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段孟收到何遇失約的信息時愣了下, 但也沒說什麽, 放了手裏的菜刀,從冰箱裏端出兩盤昨天的剩菜, 将就着随便吃了點,随後便出了門。

他不可能一直賦閑在家,總要找點事去做。

原想着手上沒有靠譜的創業項目, 還是給人打工實際些, 結果一圈跑下來,合适的工作沒怎麽看到,在一個住宅區門口看到了一家小超市轉讓的告示。

段孟進去看了眼, 占地有三間房,裝潢是跟着那種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做的,敞亮幹淨,收銀臺前站着個穿綠色工作服的小夥子, 裏面還有個理貨員。

段孟晃悠了圈,了解了一下商品價格,又重新走出來到櫃臺前。

收銀小夥疑惑的看着他。

段孟說:“你好, 我找一下你們老板。”

超市老板有點年紀了,兩鬓斑白, 眼睛綠豆一樣小,頂着個啤酒肚, 見到段孟挺客氣。

他說:“這邊生意還是不錯,前後都是住宅,生活圈已經起來了, 人口密度也可以。我要不是老家有事,還真不會就這麽轉讓。”

“老板哪裏人?“

“麗水的,我在這邊已經呆了十多年了。“

段孟說:“這麽久那本地話也能聽了。“

“能!“老板呵呵的笑着,”老早聽的懂的,之前在三北那邊還開過一個家紡店,這家關了又開了一家奶茶店,還有烤鴨店,開過不少,但花頭不太有,就這家超市……”

老板大拇指朝後指了指:“開的最久,四年半了,一切穩定。”

段孟笑了下。

他們站在超市門口,一人點着一支煙,段孟環視着大馬路上的往來車輛,以及旁邊臨近的幾家餐飲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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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車流量倒是不多。”

“這邊的生意不是做陌生人的,都是小區住戶,你說大馬路上特意停一停跑超市買點東西的能有幾人?我們畢竟不像餐飲店傳播度廣,只要做的好,再遠的吃貨都能聞風而來。超市圈的就這麽一點地,在這片活好了也就好了,活不起來直接就倒。”

段孟點頭:“有道理。”

老板又說:“你回去考慮考慮,我這告示也剛貼沒幾天,時間還有,這次轉讓的急,價格也是低的沒法低了,心裏要是真有想法,試試還是可以的,反正不會讓你虧本。”

兩人交換了下聯系方式,段孟便走了。

何遇陪着餘一洋吃了他喜歡的西餐,然後便一起去了商場。

逛商場是件很累的事情,何遇跟其他女人有點不一樣,對這件事很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

奈何陪同對象不一樣,态度自然也不同。

只是晃了幾圈下來,餘一洋愣是一樣沒看中後,何遇忍不住開了口:“你到底準備買什麽?”

餘一洋“唔”了一聲,說:“吃的穿的用的都行,先看着。”

“那去五樓吧,穿的都在那邊。”

餘一洋點頭,突然伸手過去牽住何遇。

跟段孟粗糙厚實的手不一樣,餘一洋的細膩柔軟,也沒有暖人的溫度,帶着一點點的涼。

他們在外一起閑逛的次數很少,像這樣如青少年般牽着手晃悠的次數更是沒有。

何遇很不适應,忍了又忍,還是把手給抽了出來。

“上電梯了,注意安全。”她這麽解釋。

餘一洋沒吭聲,将手揣進口袋。

他們在三樓就下了電梯,這邊清一色的女裝,餘一洋熟門熟路的進了幾家,點菜似的按着何遇的尺寸買了一大堆。

何遇起初還會婉拒幾下,意識到無效後,就随他怎麽來了。

這個晚上,何遇便莫名其妙的采買了一大堆的換季衣物。

“以備不時之需。”餘一洋這麽說。

何遇點頭:“你高興就好。”

“是為了讓你高興。”

他們把東西搬到後備箱,何遇原想着今晚的任務結束了,結果餘一洋提議去看場電影。

何遇覺得今天這人有點不太對,但具體的又說不太上來。

“看下場次,還有沒有可以看的。”他說。

他們站在風口,晚間的風比起前段時間又冷了不少,何遇往裏縮了點,掏手機看電影場次。

餘一洋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夾克,內搭白色襯衣,下面是黑色休閑褲,懶人鞋,露着一節腳踝,看過去多了些青春氣息,就像個大學生。

幾個捧着奶茶經過的年輕女孩子偷偷朝他看了幾眼。

何遇說:“時間都比較晚了,有想看的要麽回家看吧。”

“幾點的?”

