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次貼近

林朵時常會帶着爺爺去散步, 爺爺想去的地方, 只要向林朵表達出來, 她都會滿足爺爺的願望。

另一邊,一直是工作狂模式的江禮,近日卻一改常态, 很少再開會加班,甚至在公司留到很晚。

連行程都改了不少, 不必要的會面和社交能推就推, 動不動就往家跑。

久而久之, 大家都發現了這位江氏繼承人的反常。

後來有天早上,衆人都在一樓等員工電梯的時候。

向來早早就到公司的總裁大人, 竟然第N次在正常時間來到公司,并且,面帶微笑,心情不錯的樣子。

雖然江總平素都是溫文有禮的模樣, 但他們非常清楚,那只是面具,是出于禮貌的表象。

所以,衆員工交換了眼神, 都覺得有點反常。

正當這時, 他們聽到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從公司正門口傳來:“江禮!”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到底是誰的膽子這麽大, 竟敢直呼總裁大名!

林朵氣沖沖追進公司,沒想到這麽多人在等電梯, 而且都在回頭看自己,她的腳步登時一頓。

想到方才那不客氣的一聲喊,她老臉羞紅,都怪平時在家叫慣了,會不會有損他在公司的威嚴?

她邁着小碎步跑到江禮身邊,把裝好的早飯遞到他面前,怒目圓睜,小聲威脅:“你竟敢騙我!不是說好了,要每天按時吃飯,你還說在路上吃,你根本就沒吃!”

他每天都會把早飯帶走,晚上把空飯盒交回來。

然而今天早上,她無意中看到傭人把昨天的早飯倒進垃圾桶,逼問之下才知道,江禮今早走後,突然想起忘記處理昨天的飯盒,讓傭人背着她偷偷解決掉。

而今天的早飯,他連帶都沒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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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朵非常擔心江禮的身體,跟他生活在一起之後,才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忙,時常會忙到深夜,早上還要早起,空閑都是擠出來的,吃飯也要經常接電話,根本不消停。

人是人,不是機器,機器尚不能接受高負荷運轉,何況人呢,不吃早飯怎麽行。

她實在氣急了,讓司機開車把她送到公司,她非要親自看着江禮吃了早飯不可。

沒想到正趕上員工上班時期,她尴尬極了,不知道這些人會怎麽想。

然而,就算聲音再小,這些員工還是聽到了,他們彼此交換眼神,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敢這麽跟江禮說話,這小姑娘死定了!

就在衆人都等着江禮發脾氣的時刻,就見他先是彎起唇角,接着頭痛地撫額:“糟糕,被你發現了。”

沒有被當衆訓斥的惱怒,反而,還有種樂在其中的意思?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林朵又看了旁人一眼,見到他們八卦的目光,這下她連耳根都紅了。

“你要再不吃早飯,我就不理你了。”她軟聲威脅。

“這麽兇啊。”他抿着唇笑,眼底是無限柔情,“可是我待會兒很忙,恐怕沒手吃飯,能不能辛苦林同學——親手喂一下?”

衆人驚掉下巴。

經過這一出,江氏集團的衆員工才對江禮近期的反常行為得到解釋——他們的總裁大人談戀愛了。

跑公司來找江禮的女人不少,他們見到的也不少,都是各有千秋的美人,江禮統統視而不見。

原以為這位總裁不近女色,看來不是不近女色,而是那些女色入不得江禮的眼。

總裁的小女友——這是他們私下裏給林朵的稱呼,怎麽說呢,是十足的美人,卻并不俗豔,說得文雅一點,則是“濯清漣而不妖”。

天生麗質,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的,單純可愛,眼角的淚痣平添了幾分精致。

他們以為會是哪家名媛千金,可随着她來公司次數的增多,每次出現的衣着,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說得難聽一點,全副身家加起來,還沒有他們公司白領一只耳環的價格貴。

饒是如此,她身上大方從容的氣質卻是極其難得的,那是被物質嬌養出來的優雅,言行舉止都透着教養和底蘊,是超脫外物的高貴。

說白了,你不會因為她衣着樸素,就覺得她不配站在江禮身邊。

正相反,她身上那股說不清的氣質,與江禮極為合拍。

好像她天生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公主,見多識廣,寵辱不驚。

而且一點架子都沒有,來得多了,有員工混熟跟她套近乎,她都從容應對,也很擅長社交。

慢慢傳開。江氏繼承人有了女朋友這件事,在上流社會的階層已經不是秘密。

有人向江禮的好友,阿銳阿澤他們求問,後者也都會證實。

追求江禮多年而不得的名媛們,對于林朵懶得過多調查,得知她并不是出身名門,咬碎了牙,暗笑她攀高枝,想嫁入豪門,飛上枝頭做鳳凰。

委婉一點的,則戲稱她是“灰姑娘”。

與王子“共舞”之後,就從洗衣掃地的廚房女工,變成尊貴的“王妃”。

可是她們忘了,灰姑娘并不是灰姑娘。

她也曾被父母捧在手裏,是嬌寵長大的公主,是真正的貴族。

一晃到了九月份,又一年開學季。

林朵開始準備回學校的事,等晚上江禮從公司回來,林朵跟他商量一下,關于她上學後,爺爺由誰照顧的問題。

江禮沒想到剛到家,林朵就在門口接他,還為他取了拖鞋。

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樣忙來忙去,江禮不禁笑了。

這種有人期待他回家的感覺……

真的很不錯。

“讓傭人來做就是,你不需要做這些。”江禮一邊換鞋一邊說。

“可是我想這麽做。”林朵看着他,突然換了一副慘兮兮的語氣,“我現在寄人籬下嘛,當然要好好表現,萬一你把我攆出去……”

