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印象
印象裏，程蓉蓉記得，姥姥是個十分和藹的人，天生的帶點兒胖，就是最苦的時候，也沒瘦了。臉上也永遠挂着笑容，不管日子多苦，她也都沒露過愁色。
姥爺是個不茍言笑的，平時喜歡看一些雜書，喜歡種花，不過這年頭有地方都種菜了。哪裏來的地方給他種花？總是自己編筐簍，然後放好花土用來栽花。老兩口一輩子不争不搶，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去的就是姥姥家。
姥姥總是把家裏的好吃的都留給她。
後來，她爹出事兒，她媽回去過幾次，為了給她要吃的，後來有一次，她媽是哭着回來的，啥也沒拿。
她才知道，姥姥和姥爺其實是把他們倆自己的口糧給了她們娘倆。
家裏三個舅舅，都不準救濟她娘倆的。說是會連累他們。說她爹是活該，不該管。兩個老的多餘的口糧吃不完，那就以後少發一半兒。
再後來，她媽沒再回去過，沒多久，也累壞了身子沒了。後來她聽人說，姥姥和姥爺，也因為她媽的事兒，沒兩年就都沒了。
“蓉妞兒？想啥呢？不是又想着和虎子打架吧？你可都是大姑娘了啊，人家虎子今年才十三歲，回頭去了你姥姥家，可別和人家鬧騰。回頭你大舅媽還不得生氣？白讓你姥姥和姥爺難做。”
程媽瞧程蓉蓉臉色不是很好，還出神，笑呵呵的叮囑道。
程蓉蓉心裏不以為然，她喜歡姥姥和姥爺，但是不喜歡那三個舅舅！
雖然人家沒有必要的理由幫她，但是，記仇……總沒問題吧？
“蓉妞兒，俺和你說話呢！”程媽瞧程蓉蓉還不搭理自己了，頓時虎着臉。
程蓉蓉趕忙賠笑：“媽，我這不是聽着呢嗎？你放心，這次去了，我就是去看姥姥和姥爺的，才不管別的呢。”
“信你一次。”程媽笑道。
家裏吃過了晚飯，程媽和程爸就回屋子去商量事情了。程蓉蓉則是回屋子裏繼續折騰毛衣，這會兒好歹也算是有個樣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程蓉蓉就聽着外面一陣陣的哭聲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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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媽端着米糊，也是一臉茫然：“這是咋了？俺咋聽着，像是老三家的媳婦兒在哭？”
“可不就是嗎？在院子裏哭了一早晨了。”程爸也打了個哈氣，這會兒沒啥精神。
“這大早晨的在人家院子裏哭喪個啥？盼着咱們家人早死不成？俺去找她去。”程媽氣的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要沖出去。
“你可消停會兒吧，她正愁着找不到人呢。俺剛剛聽外頭在談，說啥鳳兒的臉上，那想要治好，得要十塊錢。這會兒哭，還不是為了錢？”
程爸一邊給程媽盛粥，一邊說。
程媽一聽，頓時也不說話了。
開什麽玩笑？哭就給錢？做夢呢嗎？
程爸程媽吃完了早飯，外面這哭聲也沒停了。
沒一會兒的，咣咣咣的砸門聲就傳了進來。
“老大，趕緊開門！”外頭，程老太太的聲音響起，程爸程媽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程爸去開了門。外面，老太太帶着臉上包裹着紗布的程鳳兒還有程老三一家子，和老四一家子一起過來了。
“媽，你咋來了？大早晨的……”程大旺側身讓開點兒地方。
老太太進來，看見桌子上還有沒撤下去的鹹菜，撇撇嘴：“你們還吃的下去？聽不見剛才鳳兒她娘哭的厲害？”
“您這話說的，她哭，和俺們吃不吃飯有啥關系？她要是哭別人就不能吃飯？哪裏有這道理？”程媽氣的笑了。
老太太瞪了她也一眼：“你少給俺打馬虎眼，昨兒個秀兒她們一起上山，咋就鳳兒一個人出事兒了？蓉妞兒福妞兒都說和她們沒關系，要俺說，都該出點兒錢！”
“奶，別人得病了我們出錢？你腦子進水了吧？”
“你個死丫頭你沒大沒小的，看俺今兒個不打死了你！”老太太被程蓉蓉一句話就氣的火冒三丈。
程爸雖然也覺得自己閨女這話不對，可也不能讓自家閨女挨打：“媽，有啥話咱們好好說，俺蓉妞兒還小呢。再說了，你來這兒就一通說，俺也不知道啥事兒啊。”
程大旺笑呵呵的，不過意思明顯，不能動他閨女。
老太太精着呢，哪能不知道程蓉蓉是程老大一家子的命根子？