“結束的話都要十一二點了,也沒什麽熱門電影,口碑也一般。”

餘一洋伸手:“我看看。”

何遇把手機遞了過去。

餘一洋手指在上面劃了幾下:“有文藝片,就看這個吧,一個人太早回家也沒什麽事幹。”

這幾近抱怨的語氣,何遇都要懷疑自己幻聽了。

手機還回來時突然進來一個電話,何遇心裏“咯噔”一下。

餘一洋看着手機屏幕,說:“這麽晚都有人找你?”

何遇說:“工作忙有什麽辦法。”

餘一洋“嗯”了一聲,将手機轉到她手上。

來電顯示是公司同事,何遇心裏大大的松了口氣。

通話結束後,她買了餘一洋指定的電影票,又陪了他兩個多小時。

時間太晚,又加上是工作日,所以整個影廳就他們兩人。

電影放到一半時,餘一洋微微靠過來,說:“我們是不是第一次出來看電影?”

何遇應了聲。

餘一洋說:“像我們這樣的說出去都不像情侶。”

何遇扭頭看他,大熒幕的冷光投射在餘一洋臉上,隐約勾勒出他俊秀的五官。

“我們本來也不是情侶。”她說。

餘一洋擡手,食指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好似沒聽到。

段孟走訪了幾天,最終把那家超市給盤了下來,何遇幫着去看了眼,除去位置略偏其他倒沒什麽問題。

“我準備把東西全部清掉,另外再購置,直接賣水果。”段孟說。

何遇剛才在這條路上走了一個來回,有看到另外兩家煙酒店,幾家餐飲店,以及服裝店,賣水果的倒确實沒有,想來段孟也是考慮到了競争力度的問題。

“水果想要賣得好,只有出貨快這一條路能走。”何遇說,“進貨渠道找好了嗎?”

“嗯,”段孟點頭,“中橫線那邊有幾個果園,過去看了下,不過大部分還是得去批發市場進,果園的都太單一了。”

“還得新鮮,不易腐爛,就怕最開始沒經驗,進到次品果。”

“一步步來吧,走一步學一點。”

何遇點頭,沖着段孟笑了笑:“以後見到你是不是得叫聲段老板了。”

“不敢當,老板娘。”

“老板娘?”

“怎麽?”段孟看她,“這稱呼不合适?”

“倒沒有,只是不習慣。”

“以後會習慣的。”

何遇臉上的笑意微斂,段孟的回應讓她意識到兩人的身份在這個男人心裏似乎是已經有了明确的定位,之前不怎麽清晰的界限,在這個當下驀然分明起來。

本來的無所謂,變成了更嚴重的不負責。

何遇很少去假設自己跟餘一洋的關系被段孟得知後的情景,她私以為跟段孟的交情更像是露水情緣,但顯然段孟不是這麽想的。

何遇突然就有了些無措,給段孟造成傷害,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然後有些傷害又是必定要造成的,逃避現實沒多大意義,自欺欺人更是沒必要。

“怎麽了?”看到何遇發呆,段孟問她。

“沒什麽,”何遇臉色不怎麽好的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沒給你幫上什麽忙。”

“有的。”

何遇:“比如?”

段孟沒說,或者是他不知道怎麽說。

自那年經歷了一場重大變故後,段孟性子便變得有點孤僻,這麽多年都沒跟什麽人往來過,何遇是人生中的意外。

每一次跟她碰面,都會讓段孟覺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何遇給他帶來了一種生活的充實,以及對未來的希望。

水果店的前期準備工作如火如荼的進行,段孟大部分時間都在店裏和建材市場兩頭跑,原超市貨架被标價擺在大馬路邊甩賣,整整賣了一周才徹底清空。

何遇白天都在公司忙活,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時間買幾個便當過去看一眼。

因為場地髒亂,沒有可以落座的地方,兩人只能蹲門口簡單解決晚餐。

何遇穿着職業套裝,腳上套着短跟皮鞋,跟段孟這個流浪漢似的男人一起蹲坐在店門口扒便當,形象看過去實在有點違和。

“怎麽了?”注意到段孟望過來的視線,何遇問了聲。

“這樣的進食方式你是不是第一次遇到?”

