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承安道：“就是不小心把湯盅掃到地上去了。”

“你是覺得那湯有問題？”徐氏可不相信他是不小心，總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那種事。

陸承安也沒有對徐氏隐瞞自己的猜測，狡黠一笑道：“果然什麽也瞞不過母妃的眼睛，我只是直覺有點問題。”

“直覺？”徐氏微蹙了一下眉頭。

陸承安“嗯”了一聲，沉着臉道：“母妃也知道我一向直覺很準，上一次我有這樣的感覺，竭力阻止母妃去城外相國寺上香，母妃起初還不信，最後在我的勸阻下沒有去，也幸好沒有去，才避免母妃遇到危險，這一次我也是感覺那碗湯不太對勁兒，所以才不讓芸妹妹喝盅碗湯。”

“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去查的，如果真有人在我們的飯菜裏動手腳，不管是誰，我都絕對不會放過。”徐氏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那種會胡亂猜測的人，雖然他幾次說自己的直覺怎麽怎麽樣，聽起來十分玄乎，但最後都成了真，也幫她實實在在地避開過危險，所以她相信他，也願意去查清楚整件事。

“如此甚好。”陸承安也十分贊同，“查清楚也能放心一些。”

就他們定王府的情況，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們的命，他們不得不防，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時候不早了，你回錦墨軒去休息吧，我會安排人去查的。”徐氏擺擺手讓陸承安退下。

“兒子告退。”陸承安向徐氏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在陸承安走後，蔣媽媽進來伺候徐氏，道：“王妃，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徐氏坐在椅子上沒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憂愁。

蔣媽媽跟在徐氏身邊多年，深知徐氏的脾氣性格，她察覺到徐氏的異樣，關心道：“王妃有心事？”

徐氏面上的愁容更深，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本想着阿芸到我們王府，是皇上吩咐的，王爺領了這件差事，我和王爺跟阿芸父母又是那樣的情意，自然得好生照顧好她，才能讓不在了的人安心。”

“确實是這個理。”蔣媽媽點了點頭，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是這麽回事。

徐氏接着道：“可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我先是覺得阿芸還小，又才到我們王府，多幾個人關心一下她總是好的，我就跟承安說了，他是兄長，讓他多照顧一下阿芸。可他似乎照顧得有些過了，對阿芸的好，讓我擔心。”

蔣媽媽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陸承安對蘇慧芸的态度，也覺得陸承安對蘇慧芸好得出奇，便道：“王妃是不想世子爺跟芸小姐走得太近？”

徐氏看了蔣媽媽一眼，目光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道：“阿芸雖好，可她畢竟是個孤兒，我的兒子值得更好的。”

聽到徐氏說的話，蔣媽媽也深以為然。

陸承安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與旁的人感情不同，陸承安打小就聰明伶俐，博學多才，三歲就能背好多詩，說話應對有禮有節，比同齡的好多孩子都機靈。徐氏和定王爺也一直悉心培養他，早早地就給他請封了世子之位，做好了将來要把定王府交到他手上的準備。

而作為定王府的世子，以後定王府的當家人，陸承安的妻子人選，只會是家世顯赫，知書達理，身份地位能與之匹配的大家閨秀，絕不可能是超出這個範圍。

是以縱使蘇慧芸再好，徐氏和定王爺有多麽喜歡她，有多願意看顧她，但是就她沒有父母這一條，她就不可能成為定王世子妃人選。

徐氏原本讓陸承安多照顧一下蘇慧芸是好意，但陸承安真把她放在心上了，她又忍不住擔心，這些都在情理之中。

蔣媽媽跟在徐氏身邊多年，了解徐氏的性格，如果這事不能讓她心安，只怕晚上覺都要睡不好。

不過蔣媽媽覺得徐氏這是過于擔心，反而思維陷入了死胡同，站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角度，她自認看事情還是準的，柔聲寬慰徐氏道：“王妃，奴婢覺得這事你不必過于擔心，世子爺會對蘇姑娘這麽好，不過是今日剛見到蘇姑娘一時新鮮，才會依照王妃你的吩咐，多叫照顧蘇姑娘一些，等到時日長了，也就平淡了。”

