突然有點心疼。

才二十歲的半大小夥子，一朝被捧上天，一朝又被踩成泥。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孩子自信得很，甚至可以說是自負。相處近兩年，即使是被全民黑的時候，Susan也幾乎沒見他流露出過這種神情。

宋一岑雖然脾氣臭，但人長得卻極是好看，是那種少年感十足的好看，朝氣蓬勃、幹淨清爽、人畜無害，不然也不會才出道一年多就爆紅娛樂圈，一時間風頭無兩。而如今這樣好看的人，卻如同被打碎的漂亮琉璃盞一般，突然間沒了生氣兒，怎能不讓人心疼？

其實宋一岑只是一時思想放空發了會呆，卻誤叫Susan腦補了這麽多。

Susan嘆了口氣，忍不住向宋一岑解釋了這份合同的情況。

喜娛這種小公司，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沒什麽一席之地，也不太說得上話。早先押寶宋一岑，在他身上投資甚多，甚至花重金為他買了不少角色。雖說這寶押是押對了，但押的寶剛爆紅就陷入醜聞，被全民封殺，就等于先前的所有投資都打了水漂，而後續的回報幾乎看不到。

老板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是要養活全公司上下幾十口人的，本來還指望着宋一岑這棵搖錢樹賺大錢呢，結果給他來了這麽一出。正焦頭爛額之際，知名網絡直播平臺“七魚”遞來了橄榄枝。

七魚帶來了一份網絡主播的合約書，和另一份洗白方案。

根據這份方案，七魚将會把宋一岑打造成網絡知名主播，在吸收了大批鐵杆粉絲之後，有計劃地放出黑料的澄清通稿，通過長時間的明示或暗示洗腦觀衆，還宋一岑一個清白。接着，再選定一個合适的時機，曝光這位知名主播的真實身份是宋一岑，将主播的粉絲轉化為宋一岑的粉絲。

另外，由于七魚的老板亦是六魚娛樂傳媒影視的老板，戰略合作一旦達成，宋一岑也可優先被提供一些優質的影視資源。

如此一來，宋一岑東山再起重回巅峰就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了。

“我這麽臭名昭著，大家都避之不及，怎麽偏七魚的老板這麽好心來幫我？不是傻子就是騙子。”宋一岑直覺其中有詐，“再說了，這種洗白方案我們公司自己也能操作吧。”

“七魚資本多雄厚、輿情應對多娴熟？六魚影視資源多優質？我們公司哪裏比得上哦。”Susan數落起自家公司的缺點毫不嘴軟，“再說了，七魚也不是純幫你，算是共贏吧。”

“七魚想要一家獨大，總得費些心思、花些功夫。現在的你還挺便宜的，也算是高性價比了。”她耐心解釋，“你若是翻紅了，七魚跟着受益，還能賣你一份人情；你若是不能翻紅，七魚也沒什麽損失。這麽穩賺不賠的買賣，七魚老板可不是傻子。”

宋一岑想了想，問：“那七魚讓我直播什麽？”

“游戲。反正你也經常玩游戲。”Susan覺得宋一岑的态度軟了下來，忙趁熱打鐵，“你也不用露臉，平時打游戲的時候，對着電腦屏幕開個直播就行。每周直播14小時，平攤到一天才2個小時。”

“說話嗎？”宋一岑問，“我一說話，網友不就知道是我在直播了？”

“祖宗，”Susan為宋一岑的自戀所折服，“你才紅了多久？鐵粉才多少？你參演的電視劇都是配音，路人誰記得你原本的聲音是什麽樣？”

宋一岑沉吟片刻。

Susan又說：“七魚只與你簽訂一年的合約，也就是說，七魚有信心讓你在一年之內重回娛樂圈。”再一次遞出合約書，她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另外，七魚還會每月支付你兩萬元的基礎薪水，觀衆打賞的禮物七魚與你二八分，你八。你最近沒有任何收入吧？”

錢，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于是宋一岑拿起簽字筆，龍飛鳳舞地在合約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行了。”Susan滿意地收起合約，“具體安排稍後小希會來跟你對接，前期七魚也會安排一位知名主播來帶你。”

任務完成，Susan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宋一岑跌回搖椅，颠着搖了幾搖。

何曾想當年富有四海的大燕皇帝，而今竟也真的為鬥米折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