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沖着我來
顧東庭聽見這個略耳熟卻又有些似是而非的聲音愣了一下。
“元帥大人！”
那聲音再次響起，擰眉轉身，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沿着自己的來路跑過來，顯然是從前庭開始就一路追着他來的。
“蘇灞？”
顧東庭看清那人之後磁性的嗓音顯得很有些意外，也有些猶豫。
面前的人給他的感覺跟昨晚的小孩兒截然不同。
他穿着合身的黑色禮服，袖口露出一截白色襯衫翻袖，脖頸上是精致的領結，頭上沒了貝雷帽，頭發被精心打理過泛着柔亮的暗光抓出年少輕狂的造型。
雖然身高看起來差不多，五官長相也是對的，但……
顧東庭目光在“小孩兒”的臉上手上利落地一個來回，最後停在他撐起禮服、雖然仍然顯得單薄卻已經隐隐有男人架勢的肩膀上。
作為帝國最高軍事掌權人，對細微差別的判斷力甚至比蘇灞身邊朝夕相處的同學還要敏銳。
“你不是蘇灞。”
在“小孩兒”撐着膝蓋大口喘了幾下站直後，顧東庭語氣森然斬釘截鐵地開口。
蘇灞本來還在為元帥大人一口叫出自己名字而小小地受寵若驚，這會兒卻是真的驚了。
張大嘴巴，震驚辯駁：“我是啊！”
瞪着一雙男版蘇汣款桃花眼短暫的蒙圈兒之後，他一拍額頭反應過來，立即擺手解釋。
“不不不，我不是……嗳，我是，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昨天那個蘇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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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他語無倫次地手舞足蹈，顧東庭眉心三道豎紋深深凹陷，昨天他心情不錯，今天卻心情不佳。
蘇灞沒趕上好時候。
他嘴裏還在咕嚕咕叽，就感覺眼前一閃，高大威猛的元帥已經大步跨到身側。
鐵鉗似的大掌抓住他的後領，少年人纖薄的身板兒就被他拎小雞似的給拎了起來。
顧東庭幾步離開主路，把蘇灞往旁邊涼亭一扔，自己跟着走過去，抽出挂在腰帶上的短刀“啪”地拍在桌面，自己坐在了石凳上。
“說吧。”
在路邊上跟一個貴公子拉拉扯扯，不是元帥的作風，他剛剛餘光已經瞥見遠處隐約有人過來。
估計是準備酒會的侍女。
蘇灞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場面有些難以置信，顫抖着扶了凳子爬跪起來，以前只知道元帥武力超群，但沒想到離開機甲的元帥竟然也這麽厲害。
自己剛剛就像是斷線的風筝被甩了出去……
心裏一陣彷徨。
要是妹妹真的嫁給他，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強悍的男人，家暴起來可怎麽辦啊！
小九那小胳膊小腿兒弱不禁風的……
想着想着就打了個寒顫。
顧東庭看着腿軟得跪在自己面前爬不起來的少年，特別是他還頂着昨晚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張臉，陰鸷的視線溫度一降再降。
面前這小子要麽是傻子要麽是心裏有鬼，但絕對不可能是昨晚那個鬼靈精的小孩兒！
作為軍事首腦，他心裏已經演繹了數個諜戰陰謀，昨晚那小孩兒的故意接近也許就是一個局？
是什麽人在背後主導？
為什麽中途又換了一個傻小子過來，還長得這麽像，在圖謀什麽？
擱在短刀邊的大掌成拳，越捏越緊，骨節将蜜色皮膚都繃得發白。
特別是對方竟然出現在皇宮。
昨晚他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沒多想，這會兒再看，姓蘇的，能在禦前露臉……
“你是蘇照業的兒子？”
蘇照業，財政大臣，蘇家家主，有對龍鳳胎。
龍鳳胎的名字叫什麽顧東庭沒有閑心留意過，但那個風流爵公爺除了炫耀家裏雙S級基因的大女兒，就是炫耀這對A級基因長相酷似的兒女。
不知道才是奇怪。
蘇灞被元帥的聲音從家暴的恐怖畫面裏拖回來，下意識應道：“是、啊？”
顧東庭腦子裏頓時一道火線閃過，面前的如果是真的蘇灞，昨晚見到的……