“真的？”徐氏還有些擔心，她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是怎樣的。

“當然是真的。”蔣媽媽給徐氏分析道：“王妃你也知道，世子爺從小聰明伶俐，心地善良，記事也記得早，小時候因為林側妃的事，哪怕林側妃都已經死了，這些年來他都還是跟二小姐不太親近，至于跟其他妹妹的關系就更是一般了。既然他一慣都是這樣冷清的性格，那為什麽會突然對剛來的蘇姑娘多加照顧？那正是因為蘇姑娘剛來他新鮮啊，還因為王妃你吩咐的，讓世子爺多照顧一下她，而蘇姑娘的身世又确實可憐，她孤零零一個人，世子爺才生出了恻隐之心，對她好一些。”

徐氏想了想，覺得蔣媽媽說的話也有點道理，看着蔣媽媽道：“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蔣媽媽笑了笑道：“王妃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的，不過這個也好辦，反正蘇姑娘現在還小，離及笄說親還有好幾年，世子爺現在看她就是妹妹，不可能會有其他想法的。”

“而世子爺卻是不同，世子爺已經滿了十五歲，過完年就十六歲了，王妃可以先給世子爺物色起來，遇到合适的姑娘，只要兩家都滿意，可以先定親，反正真是疼女兒的人家，是巴不得女兒多在娘家多留兩年的，再者籌備婚事也要個一兩年的時間，先把親事定好了，隔個三四年再成親，也是正好不過。”

聽蔣媽媽這麽一說，徐氏頓時豁然開朗，臉上的愁容也舒展開來，對蔣媽媽道：“我剛剛還真是迷障了，怎麽沒想到這一層？”

“不是王妃迷障了，是王妃太過在意世子爺，一心都撲在世子爺身上，才會一下子沒想明白。”蔣媽媽笑着道：“等王妃給世子爺選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未婚妻，把世子爺的婚事定下來，世子爺孝順又知禮，自然就收心了，絕不會做出讓王妃擔心的事來。”

蔣媽媽的一席話，說到了徐氏的心坎上，她決定就如蔣媽媽說的那樣，早早的把陸承安的親事預備起來。

“過完年，開了春，按照以往情況，京中各家各府都會辦賞花會，我到時便多去幾家看看。”就這樣，徐氏對整件事有了決定。

……

栖霞院裏，蘇慧芸洗漱好便上床睡了，并不知道徐氏和蔣媽媽議論的事情。

一夜無夢，蘇慧芸睡得十分香甜，直到彩月來叫她起床她才醒。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我是不是睡過頭了？”蘇慧芸拿手背揉着眼睛道。

彩月道：“沒有，還沒有到請安的時候，是姑娘昨夜睡之前說要奴婢提前一刻鐘叫你起床，奴婢才過來叫你的。”

蘇慧芸記得此事，點了點頭，跟彩月道：“是這樣的，我這邊起了，收拾好去隔壁給義母請安。”

彩月便上前扶她下了床，又伺候她穿衣梳洗，等收拾妥當之後，去隔壁海棠院給徐氏請安剛剛好。

“昨夜又下了雪，外面冷，姑娘把披風披上。”彩月拿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給蘇慧芸披上，又幫她系好帶子，确保她不會冷了，才讓她出門。

“彩月姐姐做事真仔細。”蘇慧芸笑着道：“栖霞院離海棠院那麽近，幾步路就走過去了，根本不會冷。”

彩月不認同地道：“即便只是幾步路，姑娘身子弱，還是要仔細些才行。”

“知道了。”蘇慧芸俏皮地道。

昨夜剛下了雪，屋頂牆角還堆着厚厚的雪，幾個粗使丫鬟正在打掃，寒風吹起，刺骨的冷，幾個打掃的丫鬟都被凍得小臉通紅，口中呼出的氣瞬間就變成了白霧，實在太冷了，簡直滴水成冰，她們都忍不住停下來搓搓手取暖。

蘇慧芸帶着如玉和彩月從栖霞院和海棠院中間連着的側門穿過去，還沒有走幾步路，就看到院子裏跪着兩個人。

這大冷天的，一大早就跪在雪地裏，雪水浸濕了棉褲鞋襪，刺骨的寒冷透進去，再被早上冷如冰的寒風吹了又吹，那滋味兒可不好受，真是能把人凍成冰棍兒。

蘇慧芸定睛望過去，發現跪着的一老一少兩個人她都認識，竟是昨日才見過的彩靈和她的親娘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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