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慧芸哽咽道：“我一見到義母，就覺得義母和藹可親，就像我的親生母親一樣溫柔美麗，是天底下最疼愛我的人，讓我忍不住想要跟義母親近。”

她說着晶瑩的淚珠兒就順着臉頰往下流，把可憐無助發揮到淋漓盡致，“我不知道我跟義母好，會讓婷姐姐有這樣的想法，會認為我把義母搶走了，明明我沒有的，我只是喜歡義母喜歡得不得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我就……”

說到這兒，蘇慧芸激動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眼淚刷刷地流，一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的樣子，難受得仿佛随時會暈過去。

陸芳婷看她如此這般，也是急了，追問道：“你就怎麽？你倒是說啊？”

态度高高在上，語氣咄咄逼人，像是要逼着蘇慧芸答應不跟她搶似的。

“夠了！”徐氏簡直看不下去，陸芳婷的态度實在是過了，這麽強勢地逼問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不是王府小姐該做的事，她沉着臉不悅地呵斥道：“你退下吧！”

這一聲呵斥讓人倍覺難受，陸芳婷也紅了眼眶，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堵着氣不肯走，好像故意跟徐氏較勁兒一般。最後還是她身邊的林媽媽非常識相地趕緊把她拉起來，拖着陸芳婷又給徐氏行了一禮，不由分說地把陸芳婷帶了下去才算完。

看着陸芳婷走了之後，徐氏才緩和了臉上的表情，恢複成溫和的樣子，溫聲細語地勸慰蘇慧芸道：“你別把小婷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你既來了定王府就安心住下，把定王府當成自己的家就好，我和王爺都是很喜歡你的。”

蘇慧芸拿帕子抹了一把淚，感激不已地道：“我知道，謝謝義母。”

她當然知道現如今的定王爺和徐氏都是真心對她好的，她也是真心實意地感激他們的。

徐氏接着又道：“海棠院旁邊的栖霞院布置妥帖，采光風景都不錯，跟海棠院也離得近，兩個院子就中間隔着一道側門，來去也方便，你以後就住栖霞院吧。”

聽到這個安排，蘇慧芸心中大吃了一驚，要知道栖霞院當初是徐氏布置出來準備給自己生的二女兒陸芳柔住的，只是陸芳柔生下來就身體不好，不到兩歲就病死了，栖霞院便一直空到現在，從未有人住過。

上輩子蘇慧芸到了定王府，跟徐氏的關系沒有如今這麽溫馨和諧，徐氏最後是把她安排到了離海棠院稍遠的映月閣住，隔得遠了，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關系自然也沒有那麽好培養，漸漸的疏離感也就越發深了。

而這輩子蘇慧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改變了對徐氏的态度，願意跟她真心親近了，同樣也贏得了徐氏的真心對待，甚至徐氏還把栖霞院安排給她住了，可見真心換真心，在哪個時候都是成立的。

蘇慧芸便又驚又喜地道：“我也喜歡跟義母住得近些，這樣我以後就能天天過來給義母請安了。”

上輩子徐氏對蘇慧芸的感情不深，起初還憐惜她，讓人多看顧蘇慧芸一些，後來是蘇慧芸自己不領情，徐氏也就懶得在她身上費心思了，幹脆免了蘇慧芸的請安，只讓蘇慧芸初一十五去她那兒一趟，有時候連見也不見她的人就讓她回去了。

這會兒徐氏聽了蘇慧芸主動說要經常來給她請安的話，對她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大截，笑眯眯地道：“好好好，以後你天天過來陪我說話，我正愁一個人無聊。”

“只要義母不嫌棄我煩，我就天天來陪義母。”蘇慧芸順着就道。

“那感情好，有你陪着我，我的心情都舒坦多了。”徐氏拍拍她的手道。

蘇慧芸小嘴猶如抹了蜜一般，哄着徐氏道：“能讓義母開心愉快是我的福氣。”

“小嘴真甜！”徐氏被她哄得十分開心，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後來徐氏又跟蘇慧芸道：“你義父現在還在衙門裏忙，等他下衙回來你們再見一見，你義兄這兩天還在皇家學院上學，等到休沐就會回王府，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了他了，至于王府裏的其他人，你改天再見也不遲。”

聽到這話，蘇慧芸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她明白話裏徐氏的意思，在徐氏眼中，王府裏她最在意的也就只有定王爺陸志遠和世子陸承安。

定王爺陸志遠自不必說，他們兩個人是患難與共的結發夫妻，一起經歷過許多的困難磨砺，感情非同一般。

而世子陸承安是她的親兒子，定王爺陸志遠的嫡長子，也是陸志遠着重悉心培養的兒子，以後整個王府都要交到他的手上，她當然十分看重。

至于王府裏的其他的人，則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也就沒有特地要介紹給蘇慧芸認識的必要，反正以後該見着的時候自然就見着了。

