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草原的男人們豪爽好酒, 沈卿卿坐在純貴妃身旁, 就見那些首領們不停地朝李贽敬酒。
這倒不是首領們存心針對李贽, 慶德帝他們不敢灌, 大周的文臣們個個瘦弱看起來就不像能喝酒的樣子所以他們不想灌,而武官這邊李贽官職最高, 他們當然要多敬李贽了。再說, 李贽娶了那麽位天仙似的妻子,多喝幾碗又何妨?
面對首領們的熱情, 李贽來者不拒, 一碗又一碗地往口中灌。
被一群膀大腰粗的草原大漢圍繞的他, 顯得異常文雅而單薄。
沈卿卿不自覺地皺眉,非她心疼李贽, 而是換成任何一位大周的臣子, 這情形都令人不适, 但她也理解李贽的難處, 作為朝廷武官之首, 他就是喝吐血了, 也得把朝廷的威儀放在他的性命之前。
再看李贽溫雅如常的淺笑, 仿佛那一碗碗酒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沈卿卿咬唇垂眸。
她有點看不下去了。
純貴妃餘光掃過來,看到小嫂子心疼的側臉, 她輕輕地笑了。
當一個女人開始心疼一個男人的時候,就說明那男子已經敲開了她的心門。
“皇上,早就聽聞中原有十八般武藝, 我們草原人好武,專門拜師學了中原武術,其中有五人刀、槍、劍、棍、鞭學的還不錯,不知能否與您帶來的英雄豪傑們切磋切磋?也讓我們領教一番中原武藝的厲害。”
科倫部落的首領韓開突然放下手中的大海碗,聲如洪鐘地對慶德帝道。
慶德帝笑了笑。
科倫部落是草原當今的第一大部落,這幾年一直試圖合并其他部落在草原稱王,野心勃勃,慶德帝這趟熱河之行就是為了震懾韓開,沒想到韓開居然先挑釁他了。
“既然單于有此雅興,平西侯,你去麾下挑五位慣用這些兵器的将士,稍後給諸位單于展示下咱們中原武藝。”慶德帝笑着道,神态輕松。
李贽離席道:“臣遵旨。”
說完,他倒退幾步,離開了大殿。喝了那麽多酒,他卻面色不改,步伐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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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終于松了口氣,若李贽醉倒在這裏,他自己顏面受損不說,就怕慶德帝要怪罪他丢了中原的臉。
半個時辰後,衆人稍作休息,然後移步到了練武場。
韓開單于一共準備了五位壯漢,沈卿卿看過去,只覺得每個壯漢的身板都能頂三個她的。再看李贽身後的五位禁軍将士,身體雖然也頗為高大健碩,卻沒有草原壯漢那般彪悍。
能贏嗎?
沈卿卿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萬一輸了,人都是李贽挑的,李贽又要承受慶德帝的怒火。
一聲鑼響,比武正式開始。
第一場比的是刀,草原壯漢身體魁梧力大如牛,大周這邊出場的武将雖然刀術精湛,卻吃虧在了力氣上,被人家一刀震飛了兵器,慘敗。
比試結束,韓開單于放聲大笑,慶德帝心胸寬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誇贊了草原壯漢。
第二場比的是長槍。槍法更講究技巧,因此雖然草原壯漢足夠雄偉,卻輸在了靈敏,被大周武将抓住空子,一槍直抵咽喉。
韓開單于臉色不太好看。
慶德帝只是微笑着點評了一番,并沒有之前韓開那種小人得志的猖狂。
接下來的劍、棍、鞭三場比試,大周武将贏了劍、鞭兩場,總體下來五局三勝。
慶德帝一臉真誠地安慰韓開:“我們的将士自幼習武,單于麾下的五位壯漢只學了幾年便有了如此本事,雖敗猶榮。”
韓開強顏歡笑:“皇上謬贊了。”說完,他看眼對面的李贽,忽然端起酒碗走了過去,大笑道:“侯爺看似文弱,卻被皇上封為禁軍統領,想必您的武藝比剛剛那五人更厲害?”
李贽謙遜道:“李某不才,承蒙皇上錯愛才忝任禁軍統領。”
韓開最煩中原人的虛僞,瞪着眼睛問:“再怎麽不才,侯爺總該有一樣擅長的兵器吧?”
李贽苦笑:“當真沒有什麽特別擅長的,單于問這作何?”
韓開哼道:“久聞侯爺大名,我想與侯爺比試比試,不知侯爺賞不賞臉?”
李贽馬上道:“單于看得起我,我豈有不奉陪的道理,只是我武藝不精,侯爺随便挑一樣兵器便可,對我來說并無太大區別。”
這話看似是自謙,其實自負之極,話外之意就是他李贽什麽都會,韓開挑什麽他都能應付。
慶德帝第一次露出鄭重之色,說實話,李贽到底有多少本事,他都不清楚,他只見過李贽用劍,其劍招精妙絕倫,連虎威将軍郭升都敗在了他的劍下,再加上李贽是純貴妃的親哥哥,他才封李贽做了禁軍統領。
換句話說,京城關于李贽靠妹妹位極人臣的流言,并非完全造謠。
純貴妃也為親哥哥捏了把汗。她是女子,一直養在祖母身邊,哥哥卻曾有過幾年外出游歷的日子,她只知道哥哥拜過高人為師,但哥哥都學了什麽,她并不知曉。
沈卿卿這個還與李贽別別扭扭的妻子就更沒把握了,只能幹着急。韓開一看就是輸不起的那種人,沈卿卿擔心韓開會把前面丢人的怒氣都發洩在李贽身上。韓開那麽壯,真的下狠手時,李贽受得了嗎?
