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慧芸安靜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翻看着從陸承安那兒拿來的書，此刻她正在看的是《川州游記》，她從小在川州長大，對川州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以前蘇景山還在的時候，曾跟她和段氏說過，等他忙完了正事，不用再戍守邊關了，他就帶她們到川州各處走一走，看一看他們一直守護的大好河山。
奈何這樣的承諾終究是不能實現了，蘇景山戰死沙場，段氏也抑郁成疾病死，現如今只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寄人籬下，也是不能再去川州走一走了，只能從書上看一看記載的那些山水和風土人情，以了卻自己未完成的心願。
蘇慧芸看得入迷，手指輕輕地又翻了一頁書，這時，如玉從外間走進來，禀告道：“小姐，王妃身邊的夏荷姐姐來了。”
“快請她進來。”蘇慧芸一聽是徐氏身邊的大丫鬟夏荷過來了，連忙把書放下，吩咐如玉去請夏荷進屋說話。
夏荷答應一聲轉身快步走出去，很快就領着夏荷進來，夏荷進了屋裏，先給蘇慧芸行了一禮，道：“王妃說今天世子爺回來了，一家人要聚一聚，請蘇姑娘一會兒去海棠院用晚膳。”
“知道了，謝謝夏荷姐姐專門過來傳話。”蘇慧芸感謝了夏荷，又接着道：“我收拾一下，一會兒就過去海棠院。”
夏荷微微一笑，道：“那奴婢就回去回話了。”
蘇慧芸點了一下頭，吩咐如玉送夏荷出去。
如玉送了夏荷回來，蘇慧芸又讓她伺候她更衣，重新梳洗了一番，收拾妥當之後，才起身出門，往海棠院去。
栖霞院和海棠院是緊挨着的，兩個院子就隔着一道側門，從栖霞院過去不過幾步路，蘇慧芸帶着如玉和彩月穿過側門走到海棠院，剛到正屋門口，就有丫鬟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徐氏身邊的大丫鬟春蘭從屋裏出來，滿臉堆笑道：“王妃請蘇姑娘進去。”
“謝謝春蘭姐姐。”蘇慧芸跟春蘭道了謝，邁步跟在春蘭的後面走進屋裏。
屋裏少了地龍，進屋就一股暖氣傳來，渾身上下頓時都暖和了。
徐氏坐在上首的羅漢床上，有個小丫鬟正跪在地上給她捏腿，她手撐着額頭，閉着眼睛似乎休息。
蘇慧芸走上前，見此情形便有些不好打擾她，側頭往大丫鬟看了一眼，想春蘭給她一點兒提點。
春蘭見她看過來，微微一笑，對她點了一下頭，緩步又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徐氏身邊低聲道：“王妃，蘇姑娘來了。”
徐氏本就沒有睡着，不過是在閉目眼神而已，聽到春蘭的話，她就睜開了眼睛，轉頭朝蘇慧芸看了過去，笑道：“你來了，快過來坐。”
“謝王妃。”蘇慧芸向徐氏蹲身一福，照徐氏說的，依言走上前去，挨在徐氏的身邊坐下。
徐氏擺擺手，讓給她捏腿的小丫鬟退下，又對蘇慧芸感嘆道：“人上了歲數，精神就沒以前好了。”
蘇慧芸忙道：“義母說的哪裏話，義母在阿芸心目中還很年輕，美麗善良，溫和可親，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徐氏被蘇慧芸的話逗樂了，笑得合不攏嘴，指着蘇慧芸對身邊的蔣媽媽道：“看看她這小嘴兒，多甜啊！真叫人喜歡。”
蔣媽媽也順着道：“奴婢倒覺得蘇姑娘說得沒錯，王妃确實還跟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蘇慧芸連連點頭，“我跟蔣媽媽想的一樣。”
“哎喲，你們兩個就連起來哄我吧。”徐氏嘴上這麽說，臉上卻笑得更燦爛了。
正說笑着，丫鬟秋菊從外面進來，對徐氏行了一禮道：“王妃，奴婢剛去了錦墨軒請世子爺過來用晚膳，侍書說世子爺有事出去了，要稍晚些時候才能回來，王爺那邊也正在書房裏跟幕僚談事情，暫時也過不了，王爺說，讓王妃先用晚膳便是。”
徐氏聽了，秀眉微微蹙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說什麽，只淡淡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菊便福了福身，告退出去。
徐氏嘆了一口氣，對蘇慧芸道：“連吃個飯人都到不齊，一個個的都忙。”
蘇慧芸只好寬慰她道：“義母不急，義父和義兄都是為了正事，我們再等等也無妨。”