其實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在定王府生活，要想被徐氏看重，就得先入她的眼！

蘇慧芸怎麽說也跟徐氏生活過許多年，哪怕曾經兩人感情不怎麽好，她對徐氏的脾性還是了解的，她聽明白了徐氏的意思，順着她的話就點了點頭，道：“我都聽義母的。”

“阿芸就是聽話。”徐氏是真的喜歡蘇慧芸的乖巧懂事，一個人合不合眼緣，令不令她喜歡，有時候真的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種感覺就決定了，徐氏對蘇慧芸就是這樣的。

徐氏道：“讓劉嬷嬷帶你去栖霞院看看，如果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就給劉嬷嬷說，拟好單子再一并添置。另外你是不是只帶了一個丫鬟到王府，那就再安排幾個伶俐的丫鬟過去伺候你。”

徐氏跟蘇慧芸說完，又轉頭仔細地交代了劉嬷嬷一番，讓她把蘇慧芸安置好，劉嬷嬷點頭應是，緊接着就去忙活了，蘇慧芸便也起身跟徐氏告退，跟着劉嬷嬷去了旁邊的栖霞院。

……

庭芳苑裏，林媽媽腳步飛快地外面走進屋裏，看到屋裏站着安平和安樂兩個丫鬟，她便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朝坐在椅子上的陸芳婷使了個眼色。

陸芳婷原本還在生林媽媽的氣，誰叫林媽媽剛才不幫她，還硬是把她從海棠院拉走的，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看到林媽媽，偏着頭就當沒看到林媽媽給她使的眼色。

林媽媽瞧着她的模樣，就知道這小祖宗在心裏生她的氣了，她不由地在心裏嘆了口氣，要不是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林家人的手中，她才不想這麽費心費力又不讨好地跟在陸芳婷身邊，誰叫陸芳婷是主子，林家人又太過霸道，她也只能忍了。

“二小姐，奴婢有重要的事給你說，非常重要。”林媽媽提醒道。

在定王府裏，陸芳婷排在陸芳柔的後面，哪怕陸芳柔小小年紀沒長成就死了，但她就是占了大小姐的位置，陸芳婷永遠越不過她去。

陸芳婷聽到“非常重要”四個字，才漫不經心地瞥了林媽媽一眼，臉上還是寫滿不悅，“什麽重要的事？”

林媽媽又看了旁邊的兩個丫鬟一眼，示意陸芳婷讓她們兩個出去。

陸芳婷不悅地癟了一下嘴，覺得林媽媽就是事多，要不是看在她是林側妃留給她的老人，也為她做過不少的事情的份上，她早就把她趕出去了。

林媽媽見陸芳婷還是不為所動，索性小聲地提醒了一句，“海棠院。”

“你們都出去吧。”陸芳婷立馬有了動作，對安平和安樂兩個丫鬟擺擺手，示意兩個丫鬟出去。

在兩個丫鬟出去之後，林媽媽又上前一步，湊到陸芳婷的身邊道：“海棠院的那位讓新來的野丫頭住進了栖霞院。”

“什麽？”陸芳婷聞言驚呼一聲，一雙眼睛睜得鬥大，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是真的。”林媽媽強調道。

陸芳婷恨得咬牙切齒，擡手就把桌上放着的茶盞砸在了地上，口中惡狠狠地罵道：“徐氏那個賤人，我這些年一直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巴結奉承，她都沒有把我看在眼裏，我以前想住栖霞院她不肯，我想記在她名下她也不肯，哪知道今日就來了蘇慧芸那個小賤人，她就把栖霞院給蘇慧芸住了，是不是改日還要把蘇慧芸記在她的名下當嫡女啊？”

“二小姐，你先別着急，我們慢慢想辦法。”林媽媽急忙勸道。

“我怎麽能不急？”陸芳婷厲聲叫道：“陸芳柔都死了多少年了，她長都沒長成，卻要占着大小姐嫡女的位置，讓我永遠越不過她去，這我比不了，也強求不來，誰叫她會投胎，投在徐氏的肚子裏，我不過就是比她小半歲，生在林側妃的肚子裏，我就注定比她矮一截，這我還能忍一忍，可今天那個蘇慧芸是個什麽東西？你叫我怎麽忍？”

她真的恨死徐氏恨死蘇慧芸了，她這麽些年來一直在努力，用心讨好徐氏，就希望有一天能搬進栖霞院去住，只要搬進那兒，就意味着得到了徐氏的認可，再讓徐氏把她記在名下就指日而待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半路裏殺出個蘇慧芸來，還奪走了徐氏對她的憐惜和關注，甚至把她夢寐以求想住的院子搶走了！

“這筆賬，我不會就這麽算了！”陸芳婷一拳捶在桌子上，稚氣未脫的臉上竟露出狠戾之色。

……

蘇慧芸到了栖霞院，見院子裏搭着花架子，還挂着秋千，可在院子裏休閑娛樂。

再往左邊看去是住的屋子，當中是正屋，分前後兩間，前面是日常起居之用，屋中間擺放着一張圓木桌并幾張凳子，靠窗邊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可做學習看書之用。後面是閨房，靠牆邊擺放着一張雕花大床，床尾放着箱籠，挨着的一側放着四開門的衣櫃，再旁邊擺放着一扇繡着荷花錦鯉圖的屏風，繞到屏風後面可方便更衣。

