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韶

韓嬌嬌在這個瞬間看清賀臨江清冷的面孔, 也在這個瞬間看清蘇枕手裏抓着的是什麽物體。

一串鑰匙, 好像是之前他和她說過, 會在丹龍市置辦一處房産, 然後讓她搬出來住在那邊,到時候他可能也會一切。

電梯裏還是鴉雀無聲,直到門再次閉合上, 蘇枕趕緊按了開電梯鍵, 門口再度出現賀臨江清冷的面孔。

他好像無視他們兩個人的動作, 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下樓扔垃圾。”

韓嬌嬌終于有意識, 和蘇枕兩個人趕緊從電梯裏面出來。

賀臨江默默無聲地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接着再也沒有任何視線的相交。

電梯很快下行, 嬌嬌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進入之前轉身問:“要進去坐坐嗎?”

“不坐了,”蘇枕擡起指心, 在她的頭上揉了揉, “今晚你好好休息。”

沒有過多的解釋,蘇枕将鑰匙直接交付到她的手心裏, 也清楚下一步嬌嬌會說什麽話, 關于這一點, 他已經做好應對方法:“嬌嬌, 一套房子的價值, 并不是很多, 我希望你能收下。以後我的都是你的。”

更關鍵的是,他也一直記着,她曾經救過他的命。

不等嬌嬌回複什麽, 他一下抱住她的肩,将她摟進懷裏,感應燈瞬間暗下來的同時,蘇枕的一個吻,已經精準無誤地落在她的額頭上。

嬌嬌感受着他雙唇之間的綿軟與溫度,他只逗留片刻,在下一個感應燈亮起的時候,蘇枕已經按亮了電梯的按鍵。

沒一會兒,電梯上行來到這個樓層,門被打開以後空無一人,并沒有賀臨江的身影。

在嬌嬌的視線盡頭裏,蘇枕走入進去,見他輕輕道了一聲:“晚安,嬌嬌。”

門被安靜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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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完垃圾的賀臨江,獨自站在樓下,站在一個風口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夜晚的空氣有一點冷,快要過元旦了,新的一年即将到來,原本冷清的公寓看起來更加冷清。前幾天有幾個房客過來找他退房,說是要提前為回家做準備。

這回家的時間回得也實在太早,原本賀臨江對這些事情并沒有太多想法,反正這南區的公寓樓裏随時都能歡迎新的住客。

但這一次,感受好像和之前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樣。

他下樓之前順便從屋內帶來兩樣東西,從兜裏一摸,是打火機和香煙盒。

以前從來不抽香煙的他,也不明白大家為什麽會喜歡抽這玩意兒。

只聽賀遜說過,人有煩惱的時候,抽一根解解悶。他才不信這種話,不過今天很想嘗試一下。

從煙盒裏抽出一根來點燃,賀臨江修長的指尖夾着它,深深吸了一口,嗆得整個肺都快攪動起來。

他猛烈咳嗽兩聲,皺着眉頭想試着抽第二口,身後慢慢走來一個人影,從旁側遞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将他的煙從指尖抽開。

賀臨江輕挑了眉,說:“我以為你會和她兩個人在房間裏多坐一會兒。”

蘇枕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會為了避嫌,在樓下慢慢等,等到我下來為止,我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好兄弟一直在外面吹冷風?”

“快回去吧。”他回頭看了一下樓上二十二層亮着的兩個房間的燈,一個應該就是賀臨江的,還有一處是嬌嬌待的那間。

很快,他又看到一個細小的人影從陽臺內慢慢走出,明明是很遠的距離,但他一瞬間便能捕捉到那個人的動向和身影。

蘇枕望着她,樓上的嬌嬌也在這個瞬間望見了他。

沒想到蘇枕沒有走,賀臨江也在他的身邊,嬌嬌兀自看了一會兒,擡起手臂朝着蘇枕搖了搖手。

她不确信蘇枕能不能看到,只是這麽輕微的一個動作,沒想到他竟然發現她的舉動,也同樣朝她擺了擺手。

“準備什麽時候說?”賀臨江現在已經淡定一些,冷不丁地這麽問。

蘇枕慢慢地放下指心,明白他問的是什麽內容,直接說:“年後吧,或者情人節。”

賀臨江:“确定了?”

