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承安站在床前,看着燒得迷糊的蘇慧芸, 聽到她口中含糊不清的呓語, 無視旁邊其他伺候的下人, 彎腰伸手把蘇慧芸抱進懷裏,大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柔聲哄着她,“不怕,義兄在這兒。”
“義兄,義兄……”蘇慧芸喃喃地叫着陸承安, 像個柔弱無助的小可憐,晶瑩的淚珠兒從她緊閉的雙眼中流出來。
陸承安看到她眼角的淚水,心疼得猶如刀割,手指輕輕地擦掉眼淚, 濕熱的淚水讓他更是憐惜她,低下頭貼在她的耳邊道:“阿芸,你要快點兒好起來, 我不會放過那些傷害你的人的。”
似乎是陸承安安撫她的話起了作用, 蘇慧芸靠在他的懷裏漸漸安靜下來,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陸承安抱着蘇慧芸在床邊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即便是旁的人來勸他放開蘇慧芸回去休息一下, 蘇慧芸有其他人照顧他也不肯答應,堅持要自己在這兒守着才能放心。
其他人拿陸承安也沒辦法,直到徐氏帶着人過來,見到陸承安就那麽一動不動地把蘇慧芸摟在懷裏, 又氣又心疼地道:“承安,你把阿芸放下,阿芸都睡着了,你這麽抱着她也睡不安穩,把她放回床上讓她好好休息。”
陸承安擡眼看向徐氏,聲音緩而輕,“母妃,我差一點點就救不了她了,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他對這件事非常自責,他以為自己平日裏照顧好蘇慧芸,指導好她的功課,讓她能順利考進皇家書院,在他身邊讀書,有他守着她,不叫別人欺負她,等着她慢慢長大,就是最好的了。
卻沒有想到,依然會有危險發生,而且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蘇慧芸就被人推進了冰冷的荷花池裏,他實在無法想象,如果他沒有跟着追出來,沒有發現她跑錯了路,沒有追到荷花池邊,看到她摔進荷花池裏,他今天是不是就會失去她了?
這個念頭讓他想都不敢想,一想到蘇慧芸會那樣就沒了,他就痛苦自責不已,他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了蘇慧芸,他以後要怎麽活?他實在無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徐氏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當時的情形,但是聽下人的描述也知道當時的情況十分危險,要不是陸承安及時跳下荷花池把蘇慧芸救了起來,蘇慧芸今日很可能就沒了。
“我知道你跟阿芸的感情深,阿芸出了這等事我也很擔心,但是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緊,你一直在這兒守着也不是辦法,阿芸有大夫照顧,一定會沒事兒的,你就放心下去休息吧。”徐氏溫聲勸說着陸承安,擔心他太過自責而傷了自己。
“母妃,我不想走。”陸承安道:“我怕我走了,她萬一不好了怎麽辦?”
“她不會不好的。”徐氏聽到陸承安的話既心疼又擔心,一邊是自己的義女,還是皇帝吩咐下來要仔細照顧好的人,于公于私,蘇慧芸好好的比什麽都強,而另一邊是自己重視的親兒子,是對她最重要的人,只要有她在,別人有事她都不會允許他們兩個有事。
“承安,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由母妃在這兒守着,你該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該做什麽事就去做。”徐氏意有所指地道。
陸承安聽明白了徐氏的意思,這是讓他去查明白蘇慧芸被推下荷花池一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絕不姑息想害她的人。
“好,我知道了。”陸承安這才終于松了口,動作輕緩地把蘇慧芸放回床上,又跟睡着的蘇慧芸低語了幾句,“我說過不會放過想害你的人的,你安心養病,我去去就回。”
說完話,陸承安又給蘇慧芸掖了掖被角,确定她睡着了無事,才跟徐氏又行了一禮,告退離開了栖霞院。