江禮也配合,立即擺出地主惡霸的嘴臉:“算你識相,那還不從裏到外把房子打掃一遍?尤其游泳池,要親手用抹布擦,擦得能照出人影才行。”

“……”

林朵無語,這說的是人話嗎?別墅一共三層,每一層就有二三百多平米,加上那麽大個游泳池,怕不是要把她累死?

她不演了:“十幾個傭人的活兒,你讓我一個人幹,太欺負人了吧!”

江禮勾唇道:“怎麽,你不幹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不做工,那就只能用自己抵債了。”

兩人說夠鬧夠一陣,待傭人報告備好晚餐,便上了餐桌。

爺爺早已經吃過,此刻餐廳只有他們兩個人。

晚飯是新運過來的澳洲龍蝦,個頭碩大,廚師做了刺身,配勃艮第産區的羅曼尼·康帝紅酒。

林朵在吃飯間隙提了開學的事,江禮沉默片刻,抿了口紅酒:“我最近也在思考這件事。”

“……嗯?”

江禮口吻嚴肅:“如果說,江氏集團聘用你,作為我的生活助理,在我公司實習,你願意麽?”

“實習?”林朵沒搞懂他到底為什麽這樣決定。

“是的。”江禮嘆息一聲,“說實話,這兩個月是爺爺生病以來,笑容最多的日子,雖然我也期待爺爺能夠身體健康,但人總要面對現實——他畢竟年紀大了,我希望他生命的最後時光,每天都能開心度過。”

林朵沉默了。

爺爺七十多歲,說得難聽一點,身體再好,又有幾年可活?誰都不敢确定。

更何況,爺爺的身體并不算好。

江禮的爺爺只有一個兒子,多年前死于意外,老爺子中年喪偶,本以為能夠安度晚年,沒想到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個人辛酸誰又能知。

所以,如果林朵的存在能讓江爺爺最後時光過得快樂,那他當然會不惜一切。

“至于酬金——”江禮放下刀叉,從懷裏掏出一張黑金銀行卡來,推到林朵面前,“這張卡你可以随便使用,進行任何消費。”

如果說“我不要”這三個字實在是太矯情了,她出了力照顧老人,收酬金是應該的。

只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又把卡推了回去。

“有什麽關系。”江禮再次推了回來,“包養女人麽,總要有個包養的樣子,你連我的錢都沒收過,我們也該坐實這個名聲了。”

……這是多少年前的閑言碎語。

林朵擺手:“我真的不能承受。”

江禮的手指在這張卡上點了點,溫和地笑:“收下吧,如果你能把這張卡刷爆,那是我的榮幸。”

她差點咬到舌頭:“那也太敗家了吧!”

“反正我的錢又花不完。”江禮抿了口酒,“以前賺錢是沒事好做,只擅長賺錢,從今往後麽……為了供你敗家。我希望你能花我的錢,那會讓我覺得,你已經把我劃進了心底。只有親近的人,才會肆無忌憚,對麽?”

林朵啞口無言,想了又想,确實是這個道理。

她說:“可是我今年才大三,不去上課學校真的會同意嗎?那……大學又不是我家開的……”

江禮曼聲笑道:“有什麽關系,大學是我家開的。”

“……”她怎麽把這茬忘了。

“四舍五入,也等于是你家開的。”

林朵就這樣在江家留下,開學沒有再回C大。

至于江禮給她的那張黑卡,她也沒有動用的打算,起碼短時間不會有。

唐因在微信上痛斥她不顧姐妹之情,留她一個人在學校孤苦伶仃,這樣想着,她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不過想見還是能夠見得到,大家都在南源市,思念姐妹的時候,讓司機開車送她去C大找唐因吃飯,倒也還好。

林朵并沒有因此放棄學習,該考的金融類證書還是要考,她大四還準備考CFA,夢想是繼續讀研,争取将來進入渣打、摩根斯坦利這種外資銀行的事業女強人。

聽起來不切實際,但夢想這東西,總要大膽一點不是麽?

