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江臨賀參上
蘇枕的洞察力果然了得, 被說中了心事,賀臨江的态度立馬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她!”他皺着眉頭,把臉轉向旁邊, 惡聲惡氣地說話, “這輩子都不可能, 別做夢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
蘇枕看到這一幕, 卻是無奈地笑嘆了一口氣。
“臨江, 你還真的不擅長撒謊。”
賀臨江一怔。
蘇枕仔細瞧着他, 說:“如果是之前真的不喜歡嬌嬌的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會認真看着我的眼睛, 然後冷呵一聲,并對我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
賀臨江抿緊了唇線,不發一言。
果然要想騙過這個少年時代一直在身邊彼此支持的好夥伴,好兄弟, 壓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賀臨江不想就這個問題上主動承認,還不想就這麽承認。
眼角餘光中, 蘇枕的鞋面好像走近了一些, 賀臨江不确信他是不是慢慢挪動到他的面前,他只是垂着目,一句話也不想說。
“你今天的反應比往常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不自然,都要激烈。”
“什麽時候開始的?”
賀臨江終于轉過頭,望着他:“我再說一遍, 蘇枕,我根本沒有喜歡上她的可能。”
就算是喜歡上又能怎麽樣?
他不能承認這件事情。
沒錯,他不僅不能承認,他還要為他們兩個日後的生活去祝福去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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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想到嬌嬌看着蘇枕的樣子,她嘴角挂着的甜絲絲的笑容,是發自內心最真實的一種感情,一切答案便已經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心中定奪。
蘇枕和嬌嬌之間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兩個人,那是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産生的羁絆,任何人都無法取代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地位,也無法幹預和撼動兩個人的關系。
如果,只是說如果,如果他不是蘇枕的好朋友、好同學、好兄弟,也許他會照着張曉楠今天說的話那樣去做,豁出一切他都會想辦法去争取去奮鬥去追求去表白。
他本來站在蘇枕這一邊,他一開始讨厭嬌嬌的原因也很簡單,是為了自己的好兄弟着想。
可是現狀是,他犯了一個最可怕的錯誤。
感情的天秤已經無法得到平衡,再這麽荒唐下去,他可能連自己的好兄弟都要失去。
他珍惜蘇枕,他們之間十幾年的情分,不是因為一個女人的介入就可以煙消雲散。
可嬌嬌不是一般的女人,因為是他在乎的是他喜歡的是他鐘情的,所以這層因素影響下,她好像變得比誰都要特別。
賀臨江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冷笑:“你讓我去承認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一點?”
蘇枕也有點無奈,即使這一切,可能都在他一開始的預料當中,卻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賀臨江明顯在撒謊。
蘇枕輕笑一聲,嬌嬌總是把自己想得很完美,其實他是一個男人,會吃醋,也會有欲望,會不安,也會害怕。
賀臨江的溫柔,只有和他真正走得近的人才能感受到。
就像是最微弱的一團火苗,看起來在冰天雪地中毫無作用,可他一直在默默無言地陪伴着,用自己身上最微弱的光去照亮前路,去溫暖他想守護之人的身體。
蘇枕沉默一會兒,才說:“臨江,你是我的好兄弟,你一直在暗中幫助我,如果有我母親當年案情的線索,你會告訴我,只有你無條件地站在我這一邊,相信我,支持我。”
“在所有人都叫我遺忘過去的事的時候,甚至有人編造出她和別人私奔,想要利用綁票來逼迫家裏交贖金,好讓她和綁匪遠走高飛,卻不料被綁匪欺騙,慘死在對方手上這件事上,你幫我去出過頭,去教訓過那些出言不遜的人。”
“你說過,過去就是過去,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生命中的過客。正如一陣拂過水面的風。漣漪吹得大,對這個人的記憶則深;漣漪吹得小,漸漸的,就會随風而逝,歸為平靜,也就淡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但我一度堅信,在有些事方面,我可以為了兄弟犧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現在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了。”
賀臨江沉靜地望着他,其實心裏早就亂成一片。
他好像知道蘇枕要說什麽,他太理解他了,他們兩個在某些方面也很有默契,連在學校的考分說不定都能一樣高。
果然,蘇枕說:“我現在找到了想用命去守護,去寵愛,去珍惜的人。”
他不是想讓賀臨江知難而退,而是想要正式告訴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追求嬌嬌,我也不會退讓一步!