陸承安剛走出栖霞院,準備去查一查推蘇慧芸的那個綠衣丫鬟,就見小厮文墨匆匆地前面跑了過來。
“世子爺。”
“那個綠衣丫鬟找到了嗎?”陸承安等文墨到了近前,沉聲問道。
文墨回道:“人是已經找到了,只是已經死了。”
“死了?”陸承安聞言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文墨道:“我們按照世子爺的描述,在府裏找那個綠衣丫鬟,後來查到她是針線房的綠袖,我們就趕了過去,結果沒有找到她的人,最後是在西院那邊一個廢棄的枯井裏找到的,找到的時候人就沒氣了。”
陸承安濃眉一皺,這是有人趕在他之前下手為強了。
“屍首在哪兒?我去看看。”
“還在西院。”
“走,去看看。”陸承安大步就朝西院的方向走去,文墨連忙跟上。
很快陸承安就趕到了西院,綠袖的屍體就躺在枯井旁邊,有幾個下人在旁邊守着,不準無關人員靠近。
陸承安沉着臉走上前去,伸手拉起蓋在綠袖身上的白布仔細查看,綠袖身上有一些小的擦傷,根據擦傷的情況推斷是落入枯井的時候在井壁上擦傷的,而她的致命傷是頭上有一個大的傷口,應該是有人用鈍器趁其不備狠狠擊打她的頭部,才造成她死亡的,然後對方在她死後,将她的屍體丢進了枯井裏。
确定綠袖是她殺而不是畏罪自殺,事情就變得更複雜起來了。
陸承安當時是親眼看到綠袖把蘇慧芸推下荷花池,他那會兒是追着蘇慧芸從錦墨軒出來,結果追了一段路發現蘇慧芸跑錯了方向,才轉回去到荷花池那邊找蘇慧芸。
等他追到荷花池那邊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綠色的身影突然朝蘇慧芸靠近過去,他當時不知道綠袖會想害蘇慧芸,就沒來得及提醒蘇慧芸小心,遠遠地就看到綠袖伸手把蘇慧芸推進了荷花池裏。
當時情況十分緊急,荷花池的水冷得像冰,陸承安救人心切,第一反應是要把蘇慧芸救回來,也沒就沒有顧得上綠袖,綠袖趁此機會就跑了。
後來陸承安把蘇慧芸從荷花池裏救上來,又急着吩咐人去叫大夫,一門心思都在蘇慧芸身上,直到确認蘇慧芸平安無事之後,他才想起害人的綠袖,趕忙吩咐人去找人,只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綠袖這個死,很顯然是熟人作案,有人敢在他之前殺人滅口了。
陸承安環視了一圈偏僻又枯敗的西院,西院處在王府的西邊,已經多年沒有人住,平日裏就很少有人來這兒,不是熟人相邀,綠袖一個剛幹了壞事的丫鬟也不可能會來這兒,只是她沒有想到,約她來的人不是想要幫她,而是要了她的命。
之前下過一場雪,西院裏遺留的那些痕跡都被掩蓋了,陸承安在西院裏四下裏查看了一番,也沒有再查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你們有去她住的房間搜查過嗎?”陸承安問小厮文墨。
文墨道:“文墨之前搜查過,沒有搜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不過為了防止有人動手腳,我已經叫了人在她住的房間守着,不準人随便進去。”
陸承安點了點頭,文墨跟了他這麽多年,做事還是仔細的。
“我們再去她住的房間看看。”陸承安吩咐人把綠袖的屍首看好,又帶着文墨去了綠袖住的下人房。
綠袖是三等丫鬟,房間一共住了四個人,陸承安帶着文墨過去的時候,其他三個丫鬟都被看管起來了。
陸承安在房間外面掃了一圈,直接推開門走進去,文墨跟在他身旁,指了一下左邊靠邊的那個鋪位,道:“綠袖睡那個位置,旁邊那個箱子是她的。”
房間早就已經搜查過,文墨他們之前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陸承安又四下裏檢查了一遍,也是沒有什麽收獲。
陸承安覺得一個人要害另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肯定有一定的理由,不會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留下。
“世子爺。”侍書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陸承安轉身回頭,開口道:“什麽事?”
“查到了。”侍書道:“跟綠袖一個屋的桃紅說她下午看到有人找過綠袖。”
陸承安目光一凜,上前一步問道:“是誰?”
侍書看了一下左右,壓低聲音道:“桃紅說是海棠院的安嬷嬷。”
安嬷嬷?!
