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上的顏面全都丢光了!”

羅副将這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麽人,呆了一呆,仍是滿心不服氣:“講武堂又怎麽着?打傷我手下這麽多人——”

那年輕軍官打斷了他的話:“講武堂只教殺敵制勝的招數。人家這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毛參将咳了一聲,說道:“羅老吉,別吵了,帶着你的人退出去吧。”

前廳中安靜下來,孟劍卿收起刀,先向毛參将行禮,再轉向那年輕軍官,拱手說道:“在下孟劍卿,多謝郭學長仗義執言。”

那年輕軍官拍拍他的肩,笑道:“原來你還認得我。我也認得你。兩年前的那次演習,不就是你和關西沖在我前面攔住淩峰的嗎?早聽說你也分到雲南來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見面。這一次也湊巧了。”

出身名門的郭瑛,文武雙全,少有英名,自入講武堂之際,便被寄予了厚望。其父郭桓兩年前升任戶部侍郎,尚書年老不理事,國家財政,實際上全由郭桓操持,深受洪武帝倚重,卻還是将愛子送往戰事緊急的雲南前線,雖說是歷練,到底還是真刀真槍的歷練,是以講武堂的教習們更是常用郭瑛為标樣來激勵他的學弟們。據說郭瑛對人對事,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當年演習時分給他指揮的一百四十餘人,他只需檢閱一遍,便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和面孔。這項本事帶到雲南軍中,也是大受士卒歡迎,令得在他軍中的威望,遠在脾氣暴躁的淩峰之上。

孟劍卿沒有想到會在這個蠻荒之地的驿站在遇上講武堂的傳奇人物,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觸。

他轉而問道:“郭學長如何會在此地?”

郭瑛道:“我随毛将軍回京公幹。你一個人?就到我的房裏擠一擠吧。”見孟劍卿略有遲疑,郭瑛笑道:“來吧,我又不是沒有和別人擠過。講武堂三年,哪天夜裏不是這樣過?”

再推辭就不好了,孟劍卿也是一笑,收拾行李與郭瑛一同離開前廳。

郭瑛問起他與羅副将沖突的緣由,不免有些驚訝:“你有公務在身,為何要多管閑事?”

這不是講武堂允許學生做的事情。

孟劍卿躊躇一會才答道:“我有一個總愛扮成小子去跟人打架的妹妹。”

郭瑛即刻明白,哈地笑了起來:“原來你已看出那燒火的驿卒是個姑娘!那是麻驿丞的孫女兒,名叫艾艾。別以為你不出手她就會吃虧,我上回住在鎮寧驿時,手下兩名親兵不該招惹了她,好險沒被她的吹火筒打折了腿。聽說她父母雙亡,只留下這個女兒,所以一直跟在麻驿丞身邊,南來北往的大兵見得多了,養就這麽個潑辣性子。你可小心了,別以為自己剛才幫過她的忙就敢招惹她。”

孟劍卿好笑地道:“我招惹她做什麽?”

郭瑛笑而不答。

孟劍卿很快知道了其中原因。

郭瑛房中只有一張床。孟劍卿才剛放下小小的行李卷,房門“啪”地一聲被人踢開,仍舊穿着驿卒衣服的麻艾艾抱着一床草墊和一張草席進來,往地上一扔,說道:“姓郭的,你要的東西來了!”

她已洗淨了臉上的煙灰,膚色雖然略黑,但是俏生生的眉眼仿佛雨水洗過的山花一般清新而又嬌豔,帶着撲面而來的淡淡暗香。

孟劍卿不由得怔了一怔。難怪得那些南來北往的大兵要去招惹艾艾;也難怪得艾艾要扮成那麽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模樣。

郭瑛笑着說道:“艾艾,你還沒有謝過我這位學弟呢。”

艾艾斜了孟劍卿一眼:“噢?又不是我叫他多管閑事。他還得先謝過你才是呢。”

說完一扭腰肢徑自走掉了。

孟劍卿心中突然一怔。

艾艾的語氣,與郭瑛好像極是熟絡。即使郭瑛是個比較熱情随和的人,艾艾卻怎麽看都好像滿身是刺……

那晚孟劍卿睡在草席上。郭瑛沒有勉強他來睡床。他們之間,并非主賓,無須這般客套。

郭瑛頗為健談,問起自他走後講武堂的各位教習與各項事體,兩人直談到半夜方才睡下。

奔波了一天,孟劍卿已頗為勞累。

迷蒙之中,孟劍卿霍地驚醒,睜開眼的同時,藏在草枕下的短刀已握在手中,一躍而起。

郭瑛剛剛穿鞋下床,詫異地道:“你還沒睡着?怎麽這麽緊張,如臨大敵似地?”

