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次貼近

流氓見此情況,也意識到不妙,但是這麽多人看着,他又不能丢這個臉。

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嘴上還在逞強:“告、告訴你,敢惹老子,沒好果子吃!”

江禮随手将帕子扔到一邊,他甚至不需要張口,立即有數名身穿黑色西裝,戴着墨鏡的健壯保镖出現。

“好好招待一下這位客人。”

他用溫柔的語調發號施令,可是保镖們卻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殘忍。

江禮說完話,也不再看那流氓如何,只是轉過身,邁着長腿向門口走去。

保镖們紛紛側身避讓,表情恭謹。

再然後,就見一群保镖拖着流氓的手臂,強行把他從酒吧後門帶走,至于下場如何,不必多說。

流氓倒地的時候,唐因就已撥開人群,來到林朵身邊,把她抱在懷裏。

她一手幫林朵按摩頭皮,一邊緊張詢問:“朵朵,沒事吧,還有沒有哪裏受傷?”

林朵輕輕搖頭,只說沒事。

現在,這個救了她的男人要走,不知怎麽,看着那個挺直的背影,林朵情不自禁就追了出去。

心中有那個念頭,她便這樣做了。

許是酒勁上頭,所以行為也大膽了起來,那一瞬間的沖動,她來不及細品。

出了酒吧,燥熱晚風拂面,被狠揪過的頭皮還在隐隐作痛。

門口泊車小厮,從男人手中接過車鑰匙,去停車場為他取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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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揣進口袋,就那樣站在路邊,靜靜等待。

林朵望着他的背影,放輕步伐,一步又一步地靠近他,同時在心中盤算該說些什麽。

不想他突然轉回身,昏黃路燈打在他身上,他穿着熨帖的西裝,那張英俊面龐,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

他周身自帶三分疏離,眉梢眼角,無一不透着良好出身才能養出來的矜貴。

明明就站在他面前,相距不過一米,她卻覺得,他們好像隔着兩個階層。

江禮微微揚眉,問她:“有事?”

林朵緊張地攥緊身側的衣料,裙子頓時出現了褶痕,像水中波紋。

她張了張嘴,期期艾艾道:“多謝先生……謝謝您的幫助。”

江禮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突然笑了。

他意有所指地說:“學生還是應該以學業為主,少來這種地方。”

林朵怕他以為自己是什麽小太妹,甩了甩昏沉的腦袋,連忙解釋。

“不是的,先生,今天是第一次來,我平時學習也……還可以。”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些。

江禮聽罷她這番沒由來的話,竟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說:“很好。如果真想感謝我,那就好好上課。”

他的話,比林朵的話還要不知所謂。

林朵還想再說點什麽,正好這時,一輛奔馳車穩穩停在江禮腳邊,林朵瞧了瞧,是邁巴赫S680。

方才的小厮從車中出來,鞠着躬,雙手将鑰匙還給江禮,後者接過,繞過車頭坐進駕駛位。

這款豪車,不是光有錢就能買得到,得是已經擁有奔馳S級車,并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才有資格購買。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背景,林朵已經不敢想象。

難怪,他看起來驕傲又矜貴。

這樣的人能對自己出手相助,林朵自然心生感激。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江禮那張絕美側顏。他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方向盤上,除了腕上那塊百達翡麗,還可以看到他的手指修長如竹,是極好看的。

林朵走到副駕駛的車窗邊上,懷着感激的心情,想要再一次對他進行道謝。

不想剛一張口,胃突然翻湧得厲害,她連忙捂住嘴巴。

到底沒忍住,她一口吐在這輛黑色的、透着光澤的,邁巴赫S680的副駕車門上。

黑色車身,與車門上那淺色的糊狀嘔吐物,反差巨大。

林朵頓時頭皮發麻,她就是醉得再厲害,親口弄髒價值幾百萬的豪車,此時也吓得清醒了。

不僅她,還有她旁邊站着的泊車小厮,眼睛險些要瞪出來。

如果不是嫌惡心,簡直恨不得親手拿袖子去擦。

捂着被胃中酸水浸過的喉嚨,林朵的大腦飛速運轉,想着該如何補救自己的過失。

心虛擡眼,江禮臉上仍舊是似笑非笑的樣子。

不知為何,在這燥熱夏夜,望見金絲邊眼鏡後,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她竟從腳底板升起一絲冷意,蔓延到各處全身。

江禮靜靜開口,語調是難以言喻的沁涼。

“林朵同學,這就是你,向我道謝的方式?”