陸承安吃了一驚,怎麽會是她?那是一個平常看起來十分平和的老嬷嬷,他小時候她還帶過他,平常也都是勤勤懇懇幹活的人,不多言多語,也不愛出風頭,不特別留意都不會注意到她。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容易讓人忽略她這個人。
陸承安大步就朝外走去,侍書和文墨連忙跟上,一路朝着海棠院而去。
寒風啪地一聲吹開房門,桌上的油燈被風吹得晃了一晃,安嬷嬷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直視着從外面迎着風雪而來的陸承安。
“世子爺,你終于來了,比我想的快多了。”安嬷嬷坐在桌前沒有起身行禮,而是笑看着走近的陸承安,淡定得仿佛早已經在這兒恭候多時,又像是放長線釣大魚,等着魚兒上鈎。而陸承安,就是她要釣的那條大魚……
迎着屋裏昏暗的燈火,陸承安邁步走進屋裏,伸手一撩袍服,在安嬷嬷的對面坐下來,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她布滿皺紋的臉,眼皮耷拉下來,嘴角也往下垂着,看起來非常的蒼老,與之相反的是她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如同寶石一樣在燭火的映照下灼灼生輝。
“你知道我會來?”陸承安道。
安嬷嬷淡淡一笑,“我當然知道。”
“綠袖是你殺的?”陸承安又問。
安嬷嬷沒有否認,很幹脆地就承認了,“不錯,綠袖是我殺死的。”
“那也是你讓綠袖害阿芸的?”陸承安道。
“不是。”安嬷嬷淡定地道:“我跟蘇姑娘又沒有什麽仇怨,我讓綠袖害她做什麽?”
“那是誰?”陸承安如鷹一眼犀利的目光逼視着她。
“你不會想知道的。”安嬷嬷嘆息一聲,感慨地搖了搖頭道:“你知道了對你沒什麽好處。”
“到底是誰?”陸承安才不信她說的這些鬼話,他只想知道幕後真正的指使者。
安嬷嬷真是服了陸承安的執拗,輕笑一聲道:“你就真的那麽想要知道?”
“是的,我想知道。”陸承安堅定地道。
“那我就告訴你吧,是……”
“承安!”就在安嬷嬷快要說出究竟誰是幕後指使者的時候,徐氏忽然帶着人過來了。
徐氏進門之後掃了一眼屋裏的情形,開口詢問陸承安道:“你問到什麽沒有?”
陸承安沉聲道:“還在問。”
話音剛落地,對面的安嬷嬷嘴角就流出一絲黑血來,人一下子就趴在了桌上,再不動彈了。
“安嬷嬷……”
陸承安飛快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已經完全沒有了氣息。
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突然死在自己面前,徐氏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她,她……”
陸承安眼看了徐氏一眼,道:“她服毒自盡了。”
徐氏只覺得腿軟,連忙伸手扶住身旁的丫鬟春蘭,陸承安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太适合待在這兒,就讓丫鬟春蘭趕緊把徐氏扶回去。
“你們把母妃扶回去,好生照顧。”
“是。”春蘭答應一聲,扶着徐氏走了。
徐氏臨走還不忘叮囑陸承安小心些,照顧好自己,陸承安都一一答應了。
在徐氏走後,陸承安回頭掃了一眼死了的安嬷嬷,她臨死的時候,想要告訴他的人是誰呢?她趁着母妃剛到的時候就服毒自盡,是想要錯誤的引導他懷疑母妃嗎?
陸承安冷笑,安嬷嬷的招數也太老套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身為徐氏的兒子,徐氏的為人他太了解不過了,有一些秘密,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仔細地檢查一下安嬷嬷的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陸承安吩咐文墨和侍書道:“順便把平日裏跟綠袖和安嬷嬷多有來往的人都查一查。”
“王府外面的人也要查嗎?”文墨問。
“都要查。”陸承安就不信這樣還查不出來。
“是。”文墨和侍書應聲道。
陸承安吩咐完,提步去了徐氏的屋裏。
徐氏精神不濟地靠在羅漢床上,見到他也勉力打起精神問道:“查得怎麽樣了?”
