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太黑

這窗欄的質感更像是鋁合金材質,韓嬌嬌用手指輕叩幾下,竟然發現裏面被澆築成實心。

從房間的窗戶逃走的念頭是無望了。別說她這嬌嬌的體質沒法拉動鋁合金材質的窗欄,就算不是嬌嬌體質,也沒有力拔山河的能力。

韓嬌嬌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步,晝夜溫差大,到晚上天氣變得很冷,她的身上只穿了一條很單薄的睡裙,地面上雖然有絨毯,房間裏也有暖氣供應,她還是抱着雙臂來回地搓着身體。

為防止她逃跑,傅韶已經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一旦到晚上,便将可供保暖的衣服全部取走,第二天再命女傭帶來幹淨的換洗衣物。

這麽做是為了讓她明白就算有本事輕易出去,在面對這個寒冷惡劣的天氣下,她的身體遲早會凍僵,也跑不了多遠。

怎麽辦?

室外的溫度很可能達到零下十二度的情況。

而且他們住的地方在山頂。

韓嬌嬌一眼望向窗外,遠山的燈火漸歇,只有零星幾點還在亮着,分不出山與夜空的交界線。

她忽然想起什麽,又擡頭看水晶燈旁邊的一個物體——監控攝像仿佛一個示威者,正耀武揚威地對準她的方向幽幽發着冷光。

不管做什麽,随時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吃飯沒有自由,行動受到限制,這樣的生活遲早能把她逼瘋。

她也沒法一輩子對着傅韶裝出小嬌嬌的人設,哪怕只是一線生機都好,她想要放手一搏大膽嘗試一次!

韓嬌嬌開始行動,據她了解,傅韶害怕她夜晚睡不好,盡管在莊園其他各個角落裏設置了安保隊進行巡邏,但她的門口絕對不會安排人看守。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巡邏隊才會巡邏一次。

據說以前的原主陷入昏迷狀态長期不醒,傅韶又不是時時刻刻待在這個小國,他有他的生意要做,巡邏隊的人便開始學會偷懶,從原先的一小時一次,改成後來的大半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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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傅韶這幾天回來,他們才重振旗鼓好了一些。

不過這樣也是有跡可循的,一個小時一次,每次都是整點開始,外面會有窸窸窣窣的走路的腳步聲。

等到腳步聲過去,就得等着下一個小時才能碰見巡邏隊的出現。

大概是她這幾天的表現比較乖巧安分,傅韶心底的防線明顯松懈許多。其實那只是韓嬌嬌用的麻痹政策。當然不排除傅韶太過自信導致。韓嬌嬌早已發現她房間的門口除了不會留人把守之外,夜裏也不會被人從外面鎖起來。因為傅韶就是相信她不會真的敢逃。

她輕手輕腳地跑到門前,剛準備拉開門,腦海裏一道聲音驟然響起:“宿主,你現在要逃跑嗎?”

吓得她身體一僵,半天才回想起來腦子裏還有一個小嬌嬌系統,馬上心聲回複:“你能不要每次都這麽突然的冒出來吓人嗎?”

“抱歉,抱歉。”系統君也不想這樣,它本就不是人類,沒有晝夜之分,也根本不需要睡覺,平時宿主睡覺了,它沒人陪着說話,只能無聊到放空自己。此刻看到韓嬌嬌在行動,也是因為驚訝。

好在韓嬌嬌雖然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吓着,沒能叫出聲。

她回頭看了一眼紅射線監控攝像,繼續打開門,小心翼翼拉開一道縫。

系統君說:“我這不是以為你睡着了嘛,怕打擾你,沒想到你一整晚都沒有睡。”

韓嬌嬌沒有回複。

系統君顯然徜徉在前幾天驚心動魄的修羅場中還沒回過味來,竟然百無聊賴到和她又提到遇到的那位貴人。

“宿主哇,你說咱們那天在醫院見到的那位蘇枕蘇先生,咱們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

想到那天的場景,明明有一個好機會放在眼前,卻沒能逃脫,韓嬌嬌心裏一陣煩亂。

可她又覺得蘇枕沒有做錯什麽,如果是別人,遇到這種清官難斷家務事的情況,躲還來不及,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連她的臉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願意為她做到那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甚至可以說,很了不起。

她并不是蘇枕的親朋好友,憑什麽要求一個根本不認識她的人為她做太多的事?