蘇枕又是笑:“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喜歡随便開玩笑的類型。”

賀臨江:“嗯,我知道。”

他不是一個話多的類型,也對往後嬌嬌的日常生活怎麽樣,不想再去感興趣,便斂着神色說:“我先回去了,祝福你們吧。”

他目光微移,看向蘇枕夾着的他的那支煙,他伸手從蘇枕指尖裏拿過來,想辦法摁在燈柱上熄滅,然後扔到垃圾桶裏:“這玩意兒真不好抽。”

招招手,他轉身上樓。

蘇枕便無奈地笑嘆一口氣,也轉過身朝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剛一上車,章安的電話便來了:“蘇總,有兩件事想向你彙報,一件是婁傲軒那邊有了新的消息,一件是我們剛收到一個包裹,快遞說,就是寄給您的,沒有寄件人的姓名,也沒有地址和電話等等。我們還不敢拆,但是包裹比較輕,裏面應該沒有裝什麽會危害人性命的東西。”

比如章安想到暗殺之類的東西,以前蘇枕的爺爺蘇時茂就差點遭到人的暗殺,對方還是他的競争對手,那時候蘇時茂比較年輕,遇到這樣的事也是非常後怕。

對方用的手段其實也很簡單,就混跡于人群裏,突然撞到蘇時茂的身上,并從袖口裏摸出一把小刀。

還好蘇時茂身邊的秘書眼疾手快,替他擋下這一刀,秘書的手臂只受了一點輕微的傷,沒有人員傷亡。至于那個敢行刺的人,直接被警方帶走。

蘇枕平靜的聲線幾乎沒有一絲起伏,說:“知道了,等我回去。”

他們現在所住的地方,是在丹龍市一家星級最高的酒店,名叫帝豪酒店。

婁傲軒是他之前派去暗中查看傅韶的人選,婁傲軒有情報也就表示傅韶那邊有了什麽新的消息。

在發動車輛之前,蘇枕偏頭望向天空中沉靜的月亮,皎皎月色照亮着大地,讓整座丹龍市似乎都沐浴在一片銀色的長河中。

與此同時,遠在隆州城的某私立醫院,景若晴小心翼翼攙扶着傅韶,回到房間內休息。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整,傅韶已經清醒,并且能夠适應目前的生活節奏。

他的記憶好像停留在三四年前了,在那個時間段,他還忙碌于繁重的工作當中,并沒有與韓嬌嬌有過任何接觸。

但他的腦海裏,似乎封印着一段非常沉痛的記憶,每次傅韶想要去觸摸那段記憶的時候,就會被一種更為刻骨銘心,且萬分抵觸的情緒拒絕。

他不明白這代表什麽,但至少這種感受令他很不舒服,甚至很讨厭。

景若晴發現他又待在床邊發呆,從保溫瓶裏倒出家政阿姨剛送來的新鮮的雞湯,她端着趕緊走過去想要喂他喝,卻不小心觸及到他發狠發冷的視線。

景若晴很害怕看到他這樣的目光,那歇斯底裏的眼神,讓她感到懼怕。

傅韶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麽完美,這一點從她還是學生時期便已經知道,她默默地偷看着他,在背後追逐着他的身影,幻想着什麽時候傅韶也能發現她的身影,并且回頭看向她。

暗戀的滋味讓人苦澀,也讓人學會如何堅強。

床頭櫃被鋪着一張張照片,是景若晴之前利用蕭寰宇帶回來的照片做文章——現代PS技術把照片裏嬌嬌的臉全部換成她的臉,竟然沒有一絲違和感,甚至在簡短的時間內騙過傅韶的眼睛。

他眼底一片猩紅,陰冷的目光終于轉到照片上。

景若晴的手微微有些抖,勉強笑着說:“傅韶,該吃東西了。”

“啪”的一聲,他擡起手臂,就将她即将喂至口中的食物打翻。

地上一片狼藉,瓷碗碎裂,散落一地。

景若晴被他的這副模樣吓着了,趕緊蹲到地上想要收拾碎裂的瓷碗。

傅韶黑沉着一張臉,就這麽毫無憐憫地看着她,甚至看到景若晴的手指被割裂,鮮血直流。

他被紅色的鮮血刺激得有點興奮,一把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并說:“你真的和我在這兩年期間相愛過?”

他丢失的只是這幾年的記憶,并沒有丢失過去的記憶。

過去,他對景若晴的感覺一直很平淡,壓根沒有任何想法。

傅韶很清楚自己喜歡什麽,需要什麽,如果他真的對景若晴有意思,絕不會讓她這麽凄苦地等了若幹年。

有些話,他記得多年前已經和景若晴說過。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興趣就是沒興趣,永遠都不可能來電。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他忽然改變自己對景若晴的想法,變得非她不能。

可那些照片裏面,一幕幕景若晴在陽光下笑起來的樣子,還有與他的合影,看起來肩膀那麽僵硬,臉容卻笑得那麽燦爛?這份違和感來自哪裏?總覺得這張臉,和照片裏的身子并不是一個人。