陸承安搖搖頭,“安嬷嬷死了,線索也斷了,沒查到什麽可用的信息。”
“哎。”徐氏想到服毒自盡的安嬷嬷,嘆息一聲道:“我怎麽也沒想到安嬷嬷會走這條路。”
陸承安其實最開始也跟徐氏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誰心裏是怎麽想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母妃,你給我講講徐嬷嬷的事吧,我記得小時候她還帶過我。”陸承安想從徐氏這兒多了解一些有關安嬷嬷的事,以便他繼續查下去。
徐氏也明白他的用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道:“好,那我就跟你講講……”
這一講足足講了小半個時辰,陸承安從徐氏屋裏出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很晚了。
提着燈籠領路的下人問他是不是直接回錦墨軒。
陸承安擡頭往隔壁的栖霞院看了一眼,提步就往栖霞院走,他想去看看蘇慧芸。
如玉端着盆子從房間裏走出來,一擡眼就看到從側門那邊過來的陸承安,連忙蹲身向陸承安行禮。
“世子爺這麽晚怎麽還過來了?”如玉很驚訝這麽晚了陸承安不回錦墨軒去歇息還過來栖霞院。
“我過來看看阿芸妹妹,她怎麽樣了?”陸承安幾步就走了過去,關心地問道。
“姑娘剛才醒了,已經好多了,喝了藥又睡下了。”如玉是一直守在蘇慧芸身邊的,蘇慧芸有個什麽動靜她都知道。
“好,我進去看看她,你們就別進去了,免得人多打擾她休息。”說着陸承安擡手脫下身上沾了雪的披風交給如玉,免得自己把寒氣也帶了進去,然後擡手推開門走進了屋裏。
陸承安把腳步都放得極輕,生怕腳步聲太大把蘇慧芸吵醒了,他慢慢地從外間走進裏間,一直走到蘇慧芸的床前,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默默地看着她閉着雙眼睡得正香。
“你快點好起來,快點長大。”陸承安在心裏道:“我等着你。”
睡夢中的蘇慧芸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直在盯着她,那雙眼睛猶如琥珀一樣,目光深邃,蘊藏着許多難言的情緒,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身上,叫她呼吸都感覺到困難了。
蘇慧芸擡手一揮,似乎碰到了什麽溫熱的東西,她下意識地睜開眼,果然對上一雙凝視着她的眼睛。
“義,義兄……”睜開眼就看到陸承安站在自己的床前,蘇慧芸着實被吓了一跳,心口怦怦怦地亂跳個不停。
“剛剛做夢夢到什麽了?睡覺都不老實。”陸承安現在還抓住她剛才亂揮的手不放,剛剛她睡夢裏揮的那一下手,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兒,到現在手指尖還殘留着一絲溫熱的觸感。
“沒,沒什麽。”蘇慧芸哪裏好意思跟他說她夢裏的情形,她敢肯定她剛才夢到的那雙眼睛一定是陸承安無意了。
陸承安看她一眼,關心地問:“好些沒有?”
蘇慧芸點頭,“好多了。”
陸承安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感覺是好些了。”
蘇慧芸嗯了一聲,“許老大夫的醫術高明,藥也很靈驗。”
“你怎麽知道是許老大夫給你看的?”陸承安把蘇慧芸從荷花池裏救起來,蘇慧芸就已經昏迷了,根本不知道是哪個大夫來給她看診的。
“如玉告訴我的。”蘇慧芸飛快地擡起頭道。
終于知道擡頭了,陸承安看到她的小臉,雖然還泛着不太正常的紅,但是溫度已經退了許多,不像先前那樣熱了,說明是真的在好轉。
“要喝水嗎?”陸承安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好。”
“我去給你倒。”陸承安這才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到桌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溫開水。
陸承安端着杯子走回床邊,蘇慧芸伸手要去接,陸承安擡手就擋住了她的手,順勢抓住她的小手不讓她拿,溫和地道:“我喂你喝。”
“我,我可以自己來。”蘇慧芸覺得這樣溫柔的陸承安讓她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說好的只是把他當成哥哥的,可是他這樣的對她好,她會忍不住想動搖的。
“你是病人。”燭火的映照下,陸承安眉眼英俊得不像話,聲音裏又帶着不容人拒絕地溫暖,“讓我照顧你。”
蘇慧芸臉都紅透了,熱得快滴出血了,好在她本來就在生病,臉紅也看不出來,僥幸地想着這樣應該能蒙混過去。
最後自然是蘇慧芸沒能拗過陸承安,讓他喂她喝了水。
“還要嗎?”陸承安道。
蘇慧芸搖搖頭,“不要了。”
陸承安拿着杯子走回桌邊放下,身後蘇慧芸望着他的背影,糾結拿手揪着被子,抿了抿唇道:“時候不早了,義兄你回去休息吧。”
身後傳來的聲音帶着一絲絲的嬌軟和猶豫,像是在跟他撒嬌,明明說讓他走,他卻聽出了舍不得他走。
陸承安索性把杯子放下轉身走回去,拉過放在床邊的凳子坐下,伸手摸一摸蘇慧芸的發頂道:“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泛着橘紅色光芒的燭火照着陸承安的身上,渾身上下散發着讓人心安的暖意,感覺連屋裏的溫度都高了許多。
蘇慧芸躺在床上,側頭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他長着一雙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英挺的劍眉,棱角分明的輪廓,輕抿着的雙唇,無一不顯示出他的好。
這樣好的人,怎麽又叫她不心動?