賀臨江讀懂了他話裏的意思,蘇枕那麽善于為其他人着想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出來警告他不許接近嬌嬌一步?
賀臨江看着他,低聲說:“你不怕嗎?”不怕哪一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說不定我會從你的身邊搶走她?
蘇枕閉上眼,忽而輕輕一笑。
一句非常輕的,幾乎能夠消逝在風裏的聲音,進入賀臨江的耳朵裏。
“怕啊。”
“我不是神,我是個人。”
他又睜開眼,澄澈的眸光沾着路燈的柔和,靜靜看向他:“因為是你,我才怕啊。”
賀臨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正在此時,蘇枕已經轉身用好似寂寞的背影對着他:“該回去了,嬌嬌還等着。”
賀臨江追着他的身影走了兩步:“蘇枕,是兄弟你就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對她有一點不好的地方,我絕對會搶過來的!”
賀臨江終于承認了。他就知道,他喜歡她,而且這份喜歡的重量也并不輕。
蘇枕頓了頓足,只是笑,聲音還是那麽輕,幾乎柔化在風中。
“知道了。”
……
韓嬌嬌左等右等,等到甜品上來細嚼慢咽着已經食用大半,也不見兩個人回來。
她幹脆掏出手機,打開微博準備刷一下近期有什麽新聞。
目光卻在其中一條熱搜上面定格。
#傅韶大病初愈#
#隆州某私立醫院#
#傅韶的戀人公開#
連續幾條都和傅韶的信息相關,只要看到關于他的內容,她都會稍微緊張一下。
最關鍵的是最後一條——傅韶的戀人公開。
她會不經意聯想到自己的身上,又或者傅韶已經重振旗鼓,從莊園事件結束以後已經重新展望未來?
手指輕輕一點,進入熱搜的話題樓內,最頂端的一個大V號發布了九宮格的圖片。
照片應該是被記者偷偷潛入偷拍到的內容,上面被打上營銷號的水印,拍攝的很模糊,是在晚上,但傅韶就算是化成灰,嬌嬌也能認得出他身體的輪廓。
黑夜中,傅韶在一個女人的攙扶下,于醫院的林蔭小道中正在散步,如題所示應該是在做複健工作。
女人只拍到一個側面以及一個背影,但她的身份仍然遭到評論的公開。
在一堆評論中,她注意到幾條非常有意思的信息——
“以前傅韶的新聞很快就被下架,唯有今天這幾條一直在熱搜裏,是什麽情況啊?”
“看來有人想借着這陣風,故意把他有戀人的消息散布出去。”
“這是要落實他有新戀人的消息啊。”
“樓上的,你怎麽知道是新戀人?之前媒體不是經常拍到他和一個神秘女子經常幽會嗎?”
“也許是同一個人吧,不過這幾條熱搜确實有點詭異。”
“這個女人我知道,蕭氏集團名下諾亞公司的執行總監嘛,景若晴。”
“哇,樓上的你開天眼了吧,這樣你都能知道。”
“666,果然還是水軍吧,一定是有人在帶節奏。”
嬌嬌獲悉到關鍵的一個信息,景若晴三個字立即跳入她的眼簾。
比起直接百度搜索景若晴的來頭,直接問小系統會快許多。
系統君正當無聊着,都這麽多天了也不見宿主呼喚它,如今終于給它一個浮出水面的機會,它抓緊時間道:“景若晴啊,這個人我知道,就是之前給你說過的蕭寰宇的……嗯,你們人類的關系有一點複雜,應該叫表姑還是?總之就是蕭寰宇的父親蕭信崴的表妹啦。”
“她以前可是蕭家和傅家內定的傅韶的婚約者,在你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找過原主的茬,畢竟‘奪人所愛’嘛。”
“不過傅韶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也不承認那段婚約,躲她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是新聞裏說的這種兩個又成為了戀人關系?”
系統君正在糾結當中,突然聽到嬌嬌說了一句:“你說他會不會已經失憶了?”