何遇點頭:“一般人都很少遇到。”

“辛苦了。”

何遇笑了下:“你這是見我蹲在這心疼我,還是其他什麽?”

“都有。”

何遇屁股下是泡沫塊,兩腿盤着,也虧得今天穿的不是裙子。

“你這麽心疼我都不好意思了,”何遇說,“不過有這個想法還是很好的,我很滿意。”

她的坐姿使得褲腿往上縮了一大截,露出了一半的小腿。

“冷不冷?”段孟一邊說,一邊伸手過去握了一下,“挺涼的,你別在這坐着了,去車上吧,別感冒。”

“你再把手放上去。”

“嗯?”

“手,”何遇說,“把手放上去。”

段孟重新把手蓋在她的小腿上,手下的皮膚陰涼細滑。

何遇膚色本身就要比別人白,不常見光的腿部更甚,而段孟恰好相反,膚色偏深,加之粗活不斷,手厚實又粗大,布滿了厚厚的繭。

“看到色差了嗎?”何遇說。

段孟都不敢用力,感覺手下的腿骨輕輕一按就能碎了。

“怎麽了?”他說。

何遇說:“看着是不是很有感覺?”

巨大的膚色反差,特殊矜持的部位,這個時候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麽,有了點情、色的味道。

段孟五指輕輕滑動了一下,緩慢收手,隐隐的吐了口氣出來。

何遇壞壞的勾了下嘴角。

兩人的便當都還剩着一些,何遇已經飽了,段孟将自己的消滅完,連帶何遇的也給解決掉,又在店裏忙活了兩個多小時,這一天才落幕。

回去的時候何遇說:“我後面馬上就要出差了,可能會趕不上你的水果店開業。”

要出差這事段孟一直知道,他問:“去多久?”

“不好說,暫定一個多星期。”

“來得及,我等你回來。”

何遇看了他一眼,說:“萬一後面時間延長呢?”

“那到時再說。”

出差這天清早,餘一洋來接的她,同行的還有司機老王,另外幾個部門同事,前後加起來有六個。

何遇拖了一只大旅行箱,老王幫着扛到後備箱。

餘一洋問她:“早餐吃了嗎?”

何遇坐上車:“吃了一碗方便面。”

“下次備點土司,方便面吃多了不好。”

何遇敷衍的應了聲。

上午九點的飛機,登機後段孟正巧來消息,何遇正要回複。

空乘過來提醒她關機。

何遇将手機收了起來,坐在一旁的餘一洋說:“誰的消息?”

“一個朋友。”

“哪個朋友?”

何遇扭頭看他。

餘一洋笑了笑:“怎麽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看你最近一直挺忙,所以了解一下。”餘一洋動了動身子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之前去你公寓兩次,都沒看到你人。”

何遇愣了下:“你找我了?怎麽沒給我電話?”

“怕你嫌我煩。”餘一洋說。

兩個半小時後下了飛機,接洽的工作人員已經等着了,極為熱情的上來打招呼,随後去下榻的酒店。

其他人的都在五樓,只有餘一洋的在上面,全部按兩人間算。

幾人都心知肚明,嘴上沒說。

等電梯沒人了,何遇說:“我等會另外再去開一間吧,畢竟是出來工作的,影響不好。”

“這有什麽影響不好的,我帶個自己人還不行了?”