夜裏欺負她時李贽是很威武,但韓開可不是她。
再怎麽說,李贽都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若他當衆受辱,她與沈家面上也不好看。
韓開聽出了李贽的狂妄,上下打量李贽幾眼,韓開嗤道:“既然侯爺這麽說了,那你我就比試腕力吧!”聲音未落,韓開已經坐到了李贽的席位對面,胳膊肘重重落在桌面,要與李贽掰手腕。
沈卿卿:……
這不是欺負人嗎?李贽的大腿都沒韓開的胳膊粗吧?
她急得看向純貴妃,卻見純貴妃也深深皺緊了眉頭。
兩個美麗的女人都替他着急,李贽卻一撩衣擺,氣定神閑地坐在了韓開對面。坐穩了,他無奈地對韓開道:“近來疏于習武,怕是難令單于盡興。”
韓開一句都不想聽他的廢話,直接将大手擺在了李贽面前。
李贽搖搖頭,提起袖子,與韓開握住了手。
兩人都露着胳膊,衆人一看,韓開的胳膊果然比李贽的粗了好幾圈。
韓開面露獰笑,今日他便捏碎李贽的手!
然而比試開始後,韓開尚未發力,對面突然傳來一道驚人力量,韓開沒有準備,竟一下子被李贽壓了過去,只差兩寸便要碰到桌面!
冷汗陡出,韓開連忙拼盡全力,總算接住了李贽的力道,可惜無論他怎麽咬牙暴筋,都無法将拳頭移到中央。
韓開擡眼,死死盯着李贽。
李贽額頭也暴起了青筋,俊臉微微泛紅,顯然也很吃力。
見韓開看他,李贽唇角上揚,盡量氣息平穩地道:“單于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比武當盡興,單于不必讓我。”
韓開:……
誰讓他了?
一氣之下,韓開不禁洩了幾分力,拳頭再次臨近桌面。
意識到自己上了李贽的當,韓開忙重聚心神,再次将兩人的拳頭扳到了快中間的位置。
離得遠,慶德帝不禁離席,與其他臣子一般湊了過來。
但臣子們特意留出了北側的空隙,好供帝妃與平西侯夫人觀看。慶德帝心細,知道純貴妃關心兄長,也站在了李贽一側。
李贽偏頭,往沈卿卿的位置看了眼。
目光相對,沈卿卿莫名心慌意亂,垂下頭去。
李贽再看看對面的韓開,然後低聲對慶德帝道:“勞煩皇上移步到中間,擋住微臣,青筋暴起之态過于醜陋,臣怕吓到夫人。”
慶德帝與群臣:……
韓開:……
李贽肯定看不到他自己的青筋,所以李贽口中的青筋暴起過于醜陋說的是他啊!醜就醜吧,什麽叫過于醜陋,他堂堂單于長得有那麽醜嗎?就算醜了,一個大男人那麽在意美醜做什麽?還擔心吓到夫人,怕大家不知道他疼他那貌美似仙的媳婦?
短短幾個念頭,韓開怄的差點吐血,更讓他吐血的是,“嘭”的一聲,他的拳頭砸到桌子了!
韓開難以置信地看向桌面。
李贽微笑:“多謝單于手下留情。”
韓開:……
他擡起頭,看到李贽虛僞至極的俊臉,韓開心底只剩一個念頭,這輩子他若弄不死李贽,他不姓韓!
比試結束,宴席也就結束了,但下午慶德帝還要陪草原首領們去跑馬,李贽自然作陪。
沈卿卿一個人回了她與李贽的院子。
玉蟬退出去了,沈卿卿躺在床上,卻一點都睡不着,腦海裏全是李贽勝出後溫文爾雅的模樣,是韓開氣急敗壞的大紅臉。怎麽可能呢,李贽的力氣居然比韓開還大?因為慶德帝的遮擋,沈卿卿沒能親眼看到李贽贏,可衆人總不會配合李贽撒謊。
所以,李贽并非靠妹妹一步登天,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沈卿卿輕輕地劃了劃床褥,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晚上李贽還要陪慶德帝吃席,沈卿卿簡單用了些晚飯便睡了。
快二更天的時候,李贽回來了,人剛繞過屏風,一股濃濃的酒氣就沖了過來。
沈卿卿本就沒睡,這下子直接被熏精神了,眼看李贽要來挑紗帳,她捂住鼻子嫌棄道:“你先去沐浴!”
回答她的,卻是李贽忽然倒下來的身影,修長挺拔的男人勉強挑開紗帳,人就壓到了沈卿卿身上。沈卿卿的小肩膀哪承受的了他,直接被李贽壓了下去。就在沈卿卿以為李贽馬上就要輕薄她的時候,耳邊卻響起李贽隐含痛苦的聲音:“頭疼,勞煩七姑娘照拂。”
說完,他腦袋一歪,倒在旁邊昏了過去。
沈卿卿撐起身子,就看到李贽紅得吓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