哼了一聲道：“俺也不說別的，你出一塊錢，這事兒就算過了。”
“這一塊錢大風刮來的不成？”程媽忍不住喊道。
“咋？俺鳳兒這樣了，就是和你們沒關系，你們這做大的，不該給點兒錢？”老太太瞪眼。
程老三這會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哥，鳳兒娃臉壞了，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啊，要是，要是她以後都留疤，那可就嫁不出去好婆家了。一輩子也就毀了啊。”
“大哥，你救救俺家鳳兒吧。”程三嬸兒也趕緊跪下。拉着程鳳兒一起。
程鳳兒是拒絕的，不過想到自己的計劃，也就忍了。
程蓉蓉看着，心中冷笑。
這會兒來跪着了？
再看看自家老爹，竟然還有動心思的意思？程蓉蓉整個人都不好了，想了一下，上前和她爹小聲嘀咕：“爹，鳳兒可真可憐啊，不如咱們給了吧，你說，要是俺的臉成了那樣，你不得心疼死？三叔他們也太慘了。”
程大旺一聽到程蓉蓉的臉，頓時臉就黑了。
對啊，昨兒個分明就是鳳兒要坑他們蓉妞兒的！要是蓉妞兒被坑了，現在哭的可就是他了。
想着，程大旺也沒了好脾氣：“你和俺說沒用，你就是哭死撞死，俺都不管！俺還要組織大家去收地呢，你們別攔着啊，還然算你們妨礙大家搞建設！”
程大旺威脅了一句。
“大哥，你咋就這麽絕情啊？你還是俺大哥？”程老三氣的大喊。
“俺沒錢，你趕緊的帶着你家鳳兒去找人借錢吧。”程大旺拒絕的那叫一果斷。
“你男人沒錢，那錢就在你手裏了吧？你趕緊借給鳳兒。”老太太催促起程媽來。
程媽一聽，也笑了：“哎呦你看，俺哪裏來的錢？俺家大旺才是家裏的管家啊，我看你們還是去別家看看吧。啊對了，不是說那個被鳳兒救了的人家，對鳳兒不錯嗎？去那兒借啊，指不定人家多給點兒呢。”
老太太聽了，心裏一動。
程鳳兒哪裏願意，她來這兒，就是為了從程老大一家子這兒挖點錢出來的，畢竟她是因為程蓉蓉才受傷的。
“奶，我這臉也要找人家，正式工的事兒也找人家，人家怕不是得煩了啊。”程鳳兒小聲說道。
“俺們反正就是沒有。”程媽這會兒是打定了主意不給錢。
要是放以前，老太太是有一百個法子讓程老大給吐錢出來，可現在？
他們本來就鬧騰過一次了，她還說了狠話的，不準程老大他們一家住院子裏。
回頭還要讓他們自己滾出去住。
這是徹底要分了他們的。
這會兒自己再說啥，她們都不會給了。可鳳兒這死丫頭，沒個十塊錢就不去城裏求人弄正式工的名額了。
想了想，程老太太臉色一黑，喊了一聲：“老二！這錢你出。”
程老二一家子這會兒還在外面呢。
“你們要是不答應，回頭這正式工就沒你們的份兒！”老太太也發了狠心，讓她拿錢？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外頭，程家二嫂一聽，頓時氣的夠嗆：“咋？這正式工還沒落下來呢，俺們就得先出錢？那可不行。”
“你不出錢，鳳兒不能去縣城裏。”老太太瞪了外頭的程家二嫂一眼。
“咋不能去了？她先去辦了正式工的事兒，俺就給錢，不然？俺也不要那名額。”程二嫂可精明着呢。
老四家，程鳳兒那死丫頭不可能給。
畢竟老四可比她們家老二更精，還得老太太喜歡，正式工名額給了老四，那程鳳兒啥也拿不到。
“鳳兒，俺知道你着急治臉，但是沒正式工的名額，俺們也拿不出錢。你自己看着辦。”
程家二嫂這會是定了心思的。
程鳳兒咬咬牙，只能點頭。心裏對程蓉蓉是更恨了。
一家子來勢洶洶的，走的也快。
等人走了，程媽才道：“這鳳兒一家子，可是越來越過分了。老太太也是，回頭分糧食之後，從你姥姥家回來，咱們就趕緊着蓋房子，可不能和他們一起住。沒好！”
程蓉蓉也點頭。
最好是年前就弄好，年後她好安心去上學，努力給她爸媽過好日子！
“媽也去幹活兒了，你一個人在家裏可小心點兒，別讓那些黑心的給欺負了。”程媽說完，也出去了。
程蓉蓉一個人在家裏，不一會兒的，程家大門打開，老太太她們都出門去了。
程秀兒鑽進了她這屋來。
“你咋過來了？”程蓉蓉不解的看着秀兒。
程秀兒倒是鎮定：“俺姐說了，不想看見俺，不用俺陪着，這不就過來了？”
“你是不知道，昨天媽哭的那叫一個傷心。”程秀兒說道這兒更是郁悶了。
她要是有啥事兒，她媽估計連哭也不會哭的。
倆人正說話呢，就聽見外頭有人喊程蓉蓉。
“蓉妞兒！”
聽着聲是個男的，而且，程蓉蓉覺得熟悉極了，好像……是齊知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