徐氏當然也是那麽想的，但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你餓沒有？要不我先讓她們送些點心上來，你吃些墊墊肚子。”
“多謝義母關心。”蘇慧芸心裏暖暖的，笑着道：“下午我在義兄那兒吃了點心喝了茶，現在還不餓，義兄那兒的點心很好吃，我就多吃了一些。”
“你怎麽這麽可愛！”蘇慧芸說的話讓徐氏很喜歡，徐氏便道：“你義兄那兒的點心是我海棠院的小廚房做好了送過去的，你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小廚房也做些玫瑰糕、花生酥給你送過去。”
蘇慧芸又驚又喜地道：“那樣真是太好了，義母對我真好。”
徐氏伸手摸摸蘇慧芸的發頂，憐惜地道：“你這麽乖，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義母。”蘇慧芸順勢便摟住了徐氏的胳膊，像乖巧的小貓咪一樣蹭了蹭，徐氏便像對自己女兒一樣，越發的喜歡她。
過了差不多兩刻多鐘，出門的陸承安才回來，進屋先跟徐氏請安，又笑着告罪道：“先前出門了一趟，回來晚了，讓母妃擔心了。”
徐氏面上倒是沒什麽，擺擺手道：“我倒不是擔心你，你做事自有分寸，我對這點是放心的，我就是覺着，你十天半個月才回家一趟，讓你陪我吃個飯怎麽就那麽難？”
聽這話的意思，徐氏心裏還是擔心的，只是換了個說法，想讓陸承安多陪陪她。
陸承安哪裏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連忙上前兩步，笑着去扶徐氏，嘴裏說着讨好的話，“我這就陪母妃去用膳，陪母妃多用兩碗。”
“多吃兩碗還不撐死我。”徐氏伸手點了他一下，嘴上說着嫌棄的話，心裏卻是好心的，嘴角的笑意就洩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我說我多吃兩碗，母妃看我吃。”陸承安哄徐氏很有一套。
徐氏臉上的笑意更濃，拍拍他的手道：“走吧，我們先去用膳，你父王可能不會過來了。”
陸承安便恭敬地扶着徐氏往旁邊的偏廳去，晚膳就擺在那兒。
陸承安扶着徐氏走進偏廳剛坐下，就有丫鬟進來禀告，“王妃，二小姐來了。”
徐氏微頓了一下，沒有想讓陸芳婷進來的意思，倒是陸承安道：“她來都來了，母妃不如讓她進來。”
“那就讓她進來吧。”徐氏道，讓丫鬟出去叫陸芳婷。
不一會兒，陸芳婷就從外邊走了進來，脫了披上身上的紅色披風交給旁邊的丫鬟，笑盈盈地走上前給徐氏、陸承安行禮問安，又跟旁邊的蘇慧芸互相見了禮。
徐氏問她道：“你怎麽過來了？”
陸芳婷嬌嬌地道：“我聽說母妃這兒有好吃的，我就聞着香味兒跟過來了。”
徐氏聞言一笑，打趣道：“原來是個吃貨，罷了罷了，趕緊坐吧。”
“謝謝母妃。”陸芳婷蹲身一福，跟着就在桌邊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來。
人都坐好了，徐氏吩咐擺膳，丫鬟們魚貫而入，人人手上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孔雀開屏魚、水晶肉皮凍、香酥鴨舌、紅燒冬瓜、翡翠春餅等。
徐氏拿起筷子動了第一筷，其他人便跟着吃起來。
正吃着，又有廚房的下人端着湯送上來。
總共四個人，每個人一小盅湯。
彩靈端着托盤走上前，先端起第一盅湯放到徐氏的手邊，接着又端起第二盅湯放在陸承安的手邊，她正準備端第三盅湯的時候，就聽到旁邊的對面的陸芳婷道：“我要那一盅。”
陸芳婷手指着托盤上的湯，示意彩靈把湯端給她，彩靈只好應了一聲是，端起陸芳婷指的那盅湯放在了她的手邊。
這樣托盤裏只剩下最後一盅湯了，自然這剩下的就是蘇慧芸的。
彩靈剛把湯端起來，準備送到蘇慧芸的手邊，旁邊的陸承安突然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眼盯着彩靈手裏的湯道：“我覺得你那盅比我這盅要好，幹脆換一下吧。”
“不可。”陸芳婷急急地開口阻攔。
“怎麽不可？”陸承安挑眉看向陸芳婷，目光銳利，仿佛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難道這湯裏面有什麽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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