“很有可能啊!”系統君靈光一閃,回想起當日對戰的狀況,嬌嬌提着槍給馬腿重重一擊,傅韶從馬背上面摔下,前額直接撞向前方的樹幹,傷的是腦子,不記得過去的事很正常,就怕突然想起來。
如果景若晴利用這段空白的時間捏造出與他之間虛假的回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一人一系統正在沉思當中,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除非接觸到傅韶才能知道。
恰在此時,從門口的方向沉靜地走來兩名高大的男子。
一瞬間吸引了小系統,也吸引了嬌嬌的注意力。
她擡起眼睛看過去。
剎那間,腦海裏有一道興奮的聲音在嘶吼,在尖叫:“嗷嗷嗷嗷嗷好棒呀,宿主,是蘇枕和賀臨江回來了!”
它笑嘻嘻:“難得湊到一起,今天晚上要不要來個三人行,讓他們好好伺候你……”
話音沒落,小系統就被徹底屏蔽,而韓嬌嬌的臉也差點冷漠下來。
系統君:喂喂喂?宿主,宿主,宿主——QAQ
蘇枕走至面前,見到她盤子裏的甜品只動了一半,笑着說:“怎麽了,是不合口味嗎?”
她本來想說“沒有”,到最後忽然也效仿着他之前的模樣,難得開起玩笑:“當然了,沒有你在對面,很容易食之無味。”
說這話的時候,嬌嬌擡起眸,微笑看着他。
好像意識到這句話是他上午在車裏,和她說過的話的改良版,蘇枕談笑間微微一怔,沒奈何地笑了起來:“真是敗給你了。”
而賀臨江坐在他們兩個人身邊,默默看着,盤子裏的甜品是真的一口都不想再動了。
……
飯後又過了半個小時,三個人坐着稍微聊了一會兒,全程嬌嬌和賀臨江之間沒什麽互動,蘇枕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發生什麽事。
用完餐後,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邊,幾乎與流光溢彩的背景融為一體,更添幾分勁色。
蘇枕說:“嬌嬌,今晚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嬌嬌一愣。
原本以為蘇枕會和她說帶她去酒店裏面住一晚,為此她也已經有心理準備,倒不是說去酒店之後一定會發生什麽,是她自己的心願,想要和他多相處一會兒。
離開他的身邊這麽多天,好不容易終于有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她想多聽一點他的聲音,想多看一點他歡笑的容顏,可他現在說要送她回家。
如果自己提出來,我想和你去酒店,聽起來挺輕浮的。
嬌嬌低着頭,臉上的失落第一次表現得這麽明顯。
這一幕幕的細微的小表情,全部落進蘇枕的眼睛裏。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想多和她相處一會兒。
為什麽一天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呢?
那根本遠遠不夠啊。
哪怕一天的時間被追加到四十八小時,七十二小時,那也根本就不足夠。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可以将時間靜止,讓一天的時間變得無限漫長,連雨滴都只能凝固在半空中絕對不會落下,他甚至可以含着雨滴親吻到她的臉上,光想象都會覺得是一件浪漫無比的事。
如果真有這麽好的事情……
蘇枕忽然抱一抱嬌嬌,将軟軟小小的她摟進懷裏。
她的眼神看起來那麽惹人憐愛,讓他都舍不得再将他的小公主放開。
蘇枕說:“因為我珍惜你啊。”
因為珍惜,所以會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會輕易去碰她。
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這麽日常又輕而易舉的動作在他做來以後,卻讓她感受到了什麽叫羞澀的甜蜜。
韓嬌嬌的耳根微有些發紅,答應道:“我今晚回公寓睡,明天再見面好嗎?”