兩人的目光在電梯壁上撞了下,何遇說:“別人會認為你工作不嚴謹,還是低調點。”

餘一洋頓了頓才漫不經心的回:“随你。”

晚上出去跟這邊的負責人吃了頓飯,一桌十二個,男女摻半。

喝酒是難免的,但餘一洋往往點到為止,一般都不多喝,別人勸酒勸狠了基本都是旁人給解決。

今天不知道怎麽的,這任務輪到了何遇頭上,何遇能喝酒,但酒量也不怎麽樣,輪番過來時她也有點招架不住。

有其他同事幫着解圍,但是都被一一推拒了。

餘一洋坐壁上觀,并沒有要幫她說幾句的意思。

何遇的另一邊是個腦門發亮的中年男人,酒精上腦後勸酒勸的更起勁,在意識到何遇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對她進行了猛攻。

何遇簡直煩透了,忍着陣陣惡心,卻沒法惡言相向。

飯局臨近尾聲時,那個男人将半瓶紅酒放到了何遇面前。

他大着舌頭說:“今晚最後一次,剩下的就全留下次了,何小姐,這個面子得給吧。”

何遇喝的臉色發白,心裏瘋狂吐槽你他媽有屁個面子,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這個喝不來,你讓我名字倒着寫,我都喝不來。”

“你看你看你看,這又要開始藏了是不是,怎麽就喝不來了?你今天從最開始的喝不來,到現在可是已經喝進去不少了,這話完全服不了衆了,大家說是不是!”

一桌人熱烈響應。

餘一洋靠在椅背上,一手環在腰間,一手夾着一根點燃的煙,似笑非笑的看着何遇。

何遇堅決搖頭:“張總,真沒法喝了,這半瓶進去,我就得橫着出去了。”

“橫着怕什麽!你就是倒着都不怕,這麽多人呢,擡都幫你擡回房間去。”

何遇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感覺眼前有點發花,一陣反胃。

她難受的擺了擺手,然後衆目睽睽之下起身跑去了衛生間,将前面能吐的都給吐了出來。

這邊用餐的幾乎就剩了他們一桌,幾個等待結束後可以進去收拾的服務員苦逼的散在周圍。

何遇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雙眼發紅,感覺下一秒要死過去了一樣。

邊上有扇窗,她伸手推開,夜風瞬間吹了進來,腦子稍微清醒了點。

她近乎逃避般的在這個角落站了很久,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何遇轉頭,看到餘一洋緩步走來,着裝規整,氣質從容,跟自己的狼藉興成鮮明對比。

“回去了,”他說,“感覺還好嗎?”

“嗯。”何遇點了點頭。

“走吧。”餘一洋扶了她一把。

何遇推開他,冷淡的說:“沒事,我自己可以。”

餘一洋當沒聽見,一手撈住她的胳膊,一手捏住她的肩膀,将何遇大部分重量放到自己身上。

何遇被迫靠在他胸口,呼吸中都是這個男人身上清淡雅致的香水味。

“我說了我自己能走。”

餘一洋:“別逞強,難受的話就閉眼休息會。”

現在倒是裝好人來了,又是打個巴掌再給個紅棗吃的套路,何遇真是感覺惡心透了。

何遇用力掙紮了下,然而酒精作用,四肢發軟的厲害,對于餘一洋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不要總是這麽倔,服個軟有什麽呢!”餘一洋蹙眉說。

他每每看着這樣的何遇就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何遇憑着一股子氣在那硬抗的時候,他就特別想去摧毀她。

餘一洋特別想知道壓倒何遇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個位置,他特別希望何遇能在無法承受的時候對自己開口服軟,能像其他女人一樣能讓他看到柔軟的那一面,可以來依靠他,求助他。

但很可惜,從來沒有,不管他怎麽逼迫,怎麽壓榨,到最後憋屈心疼的還是只有自己。

餘一洋感到特別矛盾,這種矛盾讓他很痛苦。

上車後,餘一洋讓何遇靠在自己身上,将她的頭發撥到腦後,摸了摸何遇滾燙的臉。

餘一洋低頭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特別難受嗎?”

何遇腦仁脹疼的厲害,沒搭理他。

“老王,車開穩點。”餘一洋吩咐。

“好的。”

車速瞬間緩了下來,何遇努力要坐直身子,餘一洋不肯。

何遇忍無可忍的說:“我想吐,您老擡擡手。”

餘一洋愣了下,随後微微勾起嘴角,放開了她。

何遇靠着車窗又忍了一會,最終還是讓老王停靠了兩次。

第二天他們去了實地考察,這邊要開發一個新的旅游項目,當地旅游業一年比一年紅火,餘一洋趁熱打鐵準備在邊上建一個度假區,前期投入比較大,粗略一看是個皮包骨的項目,但這邊有天然的自然景觀,紮實的旅游基礎,加之政府扶持,前景還是非常可觀的。

