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姨？”江原海也坐了起來，“她給你打電話？”

季秋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要接嗎？”

季秋林剛說完，電話就斷掉了，寝室又恢複了安靜。蘇律陽直覺氣氛不對，也跟着坐起來，俯下身把寝室的燈給打開。

電話再次響起，季秋林求助地看向寝室三人。

“你想接就接。”項淩說，“別怕。”

江原海直接爬過去，從身後環住了季秋林，給予對方安慰。

季秋林終是深吸了口氣，接通了電話。

“媽媽？”季秋林小心翼翼地喊。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季秋林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之後就開始劇烈發抖。

之後到季秋林挂斷電話，她都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

項淩一直注視着季秋林，等她挂完電話趴進江原海懷中躺下後，才轉頭示意蘇律陽關燈。

蘇律陽其實現在滿心疑惑，但看樣子也知道不是方便聊這些的時候，他能看出來季秋林現在非常的難過。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他自己也有，蘇律陽沉默地關上燈，縮進被窩，一句話都沒問。

事實上，從季秋林挂斷電話之後，605寝室再沒任何一個人開口說話。

三天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A大國慶慶典。

項淩忙得腳不沾地，而蘇律陽也跟着攝影社開始了一天的拍攝活動。

慶典日A大沒課，所有學生瘋玩一整天，各自社團或者班級都會出攤出節目，項淩他們的表演輪在下午，接話劇社後面。

在上臺之前，他們所有人都擠在活動室裏，演員化妝，道具組做後期檢查等等。

項淩連軸轉，到處跑，終于在把他們送上舞臺後，松了一口氣。

蘇律陽還是沒說自己為什麽不喜歡音樂劇，但只要項淩在忙社團的事情，他幾乎都沒有出現在項淩身邊，只偶爾會和項淩發兩條微信，不過項淩也忙，回複速度很慢。

這三天他們幾乎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見到對方。

而季秋林也因為那天的電話，情緒一直不好，這幾天都沒有參加社團活動，大部分時間窩在寝室，吃飯也是江原海給她帶，只偶爾有課才會走出去。

項淩有和她聊過這件事，其實這兩年季秋林的母親，并不是從沒給季秋林打過電話，只是每一次打完電話，季秋林都會難過很長一段時間。

項淩個人是不太喜歡季秋林的父母的，項淩自己的父母和季秋林的父母完全是南轅北轍的兩種人。項淩和父母關系特別好，是親人更是朋友，什麽話都能說，互相也尊重，從不過多幹涉各自選擇，最多提出一些比較專業的建議，但最終做決定的人都是自己。

所以在項淩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後，就直接毫無壓力地告訴了他們，連出櫃這個詞都用不上，可以說在他們家裏就根本不存在櫃不櫃。

在他們家裏只有無條件的愛。

甚至于在後來項淩發現自己有異裝癖後，都以非常學術的态度咨詢過自己的父親。

不管項淩做出什麽決定，或是說出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父母，現在還有一個妹妹，都是發自內心支持的，也從不覺得他是個不正常的，有問題的人。

可季秋林的父母就不一樣了。

項淩理解他們一開始因為不了解跨性別這個群體，所以感到恐懼，感到不可置信，但那只是一開始，這都兩年了，季秋林可是他們的孩子，只要他們多一點點耐心與愛，認真地去了解咨詢，那麽他們就會發現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是他們口中的怪物。

為什麽就不願意呢，季秋林可是他們的孩子啊。

不過這個世界上項淩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他也沒有能力一一解決，他能做的，只有在力所能及之下，陪伴對方，安慰對方。

在法國之旅回來後，項淩得知蘇律陽對音樂劇的抵觸，便和攝影社社長鏡頭說明了情況，讓他找別人來跟拍，鏡頭和項淩關系好，直接說由他來拍，順便再帶一個新人一起練練。

新人是個很漂亮的妹子，聽說還是今年A大校花，叫林詩雨，項淩和她有過兩面之緣，第一次是招新那天說了兩句話，第二次是看到她和蘇律陽一起在美食街買奶茶。

校論壇上還有一小撮關于她和蘇律陽的CP粉。

作為蘇律陽的真·男友，項淩見到林詩雨一點尴尬都沒有，還特別照顧，平時給社團買吃喝也會給她帶，很短時間內就和對方搞好了關系。

蘇律陽是GAY的消息，并沒有因為他在攝影社的公開，而傳得人盡皆知。導致現在蘇律陽的迷妹在A大滿地跑，項淩早在之前就已經習慣了，對她們都處之以懷柔政策，立志讓她們完全不好意思在未來得知真相後，撬牆角。