他的聲音和煦得如春風溫暖:“好。”
……
賀臨江在路邊被晾了很久,他實在不想看到或者說聽到任何有關于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但又不方便一個人先走,明明知道嬌嬌今晚肯定會跟着蘇枕離開。
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看向路燈的那一頭,嬌嬌小小的身體被揉進蘇枕的懷裏,兩個人似乎在說着什麽悄悄話。
他不應該看這樣的畫面,也不應該去感受,這些事應該跟他都沒有關系,他想快一點回到自己的房子內,對着冰冷的電腦去做他的研究報告之類。
他只要和屍體打交道就夠了。
卻不料,身後急匆匆地走來一個腳步聲,他回頭,是嬌嬌在叫他:“賀臨江,蘇蘇一會兒會送我回公寓,你先回去吧,今天害你擔心了,不好意思。”
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和他說話,在電話裏明明先開口出言不遜的人是他,可嬌嬌每一次好像不會記仇似的,該說謝謝的時候就會對他說謝謝。
她讓他的頭不要那麽鐵,但嬌嬌不知道的是,一個有時候為了掩飾真實的內心世界,必須用浮于表面的謊言去遮掩。
賀臨江冷笑一聲:“沒什麽,我根本就不是在擔心你,你不要自我良好想太多。”
嬌嬌被他的态度還是弄得笑了,當然想生氣也生不了氣,畢竟他的臉還腫成這樣。
只要看到這張傷情較重的臉,嬌嬌就會想到昨天晚上賀臨江是怎麽幫她去教訓跟蹤她的卓楚。
“行,我自我良好,我想太多,你先回家把臉上的傷處理一下吧,真的太腫了。”她想了想,說,“或者你等我,晚上我回去的時候到醫藥房買一點跌打損傷的藥,幫你簡單處理一下。”
“不用了。”他皺着眉,“這一點,身為法醫的我要比你擅長多了,我并不想被你幫忙。”
說完以後他轉身就走,都不敢頓足,只揮揮手和嬌嬌說道:“幫我和蘇枕打個招呼,就說我先回去了。”
身後嬌嬌的聲音好像變得有些遠,還是那麽的軟,那麽的甜:“知道了。”
待到差不多走出十多米的距離,周圍的人流不息,賀臨江加快腳步趕緊融入到這樣的背景中。
很快找到停靠在路邊的車,他上去,額頭靠着方向盤閉目休息了很久。久到自己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
嬌嬌說,蘇枕會送她回去,他們兩個人肯定還要在街邊再逛一會兒。
他很怕先回去。
回到公寓裏以後,就會總想着要看滴滴答答走動的時鐘。
時間過得太慢,他會焦慮,會想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他今天甚至想屈服于自己的痛苦,和蘇枕說:“你趕緊把房子買了吧,早點帶着她搬出去住,我不想再看到她了,我害怕看到她。”
也不知道蘇枕究竟有沒有把房型看好,到時候嬌嬌會搬去哪裏?
一旦她搬出去住,他以後可能會更少更少地看到嬌嬌了吧?
但最後,賀臨江平複下心情,冷清的目光看向前方,還是發動車輛開往公寓的方向。
抵達目的地以後,他乘電梯上樓,掏鑰匙準備開門,沒想到隔壁房門的縫隙中竟然透出光亮。
賀臨江心裏一驚,忍不住擡起腳步朝她門口的方向而去,想要擡起手臂敲門的動作,最終還是被停止。
剛要轉身離開她的房門,豈料門從內被人打開。
賀臨江一下子頓足于通道中,黑壓壓的走廊因為開門的動作啓動了感應燈,片刻間亮如白晝。
賀臨江寬闊的肩膀籠罩在燈柱下。
韓嬌嬌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腦勺上紮着一個丸子頭,将頸子幾乎全露出來。
她不解地說:“你怎麽會在我後面回來?”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他有些超兇的。
但嬌嬌的這句話,會在無形中給他帶來期盼,帶來希望。
會讓他誤以為她也在暗中在意他的去留,會想知道他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韓嬌嬌被他這莫名其妙炸毛的态度弄得一震,不過平時也習慣他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臭毛病了,她倒是沒再氣,只說一句:“你等等我。”
門沒關上,露出一條小縫,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顯示她很放心他,很信任他。
但是賀臨江真想找個機會給她好好上一次課。
許多時候女孩發生意外,都是經由信任的熟人作案。
雖然他不會那麽做。
賀臨江把目光微微移開。
沒一會兒,聽到她小跑至門口的聲音。
接着一節細白的手腕拎着一袋什麽東西,遞到他的眼底。
塑料袋上寫着某某大藥房的字樣。
嬌嬌說:“你不讓我幫忙,但你得自己好好塗吧。能買到的跌打損傷的藥都在這兒,你自己想辦法抹吧。因為在臉上好塗一下。記得別抹到眼睛裏面。”
賀臨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一般,快要震出自己的肋骨,也快要震出自己的胸腔。
世界這麽安靜,可他的心跳聲卻這麽吵鬧。
她幹什麽要管他死活,他知道那只是無意間的關心。
“我說了,你別管我,你還要我說幾次!”他回頭,手不小心打在那袋子藥上。
嬌嬌一愣:“你、你幹嘛啊!”