度假區跟住宅不同,前者具有着長期回報率,而非簡單短效的售賣制。

離這不遠還有一個古村落,也是熱門景點之一,他們也過去看了一趟。

當天游客挺多,門口停滿了旅游大巴,他們跟着其中一個隊伍往裏走,聽導游介紹當地的文化習俗。

這邊有大大小小好幾座風雨橋,觀光主要就集中在這幾座橋,還有一條商業街和小吃街,往內裏深入的話就是普通居民的居住區,各種銀飾是當地特色,飲食的話就是長桌宴。

因為村落規模大,細致的游玩和了解的話估計需要兩天,他們大致逛了一圈就往回走了。

“你感覺怎麽樣?”餘一洋問何遇。

“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都說說。”

“這邊的景觀畢竟不是都市能看到的,單純游玩的話感覺挺好,是散心的好去處。”

餘一洋點頭:“繼續。”

何遇想了想,說:“關于靠着這邊的旅游業來給度假區造勢感覺危險系數有點大,這邊景區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定商圈,吃住玩基本都在一條線,游客沒理由舍棄就近的住所。”

餘一洋再次點頭。

“來旅游的基本白領偏多,度假區這類偏都市化的休閑場所其實随處可見,大老遠的跑這邊找個類似的玩,好像也沒太大意義。”何遇撐着下巴,又加了句,“如果單單面向當地人的話,這邊的經濟水平似乎不足以支撐大部分人去消費。”

“全國老齡化日趨嚴重,前段時間就有人抱怨說現在都沒幾家好的養老機構,僅有的那麽幾家排隊都不知道排到哪一年去了,或許這邊可以養老跟度假相結合一下。”餘一洋說,“現在的人很多不是花不了錢,而是沒合适的地方讓他們花錢。”

何遇說:“社會層次不同,如果是按你說的這個情況,外省會特意過來養老的能有多少,是不是建在大城市更有保障?”

餘一洋笑了下:“是你小看了這邊的消費力度,任何地方都不缺高端人士。”

他們當然不會盲目立項,不會靠自身感覺來決定一件事的成敗,很多時候都需要數據分析來做根據,在這個根基上去探讨一件事的可行性。

最近幾天徒步行走的地方有點多,晚上要回複積壓的郵件,又開了幾次視頻會議,何遇沒怎麽休息好,疲憊的感覺非常明顯。

離飯點還有時間,上車後何遇靠着車窗閉眼休息,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餘一洋給她披了件外套。

車子在公路上平穩行駛着。

半晌後何遇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餘一洋拿過來按了靜音,看了上方的來電顯示,沒有任何署名。

餘一洋停頓幾秒後接了起來:“你好!”

手機另一頭的段孟愣了下,他有幾天沒跟何遇聯系了,一個是沒有頻繁聯絡的習慣,一個是也沒怎麽主動去聯系過何遇。

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何遇來消息,段孟處于被動的一方,有時候每天,有時候隔一天,并不一定有什麽要事,可能就是閑聊幾句,在彼此心中有點存在感,但像這次連着好些天都沒反應的還是頭一遭。

段孟想着出差肯定比較忙碌,找各種借口讓自己不至于想太多。

然而直到今天,卻再沒辦法騙自己,他很想何遇,哪怕只是聽到她的聲音。

可是……

段孟确認了下手機號并沒有誤之後,說:“你好,何遇不在嗎?”

“嗯,你哪位?”

段孟說:“我是她朋友,麻煩等會讓她回我個電話。”

餘一洋沉默了下,問:“你是她什麽朋友?”

段孟皺眉,這個過于直白的問題顯得有點突兀了,如果對方只是何遇的同事這個态度似乎不太合理。

他想了想,反問道:“你是哪位?”

餘一洋冷冷的扯了下嘴角,說:“我是她男人。”

那邊靜了好一會,通話直接被中斷。

餘一洋轉了轉手機似乎在思考什麽,他最後保留了通話記錄,號碼放進了黑名單,緊接着無事發生一般将手機重新放回何遇的外衣口袋。

當地美食很多,只是口味偏重,餘一洋幾天吃下來,胃部非常不适應。

接近市中心時他讓司機找了一家點心鋪。

何遇正巧也醒了,餘一洋說:“晚飯吃些點心怎麽樣?”