景若晴被他提着胳膊,竟是有一點疼,莫名有一點委屈,眼眶都有點發紅。

這一幕倒是令他隐隐約約想到一個畫面,這個畫面和記憶一起被封塵起來,他只能模模糊糊回想起一個大概。

好像曾經有一張我見猶憐的面孔,因為被他抓狂的樣子吓到含淚,抽抽噎噎地嬌嗔:“是你讓我打的。”

他的腦海記得不是太清楚,但身體的感受卻幫他記住那個時候的沖動。

那個模糊的人影好像扇過他一巴掌,他從來不會降低自己的身份,讓一個女人敢這麽騎到他的頭上。

但那個時候的他,似乎真的這麽做了。

傅韶輕撫着景若晴被吓到發顫的臉龐,試圖将她害怕的模樣和那個模糊的影子匹配上。

她的睫羽輕顫,不明白傅韶下一刻想要做什麽,只見到他逐漸拉近的面孔,那副雌雄難辨的美,特別攝人心魄。

景若晴恍惚間遵從了這麽多年來的心願,以為傅韶是想通了,想要愛撫她,想要親吻她。

她閉上眼,等待着這個十年的守護。

豈料傅韶并沒有親上來,等了半天的景若晴也終于睜開眼睛,發現傅韶正用陰鸷冰冷的眼睛望着她。

她瞬間被傅韶推開,景若晴馬上一下被推到陪護床上,腰肢撞得有些疼痛。

她扭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傅韶。

站在白熾燈下的傅韶,臉容陰沉到好像被前額的陰影覆蓋了一樣。

他肩膀極寬,身材并沒有因為重傷卧床而變得消瘦,反而和以前一樣非常健壯。

傅韶說:“不是這個感覺,景若晴,你別想把我當成呆子。說,這些照片裏,你究竟做了什麽手腳?合成?換臉?”

聽到他說換臉,景若晴就知道大事不妙,傅韶是失憶了,可他的智商完全沒有問題。

她想瞞,那根本也瞞不過,蕭寰宇說得對,這個方法本身就是一件糟糕的決定。

景若晴也冷呵一聲,說:“既然都忘了她了,你為什麽還要想起她!”

“她?”傅韶饒有興味地看着她。

景若晴繼續苦笑:“明明是你想要忘記她,醫生也說了,那段回憶非常痛苦,所以你的內心将那段回憶封塵起來了。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想辦法想起來?你不覺得矛盾嗎?”

如果一開始就不想忘的話,為什麽還會本能地選擇遺忘?

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好不容易在短暫的時間內,讓傅韶暫且相信他們兩個人相愛過,甚至,她不惜花錢買水軍買廣告營銷自己,在微博熱搜上以傅韶戀人的身份登陸,就算這樣,傅韶歇斯底裏愛過的人也不會是她。

明明傅韶選擇的人是她的話,會更好,無論是事業的幫助,還是家庭背景的門當戶對的程度。

而傅韶的父親,明顯也很欣賞蕭信崴這個女婿,所以對于和蕭家外家的人聯姻,傅老爺子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傅韶的面容又陰沉下來:“她是誰?”

他真的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但偏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如他的願。

不管是傅音,還是蕭寰宇,又或者傅老爺子,大家都不會想如他的願。

景若晴也是一樣,她笑得胸腔一鼓一鼓的,說:“你要是想知道她是誰,這輩子都不可能,沒人會告訴你,你自己慢慢找吧。”

可能是得不到他的愛,而且她受傷的時候,他就那麽冷冷地看着,毫無所動,景若晴終于意識到自己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麽低微,無論她往後怎麽做,怎麽做,他肯定都不會正視她一眼,還會笑她活該。

她幹脆也破罐子破摔,什麽難聽的話都說了:“活該你想不起她來,這是對你的懲罰啊!”

今日傅韶怎麽對她,曾經那個叫韓嬌嬌的女人,就是怎麽對付過他!

傅韶聽後,神色一凜,他的容忍限度很有限,但他不會動手打景若晴巴掌,因為他根本不想再碰她。

既然景若晴說讓他慢慢去找,他也正好有這樣的意思。

桌面上散落了很多照片,每一張照片裏都是景若晴的身影,但他堅信,照片的原主人絕無可能是景若晴。

傅韶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張背景上,是一個建築比較現代感的市博物館。

這個景點他有一點印象,好像是丹龍市的一處着名景點。

傅韶默默地勾唇一笑,準備第二天就辦理出院手續,動身前往丹龍市去尋找。

作者有話要說:  本月開始,這本文日更保底3000直到完結,偶爾字數會多,但不會每天有八、九千這麽多字數啦,我要開始籌備新文了,新文會是以往的風格,走輕松(可能有點沙雕)路線,到時候歡迎大家來捧場,希望新文能給大家帶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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