從小到大,韓嬌嬌明白,人活着就是争一口氣。要想得到什麽,最後得靠自己争取。

只是系統君提的還會不會見面,韓嬌嬌覺得不太可能,她沒有這種真的能讓人一直惦記的魔力,任何時候都別太高看自己。

系統君說:“小系統我覺着他長得真是不錯,要是他也能過來一起伺候你多好。你看傅韶負責洗腳,那個蘇枕就負責給你捶肩。嘿嘿嘿,最好再遇到一個美男子,平時給你喂飯,給你梳頭。”

當然了,三個男人怎麽能夠。

想想歷史上的女皇武則天,養了多少個男寵?

再想想歷史上的山陰公主劉楚玉,有皇族第一美人的稱號,有着多少個面首?

再想想歷史上的蕭皇後,據傳她迷倒過六位帝王!

小系統一直“嘿嘿嘿”傻笑。

韓嬌嬌:“……………………”

你是魔鬼嗎!

話是這麽吐槽,韓嬌嬌竟然有點感謝陪伴她的系統君是個小話痨,在這個孤獨的萬籁俱寂的夜裏,它是唯一一個能和她說話的存在。

當然它說的那種魔鬼般的幻想,韓嬌嬌一點都不渴望。

一點都不!

可能天無絕人之路,原本只是嘗試,沒想到韓嬌嬌一試之下,身體很輕松地從門縫裏鑽出,并且廊道裏空空蕩蕩的,确實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韓嬌嬌深谙一個道理,有些事一輩子不嘗試,就永遠不知道能不能行,可不可以。

她盡量放輕手腳,在空闊黑沉的廊道裏行走。

沒一會兒,有兩個人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交流。

說的竟然是中文,感覺距離很近,吓得韓嬌嬌往一個拐角處的牆壁後面一躲。

其中一人好像準備點煙,和另外一個人借火:“打火機帶了嗎?”

“在身上呢。”

“借我一下。”

煙很快被點燃,一點猩紅被夾在指尖,那人抽了一口,吐出薄薄的一層霧氣,聲音裏透着奇怪:“你說傅總為什麽一直都不想回國?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家裏老人都已經走完了,現在孤身一人,也沒娶老婆,沒有養孩子的壓力,也沒有必須要安家的規定,跟着傅總起碼還能掙點錢。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另一個人問:“有什麽奇怪的?”

吐了一口煙,這人很快答:“傅總和家裏人關系是很差嗎?從來不見他逢年過節回家。咱中國都有落葉歸根的說法,我看傅總一點都不想念他的家人。”

另一個人冷嗤一聲:“你這些話只能對我說說,千萬別在傅先生的面前暴露。”

可能是夜裏沒有其他人在身邊,另一個人的話也不禁多起來:“之前啊,傅先生的家人逼着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他這是帶着韓小姐跑出來私奔呢。”

抽煙的那個人當即了然。沒想到他們的傅總還有一段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情史。不過,他有些感嘆:“我看韓小姐挺可憐的……”與其說是私奔,不如說是,“你不覺得傅總把韓小姐看得太嚴了嗎?”

甚至不能用“太嚴”兩個字形容,而該用誇張。

整個莊園設下的天羅地網,為的是将她這個籠中雀永遠地留在這裏。

聽到他們在讨論自己,韓嬌嬌的心跳加速,努力屏住呼吸。好在門口坐着的兩個人好像沒發現她,黑燈瞎火的在閑聊。

另一個人說:“你趕緊收了這個心思,小心被傅先生知道了……”他的聲音都充滿了一種徹骨的寒,好像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很快,他轉換話題:“對了,傅先生雖說不回家,但和家裏的聯系一直沒斷過。你知道嗎,傅先生有個外甥,叫蕭寰宇,據說他的外甥啊前幾天才離家出走,這不傅先生的姐姐急着找人嗎,打了長途電話過來問蕭寰宇有沒有來過這邊……可傅先生說沒有。就算來了,傅先生也不會讓他留下來。”

“為什麽?”抽煙的那個覺得很奇怪,那可是傅韶的親外甥,如果蕭寰宇要過來看望舅舅,或者投奔舅舅,難不成傅韶還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另一個人才嘆口氣,沒說話。

但抽煙的這個立馬心領神會,大驚一下:“你的意思是,傅總連自己的親外甥都要防?就怕韓小姐……”

話說到這裏,遠處忽然發出“咚”的一聲響,不僅把門口坐着的兩個人吓了一大跳,也把韓嬌嬌驚了一跳。

“誰!”

“誰在那裏!”