……然後事業女強人現在主業照顧老人,兼職談情說愛。

她之前申請的桌游項目,由江禮資助,已經辦下來了,就開在校內。

這件事是意外之喜,整個創業社都興奮極了。

包括林朵都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創業社的群有人說話,談起桌游吧裝修風格,她才知曉的。

江禮悄無聲息辦好,提都沒提,創業社在林朵心中的位置,可以說無可取代,那是她一手創辦的心血。

她以為除了自己之外,不會有人在意。

可是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是會的,實實在在把她的事情放在心裏,在乎着,惦念着。

現在林朵閑着沒事,就會回到C大,監管桌游吧的內部裝修,牆上貼的狼人殺海報,還有桌椅,用具,都是林朵的心思。各種桌游,最新的劇本殺項目,一應俱全。

又在吧內開了個小水吧,賣一些頂飽的零食,還有奶茶等,可以賺兩份錢。

桌游吧開起來之後,由于校內沒有這樣的娛樂場所,大家課餘閑暇都會來這裏放松,一時間竟然爆滿。

建立的桌游吧微信,被學生加爆,大家都來預約位置,等着玩上兩局。

創業社的成員在這裏打工,有課的上課,沒課的就來這裏招待客人,大家都把這裏看作自家店鋪,每個人都是這裏的老板,所以工作起來很是用心。

而且這些人齊心協力,知道桌游吧來之不易,林朵在其中穿針引線有多難,所以大家對誰幹多幹少的問題都不計較,工資分配也都由林朵說得算。

有閑得無聊的,在論壇上讨論起創業社的收入,有的說後悔沒加入創業社,說不定現在也能分一杯羹。

還有人問,現在加入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別說,還真有不少人過來問,創業社還收人不收。

當然收,只收真需要幫助的貧困之人,她經歷過讀不起書的苦,所以想力所能及為這些人做點什麽。

而那些過來湊熱鬧,想空手套白狼的,得到的只有拒絕。

賺取來的收益,每個月固定扣除房租,扣除開店需要的成本,還有要攢下的錢,剩下的利益按比例平均分。

這些成員不僅學習時間變多,省了外出兼職在路上耽誤的時間,賺的也多了,每個人都把林朵看作是親人一般。

如果不是她極力争取,也就不會有他們幸福的今天。

她是他們的恩人。

林朵覺得這樣也很好。

雖然在家庭、親情上有所缺失,但老天待她還不錯,她有很好很好的朋友,也遇到了非常不錯的夥伴。

那些被歲月虧欠的,在心中空缺的東西,也一點點地,被另一個人想方設法彌補、填滿。

日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林朵熟睡在沙發上,手裏還握着電視遙控器。

茶幾上手機震動兩聲,玻璃嗡嗡響,放在上面的水杯果盤都晃了晃。

林朵連忙睜眼,從沙發上彈起來,她把遙控器放到一邊,伸手去抓手機。

左手按在脖頸處,同時活動僵硬的頸椎,以防落枕,右手點開手機,惺忪睡眼拉下狀态欄,發現是銀行卡的短信提示。

“您尾號是XXXX的儲蓄卡賬戶……”

她清醒了些,認真閱讀短信內容,上面清楚地寫着,林中天在13時47分向她的賬戶彙款了二十萬塊錢。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想打個電話過去,一問究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精準在通訊錄找出了他的號碼,卻在撥通時猶豫了一下。

離家之前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她跟林家已經沒有關系。

最重要的,她也不想跟他講話。

林中天欠她的,她收下這二十萬也并不多。

但是,她總覺得,林中天突然給她彙款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她的手機卻先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正是林中天。

略作思考,林朵還是選擇接聽,是機械的語氣,像谷歌翻譯:“您好?”

“朵朵啊,錢收到了吧?你在江家待得怎麽樣?老爺子身體還好嗎?”

林朵那張瑩白的小臉上沒什麽表情:“打電話來做什麽,想告訴我轉錯人了?”

雖看不見說話人的表情,但林朵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父親似乎在那邊讪笑着:“瞧你說的,爸爸給女兒轉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爸爸是看你一個假期都不在家,啊,這一轉眼啊,你都上大三了,女兒大了,手裏留點錢,好買衣裳穿。”

林朵懶得去拆穿他的虛假面具,只說:“不管你有事沒事,都請您不要再聯系我——即便你死了。”

“朵朵,你!怎麽跟爸爸說話的,爸爸連關心你都關心不得?”林中天怕女兒真會挂電話,連忙說,“爸爸是想問問,你跟江總啊,感情發展的怎麽樣啦?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林朵如何會不懂林中天在想什麽,她氣得站了起來,赤腳踩在被空調吹得冰冷的地上:“……林先生,請你搞清楚,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是你親口說的,林家沒有我這樣的女兒,難道您說話不算麽?”

“你小點聲,別吵到老爺子休息!”林中天語氣含糊,又不好發作,只能換個語氣,“爸爸在氣頭上,說句氣話都不行?你是爸爸最愛的女兒,爸爸怎麽能不要你。”

林朵真是快要信了他的鬼話,她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林中天繼續說:“朵朵啊,我看你在江家待這麽久,江總也很重視你,要不就這麽定下來吧,改天你帶江總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果然。

林朵冷笑一聲,無事獻殷勤,平白無故打錢給她,多年不管她死活的爹,怎麽會突然關心起她有沒有衣服穿的問題,還不是看在江禮的關系上。

她就是覺得可笑,一個男人,對女兒的關心,竟然是為了讨好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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