蘇慧芸白日睡多了,這會兒還不困,找着話跟陸承安聊天,“義兄,過完年開春之後就是春闱了,你今年下不下場考試?”
她一直擔心着他上輩子春闱遇到麻煩的事。
“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陸承安還沒有跟她提過要去參加春闱。
蘇慧芸道:“春闱三年一次,我就是算着時間你該參加春闱了,皇家書院的學生應該都會去應考,我想義兄那麽優秀,應該也會去吧。”
陸承安聽到她說他優秀,微微一笑,道:“是的,今年我會去參加春闱,夫子也說讓我去試一試,考不考得中不重要,主要是去下場試一下。”
“義兄怎麽會考不中?義兄那麽厲害,一定能高中!”在蘇慧芸的心目中,陸承安是能文能武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存在,而且在她的記憶裏,陸承安上輩子第一次下場就順利考中了,并且還拿拔得了頭籌。
但是就是那場考試出了意外,有參加春闱的舉子攔禦史的轎子狀告主考官程鴻深科場舞弊,收受賄賂,洩露考題,而程鴻深跟陸承安的舅舅徐開誠是同窗,兩個人關系非常好,私下裏多有來往。陸承安在參加科舉之前,還在徐府裏見過程鴻深,兩個人相談甚歡,頗為得意。
科舉舞弊案爆發之後,此事就被人舉報出來,陸承安本來是憑實力考得第一名會元,但因為他和程鴻深考前有過接觸,就有人說陸承安這個會元不真,當時皇帝正為了科場舞弊案大怒不已,便下令徹查此事,陸承安也因此被連累入獄。
好在後來是查清楚了,陸承安也重新參加考試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到底人還是受了一場大罪,怎麽算來都很無辜。
蘇慧芸不想陸承安再遭一次那樣的罪,就問他,“明年的春闱主考官選定沒有?”
陸承安面露詫異,“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就問問而已。”蘇慧芸看一眼陸承安的臉色,接着又道:“反正我又不參加春闱,總不可能拿錢去賄賂主考官的。而且我要是知道誰是主考官,也就離他遠遠的,免得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煩。”
“小丫頭,胡說什麽!”陸承安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蘇慧芸朝他嘟了一下嘴,不服氣地道:“皇上選春闱的主考官,一定要選學識淵博,人品高潔的人吧,不然萬一選了一個貪財勢利的小人,徇私舞弊,貪贓枉法,那就危害大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陸承安輕斥了一句,幫她拉了一下被子,道:“趕緊睡覺吧,天很晚了。”
“我說的是正經話。”蘇慧芸強調道:“科舉三年才一次,那麽多的學子含辛苦讀十年,萬一遇到不公正廉潔的主考官,背地裏徇私舞弊,不是學子之福,也不是朝廷之福。”
陸承安呵地一下就笑了,“你倒是知道得多,那你知道一場科舉舞弊案會牽連多少人,死多少人嗎?皇上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你就放心吧,小丫頭自己還生着病,應該好好休息養病,就不用替皇上憂國憂民了。”
蘇慧芸見陸承安一臉淡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她說的話聽進去,實在是有些擔心。
“義兄……”
“好了,別說了。”陸承安伸手摸摸她的頭,認真地道:“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就別想那麽多了,早點睡吧。”
“知道了。”話已至此,蘇慧芸也不好再說什麽,她能說的也都說了,該提醒的也提醒了,只怕再繼續說下去反而叫陸承安起疑,只好乖乖地答應一聲,把整個身子縮進被子裏,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睡覺。
陸承安坐在床邊,望着蘇慧芸的目光越發幽深,猶如表面平靜,內裏卻波濤洶湧的大海。
他緩緩地緩緩地伸出手,撫上蘇慧芸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了,撒花撒花,本章留言發紅包,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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