孟劍卿自嘲般笑一笑,重新躺了下去。

郭瑛出恭回來,也安然躺下,房中又是一片靜寂。

【二、】

次日起來,雨仍舊下個不住。郭瑛皺着眉頭說道:“這個鬼地方,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

遠遠地突然傳來一陣悶悶的轟隆聲,郭瑛和孟劍卿互相看看,都覺得大事不妙,這個聲音,好像是——

果然,傳來的消息說,前面一段山崖被雨水泡得松軟滑坡,崖下的整個驿道全被埋了進去,人馬都無法通行,估計沒有一兩天時間,是清不出那條驿道的。

毛參将大是惱怒,沐元帥還在等着他到貴陽辦完軍務後即刻回營複命——他要是在這兒拖上個一兩天,誤了日程,沐元帥不砍了他的頭也會打他八十軍棍、再撤職查辦。

但是山崖陡峭,四面無路可通。

郭瑛和孟劍卿都要趕時間,孟劍卿打量着左前方尚未崩塌的石崖,尋思着道:“這片石崖想必比較堅牢,應該可以攀爬上去吧?”

郭瑛搖搖頭:“別去冒這個險。此地石質,不同別處,大多比較松脆——何況就算我們能夠爬過去,毛将軍過不去,也還是不行。”

艾艾繞着手站在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苦苦尋思。

郭瑛笑道:“艾艾,你笑成這個樣子,想必是有好辦法等着我們來求你吧?”

艾艾一揚頭道:“我一個燒火的小丫頭,能有什麽好辦法值得你來求呢!”

郭瑛走過去低聲和她商量。艾艾一會兒繃着臉一問搖頭三不知,一會兒又與他讨價還價糾纏不休,孟劍卿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嘴角不覺浮上一絲笑意。

他已明白一身是刺的艾艾為何會與郭瑛如此熟絡。

良久,郭瑛走回來,說道:“艾艾知道一條小道,可以繞過這個地方,這樣天氣,大約得走上兩個時辰,就可以重新回到驿道上。她答應帶路。你走不走?”

孟劍卿看看雨霧蒙蒙的山嶺:“好,艾艾姑娘給郭學長你指的路肯定不會有錯,我走!”

郭瑛怔了一下,搖頭笑笑:“這兒不是講武堂,別拿姑娘家的名節亂開玩笑。”

艾艾将驿站中僅有的三套油布雨衣全搜了出來,麻驿丞老大不情願,卻也無法可想。毛參将一套,艾艾自己一套,餘下一套,孟劍卿知趣地請郭瑛披上,自己只在肩上裹了一張油布,與毛參将的幾名親兵一起,跟在後面爬上了驿站對面的山嶺。

艾艾似一頭小鹿般在山林中鑽來鑽去,不多時,走在後面的孟劍卿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雨水不斷地流到臉上,孟劍卿揮手抹去,同時跨過又一道溝坎。

密林之中,突然傳來艾艾的一聲驚叫,緊接着郭瑛大叫起來:“艾艾!艾艾!”

孟劍卿一驚,提氣縱身,飛奔向前方。

郭瑛趴在一道山崖邊沿向下張望,臉色蒼白。

孟劍卿的目光落在山崖上方的小道上,小道的草叢中有艾艾失足滑過的痕跡。崖下則雲霧彌漫,不知深淺。

毛參将懊惱地搔着頭皮:“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郭瑛即刻答道:“我下去找她。”

好在山間多的是藤蔓,郭瑛與孟劍卿很快已砍下一堆長藤,連接起來,緊緊綁在兩株大樹上。郭瑛攀着長藤慢慢滑下了山崖,不過片刻,雲霧已淹沒他的身影。

毛參将的四名親兵也趕了上來,圍在毛參将身邊,靜候消息。陰雨綿綿,孟劍卿和那四名親兵的身上,簡直已經擰得出水來。山林中寂靜無聲。這樣的天氣,連鳥兒都不肯出來。

良久,山崖深處,隐約傳來一聲驚呼,立刻又被湮沒。

孟劍卿心中覺得不妙。郭瑛是不是也出事了?他是應該掉頭回鎮寧驿,還是應該沿着這條依稀可辨的小路趕往前方驿道,或者——

但是他驀地一咬牙,甩掉裹在肩頭的油布,走到了崖邊。

在崖下的是郭瑛。他絕不能袖手旁觀。

他攀着長藤慢慢地滑下山崖。自崖底透上來的,除了重重濕氣,還是重重濕氣。

腳下突然一空。他踏中的是一個洞口。

孟劍卿小心翼翼地下滑,想看清楚這個洞口究竟有多大。

洞中驀地裏撞出一根木棍,攔腰擊向孟劍卿的腹部。他雙手握着長藤,無從防範;洞中又陰黑不見人影,聽到風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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