藥散了一地,賀臨江第一次露出那麽兇的眼神:“你和蘇枕搬出去住不就好了嗎!”
“這裏本來就不是你想來的地方。”
“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就覺得勉強。”
“對,有我這樣的人做男鄰居也很勉強。”
“我不會分場合說話,不會溫聲細語,也不會照顧別人。”
“我就會惹別人生氣,還經常讓別人哭。”
“你以為你是誰,就可以,就可以……”随便支配我的心嗎!
話到嘴邊,賀臨江改口成了:“就可以随便管我嗎?”
“你以為我愛管你啊!”嬌嬌看着散落一地的藥,蹲下來一樣一樣開始撿。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生氣的同時,莫名的覺得有點難過和委屈。
她把藥又撿到袋子裏面,低垂着眼睛,說:“你有病啊,你不想治好你的臉你就說,之前明明是你先多管閑事的!”
對,他就是多管閑事,就他自己多管閑事就夠了,要她再去多管幹什麽?
因為買了太多的藥,撿了半天都沒能完全撿完。
混雜在這中間的除了跌打損傷藥之外,竟然還有感冒藥、咳嗽糖漿等等。
都是一些家庭常備藥。
不過說實在話,這些藥賀臨江的家裏當真都沒有準備,他覺得自己不需要,獨居這麽久,也确實沒有生過什麽病,他感覺自己身體強健,不需要被人照顧。
但是韓嬌嬌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她會做飯,做的飯菜很可口,她會在晾衣服的時候哼歌,他的書房離陽臺很近,恰好能聽到她開嗓時候的聲音。
她唱歌意外的很好聽,有些歌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他竟然沒有聽過。
想讓她多唱幾遍,甚至錄個完整版的給他聽聽,但他厚不了臉皮,不好意思那麽做。
以前以為自己不需要被人照顧,那是因為沒有遇到想要照顧自己的人。
他低垂着眼,無力地垂着手臂,看到嬌嬌頭頂小小的發窩,還有她後腦勺上的小丸子。
她的肩膀忽然有些輕顫,撿藥盒的速度明顯變慢,她好像不敢擡起臉來。
于是一會兒之後,賀臨江看到有豆大的水珠濺落到地面,好像開成了花一樣。
一滴又一滴。
他心裏一慌,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嬌嬌在他面前塑造的形象太強了,總是不懼怕他說什麽,喜歡以牙還牙,還經常把他氣到臉綠的地步。所以很長時間以來,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只是外表柔弱,內心世界其實很強大。
但她在他的面前,居然在哭。
第一次哭。
沒有聲音,只有肩膀的顫抖,和眼淚落地成的花。
賀臨江想說話,喉口有些發緊。
嬌嬌卻先開口,聲音裏都飽含着濃濃的委屈:“我不覺得我做錯什麽了,早上本來我還煲了粥,想給你帶走,作為昨晚你幫我忙的感謝,但是你走的太快,我想就算了。姑媽和賀叔叔對我很好,你是賀叔叔的兒子,以後他們領了證,真正的在一起,你就是我姑媽的孩子,也是我往後的家人。我雖然嘴上說,不想和你好好相處,但是家人之間不就應該好好相處的嗎?我想和家人好好相處有什麽錯嗎?”