雖說排練時間很短，但音樂劇社各個都拼盡全力去努力完成這個節目，真正上臺後，大家都超常發揮，瑕不遮瑜。

項淩站在林詩雨旁邊看節目，而林詩雨則抱着單反認真拍攝。等節目表演結束，項淩帶着林詩雨一起從後臺撤出，和對方确定交接照片的時間。

項淩說得認真，沒注意到禮堂外面的人來人往，還是林詩雨先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蘇律陽，驚喜地打過招呼後，項淩才發現對方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了。

“你怎麽來了？”項淩有些驚訝，他這時候應該是被社團分配到給別的人記錄慶典活動才對。

蘇律陽看了林詩雨一眼，林詩雨像是知道什麽一樣立馬說：“項淩學長，蘇律陽學長，我室友還有事兒找我，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項淩點頭：“好的再見，路上小心。”

等林詩雨走後，蘇律陽才扭頭對項淩說：“我來接男朋友下班啊。”

項淩笑起來，輕輕錘了蘇律陽胳膊一拳：“有病，走吧，我們去先吃點東西。”

今天慶典，美食街上除了以往的固定商家外，還有許多班級內部出的小攤子，整個A大大多數學生都在這兒，簡直擠得要人命，項淩遠遠看了一眼，就拉着蘇律陽往校外走。

“你那邊拍攝結束了嗎？”項淩問。

“恩，早你們半小時的樣子。”蘇律陽說，“你晚上要帶他們出去吃飯嗎？”

項淩點頭：“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做什麽，都不認識。”蘇律陽說，“而且我們社團自己都有活動，晚上和你們一樣要一起去唱K。”

項淩偷笑，心想蘇律陽果然還不知道今晚上的KTV活動，是個大型聯誼活動。

這是他們幾個社團的傳統，音樂劇社和攝影社，還要明面上和項淩他們針鋒相對，實際上惺惺相惜的話劇社，每年搞完校內活動後，都會先自家社團一起吃頓飯，再三家一起到KTV去唱歌。

項淩有心讓蘇律陽大吃一驚，所以一直沒告訴他，鏡頭當然是幫着自家兄弟，也就沒和新成員們提這一茬。

因為晚上要聚餐，他們出學校後就找了個小吃攤，點了些土豆花什麽的坐着吃。

項淩問：“周末我們要不要找個地約會啊？”

蘇律陽說：“你想去哪兒？”

其實項淩也不知道去哪兒，只不過是想到他們倆都談戀愛了，該找時間做點情侶間做的事情。

蘇律陽看項淩沒說話，提議道：“要不然咱周末去運動健身吧，這個周一直在忙，我都沒找到時間去運動。”

項淩無語：“大哥，咱倆第一次約會去健身房啊？能不能稍微浪漫點。”

蘇律陽忙辯解：“不是不是，你知道學校附近後面那座山吧，我的意思是咱們去爬山，我聽說山上有個弓社，可以射箭，還可以燒烤。”

項淩一聽吃的就來勁：“可以自己燒烤嗎？那幹脆叫上秋林他們一起去啊，咱們上去野炊！”

這下輪到蘇律陽無語了：“小弟，咱們第一次約會就要帶倆電燈泡，合适嗎？”

項淩遲疑了，然後問：“那要不，咱們挪後一下，下個周再約，這個周先一起去BBQ。”

蘇律陽眨眨眼沒說話，他有一點不太樂意。

項淩看出來了，讨好地喂了蘇律陽一塊土豆花：“這個周秋林心情不好，我也挺想帶她去轉換一下心情的。”

蘇律陽聽他這樣說，臉上也帶上了憂慮：“他……”

蘇律陽很想問季秋林怎麽了，但是又覺得這是季秋林的私事，自己或許不太适合過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季秋林早就對項淩說過，可以告訴蘇律陽她的事情，所以項淩解釋道：“她和她父母因為一些原因，在她高中畢業後就鬧掰了，兩年都沒許秋林回過家，更沒有親人間的關心問候。她連讀大學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錢。”

蘇律陽皺起了眉。

“每次她媽媽打電話來，秋林都沒好過過，不過她媽也很少打過來，加上這次，這兩年可能就打過三回電話。”項淩說。

蘇律陽沒問是什麽事情導致他們的關系分裂，而是問道：“那他對他父母是……？”

項淩說：“秋林當然很愛她的父母，也一直期望能得到父母的理解與支持，只不過一直沒等到這個機會。不過好在江原海的爸媽是支持他們倆的，這兩年秋林過年都是在江原海家裏過。”

項淩又說：“過年的時候，她只能和她爸媽分隔一牆的距離，這件事一直是她心裏的一道坎。”

蘇律陽沉默了，他垂着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喪。

項淩以為他是在為季秋林擔心，不斷安慰他，哪曉得蘇律陽其實心裏想的是別的事。到最後他們倆分別各自去聚餐時，蘇律陽都還是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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