那兩個人馬上站起身,煙也不再抽,猩紅的一點被扔到地上,很快被踩滅。

兩個人急匆匆按照聲源的方向跑去,好像在門外哪個地方。

幸虧有這道聲源的助力,否則韓嬌嬌不知道該怎麽越過這兩個人去脫險。

這副身體壓根使不上太大的力,但她鉚足了所有的勁往前狂奔。

腳底踩在地面,木質地板冷硬,有些地方年代已久,有小小的磨痕和洞眼。

韓嬌嬌被一根木刺刺中腳底,她疼得身子一下虛軟,差點靠着牆壁坐下。最終又靠着單手硬撐着牆壁起來,繼續往前跑。

不跑就意味着會被抓,不跑就意味着希望被淹沒、被颠覆。

沒一會兒,韓嬌嬌便跑得氣喘籲籲,渾身發虛。

腳底的疼痛幾乎蔓延了全身,連系統君都為她感到心疼:“宿主哇,要不還是先回去吧,你現在就算跑出去,也要翻過一座山頭。夜裏這麽黑,沿途肯定不會有車開上來。”

聽不到韓嬌嬌的回答,系統君有點着急。

一開始它是很怕這個宿主,覺得她有一點點兇,畢竟前世的她是一個在職場工作很久的女強人,她甚至不願意和它合作,想要求它換一具身體。

但現在它居然在擔心:“外面很冷的,我怕你跑出去,也會凍傷。”

韓嬌嬌不氣餒,告訴它:“你知道自由的可貴嗎?”

本來她可以無憂無慮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從來沒有想過會面臨這樣的境遇,她才發覺以前平凡的每一天,都顯得那麽的珍貴。

“我才不會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這種地方。”

她要回國,要愉快地上班,過充實的每一天!

快跑到門口的時候,兩名看守的人員竟然回來了。

其中一個人應該是抽煙的那個,估計是打着手電筒找了半天,聲音不悅地說道:“見鬼了,明明聽到有動靜,為什麽沒看到人?”

另外一個人也覺得煩躁,外面真是太冷了,如果不是傅韶的命令,他們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待在非常暖和的房間裏睡大覺了。

不過他比抽煙的那個好一些,敢怒不敢言,只是叫他小聲一點。

韓嬌嬌吓得只能往大廳一角的方向拐去,兩名工作人員似乎沒能看到他。

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在黑暗中隐隐約約看到他們背影的輪廓。

抽煙的那個又掏出一根煙,依然借火:“真不知道傅總為什麽這麽晚還要我們值班。”

他甚至抱怨起巡邏隊來:“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為什麽他們還沒出來?一定又是在巡邏室裏偷懶。”

“真不知道傅總為什麽要那麽重用他們,他們就是一群懶精,不拿鞭子好好抽他們,不肯動的那一種。”

……

韓嬌嬌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期望于一樓大廳裏,有什麽琉璃窗戶可以打開。

因為傅韶答應給她安排人做複健,平時她的活動範圍終于可以從房間裏走出,來到莊園內部。

這座莊園是真的大,她至今也只去過其中幾個房間。

經過觀察,她發現每個上午,女傭會例行打開大廳裏的窗戶,好讓內部有更充足的采光。

黑夜靜悄悄,她的腳步放得很軟,趁門口的守衛在抱怨的期間,這麽一扇扇地找過去,當真被她找到一個可以打開的窗戶。

窗戶很大,也很低,正好能容下一個成年人的身體。沒想到她的運氣這麽好,竟然真的被她碰上女傭忘記關窗戶的事!

韓嬌嬌暗自慶幸,感覺離成功又努力地邁進一步。現在也不是驕傲的時候!

她不敢再多浪費一秒鐘時間,咬着牙用盡全力,從窗戶處翻過去。

在身子即将着陸的時候,她才看清楚眼前好像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形,對方似乎也正要打開窗戶偷偷翻進來。

“咚”的一聲悶響,四目交對之時,韓嬌嬌的身體即刻壓在對方的身上。

他的身體很硬,硬到韓嬌嬌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嗯……”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身前一下陷進一團軟物。

他反手就是一勾,撈住她的腰身,想把她撈開。

“誰!”

不等他做出這個動作,兩名再次聽到動靜的看守人員打着手電筒循聲而至。

情急之下,他翻身将她壓進了草叢裏,反掌就掐住她的手腕,身體挨得很近:“你要是敢發出一點聲音,小心我拿嘴堵住你。”

韓嬌嬌被迫擡起臉,借着濃厚的月光,終于看清對方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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