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天早上,蘇慧芸起得比前一天早了一些,前一日她去給徐氏請安,其他人都先到了,一個個站在正房門口候着,她從栖霞院這邊側門過去,所有人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被衆人審視探究的目光注視着,真叫人不自在,她便想着今日早一點過去,免得又晚去了不好。

蘇慧芸在床上一動,剛準備起身,彩月就聽見了,忙從旁邊的榻上起來,問她怎麽了。

“我想早點起來,一會兒要去給義母請安。”蘇慧芸幹脆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穿好鞋子下床。

彩月見狀,走到架子前面取了衣服過來給蘇慧芸穿戴,又出門去叫佩兒打了熱水過來伺候蘇慧芸梳洗。

待蘇慧芸收拾妥當,無一處不妥帖之後,蘇慧芸才領着彩月出了門,從栖霞院和海棠院連同的側門過去。

今日蘇慧芸早到了一盞茶的時間,其他人也就還沒來,她候在廊下等着,有丫鬟進去禀告。

這時候,其他人才陸陸續續趕來,第一個到的是陸芳婷,她以前每日為了讨好徐氏都是最先來請安的,昨日也是這樣,只不過今日倒叫蘇慧芸搶了先。

陸芳婷在心中暗恨不已,該死的小賤人,搶了徐氏對她的關注和疼愛,又搶了她想住的栖霞院不說,如今還想搶着來請安讨好徐氏,怕不是真的打着想記在徐氏名下的主意?一個沒臉沒皮的義女,野心倒是不小!

她在心裏憤恨不平,罵蘇慧芸野心不小,卻也忘了她自己其實也只是個死了生母的庶女,一天到晚盤算着的也是怎麽可以讓自己記到徐氏的名下,成為這個王府的嫡女,野心比蘇慧芸的那點兒小心思大了去了。

當陸芳婷在罵別人是賤人的時候,殊不知自己也是個賤人,并且還是個打不成目的就咒罵徐氏卻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賤人。

蘇慧芸淡淡地看了陸芳婷一眼,就收回目光安靜地站着,也沒有要跟陸芳婷說話的意思,當然她們本來也沒什麽好說的。

其實哪怕沒有讀心術,也沒有火眼金睛,蘇慧芸此刻也能猜到陸芳婷在想什麽,大概是在心裏狂罵她吧!

上輩子陸芳婷假意跟蘇慧芸結交,蘇慧芸傻乎乎地跟她真心相待,沒少被陸芳婷利用,最後倒成就了陸芳婷的想法。這輩子她才不會那麽蠢笨了,沒有她給陸芳婷當墊腳石,她倒要看看陸芳婷怎麽達成她的目的?

蘇慧芸和陸芳婷就這麽心思各異地站着,定王爺的兩個侍妾也帶着女兒過來請安了,侍妾錢氏長着一張鵝蛋臉,生的女兒叫陸芳雨,比陸芳婷小兩歲多,跟蘇慧芸差不多大,兩個人只差着兩三個月的月份。侍妾孫氏長着一張小圓臉,生的女兒叫陸芳彤,比蘇慧芸和陸芳雨都要小一些,冬月裏才滿了六歲,跟她姨娘一樣長着一張小圓臉,一笑露出嘴角邊的酒窩,看起來非常甜。

差不多人到齊了,就該進去跟徐氏請安了。

這時候,門口又有人趕來,蘇慧芸轉頭望去,是一個穿着桃紅色襖裙,披着雪白的狐貍皮披風,頭發梳成墜馬髻,插着滿頭釵環珠珮的貴婦,她的身後還跟着一衆仆婦,身側走着一個三十出頭的奶娘,懷裏抱着個四歲大的白胖男娃。

蘇慧芸看了一眼就認出她來,她不是別人,正是定王爺陸志遠的另一個側妃柳氏,閨名飄飄。

柳飄飄是在林側妃死後才進的定王府,前幾年也不是很得寵,定王爺陸志遠一天忙正事的時間多,留給後院的時間少,即便有時間進後院,也是多數時間留在正妃徐氏屋裏,其他人偶爾才有機會分得那麽一兩天,她也就沒機會去定王爺面前邀寵。

這個情況一直維持到五年前,柳飄飄終于懷上了孩子,然後生下了定王爺陸志遠的第二個兒子寶哥兒,有了兒子傍身,還是定王爺陸志遠寶貝的小兒子,她自覺自己的腰杆兒也就跟着挺起來了,便有些得意忘形,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飄飄然了。

柳氏飄起來的第一個表現就是三不五時地不來給徐氏請安,借口就是要照顧寶哥兒,什麽寶哥兒還小啊,昨日又發熱了啊,吃的東西又不合胃口了啊,寶哥兒又哭鬧了啊,甚至于,她還用這樣的爛借口,好幾次把陸志遠從徐氏的房裏請到蘭香院去,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自從她生了寶哥兒之後,就努力地瘋狂地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徐氏也不是沒有收拾過柳氏,只不過柳氏那人真是腦子不好使,每次在徐氏那兒被修理了,回頭老實兩天,然後過幾天,被身邊的人一拾掇,又有寶哥兒這麽個兒子當免死金牌,便又會死灰複燃,又接着繼續作。