“然後呢?”

唐因盤着一條腿,轉身倒坐在椅子上,把薯片放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距離那晚的醉酒事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蠢事重提,林朵還是有些臉熱。

“然後,他就開車走了。”

“你不是吧。”唐因放下薯片,抽出紙巾擦手,語氣很是急切,“這麽有錢一男的,不應該趁機要聯系方式,再以賠償的名義,認識一下嗎?”

林朵說:“首先,人家肯定瞧不上我;其次,我剛失戀,還沒心情想這些。”

“林朵,我必須要譴責你,你就是兜裏明明揣着巨款,還總把自己當窮人。”

世上美女很多,美而不自知的卻很少見,林朵正是這一種。

“可惜,我不僅沒有巨款,還要向有巨款的資本主義貸款。”

林朵合上電腦,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包包向外走:“我要出去一趟,晚上見。”

那日張院長跟她說過,若想拯救創業社,只能自己找人出資。

林朵為此頭痛好幾天,甚至泡在圖書館裏,專門選些勵志圖書來看,什麽《XX教你創業》之類,急病亂投醫。

看了幾天書,一無所獲,卻在某天邁出圖書館大門時,突然憶起一件事。

每年,C大各項活動出資最多的企業,正是江氏,兩者關系親密,學校有幾棟教學樓,也是由江氏捐贈。

林朵心中的小燈泡頓時亮了,她立即聯系張院長,拜托他從中牽線引薦。

張院長知道勸不住,嘆息一聲,只說自己會盡力嘗試。

今天,正是江氏集團答應見她的日子。

出發前,她到與學校隔了兩條街的店裏,打算買點東西路上吃。

正值夏日,綠樹成蔭,她今日穿了一條酒紅色的短款百褶裙,下面是長筒襪,配裙子同色小皮鞋,整個人青春洋溢。

林朵站在路口,同人群一起等紅綠燈,馬路太寬,紅燈又長,她一邊等,一邊戴耳機,放着英文情景對話,練習聽力。

等了快一分鐘,終于變了綠燈。

林朵到了馬路這邊,剛要走,餘光瞥見馬路中間有一個拄着拐杖的老人,正顫顫巍巍向前走。

而此刻,距離綠燈變燈只剩十秒。

以他步行的速度,肯定走不過來,萬一車輛沒有等待的耐心,或者老人着急摔倒,到時候該怎麽辦?

林朵幾乎來不及思考,下意識跑回斑馬線上,扶住意圖繼續向前走的老人,并将他攙回到雙黃線內。

剛剛站定,半空中綠燈一跳,車輛像開了閘的水,在眼前飛速流過,帶起一陣風。

林朵看向老人:“爺爺,沒有人陪您出來嗎?您一個人過馬路,太危險了。”

老人輕輕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伸出一根手指。

林朵知道,老人怕是喪失了語言功能。

若是其他人,恐怕沒法理解老人的這種表達,但林朵不會。

她高中時,曾在老人院打工過,專門與老人接觸,對此非常有經驗。

她于心不忍,兩側車輛疾行,盡是發動機的轟鳴,看了眼時間尚早,她問:“您想去哪,我送您過去吧?”

老人的眼底湧起熱切的情緒,單手将林朵的手,放到拄拐杖那只手的手背上,随後輕輕拍了拍,表達謝意。

這種來自陌生人的善意,令她心中發暖。

巧的是,老人要去的地方,跟林朵想去的,正是一家店。

這家店在南源是百年老店,賣本地特色小吃。

許多外地游客過來,還會專門來此排隊,生意好得很。

林朵幫老人點了單,兩人共同用餐。

許是太久沒人能懂老人的表達,突然有了聽衆,并能順暢交流,使老人生出一種知己難求感覺。

他好久沒有這樣開心過。

以至于分別時,老人與林朵都有些依依不舍。

林朵笑眯眯的:“沒關系啦,我就在C大讀書,也常來這裏,有緣一定會再見面的,不是嗎?”