“我不挑。”

何遇壓根沒什麽胃口,對她來說吃什麽都一樣,并沒有區別。

可能是車上睡太沉了,當下腦袋脹疼的厲害。

店面不小,中式裝潢,門口鮮紅的兩根柱子,正上方是金色牌匾,裏面正中間是排列整齊的餐桌餐椅,此時坐了不少客人,靠牆一圈是制作臺,裏面就是廚師的工作區域。

何遇只點了一碗肉燕。

“別的呢?”餘一洋說。

何遇搖頭:“其他都不要。”

老王去排隊付錢,何遇碗裏倒了開水清洗碗筷,盡忠職守的給餘一洋當小丫鬟。

“這邊山多,在山上蓋個房子,偶爾過來住一段時間,應該很不錯。”餘一洋突然說。

“嗯,”何遇點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土匪最喜歡的目标。”

餘一洋:“你怎麽不說是最佳的囚禁地?”

何遇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你這想法有點危險了。”

“怎麽說?”

“接近于新聞中的變态。”

老王這時回來了,點的幾樣東西也同時上了桌。

何遇喝了幾口湯,又随意的挖了兩個到嘴裏勉強咽下,之後便停了手,碗裏滿的就跟剛端出來的沒區別。

“吃這麽點,晚上該餓了。”餘一洋說。

“餓了到時再吃夜宵。”

餘一洋囑咐:“別吃方便面,去樓下點現做的。”

何遇點了下頭。

飯後出來,應着餘一洋要求在附近散步消了會食,之後就趕回了酒店。

何遇房間訂在老王隔壁,她先去沖了個澡,出來後開電腦繼續幹活。

又一季度結束了,晚上要熬夜做季度報告,她沖了杯速溶咖啡提神。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餘一洋給她來了一個消息:上來一下。

何遇瞟了眼,沒回。

半晌後,餘一洋又來一條:我下來?

何遇沉默的看了會,從電腦前起身,換上衣服走出去。

走廊上鋪着地毯,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響,前後也沒有走動的人。

何遇進了電梯,上到八樓,在餘一洋房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餘一洋側身讓她進來。

“找我什麽事?”何遇說。

餘一洋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坐,邊去給她倒了杯水,邊答非所問:“餓了沒?”

“還好,”何遇從他手裏接過杯子,“今天沒有什麽胃口。”

餘一洋說:“上季度指标完成的很理想,送你一份禮物怎麽樣?”

“報告分析都沒下來呢,就獎勵員工了?”

餘一洋伸手在她臉上劃了下,姿态親昵,笑道:“嗯,獎你一個,想要什麽?”

“什麽都能要?”

“對。”

何遇往旁邊讓了讓,跟他拉開一點距離後沒有盲目開口,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們的協議即将到期,這個時間段其實是有些敏感的。

“放着吧,下次有想要的了再問你拿。”她謹慎的說。

餘一洋聽到這個回答也不覺得意外,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話音一轉:“那你想要的先留着,我的先給。”

他說完走去衣架旁,在外套口袋摸索了會走回來,手上撈了一個褐色的方正小盒子,舉到何遇面前。

“看看。”他說。

絲絨小盒子,在酒店特有的暖光照射下,躺在餘一洋白潤帶着點粉色的手掌看,畫面看起來很精美。

何遇臉上表情有點僵,她基本能猜到那裏面是個什麽東西,反正不是會讓她感到愉悅的玩意,她也有點想不通,這個當下餘一洋為什麽會來這麽一出,這是瘋了嗎?!

看何遇在那發愣,餘一洋擡了擡手,催促說:“看看。”

“太晚了,以後看吧。”她把杯子一放,撇開了頭,抗拒姿态明顯。

“不差這點時間。”

何遇手撐着身下沙發,下意識的捏了捏。

餘一洋目光往下一掃,又轉回到她臉上,笑說:“你怕什麽?收個禮物罷了,怎麽感覺跟要你命似的?”

何遇保持沉默。

“開!”餘一洋又往她面前遞了遞,低聲哄道,“我手都有點酸了,嗯?”