如此這麽來來回回好多回,徐氏都懶得搭理她了,為了不讓她到面前來礙自己的眼,幹脆直接免了她的請安,只讓她初一十五才帶寶哥兒過來一趟。

寶哥兒都四歲了還被奶娘抱在懷裏,平常就是個嬌生慣養的,柳氏一直把他當眼珠子一樣疼,生怕他受半點兒罪吃半點兒苦,給他養成了許多不好的毛病。

“那個就是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寶哥兒腦袋一轉,眼睛看到蘇慧芸,擡手就指着她叫喊了出來,奶娘想要攔他都來不及了。

門口候着的衆人都聽到了寶哥兒喊的話,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不敢認同的表情,一致覺得寶哥兒的教養太不好了,唯有陸芳婷好似聽到很好笑的笑話,得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是陸芳婷剛笑完,徐氏身邊最得力的蔣媽媽就從屋裏走了出來,銳利的目光在臺階上的幾個人臉上一掃,容長臉就垮了下去,沉聲道:“一大早的在門口嚷嚷什麽?”

陸芳婷跟蔣媽媽最熟,裝作很天真的樣子道:“剛剛寶哥兒說阿芸妹妹是鄉下來的……”

沒等陸芳婷把話說完,柳側妃不耐地打斷她的話道:“好了,蔣媽媽,王妃起了吧?我們都在外面都等半天了,還不讓我們進去請安?外面天寒地凍的,寶哥兒身子又弱,凍着寶哥兒怎麽辦?”

蔣媽媽淡淡地瞥了柳側妃一眼,不鹹不淡地怼回去,“王妃剛才說了,她今日要伺候王爺,還要晚些時候才能見你們,如果柳側妃要是害怕凍着寶哥兒,可以帶寶哥兒先回去,今天的這個請安也就免了,等正月初一的時候再過來也不遲。”

先回去?等正月初一再過來?那怎麽行?柳側妃在心裏當即就否定了這個決定!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她手上也不太寬裕,她已經好些天沒見着定王爺陸志遠了,上一回他在她的蘭香院過夜都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

她今天帶着寶哥兒過來,就是知道陸志遠在徐氏的海棠院這兒,她明着是來給徐氏請安,實則是來讓寶哥兒和陸志遠增進父子感情,順便把陸志遠請去她那兒的,她今天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是絕對不可能回去的。

“來都來了,就這麽回去也太失禮了,等都等了這麽久了,總要給王爺和王妃請完按再回去才對。”柳側妃自我挽尊道,那意思就是今天非得見了陸志遠才回去。

徐氏一早就猜到今天柳側妃會來,特意囑咐了蔣媽媽堵在門口,現在蔣媽媽看柳側妃這般賴皮的樣兒,就忍不住在心裏大贊自己主子料事如神,把柳側妃的心思都猜得透透的,她是真的很佩服徐氏,哪怕柳側妃是孫猴子變的,再怎麽會翻天覆地,也鬧不出徐氏的如來佛掌心。

旁邊的蘇慧芸也覺得柳側妃有點兒好笑,只會在背地裏搞些小把戲,真到了徐氏面前,還不是被徐氏按得死死的,這麽多年就沒贏過徐氏,也不知道她到底作個什麽勁兒。

片刻後,屋裏終于傳來動靜,有小丫鬟出來通知所有人進去。

柳側妃便帶着奶娘抱着寶哥兒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陸芳婷,接着是蘇慧芸并其他幾人。

正屋裏,陸志遠和徐氏都穿着常服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衆人走上前,一起向定王爺陸志遠和定王妃徐氏請安。

陸志遠捧着茶喝了一口,徐氏看了他一眼,對衆人道:“都起來坐吧。”

柳側妃就坐到了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奶娘把寶哥兒抱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陸芳婷坐在了後一個位置上,蘇慧芸看了看,則選了離門口最近,也是最邊上的位置坐。

這會兒衆人剛坐好,外面就有下人跑進來禀告,“世子爺回來了,往海棠院來了。”

徐氏一聽,臉上頓時一喜,歡喜地道:“承安回來了,快讓他進來。”

“我也好幾日沒見到他了,正好也見一見。”陸志遠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靜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等着。

最邊上,靠近門口的位置,蘇慧芸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捏住帕子,心裏跳得飛快,怦咚怦咚的響,像是有人拿着槌子在她的心裏敲鼓,聲音大得旁邊的人都能聽見,她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一直低垂着頭,眼睛卻又控制不住地往門口的方向瞟,她想看看陸承安到了沒有,又不敢看,心情矛盾急了,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就在這時候,門口的光線忽然一暗,一個穿着深藍色錦袍的男子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動作很快,健步如飛,從門口帶進來一陣風。

風吹到蘇慧芸的面前,蘇慧芸最後還是忍不住擡起了頭,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在那一瞬間,她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終于出現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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