老人點頭,頗為贊同,一頭銀發在陽光下泛着光,眼角的褶皺因為笑意也深了許多。

終于分別,離約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林朵忙去公交站,向江氏集團出發。

江氏大樓在南源城市中心,除明珠塔外,最高的那棟建築便是。

甫一踏進大樓,就被裏面低調奢華的裝修撞了滿眼。

來往的人們皆穿正裝,她這個背着白色兔子包的女孩顯得格格不入。

手指無意識地纏弄包帶,林朵向前臺說明來意,沒多久,就見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

“林朵同學?您好,請跟我來。”

他是總裁助理,張院長電話溝通,自然要先接觸助理,還打不到總裁那邊。

上了電梯,林朵數着跳躍的數字,一晃眼,到了二十三層。

陳助理把她帶到辦公室門前,讓她稍作等待,他先進去通禀。

沒多久,助理站在門口,向裏面攤掌,請她進去。

這是一間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的辦公室,裏面一應陳設都是如此,看得人有些壓抑。

最關鍵的是,二十三層一整層,都辟來給總裁辦公。

腳下踏着的,是如星河夜幕般的瓷磚,仔細一看,還能映出人影。

辦公桌後,黑色轉椅背對門口,似乎有人倚在上面,閉目養神。

陳助理提醒:“江總,C大介紹的學生到了。”

“嗯。”

那聲音又清又冷,又富含磁性,聽得林朵內心一癢。

陳助理默默離開,偌大辦公室,只餘林朵與這位總裁兩個人。

椅子一點點轉動過來,林朵率先看到的,是這個男人精致好看的下巴,再是粗而鼓起的喉結。

男人睜開眼睛,緩緩坐直身體。自金絲邊眼鏡後折射而來的目光,有幾分訝然。

原本林朵就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面熟,此時對上這樣的視線,林朵的內心頓時一驚。

來時準備了一路的腹稿,這會兒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竟然是他!

他怎麽可以是江氏集團現任總裁,是她要上門求他投資的資本家?

她開始在心底祈禱,祈禱那晚路燈暗一點,他根本沒有看清她的長相。

或者他貴人多忘事,幹脆沒記住她這張臉。

可惜,天不遂人願。

江禮身子前傾,雙手交叉,随意搭在桌上。

左手食指上,戴了一枚Alexander McQueen的銀色骷髅戒指。

拇指輕輕摩挲戒指,他微微揚眉,嘴角是玩味的笑。

“逃課的小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林朵好一陣心虛,眼神開始四處亂飄。

她捏着裙角,緊張的樣子與喝醉那晚一模一樣。

還沒開始求人,就先把人得罪死,難道老天真要徹底堵上她所有生路?

林朵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為了創業社,她只能厚着臉皮,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禮貌地鞠了一躬,輕輕地道:“先生您好,請問……我們見過嗎?”

江禮毫不給面子地輕笑一聲,他收回手,慵懶地靠在皮椅上,睨着林朵。

“沒什麽,是我認錯人,把你當成了……”他用食指輕點兩下太陽穴,在腦中搜索合适的形容詞,“哦,一個做錯事,然後不敢承認的壞家夥。”

林朵低下頭,面頰微熱,不敢出聲。

江禮把玩那枚骷髅戒指,意有所指道:“比起犯錯,錯而不認更不可饒恕。”

複又擡頭,向林朵投去審視的目光:“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林朵咬着嘴唇,室內空調溫度明明開得夠低,她卻熱得出汗。

可面對這樣的視線,她感覺自己像被原始森林裏的野獸盯住,動也不敢動,卻還要強撐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是的,先生。”

江禮滿意地笑了,看起來斯文,優雅,矜貴極了。

“那你說,這樣的人,我該如何懲罰好呢?”

林朵汗如雨下,難怪那天在酒吧裏,那麽多女人搭讪他,都被他生生吓退。

看似溫文有禮的話,句句如刀,若非有事相求,她恐怕早就吓得要跑。

哦,對,差點忘了。

“抱歉,先生,恕我沒辦法回答您的問題。”林朵挺起胸膛,臉上找回自信笑容,“我代表C大前來,有事相商。”

“哦?”

林朵三言兩語,很快向他說明來意。

“所以——”江禮伸出手,撫了撫自己光潔的下巴,“你想讓我,資助你創業?”

林朵點頭。

還是為了錢。

江禮斂去幾分笑意,再一次靠在椅背上,目光中少了些許耐性。

“我的休息時間要結束了。說服我,或者離開這裏。”江禮擡手,看了眼腕表,“給你一分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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