蘇慧芸把屋子看了一圈，處處布置精心，屋裏擺放的東西也都是上好的物件，無一不精美貴重。

怎麽說這屋子當初都是徐氏花了心思布置出來準備給陸芳柔住的，後來陸芳柔不在了，這屋子就空了許多年，徐氏還是每日都讓人來打掃，卻也一直沒讓人住進來，現如今徐氏卻讓她住了，這讓蘇慧芸難免有些受寵若驚，也更明白了徐氏對她的好，她也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回報徐氏。

劉嬷嬷領着四個丫鬟并兩個婆子進來，齊齊向蘇慧芸行禮問安。

“這些都是挑過來伺候姑娘的奴婢，蘇姑娘看一看滿不滿意？”劉嬷嬷道。

蘇慧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從左到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四個丫鬟并兩個婆子，這些人中，她只認識其中的兩個，就是排在最左邊的兩個丫鬟，為首的叫彩靈，第二個叫彩月，這兩個丫鬟上輩子也是被挑選來伺候她的。

只不過，彩月是個圓臉老實的姑娘，幹活也麻利，勤勤懇懇，本本分分，蘇慧芸上輩子就很喜歡她。

而彩靈則是比彩月要伶俐一些，可就是太伶俐了，心思也多，整日裏想的就是怎麽飛上枝頭變鳳凰，并不用心幹活。再加上她娘是定王妃徐氏身邊的老人吳媽媽，雖然幹活馬馬虎虎，但是耐不住她跟在徐氏身邊的時間長，日子久，主仆情意日積月累也有那麽幾分，旁的人都要給她一些面子。有這麽個親娘護着，彩靈在定王府裏的日子可比普通的丫鬟好得多，她也就不怎麽安分，不是個願意做丫鬟的人，沒少給蘇慧芸惹麻煩。

上輩子蘇慧芸不知道彩靈是怎麽被分到她的身邊伺候的，反正彩靈到了她那兒以後，每天除了偷奸耍滑就是往外跑，到處串門子閑聊八卦，就沒有認真伺候過她一天，後來甚至還背着她偷拿她的東西。

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她有好幾樣首飾都不是原來的那個了，她氣不過告到徐氏那兒，徐氏跟她感情也就那樣，不過是簡單地安慰了她幾句，讓彩靈老子娘賠了她的損失，又處罰了彩靈一頓，這件事也就那麽過去了。

可她卻也因為這件事得罪了吳媽媽，後來吳媽媽見她不太受徐氏的喜歡，沒少在背地裏對她落井下石，她也是吃了不少的暗虧。

吃一塹，長一智，如今再見到彩靈，對于她這樣的丫鬟，蘇慧芸是絕對不想要的。

蘇慧芸便對劉嬷嬷道：“嬷嬷，我身邊已經有一個大丫鬟如玉了，再要三個丫鬟就夠了，她就不要了吧。”

說話間，蘇慧芸擡手指向了彩靈，向劉嬷嬷明确表示她不要彩靈這個丫鬟。

劉嬷嬷聞言愣一下，彩靈是吳媽媽的女兒，她和吳媽媽也是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姐妹，彩靈是個什麽脾性，她也是清楚的，進侯府裏幹活不到兩年，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沒有哪個活兒是幹得長久的，就這麽個偷奸耍滑的性格，就是她也不是很喜歡。

只不過剛剛定王妃徐氏吩咐她去挑選丫鬟的時候，吳媽媽拉着她去了角落裏說話，又塞了銀子給她買酒吃，她才礙着這層關系把彩靈給挑來的。

劉嬷嬷原本打的是蘇慧芸不了解彩靈為人的主意，她把人挑過來，蘇慧芸也不知道彩靈是好是壞，說不定就把人留下了。

可誰知道蘇慧芸就那麽看了彩靈一眼，就毫不客氣地說不要她，活像她有火眼金睛一樣，能看穿彩靈是個不能幹的丫鬟似的。

劉嬷嬷現下真有點為難，蘇慧芸不要彩靈，她若是把人帶回去，還不知道怎麽跟吳媽媽說。

“蘇姑娘，這幾個丫鬟都是好的，她們都做慣了伺候人的活兒，你把她們都留下，這是跟王府裏伺候其他小姐的下人數是一樣的。”

聽到劉嬷嬷的話，蘇慧芸就想呵呵了，她雖然不像劉嬷嬷猜的那樣有火眼金睛，可她卻是有上輩子的記憶的，她這輩子要是再把彩靈留下，是想讓彩靈給自己添堵嗎？

蘇慧芸擡眼看向劉嬷嬷，面無表情地道：“劉嬷嬷，照你這麽說，我想要誰伺候，不想要誰伺候，還不能自己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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