想到那小孩兒一直戴着貝雷帽，的确可以隐藏光學修改器。
眼神轉瞬變得複雜起來。
“咳咳！” 蘇灞被元帥略奇怪的眼神看得一哆嗦，左右看看，心想時間不多，還是正事要緊。
理好被抓歪的衣領，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元帥大人，我必須向您坦白。”
他跟着父親拜見了皇帝之後就一直在找機會開溜。
顧元帥我行我素，只給皇帝面子在前庭露了個臉就從小路出去了，蘇灞生怕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幫妹妹牽紅線。
那傻丫頭，頂着他的臉偷偷去見了元帥不戳穿有什麽用！
他擡眼直視元帥。
顧東庭參加酒會也是一身板正的軍服，軍靴包覆着健美的小腿，坐姿大馬金刀，就那麽盯着你，能生生讓人掉一層皮。
蘇灞趕緊竹筒倒黃豆似的噼裏啪啦開始“表白”。
“昨晚是我妹妹蘇汣，她用修改器扮成了我的樣子用了我的身份驗證去見了元帥您，我知道這是違反學校規定，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我必須要告訴元帥大人！”
前面還有些畏首畏尾，說到後面情緒上來，氣焰卻漸漸嚣張。
“小九是帝國最可愛的又最好的傻女孩兒，她只是因為仰慕元帥大人，想在中樞的匹配結果出來之前單獨見見您，那也許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面，所以請元帥大人不要怪小九……”
他忽然提高音量，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我妹妹她喜歡你！”
不等元帥大人消化消化這個勁爆的替妹表白場景，蘇灞一拍桌子站直，穿着擦得锃亮皮鞋的雙腳一靠。
“啪”地一聲行了個軍禮。
“我說完了，關于昨天的事情，要處分要開除，有什麽都沖着我來！”
蘇灞一副要從容就義的樣子，心裏最開始的哆嗦勁兒過去之後反而十分平靜。
涼亭裏陷入寂靜。
半晌見元帥大人沒反應，他咽了咽口水，悄悄偷眼去看。
其實從昨天妹妹說的那些就知道，元帥對她感官不差，剛剛見到自己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是小九，這說明了什麽？
诶嘿嘿，蘇灞內心開始得意，妹妹那麽可愛，怎麽會有人不喜歡！
繼而又有點小小的憂愁。
難道這段姻緣，就這麽簡單地被自己促成了？
妹妹要嫁人了。
他想着想着眼神就有些飄遠，要是大姐和大媽知道金龜婿被撬走……
等一陣夜風吹來回神的時候，坐在面前的元帥大人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蘇灞四處一掃，又跑回鋪了精細玉石的路邊，只有花木婆娑，不見人影。
顧東庭還是人生第一次被這樣告白。
喜歡他的人應該是有的，但他常年在軍隊裏泡着，就算有人喜歡也沒機會湊到他面前來。
再說，帝國女人少，都是被家裏寵着護着的，等着男人們上去哄着求着……
他驀地想到昨晚順從地被自己壓到門上的小孩兒，原來是個丫頭。
難怪那麽嬌弱。
難怪……魅影那家夥态度那麽奇怪！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放出機甲飛離皇宮，好好審問一下它明明識破那丫頭卻故意隐瞞不報是什麽意思。
是叫蘇汣麽？排行第九，在整個星系都是少見，尋常家庭不可能有那麽多兄弟姐妹。
顧東庭想着想着就丢下站在原地開始發呆的傻小子。
還說妹妹是傻丫頭？
他搖搖頭，妹妹可比哥哥聰明。
回想昨晚的每個細節，她明明是沖着自己來的卻偏要說是為了魅影……
顧東庭眸光一閃，忽然輕笑出聲。
就在這時，遠處花叢中傳出一聲輕呼，他看看周圍，不知不覺地已經走進了帝苑深處偏離了酒會場地。
前面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卻莫名讓他心裏一揪。
本來從不多管閑事，這次卻放輕腳步快速走了過去。
“太子殿下，你不能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是天然派，妹妹是演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