哭成這樣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已經極力忍耐住自己的情緒,不至于外放。
可越是忍耐,好像越覺得難受。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只是想彼此間能夠更和善友好地相處。
今天蘇枕問他對于賀臨江的看法時,她說他脾氣古怪,不好相處,但有句話沒說,是想誇賀臨江的話,盡管他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但是賀臨江的确有他本人的優點。難怪他會是蘇枕的朋友。圍繞着蘇枕身邊的人,就沒有什麽壞人。
章安、彭勇勇他們,還有蘇墨含也是,都是很可愛的人。
她來到這個世界裏,根本沒有什麽家人,所以她很珍惜對她好的人,也不希望因為自己和賀臨江之前的關系比較惡化,造成韓雪珍和賀遜之間的不和睦,所以盡量想要和賀臨江搞好關系。
好在這之後,賀臨江雖然惡聲惡語的仍然很兇,但在很多方面都有照顧她。
正如她說的那樣,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是關系非常緊密的一家人。
但賀臨江被這兩個字弄得臉皮輕顫,非常痛苦。
這個家人不是那種家人的意思……
他太清楚她的意思了。
賀臨江也蹲下/身,幫她開始撿藥盒。
她好像平複了一點情緒,終于把臉擡起來。
他也終于看到她如今的面容。
眼淚已經不再流,鼻尖卻是紅通通的一片,連眼眶也是微紅。
配上那瑩白如玉的膚色,特別的嬌嬌柔柔。
他第一次看到她“示弱”的表情,其實是哭過以後在平緩情緒的過程中。
可他的目光幾乎定格在她的臉上。
他的心跟着酥了一下,也跟着顫動了一下。
要命。
為什麽她連哭都會這麽的可愛?
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面,小鳥依人,柔順如水,引人保護,就和她的笑容一樣,永遠只會被蘇枕看見。
嬌嬌還想着閃躲一下,不想這種樣子在別人的面前出現。
她把臉移開,埋在臂彎裏,情緒緩和半天之後才把臉露出。
卻也不想和他正面相對,迅速撿完剩餘的藥盒以後,轉身準備進門。
她現在已經逐漸的把他當成未來的家人來看,想要和平共處,但他看起來好像還沒有。
嬌嬌說:“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是我多管閑事了。”
回頭,正要關上房門,賀臨江高大的身影已經追了過來,僅靠一只手掌就能将她的房門撐開。
“對,我是不想你多管閑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
他的眼底深深,好像燃着一團濃烈的火。
在韓嬌嬌來不及反應會發生什麽事的過程中,他一下扣住她的十根手指,将她重重地抵在門框上,胸膛壓着她。
韓嬌嬌一愣,賀臨江的嘴唇已經壓了下來,狠狠地吻着她,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她被吻得有些發懵,但是行動上還有反應,偏過頭,想抽出手指推開他。
但他很快扳正她的下巴,比之前還要猛烈還要激情顫抖的吻再次來了一波。
這個樓層裏的住戶只有他們兩個人,加上賀臨江才是公寓樓的房東,根本不會有人過來。
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按錯樓層的數字,但這樣的概率實在少之又少。
他的嘴唇是抖的,連指尖都有些抖,吻着她,根本不讓她逃離。
可能這是第一次這麽瘋狂的舉動,在他看到她哭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要抱住她。
她為什麽要那麽關心他?
害他高興,害他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撬開她的唇齒,卻被嬌嬌一下咬到嘴唇上,她終于使出渾身的力氣推開他,但這點力氣和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
是賀臨江故意順着她的意思往後面退了退,因為他也有一點冷靜下來了。
下一秒,嬌嬌的一巴掌已經掀在他的側臉上。
這巴掌是真打得重,賀臨江的臉往旁邊一偏,面無表情地望着地面。
嬌嬌被他親得上氣不接下氣,抵在門板上時頭發都已經亂了,全部散在肩頭。
她的鼻尖還是紅紅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如果你是想要教訓我,你根本不需要做這種方式!”
“教訓?”心裏酸味越來越泛濫,賀臨江清冷的面孔終于轉過來,有些自嘲的在冷笑。
他重複一遍:“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
“這就是答案!”
“我……”
“江臨賀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就看看 1個;
輕描淡寫メ 22瓶;依依 10瓶;我就看看、星夜辰 5瓶;嘿嘿(?﹃??) 2瓶;薇薇然、今日不宜吃魚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