何遇從他手裏接過,猶豫了下,掀開蓋子,意料之中的躺着一枚碩大的鑽戒。

“滿意嗎?”他問。

何遇看了他一眼,餘一洋臉上帶着笑,一如往常斯文親和的模樣,讀不出內裏的想法。

“你什麽時候買的?”

餘一洋蹲在何遇身前,握住她的手,輕輕揉了揉:“來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

他轉手跟何遇十指交握:“尺寸應該不會錯,你戴戴看。”

這麽多年了,何遇仍舊看不透眼前的男人,看着好像溫柔善良很好說話的樣子,做出來的事情卻總讓人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何遇将手抽了出來,靜了會,說:“以我們的關系,送這樣的禮物太不妥當了,你收回去吧。”

她把戒指重回舉到餘一洋面前,對方不接,便放在了茶幾上。

“沒其他事,我就先回房了。”

餘一洋伸手攔住她:“我們在一起了将近十年。”

“然後呢?”何遇跟他對視着。

餘一洋說:“人生沒幾個十年,我們彼此了解,彼此相伴,我以為該是伴侶的最佳選擇。”

何遇搖頭,平靜卻堅定的說:“不是,你忽略了一些東西,我們兩的目标從來沒有一致過。”

時間往上推,何遇二十歲那年,還沒大學畢業,卻不幸遭遇了嚴重的家變,父親身亡,母親重傷,樹倒猢狲散,周邊沒有一個願意伸手拉她一把的人。

何遇還沒參與工作,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小打小鬧的打工收入簡直就是在鬧着玩,每天高額的治療費用是她最絕望的事情。

在梅惠安幾近要放棄治療的時候,餘一洋出現了,那時候的他對于何遇來說簡直是光芒萬丈,如果沒發生後面的一系列事件的話。

餘一洋帶來了一份協議,簡而言之是他可以承擔梅惠安所需的一切治療費用,但何遇必須跟那時候同樣一無所有的小男朋友分手,然後跟着他走。

餘一洋在何遇心中高大到了一半的形象,又瞬時倒塌。

原本感激涕零的心情,瞬間被冰水澆的透透的。

這個人長得挺好看,怎麽做出來的事一點都配不上這副皮囊。

何遇無路可走,痛苦矛盾糾結了一晚上,答應了餘一洋的要求,但在這上面加了一個兩人都滿意的時限,十年。

何遇把自己賣了十年,換得了梅惠安安安穩穩當植物人的權利。

她好不容易快熬出頭了,結果餘一洋又抛過來一道永生的枷鎖。

何遇心想,只要不蠢,誰都不會接受。

這個晚上何遇沒有接受那枚戒指,相應的餘一洋也沒有讓她走出這扇門。

他近乎懲戒似的把何遇壓在床上,發洩着濃烈的不甘。

“我只有你一個女人,”餘一洋趴在何遇耳邊,啞聲說,“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是為什麽?”

他有出色的皮相,傲人的事業,不論走到哪都可以是女人趨之若鹜的對象,可偏偏在這棵樹上吊死了。

就因為此,埋下的禍根也就越深。

何遇順從的趴在床上,所在經歷的是這十年來發生過無數次的情景,她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哪怕在最初曾有過抗拒的姿态,到現在也已經習慣。

是個人都有需求,她權當是叫了只鴨子來服侍自己,就這麽自欺欺人着。

何遇很想說你可以另外找個試試嘗嘗鮮,又生生忍下了,她不想在這個當下火上澆油的讓自己不好過,這不是明智的選擇。

然而就算何遇一再忍讓,餘一洋也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他胳膊橫過去,攀住何遇的肩頭,逼的她不得不仰頭。

“那麽你呢?”餘一洋說。

何遇被他勒的呼吸有點困難,吃力的說:“我會恪盡職守!”

餘一洋眼底閃過一道冷光,壓抑着情緒說:“我不想放了你。”

“我們是有協議的。”

“我不想!”餘一洋低頭咬在了何遇的脖子上。

何遇痛苦忍耐着。

她從這個房間出去已經是後半夜,近乎是虛脫的狀态,本身就有點不舒服,被狠狠折騰了兩次,當下更感覺要死了一樣。

何遇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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